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罪之名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厌笔川
“许琳,这你就不懂了,喝酒必须要尽兴,最难受的就是喝到一半儿不让喝了,中元你说是不是”
“没错,倒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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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局中局
秋天是个丰收的季节,也是令人讨厌的季节。
连绵多日的雨,在将秋寒带到省城之后刚刚停歇,从极北之地吹来的风又刮了起来,卷席着枯黄的落叶横扫着一条条或大或小的街道,释放出更衣御寒的讯号同时,又一遍遍的撩拨起了人们心头的愁绪。
站在小区的梧桐树下,看着一片片叶子吹起、落地,许琳的心情也在沉重与轻松之间反复波澜着。金黄的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层层光晕映衬出一股朦胧忧郁的美,那迎风起舞的发丝犹如涤荡于萧瑟中的柳枝,在不断的将内心积攒的情绪释放出来。慢慢的、渐渐地、缓缓地,钩织出一幅充满了悲意的画面。
许琳清晰记得,也是这样一个秋天,也是寒雨刚歇秋风渐起的日子,那个充满了温馨和美好的家散了。她永远都忘不了母亲最后离开时的样子,那么憔悴、那么悲伤、那么决绝,却又那么坚强。
那时的她,还不能深刻理解分别的意义,还不懂得生离这两个字眼中蕴含的痛苦与无奈,她想做以及能做的,只有死死的拽住妈妈的衣角,只有附和着妹妹的哭声嘶喊,只有用不停的挣扎来抗拒父亲拉她离开的手。
但稚童又如何与成人对抗呢
当一阵秋风吹迷了红肿的眼睛后,当撕心裂肺的哭喊变成无声的哽咽时,她看到妈妈的身影已经渐渐远去了。
恍惚中,她听到了妹妹不舍的呼唤,看到了那双因为拉扯而变得通红的小手在挥舞。
那天,是许琳五周岁的生日。
那天过后,她有了一个全新的家。
只是,再也没有了妹妹和妈妈。
……
“先是生离,后是死别,找了你们二十多年,团圆的梦终究还是碎了……”口中轻轻的呢喃着,许琳那双饱含悲伤的眸子里已经有了泪光闪现,“再等等,你们再等等,就快了,就快了……”
叮铃铃……
被突然响起的铃声惊醒后,许琳回神捋了捋凌乱的发丝,当手机接通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刑警副队长该有的干练样子。
“高叔,您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怎么,你给我打可以,我给你打就不行了。”电话里高凌岳的声音中气十足。
“高叔,我没有那个意思。”解释过后,许琳开始道谢,“上次的事情还没来得及感谢,没给您添麻烦吧”
“你说的是上次让物业经理查户主信息的事情”
“是的。”许琳点头,“当时有任务在身不方便多说,现在到了结案的阶段也就无需再过多的保密了,那晚麻烦您查的户主,与最近的一起连环杀人案有着很深的关系,所以您这个情可是欠大了。”
“什么情不情的,叔叔帮你不是应该的吗”高凌岳笑声爽朗,“再说,就算那晚我不帮忙,难道以你的身份还查不出来”
“不管怎么说,终究都是要谢谢的,等忙完这阵子,我去看您和婶婶。”许琳开始盘算请假的事情。
“还等阵子干什么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吧。”高凌岳一副不容拒绝的态度,“忘记告诉你了,有个人已经登上了回国的飞机,中午差不多就到了。”
“是小渔回来了”许琳露出一丝惊喜。
“嗯,话说起来,你们也有两年多没见了吧”
“两年半。”
“那就不要推辞了,你收拾收拾,中午就过来吧。”这次,高凌岳的语气又有了命令之意,“我刚刚已经问过队里了,说你今天放假休息,叔叔难得给你主动打次电话,可不能再找借口了。”
“那……好吧。”许琳为难的答应后,顺势提着条件,“我要晚上才能过去,昨晚忙了个通宵,要先回去补个觉,我可不想灰头土脸的去见小渔。”
“可以。”做出让步后,高凌岳也提了附加条件,“记得把你男朋友带上。”
“男朋友,什么男朋友”许琳一愣,随后苦笑,“高叔,您这可真是说笑了,我哪里来的男朋友”
“上次跟你一起的那个人不就是吗”
想到那晚前往物业值班室,许琳恍然明白对方的所指,不由的又是苦笑:“您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我认识他,白中元,原刑侦支队的副队长,半年前在一起爆炸案中受了伤,你从总队调过去就是接替了他的职务。”
高凌岳将白中元身份信息说的如此准确,许琳丝毫不觉得奇怪,省城说起来很大,可对于某些层面的人来讲,有些圈子其实是十分之小的。但她还是要将事情做出澄清,有些误会消除的越早越好。
