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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乡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孑与2

    山洪来的时候就把水闸全部打开泄洪,水量不足的时候又能放下水闸蓄水。

    水车跟水磨才是庄园中最重要的东西,在这方面,刘颖堪称下了大本钱。

    在水车,水磨还没有开始转动产生效益之前,云琅哪里都去不了。

    每天早上,云琅都会坐在院子里闭目沉思一阵子,归纳一下这几日的得失。

    这是一个很好的习惯,有助于培养缜密的思维,以前的时候可以马虎,现在可不敢偷懒,在这个世界里自己干的事情远比以前干的事情危险的多。

    云琅沉思的时候也是这个古朴的院子最美的时候,一个白衣少年跪坐在毡子上,身边有冒着蒸汽的水壶,面前有高高的竹简,还有喝剩下的残茶,斑驳的阳光落在身上,有些落在他乌黑的头发上,如同一幅静态的画。

    这个时候也是院子最安静的时候,丑庸最喜欢看小郎思考的样子,觉得他像神仙。

    昨晚,太宰来过,所谓的来过,也不过是来到附近,一枝羽箭带着一片帛书飞进了屋子,箭头是被折断的,帛书里的内容让云琅感到全身暖和。

    太宰不希望云琅冒险,嘱咐他一旦发现事情不对,就立刻逃离,他会在松林里接应。

    云琅固执的拒绝了,这是他唯一能够把始皇陵买下来的机会,一旦错过,此生无望。

    两天前拒绝了小黄门,他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伪帝刘彻的冷漠,让他对这个世界有些失望。

    而丑庸跟小虫表露出来的痛苦,又让云琅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希望。

    这两种感觉是矛盾的,是冲突的,甚至是荒谬的,一会温暖,一会冰冷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像一个精神分裂者。

    等待的感觉不好,这等于把选择权交给了对方,自己一方处在被动的状态。

    这不是云琅的做事方式,也违背他对刘彻的认知。

    人命这东西刘彻从来都不在意,他很小的时候就手握权柄,对建功立业,超越三皇五帝上有着执着的追求。

    从小接受的帝王教育里,也没有珍惜人命这一条。

    如果付出人命能够得到大收获,他并不在意会死多少人。

    原野是亘古存在的,只是上面被人类的车马撵出了一条大路,现在,这条大路上有一辆牛车吱吱呀呀的驶过来。

    一只瘦长的手掀开帘子,露出一张清癯的长脸,颌下无须,嘴唇上倒有一丛浓密的短须,见云琅站在大门前就笑道:某家张汤。

    这个名字在长安三辅能止儿啼。

    中大夫张汤之名之所以能够威震三辅,跟他从不通权达变有关。

    皇太后的侄子犯了错,他就砍皇太后的侄子,平民百姓犯了错,他就砍平民百姓,在他的眼中只有皇帝跟律法,而没有人情或者其他东西的存在。

    他自诩为皇帝鹰犬而自傲,不在意世人的毁谤,更不在意史书上的留名。

    这让他很自然的成为了一柄剑,一柄专属皇帝使用的宝剑,且锋利异常。

    云琅躬身施礼道:兹事体大,张公不该独自一人来。

    张汤笑吟吟的从牛车上下来,指着车夫道:这不是两个人吗?郎官认为不够,某家这里还有两颗用来当敲门砖的首级!

    张汤说着话,那个高大的车夫就从车辕底下取过两个包裹,放在云琅面前,打开之后,里面有两颗死不瞑目的脑袋。

    一个是给事黄门侍郎米丘恒的首级,另一个是小黄门周永的,云郎官勘验一下。

    云琅蹲下来,重新把包裹包好,站起身道:已经备好了,张公可以带走了。

    云琅拍拍手,梁翁就从院子里牵出游春马,交给了云琅。

    云琅把缰绳放在张汤手里道:张公可以牵走这匹马,如果觉得可行,再把马还回来。

    张汤绕着游春马看了一圈,没有看出什么不同来,就笑道:有蹊跷?

    云琅笑道:战马,牲畜远途奔行,最不耐磨的就是蹄甲,云某听说,长平侯远途奔袭龙城战马损耗过半,其中四cd是因为蹄甲破裂,现在,长平侯不用担心了。

    张汤看看已经走到远处的马夫,跪在地上抱着一条马腿看蹄甲。

    只见一条半环形的铁片被几枚小钉子牢牢地钉在蹄甲上,不由得抬头看了云琅一眼,直到把四条腿全部看完。

    拍拍手站起来笑道:可能长久?

