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之客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柔茗剑
“抱歉,我也是不可以坐的,所以你瞧,我这不是起来了吗”
“好吧,小伙子,我听你的,但别这么瞪着一位饥肠辘辘的深夜来客,搞不好你会被投诉的。”
“那么,我向你道歉,大叔。我可不想丢掉这份工作。”
客人脸上腾起笑意,酒窝的线条明朗迷人,“那么,首先,请换支开胃的曲子。”
“没问题。”阿典略略歪头致意,然后匆匆走去服务台旁边的留声机处,挑选了很有意境的钢琴曲。他回头探看客人的表情,得到一个“还不错”的回应,遂转身快速去下单了。
不久,蛋包饭也得到了“还不错”的回应,阿典这才放下心来,“祝你用餐愉快。”
“你们这里,”结束用餐之后,客人忽而问,“还准备招工吗”
“你要应聘”
“是的。”
“做什么”
“我会弹钢琴、还会拉小提琴。”
“对不起,这里不需要街头卖艺的。”
“这是什么话!音乐自有妙处,你可以不懂不理解,但请保持尊重和敬畏。”客人睁大了平凡中蕴藏神采的眼睛,“何况我现在仍然是客人,我将保留投诉你刻薄嘴巴的权利。”
“好吧,我看明白了,”阿典举起双手,做出妥协的样子,“你是想把我踢走,然后取而代之是吗!”
“这个得由经理来决定。”
“行,她九点钟上班。”
“我可以待到九点钟吗你瞧,我暂时没别的地方可去。”客人一脸认真地提要求。
“当然可以。”阿典倒也不小气,“九点之前,你都还是客人,有什么需要请随时叫我。”
稍后,阿典躲进休息室,开了窗子,外面的空气带着些许夜的凉意和湿润,葱郁的树木轻轻摇曳着曼妙的枝条,沉睡的花朵依然在飘香……他点了一支烟,边吐纳边致电罗轩白,“很抱歉此时打扰,但是,店里来了个不太对劲儿的客人,按你的吩咐,我觉得应该第一时间告知。”他尽量简明扼要地说明状况。
“的确不像什么寻常无赖。”轩白得出结论,并决定采取行动,“咖啡馆里不能混进这样的人物,卓莹是应付不来的,所以我现在就过去会会他。”
“那再好不过了。”阿典如释重负,迅速收线。
半小时后,一位目光炯炯、身影挺拔的男子出现在咖啡厅里,青春的气息仍在其周身荡漾,然而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也显现在缓缓行进的步伐里。
“这就是经理。”阿典向正在读一本经典小说的古怪客人介绍道。罗轩白确实做过这里的经理,所以这也确实不算完全撒谎。“这是来应聘的……我也不清楚他究竟要应聘什么职位。”引荐完毕,服务生适时离开,实际也是躲去暗处静观其变。
借着昏暗柔软的灯光,经理与客人互相扫了几眼,彼此脸上都晃过不易察觉的质疑与警惕。
“还以为你要九点钟才会来。”
“恰好失眠了,就提早
第488章:不同寻常
“……总之,见与不见都好,反正接下来,我会照着您的意思去办……”上班路上,罗轩白来电,道明凌晨那位不速之客的意思,虽话语轻柔,却震得听者的头颅嗡嗡作响。言毕,电话两端沉默了数秒,风云稍稍颔首,微抿丰润的嘴唇,眉眼间显现出不同寻常的锋芒。
“那么见见也无妨,告诉他,下午两点,我在墓园等他。”收线之时,他看了眼专注于开车的司机,“你若想跟去也无妨,只是别被约见我的人发现就好。”
“好的,老板。”虽然暂时不知详情,但聪敏的司机亦能感觉出事情不同寻常。
抵达公司之后,风云没有如常地让助理跟进办公室,以便听取这一日的计划与行程,他表明自己需要独处半小时,吴信步只得小心翼翼地点了头。
风云径直走去书柜旁的太妃椅,顺势仰面躺下,望向天花板上悬着的水晶吊灯发呆。渐渐地,他松弛下来,闭上了眼睛。顷刻,陈南的面孔便清晰地投射出来。
——陈氏养生馆里有间从未对外开放过的客房,如果你愿意,可以暂时去那里清静几日。
——我听你的,不是想讨好你、追随你、依靠你,甚至是勾引你……我是真的有点累了,而你又恰是值得起我信赖的君子,仅此而已。
