废土制片人

    这防雷车什么都好，就是装甲的关系导致视野狭窄，辗转腾挪非常痛苦，梁华开的几度想骂娘。扭头对殷桃说:“能不能把那两个人赶下去警戒啊。”

    “早上萨博跟我说了，这片区域还是挺安全的，有五六个聚居点的清扫队交叉巡逻，所以基本上见不到行尸和其他危险生物。所以让他们下去警戒不太符合战术需求。”殷桃耸了耸肩说道。

    他们正在前往体育场镇的路上，昨天晚上金力跟他们汇合以后，向他们说明那些跟踪器的信号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在体育场镇，所以这场征途变成了行进中必须的一环。若非如此，他们本来可以走已经清空的地铁十一号线直接从城东穿到城西，然后跨过鹿河再背上往游骑兵总部前进的，相比之下往体育场镇的路就要难走多了。

    不过梁华对于体育场镇之行还是有很多期待的，首先最重要的当然是找回打蛋器和卢娜两人；其次，若是能帮游骑兵搞明白四号站人员的下落，能够卖游骑兵一个不错的人情，对说服他们参战有极大的好处；再次，适逢体育场镇的角斗比赛季，各地的优秀战士以及聚居点的领导层会汇集在这里，梁华有可能能说服其中一些人帮助铆钉镇。

    眼下他的烦躁，只有小部分是萨博和金力两个家伙带来的，大部分是在为即将到来的谈判工作而紧张。

    他们离开时前，梁华特意又去马刚那里拜访了一次，想要利用马刚想招徕他的心理从马刚嘴里多套点情报。资本家和制片人天生不对付，一个相信实利一个相信故事，就好像是从地基开始盖房还是用直升机吊起天花板向下建房一样，但是毕竟都是聪明人，情商都在线，所以聊的还算投机。马刚告诉梁华，大海市区虽然只有三十多个聚居点，但是每一个的文化氛围、思维模式都天差地别，如果梁华能像说服董事局一样说服每一个聚居点，这场集结大海市聚居点之力的“股份制行尸清扫行动”自然会带来丰厚的回报。

    “但是你到底能说服多少聚居点呢”马刚当时盯着梁华说道，“广茂站的管理模式，使得我们更容易接受你的古代思维，说服其他人也有这么容易吗会不会你只是正好撞见了容易说服的我们呢这是董事局存疑的。”

    “试试吧。你们不是都派观察员了吗。”梁华拎着方口玻璃杯的杯口，用杯底跟马刚碰了一下杯，“派来的观察员还……那个样子。”

    “萨博不是我的人，董事局认为这个人非常适合执行这个任务，以及表达我们对此事的态度。”马刚一推六二五地说道，这就是背后有个董事局的好处，凡是要给对方坏消息的时候，就把锅甩给董事局，没有社交负担，具体到眼前的情况，萨博所传达的消息自然就是“我们希望公事公办，在看到前景之前不会额外帮助你的”。

    “我相信他只是最初结识的时候有些个性不好琢磨，我有信心跟他相处好。”梁华找了个委婉地形容词形容萨博。

    毫无疑问，梁华的信心眼下正一地稀碎。而萨博和金力的问题，正是废土上这些性格奇诡的人的缩影。

    梁华那个时代的人在成长过程中，很少有不受影视作品影响的。编剧们从现实生活中提取人物的性格，将它们赋予故事中的人，故事中的人再用自己的魅力去影响现实生活中的人。

    所以，像萨博和金力这样的人，梁华就感觉有些无处就手了，他可以用强硬的逻辑说服金力与他们合作，可是萨博呢萨博喜欢什么萨博的逻辑习惯是什么样的萨博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长大，又受过什么样的影响他无处着手。

    而萨博好歹还是广茂站出身，文明开化的程度是比较高的，按照耿桦的说法，大海市内的一些聚居点几乎已经退化到了蒙昧状态，在广茂站董事局看来，想要用逻辑说服他们只怕是更难。

    梁华搜肠刮肚，思考着制片人魔法能不能再帮他一次。

    然而这个时候，灰风做出了戒备的手势。梁华一脚踩下刹车，破损的建筑物窗口里已经伸出了十几把各式各样的武器，将他们围在了中间。

    “应该是清扫队。”殷桃眯着眼睛说道，这些人的装备不像是匪帮，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很安全，废土上可没有法律制裁他们，杀人越货也很少要承担后果的，所以要谨慎应对。

    灰风也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段距离，试图用防雷车当掩护，对方露在外面的武器都是轻武器，防雷车的装甲多少有点作用，但是考虑到四面八方都是枪口，只怕心理作用大于实际作用就是了。

