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不良司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牛凳
“小陆啊,和死人打交道,我不如你。但跟活人打交道,你不如我啊。”没有外人的场合,郭烨又恢复了那股子痞样,好像每天不逗小陆仵作几句,就浑身不得劲了。
陆广白一个眼风过去,郭烨讪笑了两声,随即向四周望了望,确定没有人,轻声说道:“之前我还心存狐疑,现在既然证明了董明是无辜的,那就更加证实了我的观察和推论是正确的。”
陆广白越听越懵圈:“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来听听!”
“还是急性子,”看到陆广白一脸迷茫的样子,郭烨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摸头,却被小陆一个反杀,一巴掌打掉,“快些说!”
郭烨哈哈一笑,也知自己若是再逗趣下去,小陆急了也是要咬人的,于是正了正衣襟就将自己的发现,对陆广白细细道了出来。
其实一早在和婢女秀儿聊天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秀儿的一些细微的表情和动作,一般来说,人在说谎的时候,因为心虚,眼睛会不自觉地避免与对方对视,但又担心会被对方发觉。于是,闪烁间总会有些不自然。越是自以为掩饰得好,越容易让人看出破绽。
除此之外,面部的表情,呼吸的频率,身体的姿势……都可能在说谎时有所变化,这虽然不能成为定罪的证据,却可以作为判断案情的佐证。
郭烨今天就发现,秀儿在回答某些问题时,会下意识地避开自己的视线。
当然,仅仅是避开视线,还不足以说明问题。
郭烨还发现,秀儿每次眼神游离闪烁之时,都会有轻抿嘴唇的动作。
而秀儿在提到董明的时候,恰好就是她避开视线,轻抿嘴唇之时!
陆广白听到这里,还是不甚明白,问道:“这也只是把秀儿诬陷董明的事儿做实罢了,算什么大收获”
郭烨略有些自得地轻笑了一声,刚想习惯性地抬手拍拍陆广白的肩,转念又将将停住了手,继续正色道:“关键是,秀儿今天说的谎不止这一个!她说到自己负责张幼娘日常的斟茶倒水、铺床叠被前,停顿了片刻,然后又有了这两个小动作。诬陷董明也就
罢了,可这些活计都是日常做惯的,秀儿为何要停顿,又为何要在这个问题上扯谎呢”
顿了顿,郭烨继续补充道:“虽然咱们没有验过尸,但看张幼娘死后的症状,她应该是服毒而死的,能够下毒的,必然是身边亲近之人。卢夫人提供的药方确有漏洞不假,但是正如你我所见,张幼娘的尸体却也呈现出了卢夫人所描绘的症状。这卢夫人未曾见过张幼娘的尸体,她又是如何知晓尸身的情况呢还有,卢夫人曾经说过,卢重恩和张府的一个婢女偷情……小陆,你不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吗还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你我今天为何会到这广仁寺来,到了广仁寺如何又这般凑巧地遇到了张幼娘的婢女你想过没有。”【 ! !免费阅读】
“但卢重恩没有害死张幼娘的动机啊。”陆广白思考了片刻道,“这秀儿原就是个不检点的,即便证明了卢重恩与她有染,也不能说明什么。莫不是小姐发现了丫鬟与给自己看诊的大夫有染,怕污了名声那张幼娘未婚有孕之事又如何解释权当你推断的有理,那有孕的也该是秀儿。如何又会是这个养在深闺的小姐呢”
“说得也是哈,哈哈哈哈。”郭烨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的笑道,“不过,这总是条线索,咱们去查查吧。”
“如何查找卢夫人”一想到那个神经质到有些歇斯底里的怨妇,陆广白心中不由一寒。
郭烨无奈道:“废话,不找她,难道去找卢重恩啊走吧,她就是只母老虎,咱们也得去给她拔个牙!咱们和不良令大人可是有言在先,若是破不了这个案子,就入不得不良司真正的打门。要知道不良友这身份,可护不了你我周全啊,丽竞门能派一次杀手,就能派第二次,第三次啊!”
陆广白不再言语,却是耸耸肩,认同了郭烨的说法。
要找卢夫人,一是去卢家,二便是去之前那个黑猫引路的私宅。
去卢家找卢夫人,动静太大,很容易引起卢重恩的警觉,毕竟他已经被郭烨列入了嫌疑人的名单了。因此,他们决定先去那处私宅碰碰运气。
……
出了广仁寺,原道返回,熟门熟路,他俩很快便抵达了昨日黑猫引路的那处私宅外。
“嗯”
就在陆广白准备敲门的时候,郭烨忽然把他的胳膊攥住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拉手撩骚陆广白有些郁闷,刚想甩开郭烨的手,却见郭烨食指竖在嘴边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出声,压低着嗓子道:“你听!”
