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锦绣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花影
谢氏不相信忠心,不相信情分,只相信利益。她身边的人但凡被重用的,无不是一家老小都被谢氏掐在手里。
淡菊也不例外,她的妹妹是谢氏的三等丫鬟,母亲是谢氏院子里管花圃的婆子。如此,就算淡菊面对生命的威胁,她也不可能背叛谢氏!
今日傅锦仪动了心将淡菊放走了,那她可就什么都捞不着了。明日谢氏就会派人来处理这边的一切,这么一拖给了谢氏时间,还不知这事儿会变成什么样。
傅锦仪才不会相信淡菊的条件,她干脆地要了淡菊的命。
谢氏与她有血海深仇,而谢氏身边的狗,自不会是什么无辜的人物。淡菊啊,从前傅华仪活着的时候,你也没少帮着谢氏谋算吧甚至傅华仪的死,你怕是也有一份呢。
淡菊可是谢氏的一等丫鬟,是她的心腹。傅锦仪想着就要笑起来,断其一臂,也够谢氏喝一壶的了。
傅锦仪很快领着柳儿回了自己的正房,让婆子们预备热水沐浴,并未声张什么。
第二日黎明时分,翠云和淡菊这两具尸体被人发现了。
“大清早地就出这样的事情,真是晦气!”傅锦仪一壁细细地描着眉,一壁道:“这翠云啊,我本想着念旧情给她个好差事,没成想,她担不起这份福气,自个儿先去了。哦对了,她是怎么死的啊”
傅锦仪冰冷的声色,令身侧服侍的丫鬟们浑身发凉。
这,这就是八姑娘前日,八姑娘可是刚刚将翠云提做了一等丫鬟,还当众宣告翠云是她身边老人,她是个念旧情的人,不会亏待翠云。这才过了一日,翠云暴死,八姑娘竟然是这般嫌恶的态度了
“回,回八姑娘!”回话的孙显荣家的侄女、大丫鬟七夕:“已经请了外院的小厮去看了。翠云和淡菊两人都是吃坏了东西,暴病而死。看那死相,估摸着是吃了什么过敏的东西了。”
两人死的模样还真有点吓人。口吐黑血,面皮青白,整个脸还肿大了一圈,眼睛都是大睁着的。
“这翠云呀,一贯是个贪吃的,这回也不知是吃了什么了。”傅锦仪淡淡道:“听你们说,她死相不好。我看也别给她打棺材了,让那粗使的婆子们用草席裹着送回她老子娘那儿吧!倒是淡菊,她是我母亲的丫鬟,不是我的。你们把淡菊的尸身也用草席卷了,送回我母亲那儿!”
“八姑娘,您,您就这么把尸体处理了”七夕犹豫着开口道:“淡菊和翠云她们两个都死得突然,而且是两个一块儿……这不是一件小事!不如,您禀报老夫人吧”
傅锦仪撇一撇嘴。
禀报老夫人,让老夫人来查吗毒杀翠云是谢氏亲手安排的,不说她准备周全,就说她把下手的地点选在芝兰堂,而不是让翠云死在她的院子里——傅锦仪就知道,这事儿麻烦着呢!
真查了,翠云可是暴死在芝兰堂的。这是谢氏事先特意埋下的筏子,一旦闹大,谢氏一定会抓着这个筏子,借机将脏水泼到自己身上!
在这件事情上,她和谢氏两人算是彼此彼此,谁都不敢去查。傅锦仪不敢查,是因为两人死在芝兰堂,谢氏不敢查,是因为那盒松子糖被傅锦仪抓在了手里!
“不用了,你去报给母亲就是。”傅锦仪冷冷地吩咐道:“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们不嫌麻烦,我还嫌晦气呢!”
七夕吓得一悚,连忙应声退下了,不敢再多问。
而这个时候的谢氏,早就收到了消息。
淡菊昨日出去了,一夜未归。起先大家还没放在心上,第二日起来一看没人,才惊了,过来报给谢氏。谢氏一听淡菊不见了,想着昨日吩咐了淡菊那样的差事,心里就是一咯噔。
还没等着去查呢,芝兰堂那边来人了。好几个婆子一同过来,将死不瞑目的淡菊用草席子卷着,就像丢垃圾一样丢在了谢氏眼前。
那一瞬间,谢氏胸口的火都烧到了头顶。是,淡菊是她的左膀右臂,人没了,她就少了个心腹,可算是一大损失了。但此时的谢氏计较的已经不是淡菊的命了,而是自己这口气!
