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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miss苏

    这心疼,就是为了麒麟保那孩子啊。

    趁着元宵节进宫看戏赐宴,以及最重要的火戏,九福晋便也以公爵夫人的身份,进内廷来一起领宴。

    婉兮终于得以见了九福晋。

    果然不出预料,婉兮从九福晋的眼中看见了伤感和疲惫。

    这样的疲惫,婉兮能想到,必定是连着掉了许多天的眼泪,才会落下的。

    婉兮心下难受,又愧疚,只是握住九福晋的手,深深垂首道,“……那一年青衮杂布反叛朝廷,西北更为吃紧,彼时唯有超勇亲王能节制喀尔喀各部,保证北路的安稳。小七指婚拉旺,彼时也是她身为大清公主的责无旁贷。”

    九福晋黯然点头,“奴才都明白……其实奴才早几年就已经知道了这个信儿了,从乾隆二十一年起,成衮扎布王爷每次给皇上进奏本,都要给七公主问安。他的奏本自是先送到军机处的,九爷好歹是军机首揆,哪儿还能看不见呢九爷知道了,奴才自然就也知道了。”

    “故此奴才和九爷呀,都是衷心地给令主子道喜,给七公主道喜……”九福晋竭力地笑,却还是藏不住泪珠儿从眼角滑落,“奴才和九爷心下自是都有准备,奴才只是——心疼康儿。其实咱们当长辈的都是在打哑谜而已,只有他这个孩子被蒙在鼓里。故此当皇上的旨意一下,咱们还都没怎么,可是那孩子却、却……”

    婉兮忙问,“麒麟保怎么了”

    她就怕麒麟保那孩子得了信儿会上火,这便也早就嘱咐永瑆,叫他平素在上书房里的时候儿多留意麒麟保一眼。结果永瑆回来只说麒麟保倒瞧不出什么特别来。

    婉兮便也以为麒麟保那孩子是将伤感藏住,至少还能上学来,那就还好。可是此时听九福晋的语气,那孩子怕是其实一点儿都不好。

    九福晋极力忍着难过,可是嘴唇还是颤抖了起来,“那孩子,那孩子从皇上下旨之后,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白天还能神色如常地进宫,进上书房侍读;可是晚上回到家里,就见不到他的人了……便连我跟九爷亲自到他门前去劝,他也不肯开门,更不肯与我们说一句话。”

    “我担心,那孩子是记恨了我和九爷,以为我们故意瞒着他,都不告诉他……那孩子今年十一了,正是半大不大、似懂非懂的年纪,这个时候儿最容易跟父母生分了去,或者桀骜不听话了。奴才当真是担心,担心这孩子因为这点子心结,这便就此便与奴才和九爷——生分了去了。”

    婉兮听得也是心如刀割,紧紧攥了九福晋的手,恨不得能将九福晋的痛楚给分担过来。

    “兰佩你听我说,皇上虽未曾明言,可是皇上的心下并非毫无所察。皇上他一向是这世上恩怨最为分明之人,更何况他也是亲眼看着麒麟保长大的,他一定不会亏待了麒麟保去。便是婚事上,灵哥儿、隆哥儿都是额驸,我相信只要有年纪相当的公主郡主,皇上一定会为麒麟保择一个良配去。”

    兰佩的眼睛便一亮,在婉兮面前深深蹲礼下去,“那奴才便请令主子从中撮合,不如将九公主指配给康儿吧!”

    “若说七公主指婚得早,奴才的康儿来不及得了这个福分去;可是据奴才所知,皇上尚未正式为九公主择定额驸去!那奴才此时为康儿求这个恩典,当还是来得及!”