风云动了一下身子,慢慢睁开眼睛,继续盯着水晶灯发呆。陈南依然在眼前,于拂拂微风里,穿着一条布满花朵的轻薄长裙,和煦的柔光散在海藻般的秀发上,闪耀着深邃幽蓝的色彩……忽然之间,仿佛有一些细柔的沙粒正在揉搓着他的胃,使他在疼痛中陡然坐起,微微喘息,他开始意识到被家暴摧残过的这个女子有那么一点点像自己苦命的母亲——曾经给自己带来希望与温暖、在最艰难的岁月里让自己品尝过母爱的母亲——正因如此,他对她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怜惜与思念。
“下午我有事。”半小时过去了,他让助理进了门,“你做好安排。”话语轻柔。
信步稍停片刻,把一杯熟普和一块软糯的点心放在办公桌上,然后尽力露出没心没肺的笑容,“好的,老板。”
待助理出了门,风云拿起那一小杯普洱,陈香的气味幽幽而起,红浓剔透的茶汤里泛着清亮的油光,放在唇边略微抿一口,他竟倏然落下一滴泪。为何会如此!他放下茶杯,转眼,又点了点头,也许,今日此时,这普洱里藏着生命的滋味儿吧。
由于早先那场无由之雨,午后的墓园多了几分润泽与光彩,树木姿态万千地舒展着“筋骨”,素雅的花朵亦呈现出不常有的鲜亮与热情。然而此时,提前抵达的中年男人无心体会这些,只是不断地看着手腕上那块很有品味的手表,仿佛希望其立即宣布时间到了,那个千疮百孔的完人居然也迟到了。过了一会儿,时间真的到了,完人果然就迟到了,这简直是难以容忍的瑕疵。
他开始在墓碑前踱步,渺细的眼睛四下扫视,烦乱又警惕,但他却不曾仔细端详过碑文,看起来也没有在意墓前新近供奉的鲜嫩的白玫瑰。也许人们会因此而判定他并不在意前妻,也许是这样的,实施家暴的前夫又怎么可能在意前妻的感受!
只是他自己并认同他人的寻常判定。他认为,不,是确信爱着陈南,且那种爱是狂热的、执着的,从相遇到永远,笔直而去,没有终点
第489章:无可抵赖
魆黑的夜,不见星月,有一种流亡的悲壮与凄凉。
女孩儿努力跟随着一个步伐飞快的人影。偶尔,那条人影的主人——熟美而冷酷的女郎会停下脚步,回头看看女孩儿有没有被甩下太远。大约十步开外,小女孩也停下来,急促地喘息,脸颊上的绯红已晕染到了耳根。
“快一点儿走,我的宝贝。”女郎轻声呵斥了一句,眼神锐利而坚定。
女孩有些委屈,她只有这么一小点儿,行走的速度自然比较慢,而且此时又冷又饿又困又怕……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像一朵在风中流浪的花儿那样朝女郎飞舞、奔去,她心中有个信念,要抓着女郎的手,紧紧抓住,唯有这样,心才会安稳下来。然而,女郎笑盈盈地摇了摇头,转眼间便又将她甩下了……
这便是阮秋的又一个五月之梦。
凌晨4点,胥驰坐在写字台前书写一位不被患者认可的心理医生的诊疗笔记。窗外,星月俱在,将淡淡的光色撒满胥氏庄园,喷泉附近,勤奋的花朵安静地绽放着,有一种淡淡而哀伤的美感……
她说,姑姑终究已甩掉她了,此刻正沉睡在墓园里,这真是个痛苦的事实。听到这里,我也不由自主地沮丧,进而沉浸在伤感的情绪里。回忆之中,她就是这样一个人,虽然往日一直不太顺利,却总是一次次追忆,不断地回味,然后把那种不良情绪——他停下笔,低垂着眼,片刻之后把“不良”二字划掉——然后把那种情绪传染给我。操!!他故意写下两个感叹号。
我并不想捕捉她的善恶与感情纠葛,不是我不够细腻、专业,而是我不想靠近她,心与心的那种靠近,对我来说,她有毒——深刻、无解的毒——所以我不想招惹她。另一方面,我在她面前始终是个罪人,虽然她也没有声张,或者说知晓内情的人都不会声张,但是,我所施下的恶,无论如何抵赖——他再次停笔,揉了揉眼睛,继续写到——在她说“不”的时候,她的确说了,“不要——住手——别这样……”但我忽略了,我是说我看着她的眼睛,那么美丽清澈的眼睛里,分明写满了对我的憧憬与爱恋。啊,那当时,我所见到的和我所听到的不是同一个女人吗!那当时,我究竟是怎么了!
