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喜

     




第105章 为零
    “这么快就收兵了吗”池鱼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咕哝道。

    她悄无声息的进了临江仙，想要赶在明娘子的人发现她之前，找到慧怡和文珠的位置，看能不能抢占先机把人救走，但遗憾的是，明娘子一早就安排了人手在这里等着她。

    是以她进来没多久，就有人发现了她的踪迹，喊来了明娘子。

    “十六，别来无恙。”

    明娘子带着隽娘环喜慧怡和文珠以及春风楼中的其他人，缓缓出现在池鱼的视线中。

    池鱼眉头拧得更紧，“你用这种方式逼着我来，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就是有些话想要问问十六你。”明娘子笑道，“哦，或许是我应该叫你池鱼。”

    什么！

    池鱼！

    站在明娘子身边的徐娘子闻言睁大了眼睛。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那个叫池鱼的小道姑，分明是个女孩子啊。

    而站在她们面前的这个，是不及弱冠就能稳居楼中第一杀手的少年人呀。

    “明娘子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一些。”池鱼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

    或者说从她决定以男子的身份在春风楼中活下去，想法设法的除掉了曾经买她进来的岑娘子等人后，她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竟然...没有否认....

    徐娘子眼下直接感觉自己的大脑不转了，像是被浆糊给糊住了般。

    “不愧是我们楼中的第一杀手，这隐藏身份的能力，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看到过谁比你更厉害。”

    池鱼双手抱拳笑道:“多谢明娘子夸赞。不过我想，楼里身手比我厉害的，明娘子应该也没看到过吧。”

    明娘子没有理会池鱼这句话，而是让人把绑着的隽娘以及慧怡推到了她的面前来，正对着池鱼。

    “十六，我们来做个游戏吧。”

    池鱼心中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的左边，是你幼时在栖霞观中最喜欢信赖的师姐。我的右边，则是你眼下最喜欢的女子，我实在很好奇，当她们两个同时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会选择救谁呢不妨我们一起来看看”

    明娘子脸上还挂着池鱼见惯的笑容，但池鱼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明娘子脸上的笑容碍眼到了极致。

    “明娘子莫不是在说笑”她竭力保持镇静，声线平稳语调淡漠的和明娘子陈述一个事实，“你都知道我就是池鱼了，还坚信我爱慕隽娘的谣言”

    “哦是吗你的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发生我刚才说的那种情况，你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救你的师姐了”明娘子还是一如先前的笑着，仿佛根本不在意池鱼说的是什么。

    池鱼攥紧了拳。

    她不过是想要用这话去刺激明娘子，好让明娘子以为隽娘对她来说，根本无足轻重，从而可以放隽娘一条活路。

    眼下看来，明娘子是早就打定了主意，不管她今日说什么，都会让她在这两个人当中做一个选择...

    一个幼时如同母亲般照顾过她的师姐，一个是一心一意爱慕着她，并且为她做了不少事情的隽娘。

    该怎么选

    “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明娘子拍了拍掌，“那我们的游戏就开始吧。”

    ……

    明娘子所说的二选一的游戏规则很简单，就是把慧怡和隽娘分别绑在不远处的箭靶子上，让池鱼用手中的弓箭射杀其中一个。

    而在二楼的回形长廊上，亦是站满了手握弓箭的人。

    一旦十六表露出任何想要强行冲上去把人救下来的想法，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拉开手里的弓，把在一楼厅中的人全部射成筛子。

     



第106章 真慢
    奈何青色的身影飘动极快，上一刻还看到在自己的左边，下一刻就飘到了数步之外的另一个人的身后，让一楼大厅中手握弓箭的那些人根本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明娘子见状，眼中似是要喷出火来，“你们，给我放箭！”

    她看向身边的人，语气凶狠，表情狰狞。

    一直站在她身后半步的徐娘子闻言忙上前阻拦:“明娘子，楼下大多都是我们的人，这样做，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啊。”