    兰佩这句话终于还是明白地说出口了,婉兮难过得喉头哽咽,不知该怎么拒绝才好。

    半晌,婉兮深深吸气,竭力叫自己平静下来。

    “兰佩你听我说,如今与麒麟保年岁相当的公主郡主,乃至宗女,尚有诸多,还有几位同在内廷养育。不说旁人,便是三阿哥永璋的大格格绵锦,就在内廷与小七一同长大。那孩子与小七同岁,也是生得秀美聪慧……”

    绵锦也在内廷养育,兰佩只是早就听姐姐舒妃和福康安说过了。只是绵锦生母身份低微,便是皇孙女,将来册封的品级也不会高,故此兰佩心下倒是有些不情愿的。

    可是这会子不管怎么说,若福康安已经注定与七公主无缘,而令贵妃主子说起九公主来也有些支吾,兰佩心下便不由得宁愿退让一步下来。

    ——便是三阿哥庶出的女儿,终究也是皇孙女,又是与七公主和康儿一起长大的,倒也好吧。

    兰佩于是又在婉兮面前行礼,“一切还求令主子玉成。”

    婉兮却还是摇头,“此事倒着急不得。此时对于咱们来说,兴许一桩指婚不难,真正难的倒是别再叫麒麟保那孩子的心更难受去。若是这一桩指婚能叫麒麟保好起来,那咱们现在就去求皇上;可是倘若这桩指婚并不能叫麒麟保立时便好了,甚至反倒可能叫麒麟保更加难受去,那咱们……便还是应该缓缓。”

    “总归麒麟保这会子才十一,距离成婚的年岁,还有几年。”

    婉兮凝住兰佩,“所以这胡会子啊,一切重担还都在兰佩你的肩上。还望你能多陪陪麒麟保,别叫那孩子灰了心去。若待得他能好起来,我答应你,到时候自会立时去求皇上。”

    兰佩想想,便也只能含泪点头,“奴才谨遵令主子的嘱咐,这就回去陪伴康儿。”

    九福晋走了好半晌了,婉兮自己却还是坐在炕沿儿上,缓不过劲来。

    她能想象出福康安那孩子伤心起来会是个什么模样儿——因为她知道九爷伤心时候的样子啊。麒麟保是九爷的嫡子,是相貌神情上与九爷最像的孩子,故此她只需想到九爷的模样儿,便自然能想到麒麟保的样子了。

    这样一来,她眼前朦胧之间只能看见一张哀伤的脸,那一双黑瞳里的悲伤,几乎要将她溺毙。她也是一时恍惚,无法分清眼前看见的是麒麟保那孩子,还是当年依旧是少年模样的九爷了。

    这世间,除了皇上和自己的孩子之外,她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九爷。她当年已经叫九爷伤心过一回,哪里能想到,时过多年,她的女儿又会叫九爷的儿子,也如出一辙地再伤心一回去啊……

    偏她竟没有更好的法子。尽管她还有啾啾,可是缘分一事最是阴差阳错,偏偏叫啾啾心里早早儿就印下了一个札兰小哥哥。在自己女儿自己的心愿,与九爷的儿子之间,她终究还是再偏心向自己的女儿一回。

    她便觉得对不起麒麟保这孩子,更对不起九爷、九福晋去。

    此情无计可消除,倘若一切还能有半点转圜的余地,该有多好……

    “额涅,您怎么了”偏是小七脚步轻盈走进来,撞见了她落泪的情形去。

    只因是自己的孩子,故此小七进来,那在外头伺候的官女子和太监们这便都不用进来回禀,小七是直接走进来的。

    婉兮忙背转过身去,举袖拭泪,竭力平静一笑,“没事。”

    小七却静静地在婉兮脚下的紫檀脚踏上坐下来,垂下头去,“女儿知道,九舅母刚刚来过。”

    婉兮便不由得紧张得屏息,垂眸望住女儿。

    可是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小七的发顶,却看不见小七面上的神情。

    “……莲生,你是听说了九舅母过来请安,你这才来的,是么”

    小七却不说话,深深垂着头。

    婉兮凝视着孩子的发顶,还能看见她小小的肩,有那般柔软的线条,却也撑着小小的倔强。

    婉兮便仿佛看见了自己,当年那个同样带着小小的骄傲,不想屈从于命运安排的自己。

    婉兮的视野点点模糊了。

    她伸手,轻轻摩挲女儿的肩头,“你也是——放心不下麒麟保,是么”

    小七肩头微微一梗,随即终于点了头下去。那孩子却还是不肯回身,更不肯抬头,却是声音里带了些颤音,“……额涅,麒麟保今年过年都没进宫来拜年,更没进园子来看火戏。这不像他。他从小到大,这些年,哪一次不都是早早儿就跑进宫来了更别说这火盒子本是他最爱看的,他还说等他过了十三,能进宫当侍卫了,那他要亲手放给我看。”

