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罪之名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厌笔川
“没想到堂堂刑侦副支队长竟然是个文盲,真他娘的可笑。”壶没事儿,老牛又恢复了那副欠揍的样子。
“你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老牛指着那两张纸说道,“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你一惊一乍的问什么问。”
“得,那就甭看了,直接说吧。”将纸揣兜里,白中元向前凑了凑,“汝窑好像挺有名气的,明代的值钱不”
说起这个,老牛总算是有了些正经:“汝窑出的东西,最值钱的是宋代的,作为五大名窑之首只烧造了短短20年。据我所知,全球遗存的汝窑瓷器流传有序的仅70余件,由私人收藏的仅有7件,全都是价值连城。在香港的一次拍卖会上,一件汝窑三牺尊曾创下5000万港元的天价记录。相对来说明代的价值就要低的多了,几万、几十万、以及几百万不等,毕竟物以稀为贵嘛。”
“瓷器这么值钱”白中元对这方面几乎没有研究,多少有些吃惊,都说盛世的古董,果然此言非虚。
“那是当然。”老牛得意的撇撇嘴,继续倒着肚子里的存货,“汝瓷造型古朴大方,以名贵玛瑙为釉,色泽独特,有玛瑙为釉古相传的赞誉。随光变幻,观其釉色,犹如雨过天晴云破处,千峰碧波翠色来之美妙,土质细润,坯体如侗体,其釉厚而声如磬,明亮而不刺目。器表呈蝉翼纹细小开片,有梨皮、蟹爪、芝麻花之特点,被世人称之为似玉、非玉、而胜玉。宋、元、明、清以来,宫廷汝瓷用器,内库所藏,视若珍宝、与商彝周鼎比贵。当然,具体价值如何,要看存世之物有几多。”
“这块碎片的原物是什么”白中元听得云山雾罩的。
“明仿汝窑三足洗。”牛望天进一步解释,“洗,原本只是古代文人雅士琴棋书画之余洗笔用的器皿。宋代的天青釉三足洗余世只一件,如今收藏在故宫博物院当中,后世常有仿制,其中以清代为最。”
“说重点。”白中元不想继续当被科普的对象,时间实在是耗不起。
“你最近越来越暴躁,哪有一点儿刑警队长该有的稳重样儿”呵斥一句,老牛才继续说了下去,“叫你来一是告诉你这老物件儿是真品,二是种种迹象表明这东西来路不正,其中深意你该明白吧”
“走私”
“我可没说。”老牛耸肩摊手,“怎么定性那是你们警察的事情,跟我这平头小百姓没有任何关系。”
“有没有具体线索”
“我这里没有。”
一语双关,白中元瞬间领悟,起身说道:“把联系方式给我。”
“没有。”
“那就用嘴说。”
“开源公司,曲国庆。”
“曲国庆”白中元感觉这个名字有些耳熟,稍作回忆终于想了起来,“开物流公司的那个”
“没错。”老牛进一步说道,“他可不仅仅开的物流公司,名下还有两间典当行,这下懂了吧”
“他涉足这行多久了”白中元当然能听出话外之音。
“比我稍晚两年。”
“底子怎么样”白中元所指,当然是有关刑事方面的。
“以前干净,开了典当行之后那就不清楚了。”
“也是,人都是会变的。”白中元换了个问题,“靠得住吗”
“我不敢给你任何的保证。”话说至此,老牛变得异常严肃,“告诉你一句话,然后自己掂量。”
“什么”
“曲国庆与那两个人的关系,跟我是一样的。”
“秦长天和白志峰吗”白中元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也就是说,曲国庆原来也是刑警”
“没错,重案刑警。”
“老牛,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有。”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许菲,是你和许国庆,或者说是你们和那两人的关系。你告诉我,当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老牛摇头,“唯一能告诉你的是,当年我们都是穿警服的,只是后来选择了不同的路。”
“你觉得我这么好糊弄吗”白中元紧追着不放,“虽然你没有明说,但我能看得出来,当年你们四个人的关系应该是很不错的。可后来你和曲国庆都脱掉了警服,现如今又与秦长天和白志峰断绝了往来,如果没有重大的事情发生,你们怎么可能走到这一步呢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儿”
“你不要再问了,什么事儿都没有。”老牛想结束这次谈话,“赶紧忙去吧,案子耽误不得。”
“不差这个把小时。”白中元可不会就此放弃,而且他已经想到了一个可能,“老牛,你跟我说实话,你们几个之所以决裂,是不是跟“牺牲”的那个人有关系,那件事情才是导火索对不对”
“牺牲,什么牺牲的人,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老牛口中如此说着,脸上却有一丝慌乱闪过,“赶紧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心虚的表
第四十一章 明朗化
两枚未知的指纹,白中元猜测其中一枚属于自己,另外一枚则成了谜,甚至无法甄别出嫌疑人究竟是站在哪一方的。如此一来,警方就必须进行双重的考量,根据不同的立场来对案情进行推导。