傅锦仪那个小贱人,她杀了淡菊!
被送回来的尸体,就是她的示威和挑衅,是她打在自己脸上的狠狠的一巴掌!谢氏的脸色变得比淡菊那张青白的死人脸还难看。
“淡菊,淡菊!”淡菊的娘,外院花圃的管事婆子冲了上来,扑在尸体边上痛哭着。其余的丫鬟也都惊恐地凑过来。谢氏身边的大管事张大勇家的抖着嘴唇,进言道:“太太,淡菊出去一趟就死了,还是死在芝兰堂的!奴婢看这事儿不简单啊,您要不要,派人去查查……”
“闭嘴!”谢氏厉喝一声:“不用查!
第四十三章:寿宴
傅老夫人含笑点头:“这孩子是我前头那原配儿媳妇最小的女儿。自幼病弱,养在深闺里不敢叫她出门。如今大好了,这才带她出来见客。”
“原来就是那个为救你祖母把胳膊压断的孩子。”那说话的夫人疼惜道:“可怜你小小年纪,身子骨都没长成,竟敢去救你祖母。听说那日屋子里还有不少人的,偏偏你垫在下头了,这骨折可遭了不少罪吧。”
另外两个夫人也都笑着,连连道:“我家里有这样孝顺的子孙就好了。”“谁说不是呀。”
傅锦仪那日为救老夫人压断胳膊的事儿,早传了出去,几位夫人要么早知道了,要么今日以来就听旁人说起。众人都对这孝女赞不绝口,傅锦仪这贤名算是立起来了。
如今傅老夫人又专请了傅锦仪过来同这些贵妇们见面,大家自是只有夸好的。其中倒有几人是此前去过晋国府的,在傅家人群里看见过不起眼的傅锦仪,隐隐知道那时候的她不过是庶女。只是如今傅家对外称的就是嫡女,知道傅锦仪身份的人也不多,大家也就默认了。
而比起嫡庶,傅锦仪为救祖母压断胳膊的孝行传得人尽皆知,长辈们更是看重这一点。那率先说话的夫人乃是正二品礼部尚书方大人之妻,膝下两个嫡子都半大不小,要说媳妇了。她瞧着傅锦仪就是个中意的。
“八姑娘,瞧你手腕细白,这串珊瑚应该很衬你。”方夫人随手撸下手腕上戴着的一串颗颗拇指大小的珊瑚串珠,绾了两下子套在傅锦仪那只没伤的手上,笑道:“喜欢吗”
傅锦仪有些讶异,抬眼去瞧老夫人。
傅老夫人却朝她微笑点头。
傅锦仪只好收着了。那珊瑚是火焰一般赤红的颜色,又硕大圆润,想是价值不凡的。这样贵重的礼物,怕不是一件随意的见面礼。
傅锦仪按了按手腕,低头不语。倒是那方夫人喜热闹爱说话,拉着她的手问她平日爱吃什么,都做什么。
“我不如旁的姊妹聪慧有才情,弹琴作画都学不来,平日也就喜欢熬制些养肠胃的羹汤。”傅锦仪谦逊地笑道:“另有闲暇,听着父母的教诲多读些史籍,时常自个儿闷在屋子里。”
傅锦仪这话是十分自谦的。贵族的女孩儿们,推崇那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傅锦仪宣称自己喜欢煮饭这样下人们做的事情,又说喜欢一个人看书,听上去就是个性子沉闷、生活无趣的书呆子。
方夫人,方家……
或许,这的确是一户好人家。方家是皇室近臣,不光方大人为皇室执掌礼仪,还有旁支的兄弟在州郡做官,是个枝繁叶茂的家族……
只是,嫁人这种事儿,对她来说还是免了吧。嫁人,嫁得好郎君,嫁得王侯将相又如何。荣华加身,高贵显赫,最后不还是落得那样鲜血淋漓的下场。
“方伯母,我年纪小,我那几位姐姐倒是精通琴画。”傅锦仪低头浅浅笑着。
“唔,我喜欢你这样沉静的孩子。”方夫人温和地看着她:“读书好,读书明理,便是女孩儿,博学多识也受人尊敬。”
傅锦仪的眼角抽搐起来。
好嘛,读书好……
却说正在这时,外头进来两个传话的丫鬟,跪下禀道:“老夫人,武安侯府的三姑爷领着三姑奶奶过来了,晋国公府中的徐大将军也来了。”