    小七说到此处,已是哽咽得说不出话。

    婉兮难过的无法自已。此时此刻,唯有为孩子们而难过的母亲;哪里还有什么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呢,她从炕上滑落下去,蹲在女儿身畔,将小七抱在了怀中。

    她不去强行非要看女儿的脸,她由着女儿将脸埋在她的衣褶里去。

    “莲生,其实额涅也是不放心麒麟保。你说得对,凭他的性子,不进宫来拜年,不到园子来看火盒子,那便一定是说他难过了……可是莲生啊,这世上会不会有事是尽善尽美,叫所有人都欢喜,没有人会伤心的呢兴许有,但是更可能那事情本身是无关紧要,才会叫那坐失的人也能并不真正在乎,故此才能也如没事儿人似的笑出来吧”

    “据我这些年的经历,我觉着这世上但凡是要紧的事,便都没有能做到两全其美,能叫所有人都欢喜的。一件事里,总会有得有失,那自是得到的人才会欢喜,而失去的人必定伤感。就像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所以啊孩子,不管咱们有多担心麒麟保那孩子,可是我们却真的给不了他想要的,就也真的无法尽数治愈了他的创伤去。咱们伤心难过,咱们为他悬心,自是应当;但是话却又要说回来——傻孩子,我绝不要你因此而以为自己做错,更不准你为了麒麟保而责怪你自己去。”

    “这件事里,麒麟保无辜,莲生你同样没有做错什么。若说是谁有错,怕只是时机不对,阴差阳错。”

    小七静静听着,终于在母亲的怀里用力点头。只是泪也更是汹涌地流淌而下。

    婉兮拥紧小七,柔声道,“想哭便哭,额涅不会拦着你,你也更不必觉着有什么丢脸的去。你今年才多大啊,傻孩子,你到今年才九岁去,依旧还是个孩子。眼泪是孩子天经地义的权利,兴许也是小孩儿们最好的语言,你不想说话就不必在额涅这儿说话,你便尽情地将眼泪都流出来就好了。”

    “等泪流干了,额涅等你自己平静下来。那这件事儿就翻过去,咱们就从此只为了来日做绸缪,等着长大成人,等着与拉旺成婚了,好不好”

    小七将婉兮抱紧,终于放心地嘤嘤哭出了声儿来。

    婉兮抚摸着女儿的青丝。她知道凭女




第2499章 七卷159 兴师问罪
    陈世官已然竭尽全力劝慰八公主,可是舜英却还是无法安下心来,一径也就是摇头落泪。

    “不行……额娘说,要叫我亲自去请皇阿玛来。我若不去,皇阿玛就更不肯来;若我请不来皇阿玛,那我额娘必定会对我失望的。”

    正在此时,远处忽然闪出一队人来,前后几排前导的宫灯摇曳。

    “谁在那边”有女子声音清叱。

    乐仪也来不及带着八公主闪躲,便只看那边的人数、导引的级别,便已经赶紧深蹲在地,伸手也将八公主搂过来,叫八公主也一并行礼。

    ——这行走的人数和级别,都是超过忻妃所在的妃位的规制去,那这宫中便只有皇后和贵妃两人。

    陈世官也连忙闪身到一旁,就地跪倒,却是比乐仪看得更清楚些,这便朗声道,“微臣太医院医士陈世官,给皇后娘娘请安。”

    乐仪见陈世官已经确定是皇后,这便也赶紧带着八公主一起,出声请安。

    只见夜色里灯影一分,皇后那拉氏扶着塔娜的手,步伐雍容,款款而来。

    皇后就是皇后,便是陈世官早已自报了家门,可是皇后也得当做没听见。待得走到了陈世官的头里,这才轻慢地垂了垂眼梢,眯了眯眼,状似陌生似的问,“你叫什么名儿”

    陈世官也摆足了诚惶诚恐来,不敢抬头,眼睛盯着地面答,“微臣,太医院医士陈世官。”

    那拉氏幽然一笑,“陈世官名儿倒是有些耳熟。”

