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问九歌吟

    “你不懂的。”

    “这有什么不懂的，走出去就是了。”

    “出不去的。”

    “为什么出不去，你都不愿意试试吗”

    “家里内外都是人，他们会阻止我的。”

    久闻天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像是在跟一个执迷不悟的人交谈，不过在陆雨眼中久闻天可能也是一个执迷不悟的人。久闻天缓缓说道：“你见过飞机吗”

    “没有。”

    “那船呢”

    “也没有。”

    “马车，马车总见过吧。”

    “见过。”

    久闻天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说道：“首先你要知道造马车的原因，造出来的马车是用来拉人的对吧，但马车拉人的途中总会出现的意外，比如陷进沙子里去。但如果你只觉得马车会出现意外，那你是不是就不会再坐马车了”

    “不会吧，我觉得坐马车挺安全的。”

    “停在街上并不是造马车的原因，拉人跑到更远的地方才是它被造出来的原因。”久闻天像个哲学家一样说道：“你如果觉得自己生下来就是为了待在屋子里，那你也应该满足现状了。”

    陆雨摇摇头，道：“我并不满足，我所了解的这个世界都是从书房里来的。像是热闹的市井，安静美好的乡下，热恋的人和老死的病人。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过的很平凡，没有书中那样精彩，但书始终是书，我也想自己见识一下外面。”

    “有言曰无巧不成书，”久闻天说道：“生活本就是平凡的，来吧，我带你一起出去看看。”

    “有时候我还真觉得你不是一个小孩子，你说哪有小孩子教大人离家出走的。”

    “这算什么离家出走，顶多算是个出去转悠。”

    久闻天从秋千上起身说道：“陆家我不熟，还是你来带路吧。”

    陆雨有些慌张地说道：“可我不敢啊，要是有人问起来怎么说”

    “你就说你出去买点东西呗，中午就回来了。”久闻天若无其事地说道。

    “那，行吧，本来我还想带你去我家的书房看看。其实我也没想到最后会是一个孩子，我家里想要给我安排一桩亲事，昨晚是特许我出门的，然后遇到了张武，也就是张哥。”陆雨也起身，然后朝着大门走去。

    久闻天点点头，说道：“我看你昨晚的样子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怎么连家门都没出过呢”

    陆雨解释道：“我家里面经常会有什么重要的人来，或者有什么表演了之类的，见得多了也就不会太在意了。不过昨晚那首诗的确让我很惊讶，也很难相信是一个孩子写出来的。”

    “嗨，别纠结那首诗了，诗文写得再妙也不如外面的吆喝生动。”久闻天嘿嘿笑了笑，他本就不是个热爱诗的人，只是闲来无事的时候喜欢读诗来打磨时间。其实真要看起来，那枯燥的文字总不如鲜活的人更生活了。

    陆雨显然被久闻天说得有些动心了，还有点激动地说道：“真的吗那我等会出去了要好好看看。”

    这时迎面走来了一个中年妇女，久闻天认出来是早饭时那一堆亲戚里面的，那人见到陆雨后笑道：“陆雨啊，你这是要去哪啊”

    陆雨明显有些慌张，用手拽着自己的衣角，然后故作镇定地说道：“我，我就随便走走，没事去买点东西。”

    久闻天顿时觉得自己带她出来是个错误的选择，这丫头真的是连谎言都不会编的啊，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编下去了。久闻天作为一个外人自然不好插嘴，不过那人似乎也并不在意，说道：“行，去吧雨儿，老是在书房待着也不是那么回事。”

    陆雨闻言拉着久闻天快步走了起来，还一边说道：“快走，刚才吓死我了都，幸好没碰到我爸。”

    久闻天和陆雨一起穿过了这一片花园，久闻天问道：“我还是第一次来这呢。”

    陆雨有些着急地说道：“这里有些偏僻，一般没什么人来这，我们正好可以从这里到门外。只不过……”

    “怎么了”

    “这是我爷爷的地方，不过我爷爷很少走出门，我们应该很安全吧……”

    “你爷爷”久闻天被陆雨拉着快步走，突然在侧面看到了一个老人拄着拐杖在看花，于是说道：“是那个”

    陆雨被久闻天吓到了，直接停在了原地，然后慢慢把头扭了过来，正巧碰上了那个老人的目光，陆雨尴尬地笑道：“爷爷，您起来了。”

    陆爷爷看到陆雨后也是很高兴，说道：“啊，雨儿啊，来，看看花。”

    “这，这个，我……”

    看到陆雨迟疑的动作后，久闻天在后面推了她一把，说道：“走吧，陪陪你爷爷去。”