傅老夫人先听着傅妙仪夫妇过来,正准备命人接应,后头又听那晋国公府的徐将军也到了,不由惊讶:“徐大将军和咱们家里交情不深,怎么竟也屈尊降贵过来了”
傅家和晋国公府的确有姻亲,但那是九曲十八弯的亲戚,平日里也不走动的。
上回傅老夫人领着满府上下的人去国公府里,那是因着国公夫人的寿辰几乎宴请了大半个京城的高门贵族,而且相对于国公府来说,傅家门楣低,过去捧场是应该的。国公府台阶高,徐大将军亲自过来给老夫人过寿就让人惊奇了。
尤其上回因着傅嘉仪的事情,两家人闹得不大愉快……
“还不快请进来!大爷在外头吗”傅老夫人忙道。
丫鬟回道:“大老爷在外头迎着,您且放心。”
傅老夫人点了点头,站起来吩咐道:“既然侯爷都过来了,就开宴吧。”
众人遂移步前院。因着傅老夫人爱听戏的缘故,景和院待客厅前头的院子是个极宽敞的大院,四周是各色的牡丹花圃。
牡丹花开得正盛,闻着有一股子甜丝丝的味道,
“徐大将军真是稀客啊。”前席的傅守仁满面堆笑,朝着徐策拱手道:“快请坐!正巧府中有两坛子百年的佳酿,请大将军帮下官品一品!”
相较于傅守仁的热情,徐策负手而立,面上神色很是冷淡,更衬得他那张黑脸透出些狠戾来。四周还有不少傅守仁的同僚,此时都围在身侧,却没有人敢上来搭话——这徐将军可是朝中出了名的黑脸霸王,性子喜怒无常,等闲人得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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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射靶
“徐大将军能来岳母府上赴宴,真是承蒙抬爱。”这个时候,一只酒杯从对面伸了过来,碰了一下他的被子。徐策抬头一瞧,只见武安侯萧云天正神色恭敬地给他敬酒。
徐策轻声笑了,举杯致意道:“萧兄客气了!你我兄弟二人也许久没一处喝酒了,你岳母大人过寿,我怎能不来”说着又笑两声:“可惜我回来地晚了些,没能喝上萧兄的喜酒啊!”
提起几月之前傅妙仪的婚事,萧云天的脸上更尴尬了。
前妻红杏出墙被处死,新娶的继室还是自个儿的小姨子……这种事简直是八卦人士的最爱喝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
相比之下,徐策年过二十没娶妻、没订婚,就不是多么有趣的消息了。
“这……贱内平日里也不常出门,上回贵府寿辰应当去拜访的。”萧云天敷衍道。
说起上回国公府的寿辰……萧云天其实是没收到请帖的。
傅家和徐家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萧家和徐家更是……毫无牵连。
这样的两家,互不来往才是正常的,徐策今日亲临傅家赴宴,那是不正常的。
出于礼数,萧云天身侧坐着的傅妙仪不得不起身朝徐策行礼。徐策轻巧地扫过一眼,笑道:“听说傅家的女儿都是好颜色,今日瞧见了,果然生得好,也难怪萧兄深陷其中啊。”
几句话说得萧云天和傅妙仪脸上都讪讪地。
傅家两个女儿都被萧云天娶进门,尤其傅妙仪还是在姐姐死后一个月就成婚的。萧云天急色如此,也是京城的一个笑料。
“徐大将军过奖了。”萧云天脸色红白交加,却碍于徐策官位高于他,不得不低伏做小。他瞧一眼前头的戏子们,忙岔开话题道:“今日傅家请来的戏班子还是淮南有名的‘香玉案’,想必徐将军会喜欢。咱们听戏,听戏!”
