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乡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孑与2
云琅笑道:先生高姓大名?
东篱子在一边不屑的道:一个淫贼!
阳光黑袍人就像是没有听见东篱子的诽谤,兀自笑道:我以歌舞入道,以歌舞敬献神灵,以歌舞敬献祖宗,以音律化解世上的诽谤之音,以铁板铜琶颂我胸中之豪气!
东篱子继续诽谤道:楚人好淫,陛下交给此人一队舞姬共一十六人,希望两年后会有真正的歌舞出现,结果,两年后,一十六人变成了二十一个半人呢,据说楚昭博士贡献不小。
黑袍人楚昭大笑道:我心如明月,何须向匪人解说。
云琅,我曾听大乐令韩泽说起过云郎的种种神奇,其中一首《短歌行就让韩泽有心漏夜拜访。只是听说云郎喝醉了,这才耐心等到天亮。
至今,那首《短歌行依旧是乐府的经典名曲,能与此曲相提并论的,唯有云郎的那首《美人歌。
如此两曲,一悲凉豪迈,一婉转凄柔,楚昭听闻之后,几乎三月不知肉味矣。
不知云郎新近可有新曲,可让楚昭先听为快!
云琅笑道:这两年戎马倥偬,日日厮杀,胆战心惊,精疲力竭之下如何能有曲子问世。
倒是边疆胡地的胡笳夜夜入耳让人不得安眠,几次三番似有所悟,却总被连营中的号角惊断。
总想着等安定之后再好好地整理一下受降城的胡音,若能将胡音与我大汉的丝竹之音融合,必定能有所得。
楚昭皱眉道:胡人粗鄙,也有可堪一听之妙音?
云琅笑道:就因为胡人粗鄙,所以他们的乐曲大多活泼激烈,曲调悠扬,闻之令人喜不自胜,还有一小部分就与边地广袤的山川河流一般,广袤而辽远,低音一起便是乡愁啊!
楚昭站起身冲着云琅拱拱手道:眼见为实,自今年以来,长安城中多胡商,某家这就去看看。
云琅,东篱子目送楚昭离开,云琅奇怪的问东篱子:为何是二十一个半人?
东篱子恨恨的瞅着楚昭潇洒的背影咬着牙道:装在肚子里的算是半个!
哦他应该是出身勋贵吧?
屁的勋贵,据说是楚王孙,其实早就落魄的快要给人当面首了,不知怎么的,在陛下延请博士之时,以音律进阶,获得陛下夸赞,这才成了大汉的音律博士!
短短两天时间,云琅跟东篱子在解决了偷书的问题之后,就迅速的成为了朋友。
一般来说盗贼都会被其它文士所鄙视的,偏偏这个东篱子不是这样的,他师从盗跖,在儒家子弟中却混的如鱼得水,就这两日接触的博士来看,他们对东篱子都非常的放纵。
如果把云琅放在今日楚昭的地位上,东篱子可能又要挨一顿臭揍,毕竟,他当着人家楚昭的面说的那些话实在是不中听。
鸿胪寺在长安城中占地极广,算是长安城中最大的一个行政部门,如果算上祖庙与迎宾馆,就算是宰相府邸都没有鸿胪寺大。
云琅自从进入了鸿胪寺,在这五天之内,只要不离开鸿胪寺,就算是完成了赐爵前的所有准备,剩下的,就是等鸿胪寺选一个好日子,由皇帝颁诏,宰相用印,昭告天下,云琅就成永安侯了。
这个爵位在大汉的关内侯中,算不得靠前,却也并不落后,就像云琅平日里的为人差不多就好!
他知道,别人进鸿胪寺是真的在学礼仪,至少,霍去病来的时候,整日里随着礼官东拜西拜,还要学习如何行动坐卧走,偏偏到了他这里,就成了一场场的辩论会。
与其说是在学礼仪,不如说是被这些人压着学习如何做人。
在这里的所有人中,最危险的就是东篱子!
