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都安魂书

    “说了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东话虽如此，脸上的表情却开始游离。

    “且不说王宇灿能力不稳定，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画过躯壳，你仔细看看这张图，你要的这个可是远古的巨兽，如果你想借他的手创造本不存在的东西，还要魔物能成功附身上去，那你也太信得过那个菜鸡了。”闵星瀚说的是实话，虽然从朋友的角度看，王宇灿的人品确实还蛮可靠的，可是论能力来说，这些魔物们未免也太心大了。“且不说成功率有多低，就算真的造出来了，它又能活多久巨兽可不是毛绒，它怎么运动怎么在海里生活...”

    话说到这里，闵星瀚突然拿起了这张纸，重新盯着它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他没见过贝希摩斯的原本样子，就算昨晚搏斗过，那也是弱化了很多倍的畸形形态，但他知道这是一只陆地魔物，正如中文形容的那样--河马。

    他本以为小东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肯定是要为自己制造躯壳，除了恢复原本的力量，还能在人间强大的活下去。

    可这张设定图的东西，分明是深海的怪物。

    闵星瀚突然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小东。

    “你竟然在为那只邪恶的海妖做躯壳！”

    是他最早追逐的那只海妖，跟伊阿古勾结在一起，先后有了周铮，沈海洋，胡超三条人命。

    还有两个年轻女孩，周尧倩全身长满藤壶躺在医院里，仅仅因为还有一点人类相信的生命迹象，而邓佳佳精神状况也极差，早些时候听老徐说过，经常疯疯傻傻，喃喃自语。

    “也许正是你离开之后，海水才开始倒灌...被困在那里的...还有一个...”

    “你闭嘴！”小东像是突然被触痛了什么时候，非常暴躁的喊了这么一句。

    “太古老的神话了，也怪我一时没想到，”闵星瀚举起了那张打印纸，“leviathan，对不对！海洋里的巨兽，利维坦。”

    闵星瀚起身在后面整整一墙壁的书架上来回找着什么，自顾自的推下了一地乱七八糟的书。

    “在这儿啊。”他像是找到什么时候抽出了一本厚书，“还好没被水晶啃坏。”

    闵星瀚把书翻开到某一页，连着那张打印纸一起推到了小东面前。

    “虽然有差异，不过已经很像了，亏你想得出来。”

    书上有一张犹如版画一样的黑白插图，虽然有年代感，但清晰可见所有细节，一只像海蛇一样的生物盘桓在山上，身下是海洋。

    怪物




一零零 谈判
    “你干什么呢”小东闻到了一股像肉烧焦了的味道。

    闵星瀚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用手指在小东额头上画了一横又一竖。

    “说了没用的！”小东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

    闵星瀚对小东的挣扎无动于衷，小声的摁住他的额头开始不停念诵咒语，也随着他念得声音越来越大，烧焦味越来越重，小东终于感到了疼痛。

    “别想骗我！你根本没这个资格...”

    话还没说完，一股剧痛几乎要让他晕厥过去，被束缚而不能恢复原本的形态，只能生生的扛下这种痛楚。

    “住手，住手！”小东的额头像火烧一样痛不欲生，头像被凿穿了，一串长长的轰鸣声在大脑里来回游窜，他连视线都模糊掉了。

    “快回答我！”闵星瀚突然发出了一种根本不像他自己本来的声音，就像厉声的叱责一样。

    “我在找它！”小东终于喊出了一句答案。

    闵星瀚立刻住了手。不管是轰鸣声还是烧焦味道，也全部都停止了。

    “早说不就好了。”闵星瀚合上了手里的书。

    小东抬起头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竟然是本空白书。

    “你做什么了...我的头..这怎么可能！”小东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你不是驱魔人，是不能把我从人类的躯壳里赶走的....”

