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众生皆草木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步步为吟
震动间,桌上的啤酒瓶都摇摇晃晃,空了的啤酒易拉罐跌跌撞撞滚落在地面。
陈连芝贴着冰冷的玻璃桌面,滚烫灼热的泪滴不断地从眼角滑落。
房间内除却她自己外空无一人,但头顶上的灯光不断地盘旋在她身上。
如同烈日下展翅高飞的雄鹰,冰冷阴鸷的目光紧紧地盯在她后背,像是盯紧一块腐尸的肉,随时都会等她不设防,就会俯冲下来咬她一口。
脑海中不断地冲击着白皑皑离开
009 青梅竹马快滚开9
凌晨一点多钟,弗陵才驱车来到了吴奕缈位于郊区的住宅。
幽静的石子径头一处浪漫与庄严相互契合的别墅映入眼帘,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雍容华贵,展露无遗。
附近都是富人区,能在这里买下一幢别墅的已经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大户。
拉着烂醉的吴奕缈跟守门的安保人员刷面后,得以顺利进入这间五层楼高的欧式别墅。
夜色静籁,别墅内的仆人多半睡下,周围寂静得连蝉鸣都清晰分明。
弗陵跟管家俏声解释了吴奕缈的现状,管家为了表达感谢她将吴家宝贝大小姐送回,也担心深夜一个女孩子回去不安全,留她在别墅住下。
从管家的口中得知,吴奕缈父母出国旅行,家中除了吴奕缈和她哥哥外,就只剩下几个驻家的仆人。
因为深夜,碍着管家是个年纪六十多岁的男性,深夜又不好意思打搅其他人睡觉,便把照顾醉鬼的重任拖到自己身上。
好在这人迄今为止也没有真吐,酒品还算不错,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照顾这个人。
吴家的别墅很大,在刚才将人拖进三楼房间的时候,弗陵只窥见个大概。
好不容易把人给搞上床睡觉去,弗陵揉着酸胀的肩膀,趿拉着棉拖走到阳台前,看着楼下种植的草坪。
一眼忘不见边际的墨绿色加重了夜色的漆黑与神秘。
中庭立着圆形喷泉,此刻电闸已关掉,除却潺潺流水,便只剩冷风拂过,裹挟着流水撞击石壁的清澈声线。
几棵说不出名字的树木将城堡团团围困,像极了驻守岗位的哨兵。
身后一阵一阵的响动窸窸窣窣,是吴奕缈闹不住大床大被褥的燥热,将被子连带枕头一起扔在地上。
弗陵摸黑上前,找到房间空调遥控器,将空调打开,调整了适合的温度,不过一会,某人便自觉地挪到温暖的源头,将自己舒舒服服地裹扎在被子内。
里三层,外三层的抱住,活像一个夹心三明治,夹上火腿奶油鸡蛋和芝士。
许是这样一想,弗陵肚子忽然间就饿了,其实白皑皑从昨天开始有了轻生的念头起就没有吃饭。
摸了摸干扁的肚子,饥饿感再度袭卷而来,又看了眼地上的人,走过去,屈膝微沉,抱着膝盖看她。
“我饿了。”
吴奕缈哼唧哼唧:“还没喝够,等下我们去吃串,轰趴,一整晚,不醉不归啊!”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一份上来”
“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儿野鸡罐儿鹌鹑卤什件儿……麻蛋,一见钟情算得了什么,还搞基,我真是看错人来……不要男人了,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荡起双桨小船儿说翻就翻……”
弗陵抿了抿唇,决定不跟她废话了,出去后将门阖上,便往楼下厨房走去。
初次来人家家中,擅自动用别人的东西是个禁忌,但凡不是饿急了她真不想做这种事。
而且要是中途冒出个保姆出来,将她当小偷抓起来,真的很丢人现眼。
弗陵尽量让自己是脚步声变轻,将手机手电筒打开,调整光线后下楼梯,走到厨房。
拐角处,弗陵的脚似乎撞到了什么地方,疼得闭了闭眼,脚趾甲也不由得蜷缩了起来,轻轻地咬了下唇瓣。
