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个系统

    单马尾红发少女靠在椅背，膝盖屈起架在一旁的空位上，抬起手抓了抓头发。

    “什么意思”

    晓美焰沉默了下，没有立刻回应。

    只是再次端起面前的黑咖啡，放在嘴边，唇瓣轻起，然后倒下。

    黑色洪流，灌进小嘴中，粉色细舌微颤。

    咕咕咕

    喉间，蠕动了起来。

    咖啡的的苦涩，在瞬间传遍了整个味蕾。

    但这种仅流于表面苦涩，却怎能和存在于内心中的那种苦涩相比

    两者完全就不是一个级别。

    相较之下，咖啡带来的苦涩感，竟是有点儿‘甜’！

    “苦中作乐，不好不坏的事，和彻底的坏事相比，那就是一件好事。”晓美焰道。

    大口的喝，让她的眉头也不禁皱起，露在外面的手臂也有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是想说，你有困扰的事，所以才喝这种又苦又涩的黑水。”

    “咖啡！”晓美焰纠正道。

    “对，咖啡。”杏子点点头，“然后，再找我来，跟我说‘苦中作乐’的事！”

    “晓美焰，你是不是傻都苦了还喝那东西，就不会找点甜食吃比如蛋糕、甜甜圈、巧克力棒之类的。”佐仓杏子顿了顿，指了指自己:“至少我，在烦心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

    “这是一种方法，但太过甜的东西，却会给人一种不真实感。”

    晓美焰坐在桌前，黑色的眼眸深邃，又带着一抹复杂。

    “美好的事物，对于我，犹如镜中花，水中月，想用手去抓，便如梦幻泡影地破碎。每次，当我心中抱有的期待越多，失败后所承受的失望也就越大。所以，我不妄想地去追求甜，仅想要抓住让那苦涩的味道，稍微淡那么一点的结局！”

    佐仓杏子脸上的神情稍微严肃了些，今天的晓美焰有些不对，虽然身上的气质依旧是如冷美人一般，但平常不超过三五句话的人，却是在和她见面后的短短时间中说了七句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佐仓杏子思索了一下，很快就有些烦躁地挠起头，“我不是一个喜欢猜别人心思的人，直接点，有什么事你可以直说，别搞弯弯绕绕的那一套，我不喜欢，也不想奉陪。”

    “当然，我也不是一个喜欢平白受人照顾的。”杏子挠了挠头，瞥过脸，脸色似乎带上了一抹微红，声音有些别扭地说道，“只要，只要我能帮上忙，事情又不是很麻烦，看在最近你经常请我吃饭的份上，我、我可以稍微地帮你一下。”

    “好，我想你帮我参谋一件事。”晓美焰深吸口气，将面前的咖啡杯拿开，双手手指交叉放在桌上，“而在此之前，我会告诉你一些绝非我虚构捏造的事情。”

    “早点这样就对了，说吧，你的事。”

    “我是个轮回者。”

    “哈”

    “我在‘魔女之夜’来临的这段时间中，不断地重回往复。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认识你了。”

    “等等。”

    “当然，对你来说，我们可能才认识了一个月的时间不到，然而，我对你却是十分熟悉。”

    晓美焰自顾自地说着。

    “你喜欢吃在风见野市第三车站旁烤面包店里面的巧克力蛋挞，你睡觉的时候总爱磨牙一觉醒来还流口水，你最爱的水果是苹果，因为小时候你妹妹想吃家里却穷得买不起。你很珍惜食物，讨厌浪费食物的家伙。

    你成为魔法少女的原因，正是想要改变那贫穷的家庭环境。但你最后悔也是这个，在改变了家庭贫穷的情况下，却失去了最宝贵的家人。”

    “砰！”单马尾少女猛地站起来，双手砸在桌面上，“你调查我”

    “我有没有调查你，你自己应该能分辨清楚，有些事不是光凭调查旁人就能知晓的，那些事只有你自己一个人知道，而我不会读心术，之所以我先说那些，只是想证明”

    “只是想证明，你自己没有说谎。”佐仓杏子打断她，脸色不是很好看，但却是耐着性子重新坐下来，她不得不承认对方有些话说得对。

    “有效的事实，胜于千万句的证论。”