第二十九章时代的局限性
第二十九章时代的局限性
儒者是这个世上心胸最宽广的人,能够容纳下天地万物。
同样的,儒者也是这个世界上心胸最狭窄的人,见到异端必定会痛殴至死。
大汉的儒者还处在儒家文化鼎盛的初始阶段,这个时候的儒者往往会博采众长,最终完善儒家岌岌可危的学术体系。
因袭,不论是公孙弘,还是董仲舒这些人,对于诸子百家的态度很奇怪,一方面他们在孜孜不倦的吸收其余学说,一面又对其余自主发展的学说进行着极为残酷的摧残。
这种兼容并蓄的方法,其实也不是儒家自己独创的,而是大汉民族从一开始旧有的特性。
当有熊氏孤独的生活在大地上的时候,在他的周围全部都是敌人,没有一个是好相处的。
于是有熊氏的族长少典就生了两个非常争气的儿子,一个后来叫做黄帝,一个叫做炎帝。
一个以武力强悍著称最后化作轩辕氏,另一个以种植庄稼著称被称之为神农氏。
当皇帝觉得自己已经强大了无可匹敌的地步的时候,他就开始向外扩张,开始了自己统一氏族部落的战争。
开始的时候,他与炎帝也就是神农氏是联合的,后来,炎帝觉得黄帝的侵略性太强,就与他分道扬镳。
黄帝的实力大减,于是,他就想出来了一个办法,这个办法就是著名的兼容并蓄。
他在征服一个部落之后,不是再把那里的人全部杀光,而是接纳进了自己的部族,如此一来,皇帝部落就逐渐变得极其强大,为奴隶社会的形成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
这一点可以从龙图腾的变化上就能看出来,最开始的有熊氏的图腾是一条大蛇,征服鹿族之后大蛇就多了鹿角,征服鱼族之后大蛇就多了鱼须,鱼鳞,鱼尾,征服牛族,马族之后,一颗别致的龙头也就出现了
等到中华文化史上的一个完整的龙的形象出现之后,华族就已经成为了东方大地上无可置疑的霸主。
如今,儒家也要走这样的路子,他们不是不允许诸子百家的学问出现,而是诸子百家的学问必须经过儒家这个大熔炉冶炼之后才能以新的面貌示人。
总体上来说,大汉的学问是贫乏的,而且大部分都是心学,如果把历史,律法,政治性的书籍去掉之后,大汉基本上没有几本真正意义上的书本。
《农书《历法《器物制造等等方面的学问更是少的可怜。
云氏的书籍从一开始就被皇帝看重,至今为止,皇家抄录云氏书籍的工作依旧在进行,这是一项极为繁杂宏大的工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
要知道云氏的书籍不仅仅有云琅几年来撰写的书籍,还有继承自太宰的大批书籍。
这个时代的书籍完全靠抄录,基本上谈不到什么发行量,有时候毁掉一本书就等于绝了一门学问。
鸿胪寺里也有很多的书籍,云琅翻看了一些,就叹口气把书卷丢在桌子上,巫卜之类的书在鸿胪寺藏书中占据的比例实在是太大了。
离开藏书阁,云琅就来到了鸿胪寺宽阔的院子里,院子里有几颗极为古老的柳树,在月色下显得更为苍老,长明灯座里透出昏黄的光芒,照在通往远处的小路上,却什么都看不清。
大汉的星空倒是极有看头的,如果不是皓月当空的话,此时的天空,应该是星斗漫天的好时候,有了月亮之后,星星就变得稀疏很多。
怎么,云郎对星象也有研究?
一个黑袍人从夜色中走了出来,站在长明灯座前边,刚好让一束柔和的光照在他的脸上。
这个人云琅认识,他就是司马迁的父亲司马谈,两年多不见,他已经从太史令变成了博士馆的博士。
今夜月色太明,不是观星的好时候,如果云郎有心,可以在下玄月消退之后,来老夫的观星台一聚。
云琅对于经常出现的黑袍人已经不感到奇怪了,毕竟,公孙弘说了,有十一个博士对他非常的感兴趣。
一道流星从东边星空突然暴起,而后划过大半个天幕消失在了北边的天空。
云琅指着流星陨落的地方道:这预示着什么?有大将陨落?
黑袍人笑道:什么都不预示,只是跌落了一颗星辰而已,如果按照老夫十数年来的观察,如果一颗流星就代表一个大事件发生,人间早就不堪劳苦了。
其实你们可以引申一下的,毕竟,宰相,董公一群人都在希望能用天道来压制一下人道,多找一些论据也是好的。
大汉人对星空的认知其实是从地面而后才道天空的,你看看星图就会知晓,不论是三垣还是四象,与人间的城市布局何其的相像啊。
紫微垣,象征皇宫;太微垣象征行政机构;天市垣象征繁华街市。
而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在四方,这就把整个星空完美的分割成了七个星区。
大地是以九州来命名的,而天上只有七个
司马谈笑着摇头道:不是这么算的,因为除过这个星区之外,我们二十八宿,这已经是一套极为完整的理论了,想要修改是一个很大的工程,甚至还要推翻以前的一些布局跟见解,因此,一静不如一动。
云琅笑道:也就是说,我大汉的观星者因为怕麻烦,从而不去改变旧有的观点?