侧耳细听,陆广白还真听到了点动静——院内有轻微的脚步声:“有人!”
“还是个男人,蹑手蹑脚地,有古怪!”郭烨继续保持着凝神侧耳的动作,那架势恨不得把耳朵贴到门上去听
。
“是男是女,你还能听得出来”陆广白嗤之以鼻道。
“学着点儿吧,好哥哥我的门道多着呢!”郭烨顺嘴就答道,也不等陆广白给反应,忙不迭地使了个眼色,二人离开大门,悄然往东墙根走去,那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不消一会儿,就见墙上跳下一个身着淡青色缚衫,背着一个蓝布包袱的人来。
“小子,莫乱动!”
“大白天偷东西,胆儿挺肥啊!”
“想不到咱们都要加入不良司了,临了还逮一小贼。”
……
郭烨和陆广白配合默契,一左一右,把那小贼摁在了地上。
陆广白一看,果然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
他诧异地看了郭烨一眼,对郭烨又有了点新的认识。
这年轻男子被摁在地上,刚开始还一直用力挣扎,但听到“不良司”三个字后,忽然停了下来。
他被压着身子有些气喘地声=问道:“二位可是郭捕头和陆仵作”
“嘿,竟然还认识我们小陆,我俩最近的名声渐长啊!”
“我……我不是小贼,我今天来这儿偷东西,跟您二位还有莫大的关系呢。”那年轻人被摁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和我们有关”郭烨收起了玩笑,不过手下的力道却加深了不少。
“对对对……哎哎,郭捕头,您,您先松开小人,哎哎哎,痛……痛,您轻点。”
郭烨心中一动,冲着陆广白点了点头,把这年轻人放开,道:“起来吧,莫耍花招,你跑不了!”
“我不跑,我还想您二位给小的做主呢!”年轻人挣扎着起身,还不忘把身上的尘土掸了掸,接着取下背在背上的那个蓝布包袱,解开层层包裹的外壳,神神秘秘地道:“二位请看,小人今天偷的,就是这玩意儿。”
“账册”郭烨眼睛很尖。
陆广白观
第025章 最毒是人心
翌日,张宅。
着缟素,挂白绫,整个正堂屋几乎成为一片雪白的世界,这就更显得堂屋正中那口漆黑的楠木棺材尤为突兀,棺材里躺的自然是被神仙娶了去的张幼娘。自古年轻夭折,多有怨气,所以按规矩,这未出阁女子的葬礼,应是一切从简,速速入土为好。
故今日便是张幼娘入殓出殡的日子。
此时此刻,张初仁身穿青灰圆领宽袖袍,立于棺木旁,左手叩棺,低声呼唤。
“幼娘啊,你慢点走,起来吃点东西啊!”
“幼娘啊,这是你最爱吃的透花糍、米锦糕,对了,还有红绫饼……”
“吃饱了再上路,莫着急走!你和你娘在天上享福,留下我这个孤老头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
张初仁絮絮叨叨,泪流满面。
入殓前大声呼唤,要亲人饮食阳间之物,是本地的丧葬风俗。但以父呼女,极为少见。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说都是一件不吉利的事。
忽地,管家张福快步走了过来,附在张初仁耳边低声道:“大人,那万年县的陆仵作和郭捕头又来了。”
“他们来干什么”张初仁本来就心情抑郁,闻听此言,面上简直能阴沉得滴下水来,低喝道:“难道那十两金子还喂不饱他们”
“不是,他们说,有要事禀报。”
“要事我张府能有何要事,让他们滚!” 张初仁愤愤地道。
但浸淫官场多年,张初仁纵然悲愤却也很快就恢复了理智。郭烨与陆广白是为数不多目睹幼娘死状之人,事关乎张家门风,这两人能不开罪还是别开罪的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如此心念一转,张初仁又改口了:“罢了,让他们到后院的厢房内等着,幼娘一入殓,本官就去见他们。”
没想到,张福有些为难地说:“恐怕不行。他们说马上要见您,晚了就来不及了。而且,来的不只是他们俩,还有几个衙役,还有……这么大动静,府外已经有不少人在看热闹了!”