    “你继续说。”少女穿着短裤的腿重新抬起，就放在一旁的空位上在抖着。

    “你成为魔法少女许下的愿望我知道，但我成为魔法少女许下的愿望，这里的你应该还不知道。”晓美焰抬起手，一个轮盘的沙漏时钟，就出现在她的手上。“回到过去某个时间点，拯救已死去、某个曾救过我的人，鹿目圆。这便是，我当初在成为魔法少女时所许下的，以为很容易就能被实现的‘天真’愿望。”

    “魔女少女的能力，基本和许下的愿望有关。而我的愿望所赋予我的，便是一种操控时间的能力，短暂地暂停时间。”

    声音突然地从旁边传来，原本坐在对面的晓美焰，现在却是坐在了旁边。

    她的手，捂住了自己在抖动的膝盖，将自己的腿从椅子上放了下来。

    佐仓杏子转过头去看，人并不在。

    “以及，在我认为事情没办法逆转的时候，进行时间的大轮回。”

    晓美焰像是没有离开过，仍坐在对面，只是坐姿改变了而已。

    由原本的前倾，变成了现在的后靠。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我说过，想让你替我参谋一件事。”

    “那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你认为我曾经告诉你多少次”

    “对了，愿望，你有想要去实现的目的。而你不直接告诉我，原因是不是我帮不上忙”

    “不，你能帮上忙，而且很能干，至少是我认为的最好战友。”晓美焰摇摇头。

    “只是，若我们不先接触，认识，成为，”她迟疑了下，才接着说道，“朋友的话。”

    “你无法取信于我，而我有可能会妨碍到你”佐仓杏子的脑子转得很快，“好吧，我承认以我的性格，这种事确实有可能发生。”

    顿了顿，她道，“说说具体的吧，在你经历的轮回中，我的结局是什么”

    “死了，很多次都是这样。”晓美焰道。

    “啥我死了，我这种人怎么会死遇到危险我一定会”

    “你一定不会逃，你会留下来。”晓美焰平静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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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放开那个系统正文卷第二十七章包房内，少女相对而坐，服务生已经来过一趟，分别为她们添了杯咖啡，又上了杯果汁。

    晓美焰是个有钱的主，今天是她叫人过来，当是她请客。

    她没有询问对面的人，就点了杯西瓜汁。

    理所当然，佐仓杏子的喜好，早就在无数次的轮回中，被她了解、知晓。

    拿起面前的果汁，没有用吸管喝，直接上嘴，大口痛饮了起来。

    近半个小时的谈话，晓美焰已将自己清楚的东西，以及一些事情的缘由，都讲了个大概。

    佐仓杏子虽然比同年龄女孩成熟许多，但也听得有些心惊。

    一个人在无数次充满希冀的轮回中，却要一次次地面对希冀被打破的结局。

    一次次地见证自己身边的朋友，以及所珍视的人的死去。

    想一想，都让人觉得不寒而栗，那该是怎样的一种绝望

    难怪，从认识到现在，她都是一副冷脸的姿态。

    现在，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冷漠待人，并不是因为晓美焰喜欢摆出这幅姿态，而是因为她不得不摆出这样的姿态。

    真若每次都笑脸迎对别人，真若每次都和别人重新建立感情，那之后的一次次失去，岂不是要人命么

    不，那可比单纯的死亡恐怖多了，简直就是让人死去活来再死去，不断重复这种过程的折磨。

    佐仓杏子能够体会，当初她在看到自己家里烧起来，听见周围的人在说。

    这个孩子真可怜，父亲发了疯，杀了全家人，又一把火烧了家里，只留下她一个

    类似这种话的时候，知道一切的她，心口就像是被刀子搅了一样。

    难受，近乎让人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身边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无所谓起来，那种自暴自弃的感觉，真的是非常糟糕。

    而这种感觉，乘以轮回的周目，便是晓美焰曾经经历过的东西。

    麻木了吗

    要有人这样问，佐仓杏子内心深处的回答，必然是不。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麻木

    又不是石头人、心能是铁做的。

    就算表面装得再怎么不介意，一旦被提及，也会不由自主地升起愤怒的情绪。

    就像刚才的她一样，站起来，砸了下桌面。

    情绪这东西总是难以控制，能够真正控制的人，要么是天生的冷血动物，要么是没有被真正触及到底线的人。

    而晓美焰，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只是积累的经验太多，她已经懂得该怎么做，才能不使自身从临近崩溃的悬崖边掉落下去、彻底绝望。