    云琅抚摸着游春马笑道:已经将马掌钉上月余,马掌损耗不到一成,估计再用三月不成问题。

    张汤感慨的拍着游春马的脖子道:战马与游春马是不同的。

    云琅笑道:我家的游春马会跑,这些天驮载着云琅日日奔行。

    骡马可行?

    可行!

    张汤叹口气道:看过郎官手段,张某才知世人何其愚蠢!

    云琅笑道:战马,挽马,骡马分六组,三组有蹄铁,三组无蹄铁,期间又分战时,平日,远途,驱使一月之后,再看结果。

    张公下次再来的时候,记得还我游春马,也记得将我要的种子带来。

    蹄铁太简单了

    简单到了让张汤看到这东西,就大概可以预估出结果。

    见云琅这样说,就指着牛车道:千担司马的印信,与种子俱在,郎官现在就要吗?

    云琅笑道:这是自然,不知道这里的种子有没有适合夏秋日栽种的。

    张汤从怀里取出一枚红布包裹的印信,递给了云琅,又收走了他的郎官印信。

    种子也被梁翁从牛车上取下来,牢牢地抱在怀里。

    还有一些黄金与绢帛,不日就会送到,另外,你可以招收一十六名官俸部曲。

    劳烦张公将陛下的赏赐兑换成粮食,即便是国库中的陈粮也无所谓。

    哦?要粮食?

    云琅指指苍茫的上林苑叹息一声道:多活几个人罢了。

    聚拢野人?

    野人也是人,也是我大汉的子民。

    这个说法新鲜,待某家回去思索一下,如果陛下不反对,你再施行吧,否则,国法之下,无人能逃。

    云琅笑了一下,从袖子里取出一套马蹄铁的原型递给张汤,看看天色抱拳道:天色不早,云某就不留张公饮茶了。

    正和某意!

    张汤小心的将马蹄铁以及铁钉收进怀里,就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金击子,轻轻一敲,一声清脆的嗡鸣就久久的回荡在荒原上。

    一队羽林从松林里钻了出来,赶车的马夫也一样从松林里钻了出来,迅速围拢在张汤的周围。

    张汤见云琅有些惊讶,就笑道:你的头颅不错,可惜今日未能取之,甚憾!




第六十九章冰冷的心
    第六十九章冰冷的心

    张汤一离开,荒原就变得春暖花开。

    军司马,在大汉已经不是一个小官了,遑论是羽林的军司马,掌军中赏善罚恶职能,羽林军中位置仅仅在公孙敖之下。

    建章宫骑也就是羽林虽然只有两千人,却是皇帝亲军,地位超然,即便是最底层的军卒,也是谒见过天颜的。

    只是,羽林军隶属南军,负责皇城守卫,很少成建制的派出作战,往往都是挑选军中最勇悍者编入北军屯卫上阵杀敌。

    云琅成了军司马,就已经确定,只要他自己不犯傻,就不可能带兵出征。

    对于这个结果,云琅还是很满意的,前些天见识了羽林训练的残酷,现在好了,直接成了长官,再也不担心被公孙敖当狗一样的虐待了。

    张汤带来的种子不多,只有一小袋,除过几种瓜子云琅是认识的之外,其余种子他也不认识,他吃过胡萝卜,还从来没有见过胡萝卜种子。

    不过啊,有西瓜种子,还是让云琅非常的开心,留着口水不断地幻想明年夏日里吃冰镇西瓜的场面。

    这完全是苦中作乐的想法,云琅到现在后脊梁都有冷汗。

    自从张汤把两个宦官首级放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知道,如果自己的办法不灵光,张汤下一个动作就是砍掉他的脑袋。