    “所以是骗你的啊！”闵星瀚顺便也收回了一直踩在小东凳子上的腿。

    “你怎么办到的你明明不是信徒！”

    “我不是，我体内那家伙是啊，不过借它的力量给你加点伤害罢了，谁让你自己心虚，相信了呗。”

    小东与闵星瀚四目相对，看样子大家都是对人类的模仿学艺精湛，闵星瀚那位还更胜一筹。

    “真是...”小东发出了无奈的几声笑。

    “所以，你根本不知道王宇灿能造物的事吗”

    “不知道。”小东摇摇头，“我给他图，是希望他能做出预言，我只知道他是artist，仅此而已。”

    “就为这个吗在会议室伪装我给他传递信息的也是你吧，费这么大力气只为了让他做预言”

    “那还不是他不争气！”小东想起这个就来气，“我说，怎么会有这样的artist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连魔物的样子都告诉他了！那家伙竟然改了张图还给我”

    “这个...说来话长。”闵星瀚无奈的咳嗽了几声。“可是就算这样，你明知道需要人类频死的时候才能建立那样的联系，为这个你至少尝试杀了王宇灿好几次吧！”

    “大哥，这家伙之前已经不吃不喝好几天了，再加上大脑空空，也没有太强的防备心，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就可以做这个。”小东露出一脸嫌弃的模样，“而且当时他满脑子都在找你，这不是很随便就能操纵嘛。”

    这下换做闵星瀚哑口无言了，聊到现在，这个小东确实没显露出什么明显的恶意...

    不过谁又能肯定呢！

    “说到底还不是你的artist不好用！”小东见他说话，反而抱怨起来，“早点发现把那家伙搞定不就得了，还得我出来折腾，把证据送到面前都没办法做预言，你能不能换一个啊！”

    小东还没抱怨完，外边响起了两声轻轻的敲门声。

    “你闭嘴！警告你别耍什么花样！”闵星瀚站起身来，小心的拉开一条门缝走了出去，顺便反手带上了门。

    “什么情况”是老徐。

    “正在问。怎么了”

    “问出什么了”

    “正问到最关键的地方。”闵星瀚面不改色的看着老徐。

    “哦，那我能一起吗”老徐丝毫不理会闵星瀚抱怨潜台词。

    “不能。”闵星瀚把他往外推了一把，“你去看着王宇灿呗。”

    “我又不是他保姆！”老徐倔强的又走了回来，“我是警察，你知道的吧！”

     



一零一 溯源
    “你相信宿命吗”小东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类，“不用急着反驳我，我知道你们人类惯常喜欢说自己不相信。”

    “我信...”老徐弱弱的举起了手。

    “你出去。”闵星瀚皱起了眉头，这人怎么不听劝，总被牵着走。

    老徐又弱弱的把手放下了。

    “啊，是连续两次失败的婚姻啊。”小东像把他看穿似的说着，老徐再次被闵星瀚瞪了一眼。

    “你...怎么知道”

    闵星瀚更生气了，他都不知道老徐原来结过两次婚！

    “你最好快点说，千年大战什么的我没兴趣，我们要抓海妖的话应该没多长时间了吧！”闵星瀚干脆把老徐又推得更远了一点，“我猜这副身体是你的第一个躯壳吧，所以我们还能聊一聊。可那家伙就不一定了，转换的躯壳越多，心性就越迷失，它这么久都没动静了，怕不是再酝酿什么大动作。”

    “你是担心它杀更多的人，还是担心附身的躯壳越多，你就越难抓”小东小声嘟囔起来，“说得好听，谁想跟你聊啊，还不是我比较容易抓...”

    “说什么呢！大点声！”闵星瀚呵斥起来。

    “你不能杀它，因为只有我才能杀它。这是我俩的宿命。”小东重新抬起了头，“你不可能不知道吧，擅自改变别人的故事走向，可是要被天谴的。”

    闵星瀚突然沉默了，他已经明白小东话里的意思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老徐很讨厌这种感觉，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却只有自己蒙在鼓里。

    “等下给你解释。”闵星瀚再次看向小东，“都已经这么多年了，这种事真的还存在吗”

    “这不就是宿命吗至少到我这里还是这样。”小东苦笑起来，“我可以接受，它不行。”

    “所以它离开了哪里...对不对”

    小东虽然没有回答，闵星瀚却已经知道了答案。

    在《约伯记》里，认定过神造物的首领是贝希摩斯，肌肉如石头般结实，骨骼如铜铁般坚硬，轻松的可以吸干一整条大河。

    可没成想后来又造了一只水里的霸主，则是利维坦，它盘踞大海，性格极为暴虐，口鼻喷火，肚腹有巨刺，全身的鳞甲连铜铁都无法穿透。

    流传下来的版本有很多，细节和描述也不尽相同，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最后这两只巨兽终归是要打上一仗的。