“高叔,我和他之间,真的不是您想的那样。”
“怎么,你看不上他”
“不是……”一时间,许琳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了。
“那就是他看不上你”
“也不是……”许琳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既然彼此不存在看不上的事情,那为什么不能进一步发展”
“他有女朋友的。”最终,许琳只能搬出来这个理由。
“有女朋友”高凌岳的声音蓦然一沉,“琳丫头,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现在连叔叔都开始糊弄了你以为我不知道,白中元的女朋友已经去世了,据说就是半年前那起爆炸案造成的。”
“高叔,您知道那件事儿”许琳颇为意外。
“某个饭局上,听人说了那么一嘴,具体细节不清楚。”话说至此,高凌岳直接转移了话题,“不管以前如何,现在你们都是单身,试着相处相处有何不可这事儿就这样定了,晚上带他一起过来。”
“高叔,您就不要为难我了,真的不行。”许琳依旧拒绝。
“琳丫头,也别怪叔叔逼你,有些事情再拖下去就真的晚了。”
“您说的是关于公司的事情”
“没错。”说起这个,高凌岳语气中有了凝重的担忧,“不管你和长丰的感情如何,父女关系都是无法否认的。多年打拼之下,他的身体已经有了不堪重负之象,很快就会从现在的位置上退下来,难道你真想看着那娘俩将公司彻底占为己有”
“他们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想到抛弃妻女的父亲,想到口蜜腹剑的后妈和那个嚣张跋扈二世祖,许琳便觉得一阵阵反胃。
“琳丫头,你什么时候能成熟起来”电话里,传来了呵斥的声音。
“高叔,您不要再说了,虽然他说过等我订婚之后就进行财产的分割,但我不会要他一分钱的。”
“幼稚。”高凌岳已然有了愤怒之意,“你是长丰的亲生女儿,凭什么不要,凭什么白白便宜那对母子”
“我不要钱,我只要妈妈和妹妹。”许琳依然拒绝。
“可你想过没有,她们已经回不来了。你找了她们这么多年,但结果又是什么一个因为婚姻的破裂郁郁而终,一个至今杳无音讯生死不明,这可都是拜你那位后妈所赐,难道你就不想出口恶气吗”
“我……”想到妈妈,想到妹妹,许琳有了几分犹豫,最终狠狠咬了咬牙,“我是讨厌他们娘俩,但也清楚导致一系列悲剧的罪魁祸首是许长丰,我心里真正恨的人是他,是他抛弃了妹妹和妈妈。”
“你这么恨他,不是更应该拿走属于你的那一份儿吗,凭什么白白便宜了他”电话那头,高凌岳不厌其烦的劝说着。
“那,那就任凭高叔做主吧。”长叹口气,许琳答应了下来。
“这样才对嘛。”喜悦过后,高凌岳接着说道,“其实这件事情我早就在做准备了,有些手段甚至不很光彩,希望你不要介意。就在前两天,我已经派人将天下锦城的监控进行了调取和剪切,着重突出了你和白中元共同出入小区和家中的影像,今天上午我将那些东西亲手送给了你的父亲。并当着董事会所有成员的面,提出了你要正式介入公司的事宜,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高叔,您怎么可以这样做”许琳多少是有些不满的,若只是她自己倒也罢了,毕竟牵扯到了无辜的白中元,到时候该怎么收场。
“琳丫头,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叹口气,高凌岳声音中多了几分疲惫,“现在集团里的局面十分严峻,很多当初一起打天下的元老退的退、走的走,甚至还有些已经倒向了他们娘俩那边儿,集团下属的很多产业也都被他们把控了,过分到连物业公司这种蚂蚱肉都想吃进去。若不是我一直在死扛着,怕是早就被彻底做空了。”
“许长丰在干什么,就任凭他们那么折腾”虽然从未主动关注,但许琳对公司的事情还是有所耳闻的,只是没想到已经严重到了如此地步。
“有些事情你可能不清楚,早在三年前长丰就已经在逐渐放权了,他现在的全部重心都转移到公益上,主要对象是那些失孤家庭和三无老人,今年初又将残疾儿童和孤儿囊括了进来,扶持了多家福利院,当真是不容易啊。”
“做公益我看是忏悔内心的罪恶吧”许琳冷笑,“做的再多,也洗不掉他抛妻弃女的事实。”
“琳丫头,有些事情……其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不是我想的,而是从小到大一幕幕亲眼看见的。”
 
第三章 小测试
白中元睁开眼睛的时候,时针正好指向下午两点。
迷迷糊糊喝掉一整杯水后,他坐起来甩甩头清醒了过来,目光扫过干净整洁的屋子,开始回忆之前的事情。少许,他悚然的察觉到居然喝断片了。他的记忆停留在方言倒酒的节点上,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再向前一步。在停职休养的大半年中,白中元没少借酒浇愁,可断片儿这种事情实属头一次发生,多少让他有了些紧张。
