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石油大亨

    酚醛树脂厂生产赛璐珞（塑料）以及芳烃类、羟基类、杂环类等有机化合物，能为诗巫的两个制药厂提供部分原料，可以为诗巫制药厂节约一些原料采购资金。

    目前只有精细化工厂还停留在图纸上，没有动工。

    煤化工是一个复杂的工业体系，需要大量的技术人员，建康基地只有60多位美国化工工程师，仅仅能把合成氨、酚醛树脂、精细化工这三个工厂给运转起来。煤化工下游的产业链还可以无限延申，目前的人力、智力水平都不够，短期内黄延义也不打算再上新的化工项目了。

    先期抵达的数百名新招的工人已经结束了入厂前的培训，50人进入了龙首煤矿，120人进入了火电厂，100多人进入了合成氨厂，剩下的都在为酚醛树脂厂做准备，这批工人当中还有十几位来自巴达维亚的欧亚人，这是黄延义事前没有预料到的。

    巴达维亚的欧亚人是荷兰人和爪哇本地人结合的后代。

    在荷属东印度各地，有数十万这样的欧亚人，他们出生在荷属东印度，有的甚至是欧亚人的第四代、第五代，他们在荷属东印度形成了一个特殊的社会阶层，受到的教育普遍高于当地土著，大多从事工业、运输、商业、行政等领域的工作，当然也有找不到合适工作的，像便被邝文海给划拉来的十几位。

    万事开头难，黄延义把这个头已经开好了。

    前进的道路上总是会遇到一些曲折的，黄延义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只是没想到这曲折来得太快。

    1月22日，建康税务所正式在建康设立，税务所的税务官兰德斯先生是一位刚直不阿的英国白人，他上任的第一天就把各类物资进口税的税率表送到了黄延义的案头。

    这一招，真挺狠。

    黄延义计划的300多万美元的储备物资，如果按照进口税率表被征收关税，废旧钢铁、化工原料、日用品等都要征收10%左右的关税，拢共算下来要上交几十万美元。

    黄延义很无奈，去年圣诞节刚派人给维纳-布鲁克国王送去了一份厚礼，翻过年来就要征收关税了，这里面出了什么问题，黄延义刚开始时还有些想不明白。

     




第二十九章 路通机场
    2月19日，黄延义回到了诗巫。

    今年春节又没能去泗里奎给“岳父”家拜年，其实也是黄延义故意躲着不想去，不过林文盈带着珠儿和贝尔回了一趟泗里奎，替黄延义遮掩过去了。

    诗巫无线器材厂。

    从马尼拉招来的17名大学生、技校生经过四个多月的试验、摸索，造出了一台外观、技术都达到了当前世界主流水平的收音机。组装收音机其实很简单，难的是所有零件都自己制造，包括收音机的赛璐珞（塑料）外壳。

    黄延义在吕登科的陪同下，在诗巫无线器材厂里视察，这里让黄延义感兴趣的不主要是收音机，而是一个叫李继松的大学生自己设计并制造出来的电话机和自动纵横交换机。

    “电话是仿照爱立信dbh-1001电话机制作的，自动纵横交换机是我看了书上的说明后，自己琢磨着做出来的。”李继松在一旁介绍。

    1923年，瑞典首先制造出自动纵横交换机并投入实际使用，它的原理很简单，平时纵线和横线之间是隔离分开的，根据圆盘拨号电话机传来的单流强弱，电磁铁控制的金属搭钩按不同的顺序搭结纵线和横线，便形成电流通路，连接上目的电话机。根据纵线和横线的数量，确定有多少个交叉点，便能控制多少部电话机。

    旁边一位李继松的同班同学适时插话道，“在上大学前，李继松把家里的电话机给拆开了，没法还原，被他父亲狠揍了一顿，之后，他便下决心一定要自己造一部电话机出来，这几年一直在琢磨这事，现在算是完成了他当初的心愿。”

    “就你多嘴。”李继松用胳膊肘轻轻怼了一下旁边的同学。

    黄延义笑笑，没有说话。

    看来李继松不是普通人家出身的孩子，这个年月家里能装电话的可不多。

    “这部自动交换机能控制多少部电话”

    “5组纵线和5组横线，有25个交点，可以控制25部电话机，如果需要，可以继续添加纵线，每添加一根纵线，就可以多连接5部电话。”李继松回答。

    “25部电话基本够用了，这样，你们先把诗巫基地各工厂和生活区的学校等地，用纵横交换机给连接起来，完成诗巫这里的安装后，建康那边也要安装电话机，你们继续制造电话机和自动交换机，以后我们的通信现代化就靠你们了。”

    “好的，我会督促他们尽快完成的。”吕登科在一旁应承道。

    黄延义拿起电话听筒在耳边感受了一下，又放下了，感觉和后世的座机区别已不是很大，黄延义望着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一众学生，说道:

    “你们能自主研究并仿造出电话机、纵横交换机，说明你们有非常可贵的钻研精神，

    这令我很满意，不过，你们也要看到当今世界的通信技术正一日千里地发展，1926年，美国的彩色照片传真机已经投入商用，并实现了跨洋传输，在通信领域，我们的无线器材厂才刚入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们要不断地学习、进步，争取能跟上美国人的脚步，你们需要什么书籍、科研器材，我都可以想办法从美国去弄。”

