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天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风无语13
岸似透黛绿(俺是头呆驴。
《补春》(《不蠢》
卧叶又闻花(我也有文化,
起指绘中天(岂止会种田。
鱼吻卧石水(欲问我是谁,
泥堤大树泊(你的大叔伯。
可是,两张听写上面都没有签名,公良先生忘了让学生们签上名再交,现在,这两张听写成了无头案。
公良先生不甘心,他跛着脚,走在课室里,来来回回,一手将那两张听写纸凑到学生面前,一手挥舞着戒尺,挨着问男孩子们:“是你不是你写的不”
公良先生的样子看上去极为凶恶,就像北大街路口出名凶悍的、卖西瓜的牛二。
牛二也是这样一手举瓜,一手拿刀,将瓜和刀凑到客人面前,用刀指着客人问:“你说,这瓜甜不甜”
被问到的客人,哪个还敢说牛二的瓜不甜呢!
被公良先生这样问到的学生,都把脑袋拼命摇起来,摇得像货郎插在稻草秸秆上的一个个拨浪鼓。
公良先生一边这样问,一边气愤不已:“上午你们给我来个‘先生先死’,下午你们又给我来‘一头大蠢驴’和‘你的大叔伯’,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自称是我的大叔伯!谁干的给我站出来!看我不敲穿你的脑袋!”
公良先生这样一个一个问过来,毫无结果,最后就到了靠门坐着的、最后一排的方恩面前。
方恩长得清清秀秀,斯斯文文,是全班年纪最大的学生,今年已经十六岁了,也是全班最乖巧、最听话的。
说起这些孩子的父亲,唯一不是武职的,就只有方恩了。
王钧的父亲王灿、于蒙的父亲于翠萍、许跃前的父亲许峰,都是周却的偏将,只有方恩的父亲方中信,是军文职,在周却帐前担任主簿,负责帮周却起草军令文书等。
方恩受父亲熏陶,自然也是全班学习最好、最懂事、最听话的学生,深得将门学堂每一任先生的喜欢。
公良先生一路问来,跳过小天怜,最后看到方恩,知道这件案子是破不了了。
公良先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他毫不怀疑方恩,这件事情不可能是方恩干的。
公良先生站着叹了一会儿气,许是觉得自己今天简直就是呕了一天的气,他忽然想到要善待自己,要给自己调剂点好的心情。
于是,公良先生收起听写纸和戒尺,对方恩说:“方恩,我来考你几个问题吧。最快的船——”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
第三十六章 王八蛋是什么蛋
二十几个男生风卷残云,西厢房餐厅很快就狼藉一片,厨房的佣人收了碗筷去洗刷。
男孩们吃饱喝足,开始互相问起那头“大蠢驴”究竟是谁,自然是人人否认。
一个一头炸毛短发、被大家叫做是“刺猬”的男生,一边剔牙,一边贼笑,说他怀疑是周一天,因为他就坐在周一天斜后方。
他说,公良先生听写的时候,他探头偷看过周一天的听写,似乎瞟到过“大蠢驴”三个字。
而且,他认得周一天的字,那两张听写上面的字,和周一天的字很像。
周一天面红耳赤,偷偷瞄一眼天怜公主,然后就予以大声否认:“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呢!”
天怜公主也在那里笑。她倒是有点后悔,公良先生听写的时候,她老老实实,正襟危坐,竟然没有看一看左手周一山和右手周一天的听写情况。
“花狐狸”这会子想起了他刚才被公良先生追打的事情,就找周一天算账,对周一天说:“周一天,你小子坑我!给我那样的对子!我他妈现在才明白那对子的意思!”
“我告诉你那对子不能说的啊!”周一天急道。
“你告诉我说不能说了吗你只是说你不敢说!”“花狐狸”纠正道。
“那就是一个意思啊!”周一天强调。
“‘不能说’和‘不敢说’,那能是一个意思吗你小子就是存心坑我!”“花狐狸”质疑道。
大伙儿听着他们辩论,都笑了。
周一天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指天发誓说:“天地良心,我周一天要是有心坑‘花狐狸’,我就是王八蛋!”