“酒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看来以后要少喝了……”懊丧的咒骂着自己,白中元便想给许琳打个电话。人在喝断片儿的时候,往往会伴随着酒后的失言,他无法确定是否暴露过心底的秘密。
手机开锁,当那条尚未发出的短信映入眼帘后,白中元蓦然的愣住了,尤其是确认过那个电话号码之后,他感觉头上正在有冷汗渗出。抿住嘴唇思索了好一会儿后,他才一字字的将短信删除,而后翻开通讯录拨了出去。
“佟楠,现在有时间吗”
“给你十分钟。”
“不用十分钟,三分钟就够了。”平复一下情绪,白中元这才说道,“早晨喝醉了,刚刚醒过来,有件事情似乎苗头不太对。”
“如果是醒酒的话你不该找我,去医院才对。”佟楠一句话,便将对话中的压抑抹除掉了。
不管有心还是无意,一句调侃的话让白中元的精神放松了下来,于是直接说道:“酒喝的太多,导致了记忆的缺失,当我醒来后发现曾编辑过一条信息。”
“什么信息”佟楠追问。
“对不起,我把你弄丢了。”
“让我猜一下,收信人是你过世的未婚妻对吗”
“是的。”痛快的承认后,白中元表达着内心的困惑,“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你最近……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困扰”
“困扰”回忆后,白中元摇头,“没有。”
“你再想想。”佟楠耐心的解释着,“我换一种说法,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比如让你感触颇深的,比如让你难以释怀的”
“人性的黑暗面算吗”白中元隐隐找到了根由,“苦命的情侣、冷血的杀人犯、卖女求荣的父母,以及……”
“不要再说了。”突然打断后,佟楠的口吻严肃了起来,“你现在的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适感”
“没有,我很正常。”
“那就好。”佟楠在电话中长出口气,再说话时轻松了不少,“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确定了,常规的康复治疗方法在你身上并不适用。你这个人太过于理智,自控能力太强,外力的介入只会受到你本能的排斥。”
“你的意思是说,我想要恢复记忆,必须要靠自己才行”
“这个说法很笼统,但事实就是如此。”佟楠进一步解释着,“你两次给你的未婚妻发送信息,都是在你“失控”的情况下,这说明你的记忆需要在强烈的情绪刺激下才能苏醒或是找回。”
“具体我要做什么”
“什么都做,什么也都不要做。”
“我不懂。”白中元直言。
“什么都做,意思就是遵从你的内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只需问心无愧就好;什么也都不要做,我是想告诉你不要再刻意的去寻找丢失的记忆和场景,甚至不要再去反复观看你未婚妻的照片。那些东西本就在你的脑子里,只是缺个唤醒的契机。”
“也就是说,这两次无“记忆”行为是良性的表现”白中元似懂非懂。
“上次的我不敢保证,但你醉酒这次的确是这样。”佟楠表现的很有耐心,“失忆这种病症,其实是因人而异的,患病的原因不同,苏醒的途径也会有着很大差别,但大多记忆的复苏都跟患病的场景以及事件有关。”
“你继续。”白中元很认真的在听。
“就拿你来说,你的病症是因为案件和未婚妻的过世引起,那么从这两个方向入手是最安全的,也是最可能行之有效的。之前我们遵循的也是这个方向,只是方法略有出入,在治疗你身心健康的同时回溯那一个个丢失的记忆节点,可因为你强大的理性做出了排斥,所以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后来我们尝试从白志峰的角度切入,你的确有了些反应,但正如我之前说的一样,你对他只有浓浓的恨意,只会诱发出你内心的负面情绪,你几次深陷于噩梦当中便是最好的证明。”
“其实根由是在我的主观情绪反应不够强烈,直白的说就是刺激不够,对吗”白中元若有所悟。
“完全正确。”佟楠表达了认可,“其实调动人的情绪,调解人的心情,对于普通人来说并不难,可你不一样。一来你太过于冷静理智,二来你已经见惯了无常的现实和人心,所以“钝性”要远超常人。这样的结果就是刻意施加的外力对你影响很小,只有你自身由内而外迸发的情绪才会对病情有大的帮助。”
“我明白了,正如刚刚结束的那起案子一样,种种案情触及内心,才有了在强烈情绪波动下的编辑信息一事。”
“没错。”
“照这样说,我主动去寻求失控性的刺激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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