    脑袋跟西瓜的区别很大不过,终于了却了一件心事。

    只希望这马铁蹄能够帮到大汉的百姓,因为军队的每一分损耗,最后的承受者就是百姓。

    一场阴雨过后,大队的羽林从云家工地上走过,斗篷殷红,脑袋上的野鸡毛也如同树林一般茂盛。

    云琅站在路边,看见了霍去病,也看见了公孙敖。

    霍去病的一张小脸绷的紧紧的,公孙敖似乎很兴奋,用拳头在胸甲上重重的敲一下,还指指他的马蹄。

    云琅探手丢出一个银壶,公孙敖伸手接住,摇晃一下,满意的冲云琅翘起大拇指,被战马驮载着从云琅面前呼啸而过。

    羽林军这是要去平叛了。

    右扶风遭灾之后,有很多百姓遁入了山林,然后就有一个叫做张奇的人在杀了一头巨大的野猪之后,就自称奔豕大王。

    收拢了几千流民,啸聚山林,还趁着鄠县县令下乡查看灾情的时候,把县令以及县尉给一锅端了,还把县令携带的粮食分发给灾民,号称要平天下。

    云琅相信这个奔豕天王很快就要被人像抓猪一样的抓回来,然后在长安选一个好日子被五马分尸。

    那些为了一口吃的跟着他一起造反的百姓,估计也只有死路一条,一千两百羽林,足够把整个右扶风翻个底朝天的。

    送别了羽林,云琅就打算忘记这回事,想多了,万一想到自己也曾经想要反汉复秦,就觉得脖子痛。

    家里的伙食最近好了很多,只要是菜肴里面忽然多了蘑菇这么一个选项。

    蘑菇中有毒的远比没毒的要多得多。

    云琅从来就不敢在这个时代采蘑菇,因为后世吃的好多蘑菇都是经过好几千年脱毒之后才没有毒性的,万一吃到一个熟悉的觉得没毒的蘑菇把命送掉,那就太不值得了。

    没有毒!

    丑庸往嘴里塞了好大一筷子,还上下跳两下,证明自己没被毒死。

    这种蘑菇云琅认识,叫**枞,以前常吃,尤其是做成鸡枞油之后,用来拌面条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拿水煮着吃,实在是糟蹋了

    小郎,真好吃!

    丑庸跟小虫两个尝到鸡枞油拌饭之后,认为自己以前吃的根本就不是蘑菇,是鸡肉。

    云琅自己也吃了很多,丢下饭碗道:以后尽量不要吃蘑菇,这东西弄不好就会让我们中毒。

    没事的,他们常吃!

    小虫刚刚说完话,一张小脸就变得煞白,同时,丑庸的一张脸也变白了。

    云琅怒道:以后不要没事干就去跟那些劳役,工匠们混在一起,更不要把家里的粮食偷偷给他们,这不是我们家应该管的事情,他们都是有主人的,我们管多了,人家会以为我们有什么别的心思,想要拐带他们的奴仆!

    婢子再也不敢了丑庸认错的速度出奇的快。

    同一时间,小虫也跪在地上,痛快的认错,没有半分的犹豫。

    云琅怒道:拿粮食就拿粮食,把粮食口袋戳的都是窟窿干什么,罚你们两个把戳坏的粮食口袋都给缝补好,没弄好就不要吃晚饭了。

    两个小丫头迅速的去了堆放粮食的地方,卖力的把空了半截的粮食袋子抽出来,一袋袋的背去她们的房间,把粮食倒在床上,然后开始缝口袋。

    冷眼旁观的梁翁等两个丫头进了屋子,才小声的道:小郎,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啊,这两孩子最近连觉都睡不好,小虫母亲还说小虫最近总是做噩梦。

    云琅摇头道:再等等吧,张汤一天不发话我们一天就不能下手。

    天子脚下,办事要牢靠,不能有漏洞把柄被人家捉住。

    那些孩子都是些机敏的孩子,你追了这么些天,找到他们的巢穴了?

    梁翁摇摇头道:没有,主要是不敢深入林子,担心里面有野兽,最近老虎叫唤的更加凶了。

    小郎你也要小心,每次您出去散步的时候老虎就叫的越发凶。

    云琅长叹一声道:慢慢来,慢慢来,稳妥,稳妥第一啊!

    一匹白色的骏马从石板上飞驰而过,马蹄铁踩踏在石板上崩出一团团的火星,在黑夜中显得极为明显。

    马上骑士一直来到未央宫前,才翻身下马,气都没有喘均匀,就单膝跪地,等着面前的皇帝检阅。

    刘彻等宫卫将那匹马捆在架子上,翻出蹄子,这才走过去细细的看了战马的四个蹄子一遍。

    十一天,跑了多远?

    骑士双手举着一个牛皮筒子大声道:回禀陛下,臣八月初九日离开长安,一路上晓行夜宿,双马轮换,八月十四日就到了并州晋阳,修整一日,八月十五日往回赶路,方才赶回长安,全途三千里有余,有并州刺史印信为证。

    宦官接过牛皮筒子,烤开了火漆,抽出里面的绢帛看了一眼拿给皇帝道:起奏陛下,并州刺史印信查验无误。

    刘彻满意的点点头对骑士道:不错,赏赐绢帛十匹,下去吧!

    骑士谢恩之后,被宦官搀扶着出宫去了。

    刘彻再次扫视了一眼依旧翻着的马蹄子叹口气道:四条铁片,几枚铁钉,让朕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云琅身世探查的如何了?

    一身黑色官服白玉为佩的张汤从黑暗里走出来躬身道:终不可查!

    龙城之战,牲畜战马损失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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