待那阵疼意过去,才睁开眼睛去看面前的阻挡物,似乎有一阵微白的光从眼前浮动,可定睛一看却是一个智能电子秤。
弗陵松了一口气,越过电子秤后,往厨房走去。
蹑手蹑脚地将双层冰柜门给打开,看着里面陈列的东西,喉咙口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我最大的希望就是自己也能做一次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有金钱有精力把冰柜都填满喜欢的东西。”
【亲亲,这边给你的建议不要痴心妄想】
“好歹我们也是公事了这么多年,看在我每一次都兢兢业业无怨无悔办差事的份上,下一回给我找个好人家,就是当寡妇都可以。”
【亲,恕我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除非你能答应一个条……】
“停,如果要那样就算了。”
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就得在现实的折磨中忍痛割爱。
弗陵搬出冰柜里的速冻元宵,走到电磁炉面前,准备烧水煮元宵吃。
【哎哎哎!其实就那么简单的小要求你都做不到,也不能怪这些年你选择的位面都这般凄凄惨惨戚戚……】
“你想吃什么馅”弗陵忽然问。
【不是都流沙馅,而且我又吃不到,亲,你又在说废话了……】
“是啊,你又在说废话了。”弗陵轻笑着,嘴角的笑意不自觉地敛了回去。
水烧开要一段时间,弗陵看到流理台左侧的橱柜,手摸上去要找糖。
刚一踮脚,不远处似乎有脚步声传来。
本就心虚的弗陵迅速地缩回了手,将电磁炉给关掉,身子躲闪在橱柜和冰箱之间的空隙里,将自己的身子嵌入背后冰冷的墙面,不敢呼吸。
脚步声渐近,时而伴随一阵一阵的咳嗽,似乎还真朝着厨房这里走来。
脚步声,咳嗽声,那人的呼吸声,声声入耳……耳边不时地还
010 竹马,你戏真多10
没有点灯,周围的视线都是漆黑的,人的一切感知只能通过彼此的温度。
“误会。”
弗陵想要解释,可束缚在身后的手全然不为自己这句话所动,禁锢在手臂上的男人,强势地将自己的手腕打开。
刀早就落在了地上,弗陵真不知道他到底要掰扯自己的手做什么。
他箍着自己往后退开,一脚将掉落在地的刀具踢到了料理台下面,随后,腰间被那人一道重力,十分轻巧地将她扭转过去,视线一旋,弗陵被迫面贴着冰柜,双手也被他人反剪在后。
但被身后男人紧贴后背的滋味不太好受,灼热和寒冷双重感觉袭卷四肢百骸,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缚在自己手腕了。
男人的手异常的冰冷,即便是指尖的轻蹭都能让她后脊背冷汗涔涔。
屈辱感备至,弗陵拼命挣脱着,“我是渺渺宿友……”
手被打开,轻微的刺痛从掌心处传来,将她的注意力从后背转移到手心。
身后的人力道渐松,将她放开,退开了几步,但自己的双手已经被打了死结,挣脱不开。
她转过身要去解释,身后的人却忽然举起手机,手电筒上的视线明目张胆地对着自己的眼。
那是她的手机,刚才躲起来的时候压根忘记了她把手机给落在了料理台上。
都怪自己愚蠢,连东西也能落下。
他刚才在外面早就发现这遗留下来的铁证,却故意守株待兔。
强光对着眼,她不适地闭了闭,根本就没看清楚眼前这人的相貌。
她忽然想起监狱里对犯人的审讯。
嫌疑犯坐在椅子上,身上带着镣铐,脚上也缚着锁链,白炽灯对着她的眼。
手腕被打了死结,她抬起手护着身前,微微低垂着头,忍下一时的屈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解释。
“你误会了,我是渺渺朋友,她喝醉酒我送她回家,管家担心我深夜回去不安全留我在这里住。”
久久,未见任何回应。
她都觉得有些奇怪。
是自己交待得还不够透彻吗难道还真要承认自己半夜偷偷扒人家冰箱找元宵吃
丢脸。
太丢人现眼了。
良久,等到弗陵都觉得喉咙干渴,眼前这人才道,
“是你。”
声音沙哑低沉,像是沙漠迷失了行踪人,焦渴的喉咙急切地等待着水源。
她也渴也饿,心底却还在想着自己的流沙馅元宵。
