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天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风无语13
第一百五十章 第十一天
上关南门处,偏将孟阔云和周一天站在门洞口,看着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孟阔云吐出长长一个烟圈,将烟杆子递给身旁站着的周一天,问道:“一天,今天战况怎么样今天已经第十一天了吧”
“嗯,第十一天了,听说有些吃紧,不过还顶得住。”周一天应到,顺手接过孟阔云的烟杆子,狠狠吸了两口,又还给孟阔云。
这场战役,让周一天在伤痛与疲惫中,学会了抽烟。
“你今天带了多少人来”周一天问孟阔云。
孟阔云负责镇守下关,战争开始后,他就和另一个镇守下关的偏将佟一东互相轮换着,每天押送物资和援兵到上关来,再接走伤亡将士。
“七千多人。”孟阔云说。
“这么多”周一天吃了一惊,扭头看住孟阔云。
孟阔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俩人的眼神都有些黯然,他们都知道这“七千多人”意味着什么。
下关增援上关的援兵数量,是按照上关的伤亡人数来补充的,今天既然孟阔云从下关送来七千多援兵,就说明昨天关上的守关军卒,伤亡人数达到了七千多。
“不行不行,物资车先退后,让伤员车先走!”周一天大声呵斥着,一瘸一拐朝关门口一进一出的两队马车走去。
拉着物资想要进门的军卒虽然老大不情愿往后退,但是,鉴于周一天是周将军的公子的身份,他们没有敢违抗周一天的调度,老老实实地配合着周一天的指挥,将运送物资的马车先退出了门洞。
拉着伤员的车陆陆续续地出去了,孟阔云和周一天告别,跳上最后一辆马车离开了上关。
周一天这才指挥着物资车辆开始进入,等物资车全部进入完毕,周一天一辆车一辆车检视过,安排人开始清点接收。
不远处,是孟阔云从下关带来的七千多援兵,已经登记造册完毕。他们三三两两,或蹲或站,或吃或喝,或在聊天,或在小憩,等待各军团派人来接收他们。
周一天朝他们走过去,经过一个军卒身边时,那个军卒手里正抓着几个包子,蹲在墙角大口大口啃包子。
周一天今天还没顾上吃饭,他于是拍拍那个军卒的肩膀,笑嘻嘻从他手里拿了个包子,边走边咬了起来。
忽然,周一天停住了脚步,他低头看了看手里被咬剩下的半个包子,凑到鼻子前使劲闻了闻,脸色终于大变。
周一天扭头头,目光狠戾地盯住那个拿包子的军卒,抬手一指,大喊一声:“有细作!给我拿下!”
周围大多是从下关刚来上关的援兵们,他们并不知道周一天是谁,听周一天这么一喊,都有点莫明奇妙。但是,在南门附近执勤的守门军卒们却知道周一天是谁,有几个军卒立刻毫不犹豫地扑向周一天所指“细作”之人。
那个军卒见势不妙,当即把手中的包子砸向扑来的几人,然后拔出刀,朝南门冲去,周一天急得朝南门守卒大喊:“关门,快关南门!”