    “老板放心，我们一定会不断学习、进步，我们也要研究传真机。”李继松表决心道。

    “嗯，很好，不过在这之前，你们要先把电报机给仿制出来，我们现在需要许多部电报机，省得花钱去外面购买，另外工厂的这些学徒工，你们也要认真的传、帮、带，可不要藏私哦。”

    无线器材厂有40多名学徒工，都是中学以上文化程度的年轻人。

    “老板放心，我们一定会带好他们的。”

    “收音机既然已经定型，那就开始批量生产，生产出来的产品按照出厂价卖给诗巫和建康的各个家庭，过段时间我们自己也要办一个广播电台，办一个比古晋的潮州广播台还好的电台。”

    古晋潮州商会办了一个自己的广播电台，在诗巫也能收听得到，诗巫基地不少家庭已经有了自己的收音机，他们在闲暇时间以听收音机为乐。

    这个年代办一个广播电台很容易，像上海、天津、宁波等城市就有不少私人办的广播电台。

    视察完无线器材厂，黄延义开始为美里之行做准备。

    为方便诗巫基地人员公务出行，春节前，诗巫基地专门买回了一艘500吨级的客轮，起名为“前进”号，“前进”号成了诗巫基地人员的专用交通船，邝文海等人前往新加坡、吉隆坡等地公干，再也不需要去古晋买船票、等船期了。

    2月23日，黄延义乘坐“前进”号客船抵达美里。

    美里（米里）此时是砂劳越第二大城镇，1910年，壳牌石油公司在用木质井架和原始的钻井方式在地下130米找到了石油，美里成了砂劳越唯一的石油之城，由于美里的大部分产业都与石油相关，美里也可以说这是壳牌公司的城市。

    1907年，为了与美国标准石油公司在全球展开竞争，荷兰皇家石油公司和英国的壳牌运输贸易公司合并成了壳牌石油公司。

    壳牌石油公司是一家分别在英国和荷兰上市的双重上市公司，荷兰占60%的股份，英国占40%的股份，双方约定不允许全面合并，也不允许外来公司收购任意一家的股份。壳牌石油公司实际上是作为合伙制企业在运营，荷兰皇家壳牌公司的总部在海牙，主要负责采油和炼油，英国的盎格鲁撒克逊石油公司的总部在伦敦，主要负责储存和运输。

    美里石油公司只是壳牌公司的一个很小的分公司，近几年苏门答腊岛的巨港附近连续发现了几块储量很大的油田，世界各大石油公司也纷纷涌进了苏门答腊岛，壳牌公司也把东南亚地区的发展重点放在了苏门答腊岛。

    壳牌公司很早就在美里以北11公里的“路通”地区设立了一家炼油厂，并于20年代在这里修建了一座机场。

    黄延义打算选择“路通机场”作为新购飞机的转场机场，不过在此之前要亲自去和路通机场的经理商量借用机场一事，也要考察路通机场的实际情况。

    黄延义在美里石油公司有一个熟人，就是壳牌公司的石油勘探工程师汉斯，他和黄延义在去年一起受到了维纳布鲁克国王的嘉奖，在那天的午餐会上，俩人建立了联系。

    通过汉斯的关系，黄延义联系上了美里石油公司路通基地的负责人，哈尔斯克。

    黄延义乘坐“前进”号客轮抵达美里河上的路通码头时，哈尔斯克已经在码头上等候。

    黄延义和抱着一盒礼品的谢无忌从“前进”号的舷梯上下来时，哈尔斯克主动迎了上来，“相必您就是汉斯先生介绍的朋友—黄延义先生。”

    “是的，哈尔斯克先生，初次见面，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黄延义示意谢无忌把礼盒打开，礼盒内是一捆包装得十分精美的古巴雪茄，雪茄旁还摆放着一把亮晃晃的金质雪茄剪。

    “噢，你送的礼物，我非常满意，黄先生。”哈尔斯克双手接过礼盒，递给了自己的随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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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爪哇黄家
    与哈尔斯克详细商量好了飞机转场的事情后，黄延义乘坐“前进”号返回了诗巫。

    从美里到诗巫，300多公里海路，110公里的江路，由于只在日间航行，中途要在民都鲁、木胶停靠，航速10节的“前进”号一共要走3天，当黄延义到达诗巫时已是2月底。

    3月1日，黄延义在诗巫基地的办公室迎来了一位拜访他的客人。

    来访者自称是新加坡黄家的人，名叫黄贤瑞。

    新加坡有名的黄家可不只一户，对方声称来自“黄家”，肯定是个大户，究竟是哪个黄门大户，还得见面询问之后才知道。

    站在办公室门口，黄延义看到来者大概二十五六岁模样，一身笔挺的象牙白西服，脚上穿的皮鞋也是白色，头顶的大背头在阳光下晃着光，应该抹了不少发蜡，手里还转动着一根老藤文明棍。这样一身洋气十足的打扮，在新加坡那样的国际大都市倒是不足为奇，可进了诗巫基地，这里全是穿着蓝灰色劳动布的工人队伍，不免有些显得突兀。