    “这么说，他虽然让你感到了恐惧，却也在一些轮回周目中帮过你。你现在不确定的，只是在这个轮回周目中，他和你的敌友关系。”

    “嗯。”晓美焰点点头，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我琢磨不透那人。你知道，我对时间进行的轮回，也是基于还活着的前提下。万一，我将事情交代清楚，那人却另有心思了。悄悄地，抓住机会，在暗地里给我来一下，让我连发动轮回的机会都没有，这一切就彻底完了。”

    “按你之前的说法，那是个脑子很好的小鬼，经常能做出一些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佐仓杏子有些烦躁地挠挠头，她对这些需要用脑瓜子计较的事情并不喜欢，“换而言之，就是变数，而这种变数有好有坏，好的能帮你破局实现目的，坏的则可能毁了你，让你彻底没有了重新再来的机会。就像投硬币一样，正面和反面都各占一半。”

    “我投硬币，能让它竖起来。”

    佐仓杏子惊异地看了她一眼，“原来，你还能开这种玩笑”

    “这不是开玩笑，我只是实事求是。”晓美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佐仓杏子耸了耸肩:“总之，选择告诉就是一件好坏参半的事。与其担风险、有这种烦恼，不如什么都不做，只靠我们自己，我就不信了，在提前知晓这么多事的情况下，我们两个还不能打赢一场魔女之夜。”

    同伴有自信是好事，但这种自信，若是在她面前，由她亲眼见证，被击溃个十几次，那也就没有意义了。

    “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决定赌一把，搏一搏，说不定”晓美焰突然说道。

    “”刚站起身，喊出豪言壮语的佐仓杏子，有些愣愣地看着她。

    “抱歉，这事，还是我自己拿主意吧。”晓美焰脸色依旧冷淡，仿佛要人过来参谋事情的不是她一样，“这次轮回，我仔细观察过，那个家伙并不是站在丘比那边，虽然身边有一些小魔女，但所采取的行动也大多是偏向好的一面。问题不大，了解情况后，暗算我的可能性很而且，我也没必要全交代，可以说一些话、留一些话。”

    “等等，你都想的这么全面了，还让我过来参谋，是想让我参谋个空气么”佐仓杏子拍了桌子，她这是真的有点生气了，感情好，她把晓美焰当朋友，晓美焰却把她当猴子，在耍着玩呢！

    “当然不是，我真正的目的，是想请你帮个忙。”晓美焰认真道，“但这个忙，老实说，很危险。”

    严肃的语气，果真转移了佐仓杏子的注意力，“什么忙”

    “我要你当我的替身。”晓美焰道。

    “你是说”佐仓杏子并不傻，只是不喜欢动脑。

    “没错，比起说一些话、留一些话，不如由你出面，代替我的角色，成为我。”顿了顿，晓美焰说，“我知道，我提出的事很过分。就算你拒绝了，我也能理解。但是，我真的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我，哪怕是我想拯救的那人，她也会在每个轮回周目中，一遍遍地将我遗忘。而在一个半月前，在这里，我只是一个刚刚因身体好转，终于能从医院中出院，没有一个朋友的人。”

    “好了，别说了，我又没说过我要拒绝。”佐仓杏子撇过脑袋，抬起头成四十五度角望着天花板，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危险什么的，难道我会怕么”

    “多谢。”拿起咖啡再饮尽，晓美焰说道，“从今天开始，你要吃什么，我都请了。”

    “喂，你这话说得，怎么就跟给我吃断头饭一样。”佐仓杏子不满道。

    手指飞快，学着刚才只见过一次晓美焰的点餐做法，在一边的半透明玻璃屏幕上点动着。

    “这个这个那个，我全都要了。”她一副兴致高昂的样子。

    “点这么多，我是没有意见，但问题是你吃得完么”晓美焰平静道。

    在这个收费颇高的咖啡厅中，看见杏子点了一大堆价格不菲的东西，她的眼睛却是不眨一下。

    “我吃不完，不是还有你么”

    “我”

    “别客气，要我做你的替身，你就要陪吃陪玩陪睡。”

    不一会儿，一个男服务生推着一辆装满食物的餐车进来了。

    “来，吃。”

    当即，佐仓杏子便舀起一勺炒饭，往晓美焰的嘴里塞。

    “”晓美焰默默无言，任凭她的肆意。

    最终，一个吃得很饱，一个被喂得很饱，才将点的东西全部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