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请您雨露均沾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miss苏
皇帝也将瀛台崇雅殿,改名为敦叙殿,赐宴宗室王公。令长幼序坐,不行君臣大礼,只行家人间的礼数。天家团圆,共叙天伦。
虽说是天家团圆,后宫女眷终究不能出席,皇后便也在距离瀛台不远的另一处水上宫殿,再开一席,赐宴六宫,并宗室王公的嫡福晋。
因此时距离永琮出生刚三个月,正是永琮百日之期,故此一众宗室的嫡福晋们自然都是围绕着皇后和永琮来说话儿,婉兮等其余六宫,不过是姹紫嫣红的一墙陪衬罢了。
婉兮、语琴和陈贵人等倒也罢了,总归自己也并没有孩子,便是听得那些嫡福晋们如何趋奉着皇后说永琮的故事,也都并没有什么的。可是纯贵妃的心境却截然不同的。
她好歹也是排位第一的贵妃,在皇贵妃位上空悬的情形下,她是仅次于皇后的。可是一众嫡福晋却也只是与她见了个礼,并无人围绕在她面前,问她佛手公主的故事。
“还不就因为我是出身汉女,她们一个个的王爷嫡福晋,便都自以为高贵,将我不放在眼里了!”纯贵妃手指绞紧帕子,便是坐在这水风四来的清凉殿内,也是额角鼻尖儿都渗出汗来。
巧蓉瞧着主子这样儿总归不行,便悄然劝说着请主子离席,以更衣为名,到外头散散。
纯贵妃由巧蓉扶着,便一路走到附近的“静谷”里坐着。
纯贵妃打量这“静谷”,便不由得笑了:“真是巧了,该邀令嫔来一处坐坐。”
巧
二卷321、母性(3更)
二卷321、母性(3更)
巧蓉和蔓柳一时都没作声。
纯贵妃黯然垂首,望着自己手里的团扇。那扇柄用的湘妃竹,一杆细竹千滴泪,便如她从四公主小满月那晚,皇上拂袖而去之后的心情。
她不由得轻声吟道:“团扇,团扇,美人病来遮面。玉颜憔悴三年,谁复商量管弦。弦管,弦管,春草昭阳……路断。”
这是一首唐代诗人王建的《团扇》,描述的便是宫中失宠女子的一腔宫怨。
曾经,纯贵妃从不相信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可是自从上回皇上拂袖而去之后,整整七个月再没翻过她的牌子。不管她甘不甘心承认,那《团扇》里所描述的情形,已经降临到了她身边。
她便眯起眼来:“就连皇上对我最后说的那番话,也是事关令嫔的……甚或可以说,皇上再也不见我,也是与令嫔有关的。”
纯贵妃抬眼望住巧蓉:“所以你说,我怎么能忘得了令嫔呢如今我的心愿、我的失落,都系在她身上啊。”
巧蓉便也是皱眉:“依奴才看,令嫔之所以竟没闹起来,怕还是胆子小了。她终究是从皇后宫里出来的,是皇后抬举,她才能有今天。况且她不过是个嫔位,再怎么也只是小妾。而皇后终究是皇上的元后、嫡妻,地位无可比的。”
“若她敢闹起来,一来叫人骂她是忘本,二来是以下犯上。若以宫规而论,不管她告的对还是不对,只因为以下犯上,便先该挨二十板子了。挨完了二十板子,就算她告得是对的,那也得看她还有没有命活的下那二十板子来……”
“就连皇上也不敢为了她而苛责皇后,否则就会担了‘宠妾灭妻’之名。这在历朝历代,都被看做是帝王们的失矩,是昏君的象征。”
二卷322、柔情(4更)
纯贵妃没赌错,婉兮到了这西苑来,也终究是心事难平的。
来到这儿就会想起那年与九爷“私会”的事儿,就会想到凤格的死,就会想起那个依旧还躲在后头没被她一把揪出来的主使人。
只是不管怎么着,她和九爷都算有惊无险地过来了,可是凤格却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人间。想起这个来,婉兮心下也还是忍不住唏嘘。
自从凤格死后,她家族在前朝的地位不降反升,她玛父来保在凤格被皇上赐死的乾隆十年十月便被加太子太保衔,授领侍卫内大臣;不久又授礼部尚书,加协办大学士。待到当年的十二月,更晋为武英殿大学士!