司马谈大笑道:自然不是老夫等人懒惰的原因,而是星象一门不像别的学说是与时俱进的学问,星象是不变的,因此,远古时期的人们看到的星空跟我们今日看到的星空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所以啊,现在人能想到的事情,在远古的时代,观星者也早就发现了,星空下没有多少新鲜事,只是我们缺少一些手段作进一步的观察,星象一门百十年来没有任何进步,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想要什么样进一步的手段?
司马谈抬头看着星空道:我想距离星空更近一些,这样也好看的更仔细一些。
你试探过?
试探过,我曾经爬上泰山之巅,也曾经要去太华山之巅,只可惜未能成行。
泰山之巅看星空,跟平地看星空有什么不同吗?
司马谈有些伤心的摇摇头道:没有或许是我爬的还不够高
云琅心中暗暗叹息一声,星辰与地球的距离一般都是用光年来做距离单位的,想要爬上高山靠近星辰,这样的想法令人心酸的厉害。
我跟令郎今年要开始造一种新的书写工具,丢弃笨重的竹简跟木牍,也不用贵重的丝帛,我把这东西叫做纸!
司马谈笑道:大汉有纸,这个字也非你发明的。
云琅笑道:你说那种黄了吧唧一碰就碎没有半点用处的东西?
哦?你说的纸是什么样子的?
我说的纸是那种白如白帛,轻薄如丝帛,可以折叠,可以揉捏,着墨容易,且不易褪色,区区一卷,就能记录成千上万文字,手握一卷,就能知晓大道理。
司马谈笑道:如若云郎真的能把这样的纸张造出来,司马迁为你门下走狗又有何妨。
云琅摇摇头道:令郎志向远大,云家太小容不下这样的鲲鹏,即便是强行留下了,令郎不说什么,云氏却会被天下人耻笑几千年,不划算啊。
司马谈靠着云琅坐下来,掏出一把豆子递给云琅道:你如此看好子长?
云琅嚼着豆子道:他在白登山随我苦战,又在受降城随我苦熬两年,如果这么长的时间我还看不清楚一个人,就白白长了这一对眼睛。
第三十章云门夜宴
第三十章云门夜宴
司马谈很得意,再把身子往云琅身边靠靠,有些羞涩的问道:你觉得子长将来的成就会不会超过我?
云琅斜着眼睛瞅了一眼司马谈,有些为难的道:还是不说了吧,你不会喜欢听的。
司马谈笑道:姑且说之,就当是闲谈!
云琅叹口气道:如果把你跟子长放在一起比,就像把萤火之光跟这轮皓月相比,或许这还不足以贴切的比喻,我觉得你跟子长比起来就是一个渣渣!
司马谈吧嗒一下嘴巴道:老夫没有那么差吧?
云琅往嘴里丢了一颗豆子道:问题是令郎将来的成就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了所有人都望尘莫及的地步。
司马谈有些疑惑。
你怎么如此肯定?
因为我发现令郎正走在一条光辉的道路上!只要不去打扰他,帮他排除一些困难,他总有一天会光辉到爆炸!
爆炸?什么是爆炸?
就是前些天长门宫外烽燧垮塌的模样。
听说了,不过呢,我们都以为是胡扯,还有人上奏陛下说有人妖言惑众,结果被陛下给打回来了。
云琅抽抽鼻子道:当时陛下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亲眼看见烽燧在一刹那间就碎裂了。
真的?能不能再来一次?
陛下早就预料到你们不会相信了,特意命何愁有再修建一座烽燧,好炸给你们看。
哦哦,一定会去看,你说子长的成就我司马一族无人能及?
一定会是这样的。
那就好,那就好
司马谈落寞的站起身子,冲着云琅摆摆手就走了,看样子被云琅的一番话冲击的不轻。
云琅瞅着司马谈离去的方向自言自语的道:我没胡说,跟你儿子相比,你真的是一个渣!
大汉的文人跟司马迁比起来不是渣渣的实在是太少了。
云琅又等了一会,见没有黑袍人冒出来了,也觉得留在这里很傻,寒风呼呼的很冷,就裹紧了皮裘,一溜烟的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长安实在是太冷了,高大的屋子里只有一个小小的火盆在半死不活的燃烧着,满屋子都是碳气,呼吸都不是很顺畅。
云琅裹着毯子睡了片刻,就被冻醒了,探头一看,火盆里的火已经熄灭了,屋子外边黑乎乎的,皎洁的月色已经被乌云遮盖住了,诺大的天地里,除了寒气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样的寒夜是没法子睡觉的,云琅干脆披上狐裘,坐在火盆边上点火。
柴火被点燃了,屋子里顿时浓烟滚滚,云琅打开窗户放烟,却发现很多房间里依旧亮着烛火。
睡不着的人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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