    更突兀的是他身旁还跟着一个穿着中式对襟大褂的小厮，这一中一洋，完全两个风格嘛。

    黄延义不禁哑然失笑，笑得些不太礼貌，黄延义用持续的笑容掩饰了过去，并用中式的拱手礼欢迎这位假洋鬼子客人，“黄先生，你远道而来，未能远迎，还请见谅。”

    “黄先生，你我皆姓黄，我的祖籍是闽南，你的祖籍是闽北，我们都是闽人，亲不亲故乡人，就不要相互客气了，我先自我介绍，鄙人黄贤瑞，乃是新加坡黄家建源公司小小的部门经理，这是我的随从小盖。”黄贤瑞先介绍自己，完后又介绍了随从。

    小盖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的光景，很朴实的一小孩，听到介绍，他还给黄延义作了一揖。

    “哦，原来黄先生来自于建源公司，那可是我们南洋首屈一指的大公司啊，失敬失敬，来，里面请。”

    此时在东南亚不知道建源公司，就好比美国人不知道罗斯福。

    建源公司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是东南亚最大、甚至可以说全世界最大的华人公司，它的所有者黄仲涵在20世纪20年代被誉为“爪哇糖王”，1925年黄仲涵去世，黄仲涵的继承人们开始经营橡胶业，1935年后，东南亚橡胶业振兴，黄家又被誉为“印尼橡胶大王”。能两度称“王”的家族或公司，仅此一家。

    建源公司同时还经营着航运、地产、电影、当铺等产业，1934年在上海创办了当时民国最大的酒精厂。

    穿越者黄延义自然还知道，二战后，建源公司的当家人黄宗孝在1950年因心脏病发作而英年早逝，建源公司开始衰落，1961年7月，建源公司在印尼销声匿迹了。

    “黄先生，我刚从美国回来，在美国时，

    我去过一趟休斯顿，我还去了梦露化工厂，见到了严仁均先生，所以我知道了您，您的化工产业办得可真让人羡慕啊，真是人不可貌相，您这么年轻，办下了这么大一份产业。”黄贤瑞落座后，对黄延义赞赏道。

    “额—，你太抬举我了，跟建源公司相比，美国的那点产业算不了什么，不过，你怎么会想到要去休斯顿梦露化工厂的呢”

    “我在纽约时，看到报纸上关于梦露化工厂的消息被炒得沸沸扬扬，能在美国有如此知名度的华人工厂可不多，甚至可以说绝无仅有，好奇之余，我就跑道了休斯顿，并见到了严仁均先生，我还听说有几家美国大企业正想和你们的梦露化工厂合作，准备再兴办几家同类型的工厂。”

    黄延义双手一摊，“你说的这些我不是太了解，我一直呆在诗巫，消息来源比较匮乏。”

    “黄先生，延义兄，你就不要打马虎眼了，我在梦露化工厂和严仁均先生都聊过了，知道了一些事情，他只是一个聘用的管理者，真正能做主的只有你，有些事没有你的同意是办不成的。”

    黄延义看推脱不过，问道，“那你此来的意思是”

    “我来拜访延义兄，想探讨一下建源公司和你合作的可能，在东南亚也兴办一家类似的化工企业，我觉得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我们这里既不缺石油，也不缺工人，正是天时地利人和，基本都有了。”黄贤瑞有几分得意的说道。

    “你说的天时在哪里呢我怎么没有看到。”

    “天时，当然有了，现在东南亚经济已经从大萧条中完全走出来了，我也做过市场调查，梦露化工厂的产品在东南亚也有很大的市场。”

    “你在哪个地方读的书”黄延义很不客气的问道。

    “我在英国剑桥大学读的商科，我16岁进大学，3年时间我就拿到了学士学位，2年时间我又拿到了硕士学位，如今我在建源公司已经工作7年了。”

    “那你几年岂不是28岁了”

    “是啊。”

    “那你看问题为何这么简单化呢。”黄延义有些不想与他聊下去了。

    “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

    黄延义也懒得和他绕圈子，“最近一两年内想在东南亚合作建厂是不可能的，如果你真有这方面的想法，请过个一两年再来。”

    “我能问这是为什么吗”黄贤瑞听到黄延义不愿合作，有些想不明白。

    “看在同是华人，又同是闽人的面子上，我告诉你，因为战争，日本人一年之内很可能南下，你说我们在东南亚办一家化工厂，是为谁办的呢。我建议你们建源公司最好是把产业转移到印度或者是美国，这样或许可以减少一些损失。”

    “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我也不止一次听到关于日本人会南下的议论，我们老板也有过这方面的考虑

    ，可是我们的产业比较特殊，没办法转移啊，橡胶树长在地里，糖厂的土地也在爪哇岛，这些东西搬不走、挪不动，只有船运公司几十艘客货船倒是能随时转移。”

    “那要是日本人来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那些蔗农、胶农也要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