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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中曲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烛犀

    离开望月楼,罗亦又变成了那个说话随性的罗亦了。这让顾俞更加难以想象在谈生意的时候,他会是怎样的行为和表情。

    心中一动,顾俞鬼使神差地将手伸了过去,把手炉放在他的手心里,“暖暖吧,小心冻坏了。”

    顾俞也是第一次同除了姜恒以外的男子这样相处,再加上罗亦让她有种久违了的感觉,等她反应过来,手已经不自觉地动了。

    罗亦有些受宠若惊,愣愣地接过手炉,淡淡地说了声:“多谢。”

    马车内气氛一下子变得奇怪起来,顾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本该要同罗亦拉开些距离才是。

    心头有些烦躁,顾俞便掀开一点点帘子,让风透过帘子的缝隙透进来,而她透过缝隙看看外面的景色。

    今日算不得冷,人也不少,但是往来的马车似乎就只有他们这一个。也是,若是商队赶路,就赶着一大早离开了。

    顾俞把脑袋枕在窗沿上,马车摇摇晃晃,听着外面时不时的小贩吆喝的声音,闻着街上飘来的食物的香气,她心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

    如同煨在暖炉边上,让她有些沉溺其中。

    没用多长时间,顾俞就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忙坐好问道:“咱们不是要游遍惠州,坐在马车上,已经行到惠州中央了,这要如何游赏”

    “哈哈哈。”罗亦突然大笑,“姑娘才发现啊,若是在下心怀不轨,恐怕此时此刻,顾姑娘便已经身陷囹圄了。”

    顾俞抿唇看着他,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好不容易罗亦笑够了,竟然还装模作样地抬起衣袖拭了拭眼角笑出的泪。而后道:“其实今日请姑娘前来,并非只是想请姑娘陪在下游赏,另一方面,也想让姑娘借此机会散散心。”

    顾俞还没有从方才罗亦无礼的嘲笑中缓过劲来,语气显得冷淡了些,“我一没病,二没痛,散什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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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须臾(三)
    又是一片静默,罗亦仿佛鸣了起兵的战鼓,杀的她一个措手不及。

    最后还是罗亦先开了口,将早已冷掉的手炉搁在案几的一角,轻笑两声:“阿俞,我所言,并不是为了使你为难的。我只是有些不安,总觉得你要远远地离开我,和我划清界限似的。”

    顾俞不禁呼吸一滞,倒是被他猜中了。

    偷偷抬了眼睛朝那人看去,罗亦嘴角还泛着淡淡地笑,既没有平常那样莽撞的豁达,也并不疏离。

    那种笑,浅淡的,如同轻柔的风吹上心头,让她为之心动。

    真的,还可以妄想被人拥入怀中吗一间屋子,一处清净之地,有一人与她依偎在炉边,即便一言不发,那样的场景是顾俞长久以来向往的。

    但是赵子颐不是那个人,赵灵均或许曾经离得很近,不过……她深吸了一口气,心跳声咚咚如擂鼓。

    “我……”

    甫一出声,罗亦轮廓明朗清晰的脸庞陡然放大,他睫毛纤长,瞳仁里有细碎的光。

    “在下方才是开玩笑的,姑娘莫不是自个儿想的多了,面上愁云惨淡,倒是比看起来要近些人情。”

    依旧笑容满面,只是此时的笑,听在顾俞耳朵里是尖锐的银针。忽而,她也轻声笑起来。

    果然,如此。

    罗亦见她如此情态,面容却是一僵。眼中神采尽数暗淡了下去。玩笑谁知道呢。若是此情对顾俞是负担,就算是玩笑吧。

    车厢之外赶车的朱小贵冷不丁被这笑声惊到,以为自家公子说了什么逗得顾姑娘开心,也忍不住扬了嘴角。

    “不愧是公子,手到擒来啊。”

    笑过之后,顾俞竟然觉得心胸较之以往开阔起来,曾几何时,她是蟒袍加身的太子,怎会想到自己也有如此丑态。

    忽然之间,积累在心里那些浓重的,压抑的,令人窒息的过往被一阵大风卷走,她瞥见罗亦试探的眼光,道:“罗公子既然想听,那我便发发牢骚了。左右不过一些枯燥的琐事,公子若是觉得无聊了,我便就此打住……”