南门守卒开始手忙脚乱去关门,但是,因为大门处还有一辆车在出入,大门一时半会儿关不住,那个细作却已经冲到门洞里,开始提刀砍人,明显是想阻止南门关闭。
援兵中有十几个军卒朝门洞里那人扑去,到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溃逃的人流
周一天眼见北关关头火起,心急如焚,他想杀出人群,上北关关头去,却忽然一道白色的刀光迎面劈来,周一天招架不及,只觉头痛欲裂,额头流下的热血渐渐模糊了他的眼睛。周一天努力想看清脚下的路,困意却一阵接一阵地袭来。终于,昏昏沉沉的他再也支撑不住,“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周一天再次醒来,已经是四十多天之后的事情了。他睁开双眼第一眼看到的,是铅色的、田野一样动荡的天空,还有破棉絮一样拥挤的云朵,一阵阵冷风像鸱鸮一样尖叫着从他脸上掠过。
周一天渐渐察觉,他正躺在担架上,随着人流向前,他的四肢像被冻僵了似的,无法动弹。周围到处是伤兵,他们互相搀扶着,或者拄着拐杖,或者缠着绷带,也有一些像他一样躺在担架上,被人抬着向前。
周一天看向脚那头抬着他的那个军卒,那人明显也已疲惫不堪,眼睛半睁半开,走路有些摇摇晃晃,好几次都差点摔倒了。
周一天觉得这张面孔有些熟识,渐渐想起,这是几个月前和他一起上北关的那批新兵中的一个回笼老兵,叫张越。
周一天试着叫了声“张越”,那人听到声音,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有人在叫他。他一抬眼,就看到担架上的周一天正睁着眼睛看着他。
“周公子,你醒了”张越惊喜地问。
抬着担架另一头的军卒闻声扭过头来,周一天一看,这个军卒也是一起上北关的新兵中的一个回笼老兵,叫“何润根”的。
周一天朝他们咧开嘴笑了笑,说:“嗯,我醒了。”
张越和何润根非常开心,赶紧在路边停了,打开水袋给周一天喝了几口。
周一天想从担架上挣扎起身,稍微一动,就发现浑身疼。张越告诉周一天,他身上有十一处刀伤,且得将养一些时日呢。
周一天想起自己最后昏迷前,头上挨了一刀,一摸头,头上果然缠着厚厚的绷带,此刻摸上去还十分疼痛。
周一天问起北关的战况,才知道北关已经失守,自己已经昏迷四十多天,是张越和何润根将他一直从北关抬到这里,现在他们距离会颖王都已经不过百里之遥。
“北关失守了怎么失守的”周一天一听北关已经失守,大为焦急,追问当时的具体情形。
张越和何润根遂向周一天将了北关失守的大致经过。
上关就是周一天发现细作并昏迷的那一天失守的,雪国的细作早已分批潜入北关上百人,当日被周一天叫破其中一个细作的身份,雪卒遂提前发动了对南门的攻击,寒鸦谷里也不知道从哪里一下子冒出大批雪卒,他们里应外合,弄乱上关内城,狼师趁机攻上北关关头。
上关的兵马只得撤入下关,下关的关门没来得及封死,就被敌人撞破,尾随而入,连下关一起夺了。
北关兵失去寒鸦山屏障,溃败下来,二十万北关兵死伤过半。北與郡郡卒进行支援,但是,北與郡一马平川,郡府兵卒的装备和实力都有限,雪骑却高头大马,精锐尽出,翼队一败再败,根本无法遏止雪骑的推进,只能稍微延缓其进度。
周一天打听父亲周却的消息,张越和何润生说,周将军也已撤离北关,现在正和
第一百五十二章 此彼一时
三日后,“张越”和“何润根”抬着周一天进了王都会颖,又一直将周一天送至景上街的将军府里。
戴月看到儿子周一天去了不到一年,就浑身是伤,动弹不得地被人抬着送回,哭得一塌糊涂,弟弟周一山虽然没有哭出声来,眼眶却也红了。
戴月重谢了“张越”与“何润根”,二人领了赏金,各自回家去了。将军府佣人周兵已经飞跑着给周一天请来了医生。
当晚,收到消息的王后周致和长公主天怜,乘坐马辇来到了将军府。
当戴月出门迎接王后小姑子时,没想到一起从马辇上一起下来的还有王上闾丘羽。戴月赶紧带着将军府全府上下,跪在门口接驾。
王上闾丘羽一脸清癯,年已三十二的他,登基已经十三年,眉头似乎永远都无法舒展。
闾丘羽此来,是想亲自了解一下北方的战况,以及北关当日失守的具体情形。