那一路叫人啧舌的升迁里,婉兮隐约能看到凤格之死的影子。不知这其中是否有确定的联系,总归凤格那样死了,凤格的家族里没有一个人问过撸。
婉兮心事难平,便也不由得又走进静谷。
静谷因是瀛台旁独立的一个小院子,安静,往常也没人来。可是今儿一进来就听见里头欢声笑语,尤其是一个甜甜的奶声奶气达。
婉兮便也不由得被吸引住了。
转过两人高的墙角芭蕉叶去,却见是钟粹宫的人。巧蓉和蔓柳两个正哄着四公主玩儿。
四公主已有八个月了,正是好玩儿的时候。这会子小丫头蛋子在地上铺着的一块地毡上头爬呢,还不时想要试着撑着别人的手站起来。
她口中更是滴滴嘟嘟地作声。女孩儿早慧,这才八个月已经急着要冒话儿了。
这样憨态天成的童趣,叫婉兮脚上如钉了钉子一般,怎么都挪不动步了。
远处巧蓉先抬起头望过来,便忙请安:“是令主子!奴才给令主子请安。”
这一出声,背身儿坐在凉亭里的纯贵妃、连同钟粹宫里其他人,并照顾四公主的嬷嬷、保姆,这便都呼啦站起来,各自行礼。
婉兮也红了脸,连忙走过来又给纯贵妃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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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卷323、结缘(5更)
四公主也好奇地打量着婉兮,并且张开那连着肉皮的小手,尝试着去触碰婉兮。
那小手从婉兮的衣领子上,在一点点滑上婉兮的镜子,攀上婉兮的面颊……
那双小手总归是怪异的,这若是换了旁人去,吓叫唤的都有;至少都会下意识向后躲避。
可是婉兮没有,婉兮反倒是热泪盈眶,由着公主的小手一路滑上她的鼻子,最后盖上了她的眼睛……
这样的柔软,这样特属于小孩子才有的馨香,叫婉兮忍不住落泪撸。
她便将四公主更稳当地抱在怀里,柔声哄着:“四公主,认得令姨娘么四公主乖,叫——令姨娘。”
亭子上的纯贵妃,还有她手下的巧蓉、蔓柳等人,也都不由得红了眼眶达。
是真真儿的没想到,令嫔不怕四公主,反而这样柔情满满。
这八个月来,四公主实则没见过几个外人。后宫里其他嫔妃偶尔也有来看看四公主的,可当真就只是“看看”,没有敢碰触四公主,没有敢亲自抱起四公主来,尤其是没有敢叫四公主这双小手给随便摸索过的。
纯贵妃这一日一日的心寒,这一日一日的怨怼,便也是这样累积起来的。
纯贵妃不由得吸了吸鼻子:“花儿,瞧你令姨娘对你多好。若不是你生得这个模样,额涅真想将你送到永寿宫去,给你令姨娘解闷儿去了。”
婉兮竟毫不犹豫:“若贵妃娘娘舍得,那小妾这便抱走了!”
纯贵妃也是一怔。
倒是婉兮自己含笑颔首:“小妾说笑呢,小妾如何有福分抚养贵妃娘娘的孩子。小妾只是嫔位,贵妃娘娘却是贵妃,位分高的无子主位可以帮位分低的抚养孩子,却哪里有位分低的却要去抢高位的孩子的道理”
 
二卷324、狮子(6更)
二卷324、狮子(6更)
四公主懵懵懂懂地听着两人说话,便也咿咿呀呀地学着大人说话。
她那双小手不由得又在婉兮身上四处好奇地摸。
便摸到了婉兮挂在右侧衣襟纽子上的小挂件儿。
宫里女子喜欢在右侧襟口的纽子上挂小物件儿装饰,有的挂香串儿,有的挂耳挖子;还有如婉兮从前那回,皇上统一叫宫里的女子都挂的玉葫芦坠儿……婉兮今儿挂在襟口的那个小物件儿便被四公主给抓住了。
小孩子都是“手紧”,一旦抓住什么便不容撒手了,更何况四公主指间连蹼,就更是攥的登登的。
婉兮垂首瞧见了,便也笑,将那物件儿径直解下来给四公主玩儿。
纯贵妃在亭子上瞧见了,只是那物件儿小,一时也瞧不清是个什么玩意儿,只担心是贵重的珠串之类,这便赶紧出声拦着:“万万不可!巧蓉,快将四公主手给掰开,将物件儿还给你令主子去。”
婉兮便笑了,抱着四公主忙道:“贵妃娘娘别着急,不是什么打紧的。实则是我自己亲手做的小物件儿,既然四公主喜欢,便权当给四公主玩儿吧。”
纯贵妃不敢怠慢,忙绕过凉亭,走下来看。
原来是婉兮做的一个蚕丝绒花的小兽。
婉兮知道人家当额娘的未免会担心这是个什么,毕竟有些眉眼凶恶的,便道:“是我手艺欠佳,做得不像,才叫贵妃娘娘一时没认出来的——这是狮子。”
这是婉兮给福隆安用自己养出的蚕丝做小老虎,剩下的没染色的白丝,她不舍得糟践了,便又做了一个白狮子。
只是她也不敢保证,自己的手艺在旁人的眼里,是否还继续停留在“熊瞎子”那个级别上,故此也怕人家没瞧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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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卷325、假胎(7更)
二卷325、假胎(7更)
嘉妃晋为贵妃,产生威胁的倒不是嘉妃本人,而是按着宫里的规矩,每个位分上总归要有固定的限额。
如今贵妃位上已经并列了纯贵妃和娴贵妃两个人,这已都是超了祖宗的规矩去,是怎么都不可能要同时有三个贵妃的。
想要平衡这个,唯一的法子就是将原有贵妃位上的一个进封为皇贵妃,这样嘉妃便有了位子——可是现有的贵妃,又有谁能进封为皇贵妃呢
以四公主这怪胎,再加上皇太后在背后的推动,那么现在就几乎可以认定:那晋位为皇贵妃的必定是娴贵妃无二!