对于白中元给出的两种结论,方言是认可的:“群策群力做个判断,对于犯罪嫌疑人崔伟而言,逃匿与被谋害哪种可能性更大”
“方队,从概率学来说,二者是相等的。”许琳最近心事重重,看起来有些疲惫。
“我赞成许队的话,做不出倾向性的选择。”谢江附和。
“你认为呢”方言问白中元。
“我也是这样的看法。”白中元做着解释,“那天晚上我跟陈少华有过交谈,可以看出他悼念张大根是发乎于真情的,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的确非常的好。以此为前提,他对崔伟产生怀疑见面后,大概率是会爆发冲突的,可我们并未在102室发生类似的痕迹,这代表不具备动手的条件。换言之,陈少华是处于劣势的,由此就可以推断出来,那枚指纹的主人是站在崔伟这一方的。可反过来说,“他”站在陈少华这一方同样是成立的,因为室内没有发生争斗还有着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崔伟完全被制服了,已经处于了任人摆布的局面,可以带去任何有利于犯罪的地点进行处置。”
“这个逻辑倒是通顺的。”方言手指敲击桌子,陷入了思考,少许又开了口,“看来关键就是留下那枚指纹的嫌疑人了,只要找到了他,这个迷局也就解开了,棘手的是连个可疑的方向都没有。”
方言的话,让整个会议室都陷入了寂静当中,包括白中元在内的所有与会人员,都皱眉陷入了沉默。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去凭借一枚指纹找人,与大海捞针没有任何的区别,说是难于登天都不为过。
轻微的纸张翻动声响起时,白中元的注意力又放在了法医的鉴定报告中,他总感觉有些东西被忽略了,可一时半刻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于是逐字逐句的辨析着,盏茶的功夫终于是找到了一个致命的疏忽点。
“周然,昨天早晨我明明递交了两份儿检材,为什么只有一份儿出了结果,另外一份儿检验报告呢”
“白队,你指的检材是什么”
“一团带有血迹的卫生纸,陈少华家垃圾桶里提取到的,当时我亲眼看到了他擦拭伤口,带回来与两颗烟蒂一并交到法医实验室的。”找到了这个被遗漏的点后,白中元的思维又恢复了敏捷。
“昨天早上,是交给小燕了吗”
“是的,当时五点多。”
“稍等,我问一下。”简短的通话之后,周然很快便给出了结果,“小燕说以为检材是同类多量的,出于dna提取的难易度考量便率先鉴定了那两颗烟蒂,后来本想继续做检测的,可因为我们从车祸现场带回来的需要加快加急便暂时放到了一边,我记得白队有过轻重缓急的嘱咐。”
“怎么能犯这样的错误”方言脸色顿时变了。
“怪我,当时应该交代清楚的。”白中元主动将责任揽了过来。
看到白中元认了错,方言也只能卖个面子,问着更重要的:“检材还在吗,能不能继续鉴定”
“还在,鉴定正在做。”说完,周然又补充了一句,“小燕说再有半小时左右结果便能出来了。”
“那就等吧。”白中元有些焦虑的端起了水杯。
“我回去,一会儿带着结果过来。”周然起身出门,不着痕迹的看了白中元一眼,隐晦的表达了感激。
方言没有说散会或者休息,所以众人只能坐在会议室中等着,短短半个小时,却如半年那样难熬。
砰!
当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当周然再度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时,白中元从空气中嗅到了一股清新感。
“结果怎么样”方言蹭的站了起来,瞪着眼追问,“卫生纸中的血迹不是陈少华的对不对”
周然显然是跑着来的,气喘吁吁的点了点头:“没错,鉴定结果显示,卫生纸中的血迹是属于崔伟的。”
“果然。”白中元如释重负的长吐口气,“其实早在车祸现场看到陈少华尾指是残缺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个结果。”
“也就是说他不仅用假肢进行了迷惑,血迹同样如此”谢江有感而发,“偷梁换柱可真够狡猾的。”
“是啊。”白中元深深点头,“当时我亲眼看着他擦拭的血迹,没成想还是被糊弄了,大意了啊。”
“你不用自责,谁能想到陈少华心思如此之深呢”方言示意不必往心里去,“纱布的存在,促成了障眼法的成功。但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而已,犯不着这么长吁短叹的。”
“我没那么脆弱。”白中元这样说着,还是投去了感谢的眼神。
“不脆弱就好,我们接着说案情。”方言拉回正题,“血迹既然是崔伟的,那就说明他很可能已经被陈少华杀害了。可我更想弄清楚的是,陈少华为什么要用崔伟的血迹伪装,目的又是什么”
“嗯,这的确值得深思。”谢江附和,“血迹的出现等同于暴露杀害崔伟的风险,陈少华如此狡猾不会想不到,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如果是存有侥幸心理呢”许琳发表着看法,“要知道他当时已经成功的欺骗了白队的眼睛,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血迹会被做了提取。我们不妨做个假设,换做我们当时在场,会提取检材吗”