    对方也没有贸然行动，一方面不知道车里有多少火力，不好轻易动手，另一方面就算手里有重武器，拿来炸掉这辆车也不值得，那样只会剩下一堆堵路的车辆废墟，有价值的东西什么都拿不到了。

    僵持了大概一分钟时间，从废墟后面走出一个人来。梁华看到那个人的出现，忍不住挑了挑眉毛。对方应该是个人类，至少梁华猜测是的，但是身高足有两米五直奔三米，淡色有点发黄的长发狂放地生长着，一身虬结的肌肉，肩膀看起来有一米五宽，相比之下比常人大不了多少的头小的有点滑稽。

    梁华扭头看了一眼殷桃，殷桃用口型说“纳米合剂”。他这才心里有了点数，这纳米合剂也太离谱了吧，活死人肉白骨，女变美男变帅，还能制造超级变种人接下来还能怎么着他一直觉得自己虽然不幸来到了废土，但是好歹还是身处一个写实系故事的中心，难道接下来要转变成超级系故事了吗那也太俗气了吧！

    对方越走越近，梁华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把跟梁华手臂差不多粗的大号枪械，可能是发射枪榴弹之类的弹药的，他的步伐矫健而灵活，丝毫没有因为身躯太过庞大导致骨




034角斗士
    不穿动力外骨骼的情况下，殷桃持巨剑的姿势变得谨慎了不少，她不再使用大开大合的挥砍，而是右手握手柄左手握垂直提把，让巨剑在身体正前方的小范围内画圆。但是巨剑的重量和她的肌肉力量摆在那里，仍然是个巨大的威胁。

    她与灰风谨慎地对峙着，两个人认识了这么久，一直没有一个公平的决出胜负的机会，其实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较劲的。眼下虽然只是体育场镇例行的“新角斗士展示”，两个人都不靠装备，竟多多少少打出了真火。

    灰风脸上的战纹也不知道是用的什么涂料，虽然香汗横流，但是却一点儿也没有糊。她反握着狗腿砍刀，双臂微屈着前伸，保持着随时要暴起的姿势，不断地变换着位置，试图从殷桃滴水不漏的架势中找到一点空隙。

    她们两个人之前已经交换了两次攻势，眼下都在一边对峙一边恢复体力，跟梁华在电影里看到的不一样，这些交手都是瞬息间完成的，他多少明白“刀不过三拳不过五”的道理，但是真的看到这种交手的时候还是感觉多少有些不适应。

    涂雷分了一个人给他们带路以后，只花了短短半个小时就开到了体育场镇。这座体育场，梁华当年经常来这里看演唱会和比赛，眼下的样子比他想象中的坍圮景象要好不少，外墙上涂着新鲜的黑色红色涂料，崩落的装饰面都用挂毯之类的物件包裹了起来——看来真的是比赛季到了。

    不过带路的那个体育场镇清扫队的家伙并没有把梁华带到镇长面前，他先把萨博和两个随员安顿好，又领着殷桃与灰风去报了名，最后才把梁华领到一个“说了算的人”面前，来人一身浮夸的蟒纹西装，头戴高顶礼帽，肤色苍白，不正是之前在拍卖行见过的霍克先生

    不过对方似乎对跟梁华聊天的兴致不是很高，心不在焉地摆了摆手示意他等会儿，先看看殷桃和灰风的角斗表演。

    灰风抢攻了！她做了一个向左变换重心的假动作，然后直接垫步上前，想要靠着速度直接穿过巨剑的防区，殷桃的巨剑确实没有立刻跟上，被灰风敲在剑背上向下一沉，但是她迅速调整脚步，双手一提，用剑柄格开了灰风的刺击，然后直接用剑身和自己的身体将灰风的进攻手压住，贴身一记膝撞，打得女圣骑士弓着背向上飞了起来。随后殷桃用剑背扣住灰风的小臂，向后撤步沉腰，把灰风狠狠掼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梁华远远地看着都呲了呲牙。

    站在他旁边的霍克发出一阵尖利的啧嘴声，显得不太满意。

    “战斗水平太低了吗，霍克先生”霍克背后一个虎背熊腰的西装大汉恭敬地问道，伴随着他低眉顺眼的俯身问话动作，身上穿的手艺粗劣的西装仿佛随时都要爆开一样。

    “她们能不能打无限制组”

    霍克扭头问了一句西装壮汉，这个简单的问题让壮汉如临大敌，嗫嚅着回复道:“霍克先生，我现在就去确认。”