周一天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王上闾丘羽、王后周致、天怜长公主闾丘倾珞三个人由戴月陪着,进入他的房间时,周一天第一眼看到的,是天怜公主。
大半年不见,天怜公主出落的更加天姿国色,眉目动人。周一天暗自算了算,再有八个多月,天怜公主就要满十四岁及笄了呢,按照翼国习俗,女孩子及笄后就可以谈婚论嫁了。想到这里,周一天的脸微微红了。
天怜长公主对此却毫无所觉,她来到周一天床边,看到周一天脑袋缠着绷带,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天怜公主的眼泪就“吧嗒吧嗒”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周一天大为心疼,伸手就要去接、去抹天怜公主的眼泪,却被一旁站着的母亲戴月一个冷眼飞刀一样杀来,周一天才意识到还有王上和王后在场,赶紧缩回手去。
周一天躺在被窝里,谨慎小心地回答了王上闾丘羽的询问,因为有天怜公主在场,他在回答王上闾丘羽的问题时,不忘顺带提点一下,是他通过一个包子,发现了北关混入了雪国细作。
但是,闾丘羽听着周一天的叙述,似乎有些气急败坏,他后来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都是周一天回答不上来的。
比如,下关来的援军里面,为什么会混有雪国的军卒这些援兵不都是有专人带领,从下关送到上关的吗雪卒是什么时候混入的是在中途混入还是在下关就混入了雪国细作后来开始抢夺上关南门,那时候寒鸦谷里忽然冒出很多雪卒,这些军卒是怎么进入寒鸦谷的那些飞翔而下,携带火种落在北关关头的黑衣人,是怎么到达北关上方寒鸦山脉的悬崖上的,不是说寒鸦山北麓悬崖峭壁不说,且终年积雪不化吗这些雪卒居然能翻越这么高难的雪山不成
一旁的王后周致看到闾丘羽有些过于急躁的样子,又看到周一天躺在被窝里,瞠目结舌,回答不上闾丘羽的这些问题,赶紧出来打圆场,说一天刚回到家,身上还有伤,需要休息,劝走了王上闾丘羽。
当晚,回至王宫,王上闾丘羽彻夜难眠,他胸中实在是压抑得不行。北关失守,他是已经从军报中得知了的,但是于
第一百五十三章 文臣误国
再有二十多天就要过年了,会颖王都却连一点过年的气息都没有,街上的积雪厚厚的,无人清扫,行人稀稀落落,商户生意惨淡,不少档口都关着门,爆竹、烟花、年货、新衣等,统统滞销。
王都的人都脸色凝重,见面时的招呼不再是“今天吃了没有”或者说“今天天气不错”之类的闲话,而都是问“你们走不走啊”
大家都知道雪国的军队打来了,就快到王都了,会颖现在是人心惶惶,家家思逃,哪里还有过年的心思,官方每年微雨湖上的焰火表演也取消了。会颖南门每天都有大量的马车和牲口驮着的人和包裹离去,能走的都走了,剩下的基本都是些没有亲戚和地方可投奔的了。
不过,众人惟一安心的是,听说王上闾丘羽还在。王上既然没有走,就说明王都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吧。尤其是,景上街将军府的人似乎都在,老将军周搏也好,大公子周一天、二公子周一山,包括少将军的夫人戴月,一直都在。要说最了解战况的人应该就是将军府的人了吧将军府的人如果要逃的话,肯定是不会没有去处的,既然人家将军府的人都没有跑路,那就说明王都还是安全的。
于是,最后的这些人一面在王都住着,一面隔三差五向王宫侍卫、向景上街口的书店等店铺打听王上和将军府的动静,只要一听说王上或者将军府动了,他们就决定坚决行动,到时候,哪怕是到南田郡做乞丐,做流民,也不要呆在王都做死尸。
但其实,王都的百姓是根本无需担心王上会跑路的。朝臣们都知道,王上闾丘羽留在王都会颖的决心,是谁都不可撼动的。除了将军府的人敢劝王上闾丘羽和王后周致,劝他们不妨带着三位殿下和长公主到南田郡避避风头,其余朝臣一概不敢和王上闾丘羽谈“走”这个字眼,只要稍有提及或暗示,王上闾丘羽会立刻铁青了脸,拂袖离去。