“这个……”方言和谢江同时被问住了。
“反正我是不会。”探讨案情,无需顾虑面子问题,许琳直接戳穿道,“不仅我不会,在当时的情况下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除了也都不会,而如果是那样的话,陈少华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这点大家不能否认吧”
“……”
众人沉默。
“好了,我们继续说陈少华,相较于侥幸心理而言,我更倾向于是他设计的局,毕竟就算我们鉴定出血迹属于崔伟,也不能认定就是他杀害的。再说,仅仅根据血迹,我们凭什么又认为崔伟已经死亡了呢”白中元站出来解围道,“说回主题,他用崔伟的血迹来混淆我们的视线,的确存在暴露的风险,但也仅仅可能会暴露,这与成功后的收益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要知道如果当时留下的是他自己的血迹,那么在我将检材带回来之后,很快就能将他与邱宇墨胃容物内的断指联系起来。”
“白队说的在理。”周然点头,表示了支持,“如果不是发生了车祸案,我们压根儿就不会知道陈少华就是一直在找的嫌疑人,他可以继续逍遥法外。事情到了这步,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
“这话不恰当,应该说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谢江多少有点儿杠精的本质,但却缓和了会议室中的氛围。
案情有了头绪,方言的压力也就小了些,再开口时语气和缓了许多:“综上所述,基本可以将案件完整的串联起来了。张大根的死是因为上个月斗殴事件引起的,作案人就是崔伟,因为和张大根儿关系亲如兄弟,所以陈少华又杀死了崔伟报仇。犯罪动机都是合理的,相关证据也可以做出确凿支撑。”
“我支持这个逻辑链。”谢江点头。
“我没有意见。”许琳附议。
“你呢”方言问
第四十二章 和事老
随着陈少华的死亡,扑朔迷离的案情彻底明朗化,如今只需要解开三个疑点便可以顺利结案。首先,找到杀害邱宇墨的确凿证据;其次,找出崔伟的人或者尸体;最后,追查出那枚指纹究竟是属于谁的。
相对而言,第三点是最无关紧要的。深入追查的话,需要投入大量的警力和时间不说,还不能确保一定会有所收获。而当前两点有了眉目之后,未知指纹也就会彻底成为方言在会议上所说的鸡肋。况且根据整体的案情来看,那枚指纹本就是游离于当前证据链之外的,说句无足轻重并不为过。
耗子在苏醒之后提到了那晚遭遇袭击的事情,随着调查的深入,邱宇墨、断指男都已经浮出了水面,进而牵连出了杀害张大根的凶手崔伟,可唯独与他们同时出现的苏浩被撇的干干净净,这不得不引人深思。
原本,白中元是打算借助此案将苏浩彻底拖下水的,没成想案情进展却打乱了这一计划。至少目前没有任何的迹象表明苏浩在犯罪,玉坠出现在案发现场确实可疑,但邱宇墨那句“从古玩市场淘来”的证词却为他洗脱了清白。至于那晚耗子看到他与邱宇墨等人一同从楼上走了下来,并不能成为调查或是拘捕的理由,先不说疑罪从无的原则,就单说苏浩本人,就能找到一百个借口圆过去。对于一个几进宫的人来说,早已经学会了如何在警方面前搪塞扯皮甚至是推卸责任、混淆视听。
换言之,爆炸、连环杀人、耗子遭受袭击、瓷器碎片等等所有一切案件中都能够看到苏浩的影子,却偏偏找不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如此被动的局面,如此难缠的对手,对于从警多年屡破大案的白中元来说,实属头次遇到。可正如他所信奉的那句话般,世上不会有如此之多的巧合,当中绝对另有隐情。
想到这些,白中元将玉坠攥的更紧了一些,眉头也皱的更深了:“看来唯一的突破口就是瓷器碎片了,只有借助这个方向才能顺理成章的将苏浩列为侦查对象,要抓紧时间去见见曲国庆了。”
世事总是如此的无常,苏浩有嫌疑的时候,白中元终日奔波于命案之中,好不容易能腾出手来了,苏浩的嫌疑却又暂时排除掉了。有些沮丧的同时,白中元也有了更强的警惕性,苏浩比四年前更难对付了。
心生沮丧间,手里的玉坠又将白中元的思绪拉到了古玩市场中,回忆着对话时老牛有所掩饰的异常,回忆着他与秦长天、白志峰甚至是曲国庆之间的关系,眼前那股好不容易消散的迷雾又迅速弥漫了开来。
“苏浩的生父活着时也是警察,虽说在二十多年前便牺牲了,但是从老牛的话中不难听出来,这些老一辈人当时的关系应该都是极为不错的,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后来的决裂,甚至是如今的敌对与仇视呢”
砰砰砰!
就在白中元整理思绪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收拾心情打开之后看到是周然,好像有事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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