一旁的天怜公主听了,好奇地问:“一天哥哥,王八蛋是什么东东”
男孩儿们哄然大笑,都看着周一天,等着看周一天怎么回答表妹秦珞的问题。
周一天涨红了脸,结结巴巴,解释说:“呃,王八蛋,王八蛋是一种鸡蛋。”
男孩们笑得更大声了。
“鸡蛋不是母鸡下的蛋吗王八蛋也是母鸡下的吗”天怜公主不解道。
好几个男生已经把嘴巴都笑抽了。
“呃,王八蛋不是鸡蛋,虽然它也是一种蛋,不过,它是一种叫做王八的动物下的蛋”周一天绕来绕去,终于完成了解释。
“王八下的蛋好吃不我还没吃过王八蛋呢!王八长什么样”小天怜追问道。
“呃,秦珞妹妹,王八蛋很有营养,很香,很好吃的!你一定要尝一尝!”“花狐狸”笑道。
““王八,学名乌龟,俗称王八。”方恩忍着笑,在一旁帮周一天解围。
“对对对,王八就是乌龟!”周一天连连点头,感激地看着方恩。
周一天最担心的是,长公主问他要吃“王八蛋”,他可去哪里给长公主找“王八蛋”去。难不成真把自己变成一个“王八蛋”,让长公主煮着吃了
既然方恩都说了,王八就是乌龟。万一天怜公主要吃“王八蛋”,那这件事情就好说了。
“乌龟她妈姓王,一口气生下他们兄弟姐妹总共九个,乌龟排行第八,所以叫王八。王八蛋就是乌龟下的蛋。”周一天顺口扯道。
他只顾着编排乌龟排行第八了,却忽视了王姓不该是乌龟妈妈的姓,而应该是乌龟爸爸的。好在天怜公主也没有留意这些。
不出周一天所料,他话音刚落,小天怜就叫了起来:“一天哥哥,我要吃王八蛋!我要吃王八蛋!”
周一天暗自庆幸,然后一咬牙,说:“好!我们去河边找王八蛋去!”
大伙儿一声欢呼,出了将门学堂,一窝蜂朝东郊而去。
艾溪位于王都会颖东郊,水流清澈,因两岸多生香艾而得名。
到了艾溪边,周一天一声令下,孩子们就开始到处刨坑找王八,想帮周一天和秦珞找一个王八蛋来吃。
刨来刨去,果真是刨到一只王八,天怜公主看着那只被男孩儿们翻转过来,龟壳着地,四腿在空中乱蹬的乌
第三十七章 会唱歌的野豌豆
这一天,周一天终究是没能帮天怜公主找到一颗王八蛋。
当他垂头丧气地带着大家,带着天怜公主折返将军府时,并没有发现天怜公主对此浑不在意。
天怜公主似乎已经忘了她最初到艾溪边的意图,忘了那颗没吃到的王八蛋。
她喜滋滋的样子,怀里抱着满满一抱野花。
黄昏时分,天怜公主跟着杜嬷嬷返回王宫,这抱满满的野花也随她一起,上了马辇,进入王宫。
这抱花草上面挂着很多小豌豆,触须细细的、卷卷的,怯怯地攀爬在天怜公主的胸口。那一朵朵紫色的小花,像一个个小心翼翼的精灵,跟着天怜公主一路行去,一路小心地张望。它们可是从来没有到过王宫呢!
在马辇上,天怜公主告诉杜嬷嬷,这种花叫野豌豆,又名“叫叫草”,因为它们会唱歌呢,用它们的豆荚,可以吹出非常动听的旋律。
杜嬷嬷果然也不知道有这种神奇的花草呢!天怜公主为此很得意。
长这么大,以前可什么都是杜嬷嬷告诉她,现在,居然也有她知道,而杜嬷嬷不知道的事物了!这说明她很快就能长大了呢!长得比杜嬷嬷还要大!天怜公主为此小心心里雀跃不已!
王后周致正等着杜嬷嬷和天怜公主一起用晚膳,世子闾丘奋卒和二殿下闾丘闵幽也都在,兄弟两个听说长公主出宫去玩了,艳羡不已。
周致听说天怜公主今天跟着周一天、周一山一起去了将门学堂,就问天怜公主在那里学到了什么
机灵的小天怜跳过了那些“床前明月光,李白睡得香”、“洛阳亲友如相问,请你不要告诉他”的诗对,跳过了“抓抓痒痒”、“先生先死”的对联,跳过了“大蠢驴”的听写,她向周致汇报了方恩的那些“最”诗句——最长的瀑布、最快的船、最大的窗、最瘦的人、最高的楼、最远的朋友
周致听着小天怜一句一句说来,啧啧称奇,说将门学堂这些个学生不简单呢,先生这么刁钻的问题,他们都能回答上来,而且回答得恰到好处!看来,先生也很会教学啊!