这才是皇后所绝对不想见到的。
故此对于皇后来说,嘉妃这个孩子若想生下来,就必须得是个公主,绝不可以是个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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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垂下头去,淡淡看自己的手。
这会子的宫里还不怎么兴戴指甲套子,更何况如娴贵妃的那种又是掐丝珐琅、又是玳瑁镶珠的,既是靡费,又更显得张牙舞爪,阴天或者晚上的冷不丁看着,像个索命的女鬼似的,没一点好看去。
故此她反其道而行,她自己带头,寻常就算留两分指甲,却也都空着十根指头。
她是中宫皇后,一向恭谨节俭,她这么着,便带着整个后宫也都弃了指甲套去;便连宫外的命妇们也都照此而行。于是宫里就只剩下个娴贵妃,一天天的就更显着张牙舞爪、破马张飞了去。
可是这宫里,不肯乖乖听她话的,又哪里只是一个娴贵妃呢
便如此时,那嘉妃也摆明了开始藏心眼儿了。
“她这么着自然是故意的,既是怕叫咱们从她肚子的形状里猜出她怀的究竟是男还是女。”
二卷326、日子(8更)
二卷326、日子(8更)
“还知道这会子才与本宫说!”皇后不由得拍案而起,“本宫自己顾着七阿哥,自己自是照顾不过来,故此本宫早就叫你们小心观察着那边的动静。可是你们回来不是说她怀的是女胎,要不就说她爱吃辣的……都到了这会子,你们才知道后怕么”
挽春哑口无言。
一直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用一双檀木金瓜给皇后捶着肩膀的念春却轻声道:“就算她有福分生得下皇子来,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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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便一眯眼,转头去望念春:“缘何这样说”
念春依旧眉眼淡淡道:“主子悬心的是嘉妃能凭皇子,再进位分。可是这宫里,却也并非是生了皇子,就都有福分晋位的。”
皇后便一眯眼:“你说的,难道是……”
念春低眉垂首道:“如果嘉妃生下来的皇子,也如四公主一般是个不吉祥的,就算是个皇子,皇上和皇太后又如何会喜欢。那嘉妃又怎能还有机会晋位呢”
皇后面上倏然涌起喜色,只是极快控制住了,只剩下眼底那么一点子闪光。
她点点头:“话虽这样说,不过总归难办。一是已经到了这个月份,再做什么都来不及了;二来么,她母家人都进宫一起陪着呢,那宫里自然是防备得如同铁桶似的……咱们这会子又在西苑,不在宫里,更是想什么都来不及了。”
念春依旧静静地:“咱们在西苑,实则正好,这样就算她宫里出了什么事,便没办法指到咱们这边来。”
“再说,就算她宫里防备得跟铁桶似的,也总归要有人接生,有人伺候……那些守月姥姥、守月大夫,终究还是近在身旁。便到临盆那一会子,便连她母家人都得被拦在门外头。可是守月姥姥们却可以就在她身边儿。”
念春望着地砖上倒映的幽幽灯影,“总归,女子在生产那一瞬,连自己的
二卷327、惊魂(1更)
二卷327、惊魂(1更)
宫里有规矩,主位有喜,母家可以进宫陪伴。只是这陪伴也只是白天,夜晚里她额娘是不能跟她一起住在景仁宫里,得到内务府统一安排的、位于紫禁城东北角楼处的一个院落里居住。
故此嘉妃就算有些什么心事,到了夜晚还得是靠着自己来维系。
七月十四夜晚,她又有些热得烦躁,便叫了顺姬陪她到院子里坐着。
院子里以绿玉簟搭起凉棚来。地上设地毡,地毡后设纸帐屏风,既透气又能挡住地面的邪风;地毡上燃博山炉,笼着香脑,既可安神,又可驱散蚊虫。
凉风徐来,嘉妃斜倚着大迎手,已是舒服得将睡着了。
顺姬给嘉妃打着扇子,便也受了传染,不由得捂着嘴,打了个呵欠。
顺姬也累坏了。
这几个月来陪着主子演戏,为了保护这个皇嗣费尽了心思,每个人都已累到筋疲力尽。
可是好在这几个月来一切顺遂,主子的临盆之期也近了,而此时整个后宫都搬到西苑去了,对她们也不容易再有什么威胁,故此……她也能松下一大半气来了。
只等着八月,主子将孩子生完了,她们便也全都解脱了,能好好歇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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