徐策淡淡点头,并不言语。
男客这边由傅守仁奉上了陈年美酒,众人饮了几杯开怀,也不再看戏台上演的什么,互相赌起酒来。倒是女眷里头,众位贵妇们争着给傅老夫人献寿礼,很是热闹。
“徐大将军,侯爷,这只听戏倒是有些无趣。下官新得了几张良弓,正准备献给两位将军。不知两位将军有没有兴趣瞧瞧”傅守仁端了酒杯至徐策两人面前,笑着道。
傅守仁为官多年,在应酬上头很是老练。他今日知道萧云天是定要过来的,遂特意准备了数日前搜罗到的几张金丝拓木弓,要送与萧云天的。只是好巧不巧,那一向不来往的徐大将军竟也过来捧场,还好他手里的弓不止一张。
徐策两人都是武将,看着上头咿咿呀呀唱戏,听着身边几位大学士赌酒划拳作诗,实在无趣地很。遂都笑着站起来,徐策道:“傅侍郎好雅兴啊!都说文臣迂腐,我看傅侍郎倒是个会玩的。”
傅守仁赔笑不语,那边萧云天看一眼徐策一张黑脸,心里冷嘲。
徐家,不过是吃着先人的福气、享着皇室的恩宠,家大业大又如何,哪里像他们萧家的爵位都是用人命换来的。眼前这徐大将军,小小年纪成了皇帝跟前的肱骨重臣,还不是借了舅家的光!
不少京城贵族嘲讽他萧家是个暴发户,推崇徐家这样的所谓望族……哼!富不过三代,徐家这些年行事也越发荒唐了,徐策那个宠妾灭妻的老爹就是个中翘楚。他倒要看看,这徐家还能富贵几代!
萧云天对徐策自然是不甘的。却不想自家岳父倒一时兴起,准备了什么良弓。这可是天赐良机了,待会儿下场比试射靶,堂堂正正地过招,他和徐策两个输赢如何,可说不准呢。
不怪萧云天自负,他和徐策同为武将氏族,他自幼最擅长的不是弯刀利剑、不是排兵布阵,就好射靶。那傅守仁知道他这个嗜好,才特意搜罗良弓献给他,也是正中他下怀。
萧云天跃跃欲试,徐策倒也不推让,随着傅守仁一道去了骑射的靶场。男客席位间以两位将军为尊,看着两人同去,不少人也都兴致勃勃地跟随同往。
男席那边的人都起来了,女眷这边瞧着,便有人笑问道:“他们是找着什么好玩的了”
一丫鬟便上来将傅守仁的良弓说了。大家正笑着,那谢氏一听,急忙道:“爷们儿是去射靶子去了哟,这还有两位将军坐场呢,人家那射术不是旁人能比的。明儿,你过来。”
说着将傅德明招到身前,拉着他和傅老太太道:“两位将军与同僚去射靶场,不如让明儿过去。这样的机会不多,明儿近来正学射术,若能得到两位将军的指点那可是福气了。”
傅老夫人虽然厌恶谢氏,对唯一的嫡孙傅德明还是很疼爱的。她听着有理,点头道:“那就去吧!多叫几个人伺候着,刀剑无眼,不准凑到靶子跟前去。”
谢氏笑着应了,吩咐
第四十五章:热闹
那是个举人老爷在八角街上办的私塾。八角街上住的人家都非富即贵,傅家这样大些的门户是有族学的,倒用不着去私塾;另有不少小门小户的官家或者书香不盛的商家,办不成族学,就会把孩子送到私塾里。这样的地方,自然只允许官家或者富商家的公子哥入学,哪里会轮到一个仆妇的儿子
就算孙显荣家的肯出钱,其余一同念书的孩子们可都避之不及,和一个奴才做同窗,这不是自降身份么。
因着这样的道理,寻常的下人家里都是不念书的。孙显荣家的是个争强好胜的,不乐意让儿子继续在傅家做下人,千方百计要让儿子念书。傅锦仪偶然知道了这件事,便以自己傅家嫡女的身份出面,又央了二太太上门说和,送了些东西。好说歹说,那个刘举人收了钱,就给孙显荣家的儿子套了个身份,混进去念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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