“喂,胥驰,这个钟点儿,你躲在这里做什么呢!”书房的门被推开了,美丽而充满活力的妻站在门边发问。
“抱歉,我正在工作。”胥驰收好笔记,锁进写字台的抽屉里,“不过你既然醒了,还特地来寻我,那么接下来,我决定做一个丈夫该做的工作。”他麻利地起身,快步走至她面前,将其横抱而起,去往两个人的卧室。
她也知道他这是在逃避自己的审问,然而却也不想穷追猛打,适时放他一码,给他点儿思想上的自由又有何妨!她有她的逻辑和准则。
他也明白太太的宽容,或者说某些方面不太捆绑自己,所以他一边热火朝天地动作,一边在心里的某个角落里悄悄收好了那个可耻的谜团。关于男欢女爱,他向来春风得意,但在阮秋那里,他也确实一败涂地,且还背
第490章:抚慰人心
尔湾,傍晚,无风而多云。“女婿就这么带着女儿回去了。”寂寞老宅的庭院里,汪玄农停下轻缓的脚步,与伴侣沈流霞对望一眼。
流霞心中自然有许多的疼,却也没有说出来,而是抬手轻抚丈夫垂于额前的发,“该理理发了。”
他自然知晓太太的性情,从来都是隐忍、宽容、贴心、明理的,便就顺势应了一声,“好的。”
接下来,散步的时光变得异常安静,两个人并肩而行,在曲曲折折的小径上来回兜圈子,可以听清楚彼此呼吸的节奏。
“爹娘,我来看看您们,顺便给爹理理发。”直到望见贴心的大女儿迎候在别墅的正门口,两个人才舒缓了心情。
自少女时期开始,和梅便开始学着给父亲理发,她心灵手巧,又总能准确地把脉父亲的审美与喜好,所以每次理发都是愉快而难忘的。此刻,母亲就静静地在一旁观瞧,觉得这样也是非常满足的。一家人是如此靠近、亲近,时光也饱蘸了浓厚的情感。
“如果可以的话,就留在这里好不好”吃晚餐的时候,女儿的分外依恋的话语令父母十分意外。
虽然很想,但终究是不可能留下来的。父亲放下搅动一小碗香菇鸡肉粥的白瓷勺子,望着女儿,凄然一笑,“粥很好喝,足见胥江铎引荐的厨师是值得带回英国的。”
和梅有些难过,也惊讶于自己刚刚的话语,但还是决定说出心里话,“我今早照镜子时,发现颧骨附近多了一块斑,虽是淡淡的、很小的一片,却也是一种征兆吧。”她吃了一口碧绿的菜心,慢慢咀嚼,缓缓吞咽,感觉有一丝咸苦的滋味滑下喉咙。
“我想要常常回家,想要关照娘家,可以常常看到您们,说说话,买些吃穿用度,整理房子和花园,为爹理发,为娘擦擦身子……这块斑让我迈进了新的年龄,有了不一样的态度和想法。”
“不必这样,孩子。”父亲有些动容,用深沉的音色抚慰着彼此的心,“人生就是这样,总有些分离是避无可避的。既然如此,在一起时就好好珍惜,分开了也不必太过伤感。”三个人就此沉默不语。
“梅梅还没有回来吗”夜深了,邱家之主将儿子叫进书房里,“去接一下吧。”
“说是父母快回英国了,想好好相处一下,今晚就不回来了。”
“怎么不早告诉我,害我替你们操心。”
“哦,是我考虑不周。”今夜的邱小成倒是没有跟父亲置气斗嘴。
“那么这几天你也多去走动走动。”
“好。”