    霍克不耐烦地挥挥手，那个大汉忙不迭地跑下了看台。限制组就是没有其他辅助装备的情况下用冷兵器战斗，确实不是两个女人的专长，但是无限制组就是说可以穿着一定重量以内的任意装备了，动力装甲、改造义肢什么都可以用，比赛更加刺激观赏性更强——但是当然也变得远比现在要危险了。

    但是梁华也知道殷桃她们一定会答应的，不管是为了完成任务还是出于好胜心理。女人们在奋战，他不能老是瞻前顾后的。

    “你不能只靠战斗的暴力来刺激观众的，因为场地很大，而且观众都是业余人士，打的越好的人解决战斗越快，越不容易被观众所欣赏。”梁华单刀直入地说道。

    “嗯”霍克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毛，扫了一眼梁华，“你看过无限制组的角斗吗”

    “我不用看也大概猜得到，更大的动作幅度，更响的金属碰撞声音，然后还有更多血浆呗。”梁华耸了耸肩，只要对方愿意搭话就好办，“你是不是还是很不满意舞台效果，感觉剧烈的情绪张力无法有效地传达给观众，选手在台上做出的精彩临场判断观众看不懂，靠着再好的现场主持都不够”

    这次霍克认认真真地转过身看着梁华，他感觉眼前这个人就像是用一把手术刀切开了他的脑子，把他一直以来的烦躁剥离了出来。

    “我亲手建立了这座角斗场，到今天已经十年了，你是要质疑我的权威性吗”霍克直勾勾地盯着梁华说道。

    “恕我直言，您平时最多也就面对几百个观众吧，这种小场子我十年前就不搞了。”梁华耸了耸肩说道，“我是从古代冬眠而来的专业制片人，会对您有帮助的。”

    霍克盯着梁华看了一分钟时间，他脸上的肌肉依次调动起来，最后形成了一个有些狰狞的笑容:“来来来，给我讲清楚。”

    殷桃拿着一块毛巾擦了擦汗，这毛巾织的又软又厚重，她从来没有用过这么舒服的毛巾，然后她喝了一口冰凉的清水，神经为之一振。体育场镇对选手的待遇很不错，涂雷所言非虚，即使只是非正式选手，殷桃也获得了净水和一些高热量的零食。一个负责传话的工作人员急匆匆地向她跑来，他穿着一件破烂的套头衫，一直长到膝盖，用一根布带在腰间系住，那是个瘦骨嶙峋的年轻人，比殷桃矮了一头。

    不知是因为太瘦了眼睛鼓突还是确实有些紧张，他直勾勾地盯着樱桃说:“霍克先生想看看你们无限制组的表现，你们能参加无限制组吗”

    “具体规则是什么”殷桃挑了挑眉头问道。

    “每个人可以使用总重量不超过五百公斤的装备，可以使用枪械，但是只能发射彩蛋，命中有效区域的话可以得分。”瘦小的传令员简短地介绍道，“使用冷兵器的话战斗规则与限制组相同。”

    “继续”

    “所有在比赛中受伤的角斗士都可以使用医疗舱，但是只有赢家才能使用纳米合剂。”传令员接着解释道，“每五十次胜利可以获得一剂。”

    殷桃听到这里不禁竖起了耳朵，这里能搞到纳米合剂不过她很快冷静了下来，她很清楚五十场胜利意味着什么，按照这个重量限制，对手可能是在动力外骨骼的基础上加装了厚重护甲，或者……她突然想起了那套赎罪机甲，要是面对那种敌人的话，她胜算堪忧。

    如果她战斗一天休息两天，保持全胜的话也要一百五十天才能拿下一支纳米合剂，到时候铆钉镇已经变成一片废墟了，何况，她最近跟梁华学了待得久了学了不少花花肠子，眼下这种状态，具体的竞技规则不明，也没有什么确定新的保障，谁知道真的赢了五十场能不能拿到那支合剂呢这很大程度上就是对角斗士的一种远景激励罢了。真正拿到手里之前都是镜花水月。

    若是别的角斗士，每一场赢下来的奖金可能是更有诱惑力的奖赏，但是说实话殷桃从小也没怎么感受过子弹匮乏的滋味，所以她眼下更在意的是战斗本身。

    刚才与灰风小试牛刀，对方竟然表达出了不满意的态度，殷桃内心很强，对这些虚妄的外部判断并不真的放在心上，只是那股好胜的火焰熊熊燃烧了起来，只觉得想打两场漂亮的证明一下自己。