    而大战的最后结局，也只有同归于尽一种。

    平州市的起源是海上升起高地，那上面建起了幽州城，千百年来海水不停侵蚀陆地，而陆地也在不停的填海，没想到竟是一种殊途同归的博弈。

    “它什么时候离开的”闵星瀚继续追问下去。

    “确切的时间，我也不知道。”小东叹了口气，“可能是填海工程那时候吧。”

    小东口里的填海工程最近的一次也是十年前了，那时候城市新建了一个海港，并且在这个基础上做了商务区的规划，便是现在的海港城。

    那是一个大型的建筑群，南至码头，北至城市，有平州市最大面积的购物中心，也是一个地标性质的观光景点。

    也许是倦怠了自己几千年来的所谓宿命，也许是没想到两个气数将尽的远古巨兽竟然开始被人类摆布，也许无法忍受没有期限的那场世界大战，也许仅仅是什么偶然巧合，总之，还没等到大战来临，其中一个主角跑掉了。

    “那你又怎么发现的”

    “最初要开垦野田地种庄稼，井灌下面没有水的时候，我才知道它不在了。”

     



一零二 调查
    王宇灿觉得压力非常大。

    就算面前有老徐准备的满桌丰盛早餐，他也一口都吃不下。

    当然，不是说以前压力就不大，现在的问题是，连魔物都觉得自己废柴了，这简直突破自己的底限了。

    “不过你也不用太在意，你还救了闵星瀚呢！”老徐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你，那小子还指不定要跳多少次井呢！”

    徐言赫的话没有丝毫安慰性，说话的口气是取笑闵星瀚的那种，明显幸灾乐祸性质要大一些。不过，闵星瀚跟水晶也确实没有多说过什么，一来是自己醒过来后，就一直病殃殃的，二来可能说了也没什么用吧...

    想到这里，王宇灿的心更丧了。

    “接下来呢”王宇灿喏喏的开了口。

    “我们分头行动吧，老徐去帮我查一个人，我会带小东去见见周尧倩，水晶陪着你，直到预言发生为止。”闵星瀚简单的说了一下今天的计划，“你还要去上班吗”

    王宇灿挠挠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如果要去也带着水晶，不要跟她分开。”闵星瀚说完又看了水晶一眼，“你也要提起精神来，不要任性，务必要保护好他。”

    水晶点点头，难得的乖巧。

    “有我的饭吗”小东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挪到了饭桌前。

    王宇灿不经意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这位，吓得手里的碗都要扔掉了。

    “他他他他他....”

    “没事，你别怕。”闵星瀚顺势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子，“坐这里，少说话。”

    小东识趣的蹲了下来。

    “这家伙不是魔物吗！”王宇灿惊魂未定，被小东支配的恐惧历历在目。

    “他变不了身，不用担心。”闵星瀚举起了小东的左手，手腕上有一道画的细细的图腾。

    “确定吗”

    “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这么害怕干什么。”小东不屑的回了王宇灿一句，“有功夫担心我，不如好好完成自己的工作，根本指望不上。”

    水晶“啪”的一声把手里的碗摔在的桌子上，恶狠狠的瞪着小东。

    “行，我闭嘴。”小东把头转向了另一旁，尽量无视水晶的愤怒。

    “那我先走了。”老徐起身，快速穿好了大衣，“有事随时联系。”

    调查这事儿是一大早闵星瀚突然提起来的，他要查的人还特别奇怪。

    “你再说一遍....”

    “周铮当年的同事。”闵星瀚只好说的更详细一些，“你还记得吗他开始起变化是因为公司来了一个新同事，比他业绩好，从而激发了嫉妒之心。”

    “好像有这么个事儿。”徐言赫在脑海里拼了命的搜寻相关信息，毕竟年纪大了，记忆力也差，只能模模糊糊的想到个大概。

    “传说利维坦跟嫉妒紧密相关，事情的起点怕是还在周铮那里。”闵星瀚露出遗憾的表情，“我跟周铮之间关系不算特别深，毕竟他那种人也不会太相信我，很多消息周铮总是很晚才告诉我。所以当我知道那个新员工是魔物时，它早已经辞职不见了。”

    “你怀疑是那家伙吗”

    “激发嫉妒，引起嫉妒，毁于嫉妒。”闵星瀚喃喃说道，“被嫉妒毁掉的有两个人，一个周铮，一个周尧倩，这是巧合吗”

    徐言赫很快便开到了警局的档案室，印象中周铮的卷宗并没有太多跟闵星瀚提到的新员工有关的消息，毕竟他出事前早就辞职了，窝在家里疯疯癫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