“听说胥江铎还为亲家推荐了一位厨师,倒是够热心的。”邱爷忽而转换了话题。
“查过了,没什么问题。”小成顷刻作答。
邱爷满意地笑了笑,“那么去休息吧。”
“我还想问问爹,邱予凝要住到什么时候”
邱爷一愣,暗想这倒是个出其不意的问题。“怎么了小凝哪里招惹到你了”
“那倒也没有。但客人始终是客人,是外人,是不适于长久地留在这里的。”
“放心吧,小凝是个聪明的姑娘,自然知晓这些道理。”
“那么她迟迟不走,大概就是惦记上陈威了。”
邱爷不禁笑道,“你今夜是怎么了这么八卦。”随即挥挥手,准备把儿子打发掉,“你没有那种眼力的,赶紧去睡吧。”
此刻,对于父亲的否定,小成也没有如常地气馁或者犟嘴,“那么晚安,您也早些休息吧。”
今夜倒还挺像样的。儿子走后,父亲暗想。
“我打算下周离开。”凌晨,房间里依然亮着一盏灯,邱予凝坐在书柜旁的小沙发里,望向在门边窄凳上端坐的
第491章:诸般挑战
傍晚,琴房里传出娴熟却不太美妙的旋律。显而易见,对戚谦诚来说,练琴已变成了一件痛苦却也必须做的事,这使得痛苦加倍。
下班归来的风云站在门口专注地听着,直到琴声戛然而止。他推门而入,看着微微喘息、满脸沮丧的侄子,缓缓坐到一只离琴凳很近的沙发里。
“这支曲子,怎么都练不好。”少年望着一页被划烂了的谱子,喃喃自语,“爷爷曾跟管家说——在这方面,我没什么天赋。我碰巧听到了,就很不服气。可是现在,我服气了。”
房间里安静了一小会儿,然后风云缓缓开口道,“只要你愿意慢慢来,持续地放时间进去,总会有所突破。而这种突破,总会对身心大有益处的。”侄子将目光滑向他,嘴唇轻微地动了动,却终究按耐住了想说的话。
“也许你会觉得这是旁观者的套话,但至少,这话可以安抚你的负面情绪。”
“我,不喜欢弹琴。”谦诚埋下脸来实话实说,“我只是喜欢大家聚在我身边听我弹琴。”
“既然开始了,就尽量坚持下去。如果走得不远、不深入,就无法真正了解自己的喜好。”风云起身,坐到琴凳上,抚摸着孩子茂盛的头发,“不过今天也累了,就到这里吧,明天此时再弹,我来做听众。”孩子的身子颤抖了一下,慢慢抱住风云,轻轻地哭泣起来。这拥抱与哭泣皆来得突然,风云却也泰然处之,“哭一下也好。”他拍了拍侄子的脊背,“哭过之后,该怎么样还得怎么样。”
不久,少年停止哭泣,抬起头来,用微红而湿润的大眼睛盯着风云郑重道,“叔叔,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管我,我想不明白,也决定不想了。但是,既然开始了,您就得一直管下去才行。”
“我从不轻易承诺。”风云沉吟片刻,压低声音道,“我答应你。”一瞬间,这四字便铭刻在少年心间,仿佛可令他安稳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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