“真真是欺人太甚!”张初仁叩在棺木上的左手,此刻握成了拳,他牙关紧咬道:“让他们进来,再把家中的护院给本官召集好了!若他们敢乱来,本官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是。”
不一会儿功夫,郭烨等人在张福的引领下到了正堂屋。进屋前,郭烨示意随行的衙役守在堂外,自己与陆广白走了进去。
“见过张校尉。”郭烨等人躬身欲行礼。
张初仁转身走到窗边的太师椅旁,坐了下来,嘴里冷哼一声,道:“免了!郭捕头、陆仵作,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郭烨也跟着转了个身,依旧深深一躬,苦笑道:“我们也不想来搅扰了张校尉的清静,只是府上小姐之事……”
说着郭烨看了看堂屋里那几个
虎背熊腰的护院,摆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张初仁何等精明,一看便知郭烨这是要说幼娘未婚有孕之事了。纵然千般不愿提及,却又迫于情势,不得不挥手摒退了左右。
“你想说什么”张初仁的语气不甚客气。【… …!最快更新】
“张小娘子怀孕一事疑点重重。张校尉,你果真愿意看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含冤而死,陈冤永不得昭雪么”郭烨也不多废话,既然已无旁人在场,便开门见山直说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张初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郭烨正色道:“在下怀疑,张小娘子是受人陷害,才有了假喜脉的迹象。”
“你是说,幼娘,幼娘她没有怀孕这……这怎么可能!”张初仁一脸难以置信,双手紧紧抓住了椅子的扶手。
见张初仁的表情不似此前那般拒人以千里之外了,郭烨便迅速将这二日查到的线索,尤其是婢女秀儿在广仁寺误导他们的情况,简要地陈述了一遍。
当张初仁听到此间还涉及到自己府邸的丫鬟秀儿后,面色骤变。
郭烨讲至最后,指着屋外道:“欲证张小娘子的清白,唯今之计,就是开棺验尸。您若是怕男子亵渎了亵渎小娘子的尸身,找万年县的梁婆即可,此刻她就在外面候着。”
梁婆是一个六十来岁、面色阴沉的妇人,虽不在万年县的编制内,但和万年县衙长期合作。
对女犯进行搜身、用刑、短期拘禁,或者对女尸进行查验,若家属使了钱,就会由梁婆代替官差来做,万年县衙会承认她的验尸结果。
张初仁久居长安,当然听说过梁婆的名号。
此时他抓着扶手的手略略放松了一些,沉吟了片刻后,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平视着对面的两个年轻人,语气异常刚硬地说:“郭捕头、陆仵作,本官知你二人为此事颇费了一番苦心。但你们可知此事事关小女的名节与张家的声誉,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张家可就成了长安人尽可知的笑柄了。你们……担待得起吗”
“此事和担待与否无关。”郭烨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想提醒张大人,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您细想,若真有人处心积虑地制造出让张小娘子有孕的假象,目的是什么小娘子入殓之后,那贼子会不会四处宣扬张小娘子未婚先孕之事到了那时,您何以证清白那神仙娶妻的把戏,您觉得真有人会信吗”
“这!这都是你们的猜想。但若今日老夫允你们开棺验尸,便是坐实了小女横死之事。不,老夫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张仁初尤不肯松口。
“请恕在下直言,恐怕就算不验尸,今日之后,也难保张家不会成为长安城里的笑柄了。”一旁沉默不语的陆广白接过了话茬,“刚才我们在门外久候
大人不至,早已有不少人看到了随行的梁婆。家中有未出阁的女子夭折,女仵作上门,张大人换做是你,你作何想”
“尔等竟敢拿捏本官,简直胆大包天!”张初仁有些身形不稳,踉跄退了两步,面色起伏。
静默了良久,张初仁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咬牙道:“张保、陈胜!”
“在!”门外两个家丁齐声答应。
“你们把秀儿给本官给我带来,看住了!出了半点差错,本官唯你们是问!”
“是!”
两名家仆领命而去。
郭烨见状,也不得不佩服张初仁的反应,大悲大愤中也能判断出秀儿是此案的关键。
“小陆,请梁婆入灵堂吧。”
很快,陆广白便领着梁婆进了堂屋。
张初仁整了整衣冠,冲那老妇人一躬到底,道:“梁婆,我家幼娘的清白,就拜托了!”
“老身可不敢当校尉大人这一鞠!”
梁婆赶紧错开一步,面色依旧阴沉着道:“咱们丑话说到前头,张小娘子到底是不是清白的,得看她自己,老身只是做个见证而已。”
张初仁道:“理应如此,有劳了!”
众人全出了正堂屋,来到天井当院中,只留下梁婆在内里验尸。
早就被张保、陈胜压来的秀儿,此时已是体似筛糠,若不是被两个丫鬟架着,恐怕已经瘫倒在地上。
张初仁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眉毛拧成了一团,双拳互握“咔咔”直响!
吱扭扭
终于,屋门开了,梁婆立在门的阴影里,道:“张大人,你们请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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