可是,雪骑的铁蹄却不是王上闾丘羽用决心就能抵挡的,随着雪队的步步推进,现在的翼国朝廷,真的也是除了王上和将军府这两家,重臣们多多少少都已经偷偷送一些重要家眷离开王都会颖了,比如,送走父母,送走小妾和幼子之类的,总好过万一城破,家里断了香火。闾丘家的人要和翼国共存亡,他们这些做臣子就没必要把全家都一起陪葬闾丘家了,自己一个人或者和老伴两个人陪葬也就算尽到忠义了。
最近的朝会气氛很压抑,有时候,还很火爆,王上闾丘羽常常都是第一个到大殿的,一个人眼巴巴枯坐那里,然后等着朝臣们到来。戚公公则安静地立在闾丘羽身后。
司马寇微每天都会向王上闾丘羽和朝臣通报接到的最新战况,然后众臣议论一番当前局势和对策,久不上朝的忠烈将军周搏,也开始每天都出现在朝会上,老将军一身戎装,一副雪白长髯,往右手武将群的群首一立,犹如一个铁面金刚,威武霸气。
那霸气,被老将军周搏有意侧漏而出,狰狞地直扑对面的各位文臣。
“历朝历代,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只会议和的文人而衰败亡国的!”这是老将军周搏月余前第一次上朝时,吼出的第一句话。
老将军周搏当时怒如雷公,这句话简直就是咆哮而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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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胯下之辱
翼国十九代王闾丘羽这天上朝,竟是独自在春和殿上坐了半晌,殿下空空荡荡,无一朝臣到殿。
外面在稀稀落落地飘雪,看上去不像是在下雪,倒像是寒风将枝头残败的花瓣最后做了一次清扫,一阵风掉一批,又一阵风再落下来一批。
闾丘羽离开春和殿,只觉丝丝凉气不断袭来,左边袖管里手臂断处又开始像扎入了冰碴般寒痛刺骨。十几年了,一到冬季,他的断臂就开始反复疼痛。
闾丘羽没有坐辇與,他孤孤单单走在王宫的花径上,脚下是冰凉的青石板,四周冷冷清清,看不到一个人影。
一向跟随在闾丘羽身后的戚公公,最近因为感冒的原因,已经卧床好几天了。“风雨雷电”四侍卫也不敢近前打扰闾丘羽,只远远地缀着王上,保护王上。
“当当当——”一阵悠长而宏大的钟声从身后传来,闾丘羽闻声一惊,他回头看去,确定这钟声来自霆钧阁的长破钟。
钟声一声接一声,源源不断,闾丘羽渐渐想起,这是新年钟声,要敲一百零八响。
居然已经新年了吗闾丘羽有些愕然。
这一场烦心的战争啊,居然令他连已经新年了都不知道。
闾丘羽想起了王后周致,他已经很久没有去看过王后的瑞香宫了,周致曾经着人来请过他几次,他都借口事务缠身推脱了。这场战争实在令他很不开心,而他不开心的时候谁也不想见,尤其不想让周致看到,他只喜欢一个人闷着、躲着。
闾丘羽向身后挥挥手,远远跟着的辇與立刻跟了过来,闾丘羽登上辇與,告诉抬轿子的人说,去瑞香宫。
瑞香宫守门的侍卫见到王上闾丘羽,赶着要往里通报,闾丘羽制止了。闾丘羽下轿子独自步行进去,听到王后周致的声音从偏殿传来,似乎三个王子殿下也都在呢,还有长公主天怜公主。
闾丘羽很高兴,这么巧,三个儿子和王妹闾丘倾珞他都很久没有见过了。闾丘羽正想推门进入,忽然听出周致在给孩子们讲故事,闾丘羽于是停下脚步,站在门外聆听着。
只听周致在里面说:“国与国的较量,和人与人的较量其实是一个道理,当你还是一个孩童,还未长成时,比如,奋儿你今年十岁,闵儿你九岁,云儿你更小,才四岁,你们若和大人打架,不够成年人的臂力强,这时候,你们知道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
“装死!”世子闾丘奋卒毫不犹豫地道。
“从背后袭击他!”二殿下闾丘闵幽斩钉截铁地道。
三殿下闾丘云在看两个哥哥都有了答案,他摇摇头,对周致说:“母后,儿臣不喜欢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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