    “我要我自己的动力外骨骼，然后带我去看看你们能提供什么装备。”殷桃淡定地说道。

    “好的。我叫一七一，你在角斗期间的所有事宜都可以跟我说。”小个子老练地点了点头，“其他的细节在你打完了以后我会详细跟你解释的，现在解释起来太浪费时间，霍克先生不喜欢浪费时间。”

    殷桃想问霍克是谁（她不是很擅长记人名，确实想不起来了），但是看到一七一表情匮乏的脸，索性闭嘴点了点头:“先打完再说。”

    殷桃的惯用装备都有自己的名字，她小时候看到清扫队的那些老手们给自己的枪亲昵地起了名字的就很羡慕，所以她偷偷地给自己的电锯剑起名叫



035角斗士！
    但是殷桃已经不在盾牌后面。

    她脚尖画了两个优雅的半圆，带动身体转了两周，已经从变种人的右侧闪到了他身后，双手巨剑直接向变种人的小腿后侧斩去，按照殷桃的计划，这一剑就能废掉对手的一条腿，这家伙的体重全靠这两条肉腿支撑，这一击下去就废了一半了。然而一击下去却失算了，那条腿发出金铁交鸣的声音，这家伙裤子下面藏着护甲。

    殷桃一击不成，原地跳起直体横滚，躲开了变种人的转身扫击，单腿落地借着转身的势能一剑刺向变种人的头盔与脖子的接缝，对方倒也光棍，直接低头用头盔硬接下了这一击，靠着头盔的弧线将殷桃的刺击偏转到了一边。

    双方的战斗还真是不在一个层面上啊，殷桃在心里暗叹了一声，不过倒是因此更加兴奋了。她调整了一下姿势，作势想要从变种人的裆下钻过，对方一脚向她踢来封住她的行动，然而她双膝一跪仰面倒地，躲开了踢击，钻到了巨人的腿下方，巨剑猛地斩向了变种人的鼠蹊部。对方穿了护裆，但是这一下全力打击还是疼得他发出一阵震天惨叫。在场的所有男性都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殷桃一击得手，趁着对方弯下腰的当口，掏出钢牙，十发彩蛋全都从侧面命中了变种人的头盔。这头盔，总不能比灰风的动力装甲还要结实吧，这几下攻击足够砸碎头盔，把里面的肉脑袋打得稀烂了。

    然而变种人又一次猛地挥动流星锤向她打来，殷桃垫步后撤，一下跃出十余米远，动力外骨骼给她的动作做了有效的加持，让她能够轻易地离开变种人的威胁范围。

    “还要打吗”殷桃冲着一七一喊了一声。

    “这个……”一七一也知道眼下不应该打了，但是他可拦不住发狂的二四七，后者因为肾上腺素被刺激的原因，变成了一台暴走的杀人机器。

    “喂，喂，”这个时候，看台顶端的大喇叭突然响了起来，殷桃意识到自己认识这个神经质的声音，是之前在拍卖行见过的那个家伙，“殷桃小姐对吧，请继续打下去。”

    “打死了你负责吗！”殷桃大喊了一声。

    “是的，打死了我负责。”霍克的声音仍然出奇的平静。

    殷桃刚想大喊一声好回复对方，却不得不仰倒身体一个铁板桥躲避飞来的流星钟，这家伙的流星锤锁链竟然还能伸长，虽然眼下腿脚不太灵便，但是伸长的流星锤还是能够有效地威胁全场，这也是他为什么不太依赖远程武器的原因吧。

    然而此时这个巨人已经是强弩之末。殷桃一抖手中的毒刺，电锯剑的锯齿开始高速地旋转，她确实多少有点卖弄的意思，因为之前一七一问她能不能打无限制组的时候有点怀疑她能力的意思，她刚才试探清楚对手的虚实以后，连电锯都没有启动，只靠着蛮力和技巧解决了战斗，而眼下，她显然是不客气了。

    流星锤再一次挥来，殷桃向前抢了两步，用巨剑架住了流星锤的锁链，直接用外骨骼顶住了冲势，让锁链在她身上缠紧，然而电锯轰鸣，在流星钟及体之前就将锁链斩断，让流星钟向远处飞了出去砸在了墙上，留下一个脸盆大小的深坑。

    殷桃左手倒提着毒刺向着超级变种人走去，头盔后面的长尾随着走路的姿势俏皮地左右摇摆着。她右手举起冲锋枪连射，小口径的彩蛋无法伤到变种人，但是连续在头上爆开却有效地阻隔了他的视野。变种人单手护住头脸，向着攻击袭来的方向冲击，但是他的脚步颇有些蹒跚，殷桃也向他加速跑动，然后趁着他视野不清晰的时候一个滑铲，从他的两腿间直穿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