    但凡明娘子尚且还存着一些理智，便不该下这样的命令才对。

    可她眼下却下了这样的命令，那她就不能坐视不管。

    她得拦住明娘子，不能让她胡来。

    明娘子猛地扭头剜了徐娘子一眼，“春风楼现在是我做主！我说要怎么做，他们就得怎么做！这是命令！”说罢，她又看向回廊上的其他人，再次下令让众人放箭。

    “不可——”

    徐娘子出声，还是晚了一步。

    那些人已经纷纷拉开了长弓，放出了手里的箭。

    箭矢如疾风骤雨，噼里啪啦的砸落在地砖或是人的身上，箭尖入肉的噗嗤声被更大的呼痛声所掩盖，鲜血像是画轴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不仅染红了地面，也染红了徐娘子的眼睛。

    “你疯了！”徐娘子一把扯过明娘子，“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为了一个十六，你就要把春风楼给毁了吗你有没有想过回去之后怎么和主子交代！”

    明娘子猛地被她拉过来，下意识皱起了眉头，却又在听清徐娘子说的话以及看清徐娘子面上的焦急之色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你快让他们住手！”徐娘子咬牙沉声催促她，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不管明娘子这次的决定究竟是错是对，但她有一句话始终是对的。

    那就是——

    春风楼眼下是她做主，她下的命令，楼中众人只需无条件遵从。

    同样，要想让楼中的人收手，也必须从明娘子身上下手，让明娘子开口下令。

    谁知明娘子非但没有让人收手，反而还继续下令，让楼中的人尽全力捕杀十六。

    一时间，箭雨铺天盖地。

    在这方小小的封闭的临江仙内，徐娘子只能看到如瀑的黑雨，嚣张凌厉的攻击着弱小的人。

    青色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十六是不是还在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喧哗嘈杂的声音。

    徐娘子随意走进一个房间，推开窗户往下探头看了看，是官兵。

    穿着甲衣拿着刀枪，气势汹汹。

    她面色微变，旋即疾步走到明娘子身边，低声道:“官兵来了，快让他们停下来。”

    其实不用明娘子再下令停下来，厅中的那些人也渐渐停下来了。

    因为手中已经没有可用的箭矢。

    君墨带着官兵一马当先冲进来的时候，浓郁的血腥气就扑面而来，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在无声的告诉他们，这里方才经历过一场怎样的屠杀。

    来不及皱眉作呕，君墨屏住呼吸几步跳进去，在尸山人海中寻找着那道看过千百遍已经无比熟稔的青色身影。

    “来得..可真慢啊...”

    趴在地面上的一具尸体忽然动了起来，一道低弱的声音响起。

    君墨忙走过去，帮着池鱼掀开身上还温热着的尸体。

    那具尸体已经被箭矢扎成了筛子。

    被两人翻过去之后，就直挺挺的躺在了地面上，双目圆瞪着。

    至于后背的那些箭矢，要么被尸体的重量折断，要么穿透了身体...

    君墨没再看，只盯着眼前的人。

    青衣快被染成了绯袍，一团团或暗或鲜艳的血渍浸染其上，不知道是谁的。



第107章 出城
    君墨也折回了池鱼的身边。

    “环喜和慧怡都死了，隽娘因为以身相护了文珠，受了重伤奄奄一息。”他道，面色肃重，“她说...她想见你。”

    在君墨搀扶着她往隽娘所在而去的路上，池鱼更直观清晰的看到了先前那一场仗过后的景象。

    虽然尸体已经被清理了七七八八，但地面上暗红的血渍仍在。

    有几个官兵还在收拣可用的箭矢长弓，看到他们过来，也没多问。

    隽娘就靠坐在那几个官兵身后不远的地方，脸上身上都是血污，许是大限将至，眼神都开始涣散了。

    池鱼呼吸一窒。

    推开君墨扶着她的手，就拖着伤重的身体疾步走了过去。

    “隽娘隽娘”