    老人喜欢的不是安享晚年的宁静，他们更多喜欢家里的感觉，那种仍旧可以坐在饭桌上与家人谈论着的感觉。久闻天在早饭上没看到陆爷爷，想必陆爷爷已经失去了这种感觉了，这里的确很安静，是个养老的好地方。陆爷爷跟陆雨一样，屋前都种着花，只不过陆爷爷屋前的花要比陆雨多的多。




第一百零七章 外面的世界
    陆雨走过去后说道：“爷爷，这花怎么了”

    陆爷爷指着那鲜红地一朵花，花上面还沾着水珠，“你看这花，在夏天的时候它开得最艳，这才刚过了一两场秋雨，就成了这样子。唉，可惜了啊。”

    陆雨却说道：“这花明年还能再开的，再到夏天的时候它依旧会开得是很艳呢。”

    陆爷爷摇摇头，说道：“不，它再也不会如今年夏天般盛开了，它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了。”

    陆雨一时接不上话来了，陆家自来就是一个文人墨客的家族，而陆爷爷达到的高度又岂是陆雨可以相比的。几番话立见高低，但陆爷爷只是在向陆雨传递着一个信号罢了，陆雨能否接收到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陆爷爷看了看陆雨身后的小孩，然后问道：“雨儿，你结婚了”

    “哎呀！爷爷你真是的，这是我的朋友。”陆雨的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知所措。

    久闻天作揖说道：“见过陆爷爷。”

    “哎，好孩子，你是哪家的”

    “云游四方，四海为家。”

    “嗯，真不错，不过还是要安家落叶的，不是吗”

    “既以四海为家，那便葬于四海，四海之内皆兄弟。陆爷爷，不必担心。”

    “哈哈哈，我没有在担心。”

    “我说的是陆雨。”

    陆雨有些愣了，“啊”

    陆爷爷也停止了自己的动作，反而是看着眼前这个孩子。

    久闻天继续说道：“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陆爷爷自然是知道陆雨的心事，年轻人总要有些经历的，感谢您的理解。”

    “真是没想到啊，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啊！”陆爷爷有些欣慰地复述着久闻天的话，然后拄着拐杖慢慢移向屋子，“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陆雨有些不解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走吧。”久闻天哈哈笑道。

    陆雨这次好像也觉得得到了爷爷的默许，也就不再拘谨了，直接走到了大门口，对门童说道：“开门，我要出去买点东西。”

    门童似乎没听清楚，问道：“陆小姐，您要出去”

    “对啊，开门吧。”陆雨显得很坚定。

    门童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还是开了门，说道：“用人跟着您吗”

    陆雨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要，我一会儿见就回来了，不要告诉我爸妈。”

    “好的小姐。”门童将陆雨送出门外后就关上了门，但他仍然觉得有哪里不对的地方，但就是想不起来了，最后索性不去纠结这种事情了。

    出门后的陆雨觉得整个天空都是她的，脸上也是很久未出现过的笑容。人在小时候缺少什么，长大了就会越渴望什么，陆雨渴望的只是自身的自由罢了。陆雨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对久闻天说道：“以前我爸妈老是跟我说外面很危险，但现在看来也不是很危险嘛。”

    久闻天笑道：“外面就像是玫瑰花一样，虽然是美丽的，但想要得到它，还是要注意不被刺扎到。”

    “真羡慕你呢，对了，你的爸爸妈妈呢”

    久闻天被这一问整懵了，但迅速想到了对策，道：“啊……我从生下来就没见过我妈妈，前几天又刚和我爸爸走散，所以我现在是一个人了。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其实我更羡慕你这种家庭和睦的生活，安稳又美好。”

    陆雨显然不理解久闻天的这种思维，她有些震惊地说道：“你不会是在安慰我吧，这种生活每天都是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要是你过上一年也就知道了这种生活有多么无聊了。你看外面，充满了未知，这样的探索感不是更美好吗你也说过这世上的美好值得去发现。”

    久闻天苦笑道：“是啊，人总会喜欢这种寻找美好的感觉，但最美好的还是安全感，家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即使外面狂风暴雨，家也是你最安全的避风港。”

    “是这样吗”陆雨低头看着久闻天，心里五味杂陈地说道：“可……哎呀！”

    话还没有说完，陆雨就撞到了一个男人身上，慌张地陆雨直接把前面的男人推了开来，不知道那男人是怜香惜玉还是弱不禁风，竟然被陆雨推开了两步远。陆雨害怕的闭起眼睛来，还一边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久闻天有些哭笑不得，心说这陆雨怎么是这种胆子，不就是路上碰撞了一下吗，这本就是一件小事，但现在这么一弄好像就成了大事一样。这下好了，街上的人全部都跑来看热闹了，不过与其说是看热闹倒不如说是来看陆雨了。

    “你来看这怎么回事，好像有人打起来了。”