    世上不如意十之**,她又缘何要被困在这自己下的桎梏里逃脱不开。

    再说起一些事的时候,顾俞便有种置身事外的感觉。时光匆匆,已经过了两个寒冬了,有些细节,连她自己都不晓得。

    那些渊源,也该斩断了。

    虽然是自己要说的,顾俞当然不便将所有的事情托盘而出,只挑了些不怎么牵扯到皇族的讲了讲,一点也没觉得难过。

    倒是罗亦,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了,末了双手交握,眉头紧锁,“若是我早些遇见阿俞,定然不会让阿俞受这样的苦。”

    顾俞想起他方才的话,调笑道:“不是说开玩笑的”

    罗亦抬眉,“是不是玩笑,哪能分的那么清楚。在下只是,想同姑娘亲近些罢了,追从本心,不好吗”

    好一个本心,顾俞心中畅快,颇找回了些当年意气风发之感,沿途之中,心情明显好了不少。

    说是陪同罗亦游玩,多半还是顾俞解开了心结。那么莫名其妙,彭地一下,就烟消云散了。

    “天色不早,在下送姑娘回府吧。”

    此时已接近卯时,日头快要落山,却是该回去了。

    马车一直把顾俞送到临苑到位大门处,罗亦先下了车,将顾俞扶下来。

    “多谢。公子也早些回去吧,冬日天冷,晚些更是寒气重重。”

    厨房里算好时间准备晚饭的顾岚听见动静丢下手中舀了半勺粥的铜勺,一路小跑到门口相迎,正好与进门的顾俞撞个对脸。

    “主子回来了,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顾岚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轮番轰炸,



第八十三章 须臾(四)
    朝中此时并不安定,匈奴已经退兵,可是潜伏在靖阳城内的残党却不曾解决。太尉凌岑亲率精兵将城内翻了个底朝天,跟平阳侯这三个字挨边的,半点没有。

    若是那些旧党丢盔弃甲,不再与朝廷为敌也就没什么了,可令人气愤地便是,自打将军带着捷报回朝的第二天,沿着秦屿关到靖阳城外,各地方官皆上报有暴徒反贼出没。

    派兵去抓之时,早已人去楼空,行动之快,竟然连特意挑选的精兵都敌不过。

    更为怪异的是,那些所谓暴徒,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遵循着一个原则,凡妇孺者不动,好善者不动,穷乏者不动。

    “陛下,这,倒像是劫富济贫的良善之人……”

    几乎是脱口而出,常英便绷紧了心弦,偷偷抬眼看赵子颐的表情。

    只见赵子颐嗤笑,“良善常英,你还未到不惑之年,怎么就老糊涂了。这是挑衅,用伪善的手段收买人心,要的,便是积累声望。若是任其这样下去,很快,这皇位就要换人来坐了。”

    他语气淡薄,话里听不出一丝情绪,无半分恼怒,却让常英软了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陛下万岁,神佑我朝。”

    赵子颐目光并未看向他,而是缓缓地抬起手,伸出食指一挑,“铮——”的一声,低沉如龙吟。

    面前案几上放着的,就是当日顾俞被救走,无暇顾及的桐木琴。

    琴音袅袅,他不懂音律,也不曾抚过琴,方才这一下,竟然被琴弦划伤了手指。赵子颐睁开眼,盯着指尖那道细长的红痕,见伤口处渗出血珠来。

    “陛下可是想念俞夫人了”

    常英跪在地上,闻得琴音,便猜度起陛下的心思来。若是换成别的太监,自然不敢如此,怕是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但唯独他明白,陛下是真的念着顾俞。

    哪怕龙椅之上的人,也逃不过一个情字。

    赵子颐没有回答,见着那血珠越聚越大,就要滑落下来,一时不查,竟让血珠滴下,滴在了桐木琴上。

    “阿俞!他顿时不顾手上的伤口,拽着龙袍的袖口就那么擦了上去。常英觉察到不对,抬头一看,可吓坏了。

    原本赵子颐伤口不大,匆忙去拭血迹之时,却被琴弦划的更严重了,红色的血迹站沾满了整个手。

    常英快要哭出来了,大喊道:“陛下当心,让奴才来吧!”