    一连喊了好几声，隽娘才慢慢转动眼珠看向池鱼。

    “十六，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看到池鱼，隽娘似乎很高兴，整个人的精神看起来都好了不少。

    但池鱼知道，她是回光返照。

    压下涌上来的泪意，池鱼冲隽娘弯了弯嘴角，“我这么厉害，怎么可能有事”末了，她又补充一句，“我这么厉害，一定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隽娘嗯了声，笑得眉眼弯弯。

    “十六...你能不能抱抱....算了。”她叹一口气，轻声呢喃道，“做人不能..太贪心的。你都..这么温柔和我说话...”

    话还没说完，隽娘就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泛凉的怀抱里。

    “原来..十六的怀抱是这样的啊...”

    话语声渐渐低下去，直到最后彻底寂静无声。

    一滴眼泪顺着池鱼的脸庞滑落，滴到隽娘的眼睑下方。

    ……

    街道上加强了巡查，城门处来往进出的人也都开始了更加严格的登记造册，这样的阵仗，非但没有让城中民众人心惶惶，反而让众人更加安心。

    林思远并没有下令封锁临江仙发生的事情，所以城中民众大都知道了当日在临江仙发生了什么事。

    此事一出，更加坚定了民众们想要把春风楼里的人全都赶出朝阳县的想法。

    徐娘子等人眼下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好在楼中人数众多，又极其善于伪装，无论是官兵还是城中民众，都不容易认出混迹在人群中的他们。

    可想要出城去，似乎并不可能。

    奉命前往城门处查看情况的人悄无声息的退回暗影处，一路挑着偏僻人少的小巷走，很快就回到了杏子巷。

    杏子巷是他们眼下的藏身之地。

    那些民众先前因为害怕厉鬼搬走后，到现在还没有搬回来，虽说城中流言有说那些死在杏子巷的人其实全是春风楼的人杀的，杏子巷并没有真正的厉鬼，但还是没有人敢搬回来住。

    就连那些巡查的官兵，也是尽量避开杏子巷在查。

    是以这里成了城中最安全的地方。

    “徐娘子。”黑影飘落在其中一间空荡荡的屋子里，“城门处的巡查很是森严，来往进出需要登记多次，我们想要出去，只怕不易。”

    这样的情形早就在徐娘子的意料之中。

    当初明娘子做出那样疯狂的事情来，林思远要是还不采取任何措施的话，只怕要被城中那些民众将他也归于她们春风楼一伙了。

    “一群人出不去，那就分开，几个几个的出去。”徐娘子道，“你们几个，今天出城，然后在城外找个地方等着其余人过来汇合。”

    徐娘子随手点了几个人，被点到的人立时无声领命而去。

    “徐娘子，那我们呢”还跟在徐娘子身边不知该去向何处的楼里的姑娘们见状，纷纷乱了心神。

    她们可和那些不常露面的大人们不一样，她们是楼里的姑娘，做的就是招揽人的活计。

    朝阳县中有好多人都见过



第108章 可怕
    “你来晚了一步，县衙的人，适才全被典使派去城门加强戒备了。”

    乍然被点到名的典使打了个激灵。

    他看向伤势未愈，却仍带着锋芒的少年，颤抖着声音问:“是不是要我去把人给叫回来”

    “有劳典使大人了。”池鱼施礼，端的是少年温润如玉。

    典使不敢生受她的礼，略一侧身避过，急急忙忙往外去了，连一句询问林思远的话都未曾说过。

    林思远望着典使的背影，又冲着池鱼哼了一声。

    “十六不愧是春风楼的第一杀手，真是好大的本事啊，连本官的人都可以任意驱使。”

    “这都是多亏了林县令的全力相助。”

    商业吹捧而已，又有何难

    林思远被她这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气冲冲转过身拿起了小几上的茶碗给自己倒了碗凉茶来喝。

    阴天下的县衙无端让人觉得压抑。

    池鱼兀自挑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