周致于是对天怜公主的这一趟学堂之行颇为满意,觉得天怜公主出宫一趟,还是有所收获的。
天怜公主趁机请求王嫂答应她,杜嬷嬷下次出宫时,再带着她去将门学堂旁听。周致点头应允了。
天怜公主从周致那里回到自己寝宫——现在的她已经不再和王嫂周致同床而睡了,她在瑞香宫里,有了自己的寝宫。
天怜公主先是把那些小小的豌豆荚一个一个摘下来,然后,把这些还带着触须的紫色小花,用一个敞口瓷钵盛了,倒上清水养润着。
后面的工作,天怜公主慢慢回忆方恩教她的手法,她把豌豆荚尾部一一掐去,将豆荚小心地捏破,再把其中的豌豆米一粒一粒,仔细地刨出来。
然后,天怜公主拿来一个玉盘,像盛放珍宝珠玉那样,将这些雪白的豌豆米,一颗一颗,一边数数,一边放好。
芦苇杆自然是缺不得的,天怜公主也已一并带回,她抽出一根苇杆,拈了几粒豆米在手,摸着黑,到了虎皮鹦鹉架前,藏匿在一根柱子后面。
虎皮鹦鹉已经耷头耷脑,准备睡觉了,却突然被一颗什么东西击中。它惊叫起来,张皇四望,不待它有所反应,第二颗、第三颗豆米已经陆续击来,虎皮鹦鹉终于开始慌慌张张扑棱着翅膀,乱撞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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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不能忘记你
沈鹿呦接任秋凉馆馆主之后,秋凉馆后院的栀子花已经开过四次,日子似水流年,沈鹿呦似乎忘了自己留在会颖城的目的。
她常常在秋凉馆后院的栀子树下发呆,栀子花盛开时的气息会让她想到沈双,沈双身上就常常飘着一缕似有若无的,栀子花的香味。
沈鹿呦不断地回忆沈双,回忆他的点点滴滴,常常想着想着,就在树下的凉榻上睡去。梦里一次次出现重伤的沈双躺在她怀里,朝她笑着,白色衣衫上染着斑斑血点。
沈鹿呦一次次在这样的梦里哭醒,或者惊醒,然后就一个人看着空荡荡的后院继续发呆。
这样呆呆地一过,就是四年。
秋凉馆的生意竟比沈双在世时更加红火,里里外外都有高伯操心,沈鹿呦听高伯说过,默王闾丘渐多次公开地、或者暗中帮秋凉馆解决了很多问题,按着高伯的意思,是希望沈鹿呦这个新任馆主,当面拜谢一下默王的襄助。
这一切确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奇怪的是,沈鹿呦竟毫无此意,虽经高伯明着暗着多次提点,她依旧没有做这些的打算。
好在默王闾丘渐对此似乎全不介意,这才让高伯及馆中众人松下口气,想着好歹还有沈双当年和默王的交情在,余荫尚存,也就不再纠结新任馆主的怠惰了。
高伯却不知,沈鹿呦心里,不仅不想主动去见默王,还刻意回避与闾丘渐的私下晤面。
沈鹿呦不想见闾丘渐,至少不想这么快,她觉得自己的内心还没有准备好,她对与默王相见后的未来有些惧怕,有些茫然。
她不知道,自己见了闾丘渐之后,又该如何
去完成沈双的遗愿,履行那份契约么
还是将契约隐瞒下来
所以,沈鹿呦要避着闾丘渐,且一避就是四年,二人从没单独地、私下地见过一面。
每一次,只要有可能会和默王单独遭遇,沈鹿呦就会拿出她林间小鹿对于危险的直觉,敏捷而巧妙地逃开。
沈鹿呦躺在凉榻上,有时候也想过默王闾丘渐的事,这个沈双因之而死的人,她怎么竟会如此陌生
沈鹿呦躺在凉榻上,有时候也想过默王闾丘渐的事,这个沈双因之而死的人,她怎么竟会如此陌生
她慢慢想起,沈双生前,自己应该也有过几次和闾丘渐晤面的机会,可是,闾丘渐是秋凉馆的贵客,因此,往往是被延至后堂接待,就算偶有和她擦身而过的时候,全副心思都是沈双的她,估计也就忽略了。何况,印象里,沈双也从未为他们进行过引见。
想不到,这个陌生的人,竟然是沈双在契约里指定的人。沈鹿呦因为契约而留下,却不想去见这个契约中指定的人。
沈鹿呦渐渐也明白,其实,真正让她留在会颖的原因,是这里充盈着的沈双的气息,而不是那份无人知晓的契约。
红颜易老,她愿意就这样老去。
她愿意就在秋凉馆后院,在这个飘荡着沈双气息的庭院里,带着对沈双的全部记忆,慢慢终老。
没有了沈双,她就没有了一切,这副躯壳,这副灵魂,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又是一个午后,沈鹿呦在秋凉馆栀子花下的凉榻上,再一次醒来。
梦里的沈双模糊不清,四周蝉鸣初歇,栀子花的气息正自浓郁,风起起落落,午后的阳光在风的间隙里到达,满树的栀子花闪闪发光。
沈鹿呦眯缝起眼睛,望向那一树闪光的花朵。栀子花婆娑的枝桠像两只发光的手,从阳光里朝她探过来,未曾合拢的掌心捧着树下一个洁白的人影,轻轻放到她的眼前。
那是一个双手抄在身后,正仰头看花的、穿着白色衣衫的男子。
此刻,栀子花的香气里,秋凉馆后院的整个午后波光潋滟。
望着眼前波光潋滟的这一切,凉榻上的沈鹿呦几乎不能呼吸,不能动弹。
这正是她和沈双初逢时的情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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