早知道会这般丢人现眼就不该过了凌晨还出来吃东西。
“你这么快,就从医院出来”男人手抵在唇角咳嗽着。
他们认识
弗陵微微拧眉,想抬头看到底是谁。
男人又道,“跳江死不了,所以跑我家,自杀”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和嘲弄。
强烈的好奇迫使自己抬头去看他,尽管手电筒的光线就对着自己,那灼热的视线让人眼花缭乱,刺目得睁不开眼。
但她逼迫着自己的目光对焦着眼前的人,要看清楚究竟是谁。
墨蓝的瞳孔里倒映着炽热的白光,也倒映着眼前男人的面孔。
男人慵懒地斜靠着料理台前,光洁白皙的脸孔流淌过苍白孱弱的气色,漆黑的黯瞳里微微缩着,白光折射到他的眼睛里,似浓似雾的目光里看不清楚任神色。
是那个救人的医生,姓什么沈来着。
将手机放下,关掉手电筒后,周围再次恢复了黢黑和阴沉。
只余下两道目光互相探寻着,深究着。
“你死在我家里,我要怎么跟别人解释”削薄轻抿的唇微微咬合,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这是他家。
吴奕缈,沈医生……管家不是说这别墅里里男女主人都出国旅游去了,而公主和王子各自因为学校和工作的原因,很少回家。
今天还真巧,兄妹都撞上了,哥哥还是救了自己的人。
“更别提我昨夜还……”
他语气微顿,忽然间又手抵在唇角边咳嗽着,苍白的脸色泛过一丝病态的潮红,背脊微微弓起,整个人颤抖着,似要将整个肺都给咳出来似的。
“你生病了”
弗陵见他将手撑在后方的料理台上,因为刚刚咳嗽的时候,手臂抬起抵在唇角,就失去了支撑,身子往下滑了一点。
“因为我”
因为救她下水生病,看样子是重感冒,好像都快咳成肺痨了。
“几个小时前才寻死觅活过一回,几个小时后又打算自裁,你是把生命当儿戏是吗”沈净轩浓密的眉梢一挑,带着精锐的视线盯在她身上。
弗陵收回了乱飘的神思,“抱歉。”
自杀不是白皑皑想要的,刚才的自裁也只是作作秀,可巧两次都被他撞见了。
身为一个医生,他对生命报以虔诚之心,说教上自己这个妄图自杀的人一句两句的,弗陵没觉得有什么错处。
该道歉的她道歉,算是为拖累他下水导致感冒道歉,也是为那个未开封的流沙馅元宵。
“你喝酒了”沈净轩侧身望着她,高挺的鼻梁在侧脸上落下弧度。
问题有些猝不及防,弗陵微抿了抿唇角,“这个就不牢沈医生费心了。”
“你这才刚从医院里出来多久不
011 竹马,你戏真多11
“你也知道我是医生。”
寂静的黑夜里传出这一声喑哑低沉的嗓音,似嘲似讽。
好了,是自己自取其辱。
人家学医的难道还能不知道该如何自救
弗陵低垂着眼帘,收拢了身上的小心翼翼,就算被看不起也不能输了气势。
强撑起笑靥,大大方方地当着主人的面走到冰柜旁的墙上,将灯打开。
暖黄的光色从头顶打下来,驱散了所有的阴暗黑影,随后,旁若无人地从他面前走过。
到电磁炉前,手握着长调羹上,不断地搅拌着,以免粘锅,沸腾的气泡不断地扑到脸上,将眼睛打湿。
眨眼之际,想起了一件事,走到橱柜前,打开,从一个又一个摆得方方正正的小玻璃罐上找糖。
窸窸窣窣的响动再次传开时,随着蒸腾的水,厨房的温度在逐步上升,冒着滋滋的气泡,飘飘乎地就穿透四面八方。
弗陵抬着头,从成排的玻璃罐上逡过,轻轻地咬了咬唇,有钱人家的佣人想来也有强迫症,这厨房调料品也都排列得无可挑剔,好在上面都贴着标签,很容易找。
糖,糖……为什么要放得那么高
弗陵几不可查地低头叹息着,手抬起,摸上橱柜的上一层,双手伸了上去,脚后跟踮起。
指腹刚一碰到白糖罐子,再踮脚,双手用力,身后却一只骨节纤长的手却先她一步伸出,将白糖罐子拢在掌心,擦过她柔软的发梢,稳稳当当地放在料理台上。
沈净轩退后一步,低声地又咳了一口气,弗陵偷眼去瞧他,见他依旧阖着眼,靠在冰柜面前,闭目养神,脸上挂着病态的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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