    那拉氏说着故意回头望一眼塔娜,“我倒记着婉嫔的伯父,仿佛就叫陈世倌来着”

    塔娜便笑了,轻声回道,“那是大学士陈世官,已经溘逝多年。溘逝之时已经年过八十,而这位陈太医却还年轻着呢。”

    那拉氏点点头,“太医陈世官……不过我当真觉着仿佛是在哪儿听说过来着。”

    陈世官自己也跟着尴尬,这便忙回道:“微臣是伺候忻妃娘娘的守月大夫……十二月间,忻妃娘娘报遇喜,是皇后娘娘主持。故此皇后娘娘对微臣的名姓有所记忆。”

    那拉氏这才点了点头,“哦,原来你是伺候忻妃的守月大夫。”她说着这才瞟了一眼八公主和乐仪,“怪不得跟八公主和忻妃位下的女子在一处。”

    那拉氏说罢便不搭理陈世官了,径自走到八公主面前,放柔了些儿嗓音问,“方才皇额娘听着,仿佛是你在哭喊。皇额娘放心不下你,这才循声而来。舜英啊,告诉皇额娘,你方才是怎么了”

    那拉氏说着狠狠儿瞪了乐仪一眼,“可是奴才们伺候你不够精心不用怕,皇额娘在这儿呢,便都说与皇额娘来。不管什么事儿,总归有皇额娘替你做主!”

    难得那拉氏这般温言劝慰,舜英便上前扑进那拉氏怀里,忍不住地哽咽,“回皇额娘,不干乐仪姑姑和陈太医的事。是我额娘想见皇阿玛,可是却谁都没能请来皇阿玛……”

    那拉氏扬了扬眉,与塔娜对了对眼神儿,这才缓缓道,“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那拉氏亲自抽出自己的帕子,替舜英拭泪,“舜英啊,你告诉皇额娘,你额娘是怎么了,为何这么急着要见你皇阿玛”

    八公主却哭着,半晌都没回话。

    那拉氏便不由瞟向陈世官,沉声问,“可是忻妃的胎,出了什么事儿么又或者是忻妃临盆的日子到了,她的胎这便提前发动了”

    陈世官忙跪答,“回皇后娘娘,忻妃娘娘的胎,呃,并未发动。”

    那拉氏“噢”了一声儿,“既然还没发动,那她这么急着要见皇上,又是所为何事陈世官,乐仪,我倒要问你们,是不是你们伺候忻妃伺候得不好,叫忻妃心下不畅快了,这才急着要找皇上”

    陈世官和乐仪双双跪倒在地,向上叩首,“奴才、微臣绝不敢的!”

    那拉氏点了点头,“那忻妃这是闹什么呢眼见着二月皇上就要启程谒陵去了,这些天前朝后宫的都忙,她便是几天没见着皇上,又至于这么折腾么好好儿的公主,这么黑灯瞎火,哭哭喊喊的,成个什么样子!”

    陈世官、乐仪和八公主这两大一小便都不敢说话。

    那拉氏叹了口气,“罢了,今儿这事儿既然叫我赶上了,也总归不能不管。好歹皇上还将忻妃和她的胎都交给我,我便也理应奉旨照应着。那这么样儿吧,既然忻妃没什么要紧的,你们便也别去惊动皇上了。还是我亲自走一趟,去瞧瞧忻妃吧。”

    “你们虽然没请来皇上,却也请来我了,好歹叫你们回去也能跟忻妃交差,也免得叫她为难你们去。”

    皇后都发话了,乐仪和陈世官如何敢拦阻,只得赶紧起身在前头引路。

    忻妃宫里,翘首期盼了半晌,终于听见外头脚步杂沓的动静,忻妃忍不住一喜,以为是女儿终于将皇上给请来了——这便连忙对镜理妆,亲自奔到殿门口去迎接,却讶然只见踏上门阶而来的是皇后那拉氏,而不是他心心念念的皇上!

    忻妃便是一惊,下意识向后躲闪,却忘了自己的身子,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那拉氏立在门口冷笑着望住忻妃,“这是做什么若说养胎辛苦,可是瞧着分明是妆容齐整,粉颊羞红,艳若桃李;可若说是一切安好,可是却怎么脚底下没根儿,一见人就要摔倒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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