    “哪里打起来了，这明明就是小两口吵架了，你看还带着孩子呢。”

    “这男的我好像见过，那不是王家的三公子王才良吗”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还有点印象了，你说这女的也真够倒霉的，居然碰到了王家的人。”

    “不过这女的长得还挺好看的，怎么以前没见过她呢”

    正当人群议论着，久闻天、陆雨和王才良完全被人群围到了一个圈子里，形成了一个不得不感到尴尬的处境。王才良看了看陆雨和久闻天，然后说道：“曾听闻陆小姐从不出门，怎么今日跟了孩子出来了”

    陆雨原本就抱着不会被人发现的侥幸心理出现了，没想到刚出门就被人给发现了，自然是有些害怕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我，我……”

    见此情形久闻天也不得不出手了，淡然地说道：“她想去哪就去哪，又用不着你管，你还是好好练练你的文采吧。”

    “你！”王才良自然是见不得别人说他引以为傲的优点，尤其是被一个孩子这么说，他的自尊心自然是不会允许的，于是说道：“你不要以为自己盗用了别人的东西就可以这么说我了，我迟早有一天会让你好看的。”

    久闻天冷笑了几声后说道：“那我可真的拭目以待了，不要到时候让我失望了。”



第一百零八章 百花园的线索
    说罢，王才良有些懊恼地离开了这里，连同他身后的三个随从人。久闻天拍拍还有些发愣的陆雨，说道：“走啦。”

    陆雨怔怔地点点头，然后跟在久闻天突出了人群的包围，像是一个巨人跟着土地上的小脚印，显得是那么不和谐却又令人感到有些凄凉。而这时的人们才反应过来这是陆家的千金小姐，这个消息也无异于爆炸新闻，从未见过的陆家千金居然露面了，这怕是会使阳定的男人为了一睹芳容而把街上堵住。

    久闻天拉着陆雨来到了一个人不多的地方，然后说道：“我本来还以为那个王才良是个正人君子呢，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人，唉，真是可惜了。”

    “我觉得，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陆雨有些请求地说道，“我已经很满足了。”

    久闻天闻言苦笑道：“你还真是个天真的孩子，哦不，我的意思是说你真贴心。不过既然出来了，我就带你痛快点玩会。不过这里我也不太熟，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陆雨把刚才胆小的心情抛光，然后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伴着手指说道：“嗯，让我想想……以前我妈总是给我带街上的好吃的，我也想去街上自己看看；听说梦之楼的杂技很好看，想去；一直在书上看到大海，也想亲眼看看；对了，我听小红说有人养了一头老虎，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的。对了！”

    说到这里，陆雨停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是不是有点多了……”

    久闻天反而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说道：“你说吧，这些也不算多。”、

    “其实，我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山上！”

    “山上”

    陆雨的眼睛突然闪亮了起来，就好像她眼前是彩色的星辰一样，她憧憬脑海里的画面说道：“这个地方一般很少有人知道的，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发现的。在阳定要塞的山里有一个地方叫作‘百花园’，听说里面全是好看的花，而且常年不凋谢，我爷爷也说过这个地方，只是他不允许我去。”

    久闻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慌忙地问道：“百花园……能去吗”

    陆雨笑笑，道：“应该可以吧，只是我爷爷不让我去，说是上山太危险了。我也问过家里的几个人，但他们都说没听过这个地方，所以我想百花园应该是一个很神秘的地方。不过也有可能是虚构出来的，毕竟美如仙境的地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闻言，久闻天有些失望，他本想着让陆雨带着他去，没想到陆雨也只是对这个地方一知半解罢了。不过照着陆雨的话来说，想要去那个地方还是很容易的，只是她爷爷不让去而已，这样的话，只要直接去问陆爷爷就可以了。久闻天也在心中定下了个小目标，就是用陆雨这根线来连接到陆爷爷。

    久闻天说道：“那我还是先带你去别的吧，不过咱们刚吃了饭不适合去吃东西，梦之楼的杂技应该在晚上，大海的话离的有些远，养老虎的似乎也不太可能。不如这样吧，我们一起去找我的两位朋友吧，他们也是很好的人呢。”

    “你的朋友”陆雨有些犹豫了，“那，我不应该打扰你们的。”

    “没事的，你也是我的朋友啊。”

    陆雨看着久闻天的笑脸，心中也生出了一股暖意，笑道：“那，走吧。”

    久闻天带着陆雨往梦之楼的方向走去，不知道这个时候江秋舫醒了没有，念思齐也不清楚出动了没有。久闻天说道：“他们也挺有意思的，女孩叫做江秋舫，是个脾气很大的女生，也算是我的姐姐吧。还有一个男孩子叫念思齐，嗯，他的心智比较成熟，所以待会见到了你也不用太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