    赵子颐像是没听见一样,疯了一般。鲜红染上了龙袍的袖口,常英的劝阻声,琴弦被扰动的嘶鸣声,宫女传唤太医的声音……

    他突然停住了,整个人定住了一般。

    桐木琴上,血迹已经深入到内里,怎么都擦不掉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阿俞,也同他分不开的。

    赵子颐又有点高兴,嘴角竟然浮起几分笑意。

    这是个好兆头不是吗

    他没去派兵搜寻顾俞的下落,并不是放下了。顾俞昏过去那几日,他甚至想过,若是她就这样长睡不醒,自己也要去陪着她。

    而后,她就被救走了。

    哪怕一个人功夫再好,想带走一个昏迷的人仍是困难,常英派人调查的结果也是,顾俞,多半是醒了。

    醒了便好,他可以等。赵灵均已经不在了,乌尔丹拼死射出的那一剑,上面涂了腐骨化身的剧毒。

    大奉的王爷,终于死的连尸首都没有。

    所以,总有一天,他的阿俞会自己回来找他的。

    太医来的快,见着赵子颐的神情也下了个半死,还是常英拉着他上前,才让太医忍着恐惧给赵子颐包扎了手。

    赵子颐目光始终停留在琴上,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道:“摆驾,和萱宫。”

    ……

    天气太冷了,顾俞天不亮就起来,今日便是琼安出发的日子,她也要随行。

    当然,姜恒和顾岚也要跟着的。

    天气有些冷过头了,她对着铜镜,难得心情颇好,呵了呵冻僵的手指,从很早以前的妆奁里取出了一只螺子黛,轻轻描上了眉。



第八十四章 须臾(五)
    顾岚知他害羞了,见他一副强忍住不往自己这边看的模样,差点笑到肚子痛。顾俞施施然跟在后面,见此情态颇为惊讶。

    终于有人能让整日一副忧思重重的姜恒露出这样的表情。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顾俞见国师琼安在车辕处半眯着眼睛笑,方才想起自己着实有些慢了,便往车厢处走,“阿岚,去车上吧,咱们该启程了。”

    顾岚揉了揉笑的发酸的脸颊,也不敢下手重了,怕把脸上好不容易敷好的粉再给擦花,然后背对姜恒进了马车。

    琼安考虑周到,马车里是十分宽敞的,如若可以,坐上四个人是绰绰有余。只是姜恒要充当车夫,便不能进来坐。

    “阿岚,临苑可交代好了”

    顾岚把屁股底下压着的裙摆抚平,道:“交代好了,阿恒找了认识的人来看护临苑,也会按时打扫,主子尽管放心。”

    顾俞点点头。

    她又要离开了,好似每次回临苑总是待的时间不久,若是一切尘埃落定,她定是要回来的。

    姜恒架着马车通过五槐街,他们此行一路往东南走,琼安多半是没有猜到师父的用意,雁都在正南方,若是直接往雁都走,可能见到师父也更早一些。

    但是……

    顾俞悄悄抬眼瞄了一眼琼安,他正垂眸,手上拿了一本不知道什么的书看,倒是一点没有介怀她们二人。

    暂且不必告诉他吧,若是师父行踪变动,琼安的眼线,定然会知晓。

    寒冬,五槐街早上人不多,几人又是刻意出发的早些,一路便畅通无阻。车厢里置了暖炉,热气烘出了强烈的睡意,很快,顾俞就昏沉沉睡着了。

    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出现了幻觉,她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人抱着一个黑色的坛子,从远处慢慢走近她。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顾俞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此人身形熟悉,眯着眼也看不真切,等到人走到面前了,顾俞才终于看清了这人的样貌。

    “赵……灵均”

    她面前的,不就是赵灵均吗!顾俞激动地伸手去触碰他的脸。

    他瘦了,黑了,一双狐狸眼也不再像原本那般总是狡黠地上扬着。

    顾俞手还没有碰上,便见他七窍流血,红色顺着脸颊滴在顾俞手上。

    “赵灵均,灵均!你怎么了!”

    顾俞心急火燎,不知道该怎么办。一直一动不动盯着她的赵灵均突然笑了起来,他眼角嘴角还流着血,这一笑,只让人觉得可怖。

    顾俞却浑然不觉,伸手想抱住他,下一秒,面前的人化作一捧细沙被突如其来的风吹的七零八落,而顾俞的怀里,只剩下那个坛子。

    上面写了一张字条,白纸黑字:赵灵均。

    这……是赵灵均的骨灰!

    顾俞一下子出了一身冷汗,随即睁开了眼睛。她脸颊温热,一摸才知道自己竟是在梦中流泪了。

    此刻顾岚好奇地看着窗外,琼安依旧在看书,都不曾注意到她的异样。她忙不动声色地拭掉泪,马车便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顾岚先一步打开了帘子,随即便一声惊呼:“罗公子!”

    罗亦他怎的会在这里。

    顾岚好似有些激动,把头缩进来拉着顾俞的手,“主子是罗公子唉,你说他会不会是特意找来的”

    顾俞被她晃得七荤八素,无奈道:“阿岚,我想吐……”

    掀开帘子她才知道,一个梦的功夫他们已经到了惠州边界了,心里不禁暗自揣摩他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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