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霜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陈长安
茂林内惊叹连连。
“这不是襄阳城中出了名的无赖和尚吗怎会有这般神通”华服公子目瞪口呆道,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啧啧啧,温长涧啊温长涧,亏你还敢自称襄阳龙头,城中有此等大能你竟不知晓”素袍公子揉了揉太阳穴说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殿下在又有谁敢自称龙头长涧虽在襄阳城中卧薪尝胆,可心力几乎都放在了吴家的一举一动上,实在是再无多余的力气去留心市井浮萍,到底还是长涧失策啊!”华服公子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说道。
素袍公子哈哈笑道:“放你的狗屁!连卧薪尝胆都用上了,好!等下回去本公子就让人买个猪胆回来,看你温长涧怎么个卧薪尝胆法。”
华服公子吓得险些坠马,连忙解释道:“使不得啊殿下,长涧不才就是作个比喻罢了。”
“你啊,少钻些女人被窝就当做是卧薪尝胆了!”素袍公子笑道,又转过脸望向愁眉深锁的紫衣女子。
“什么境界”素袍公子迎着骤雨,沉声问道
紫衣女子寻思良久摇了摇头,不确切地说道:“依奴婢看,至少是太封之上。”
“吁。。。”素袍公子双腿轻轻夹了下马肚,拉紧缰绳,调转马头淡淡地说道:“你们先回吧。”
一千甲士无声无息如潮水般在树林中褪去,只留素袍和紫衣。
白云遍体鳞伤地趴在地上,气息奄奄岌岌可危,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可都说人之将死,看到的东西便越是清晰,他竭力抬起头,仿佛看见了一个熟悉枯瘦的身影,糊里糊涂道:“师父。。。”
__________
再次醒来,白云感到无比的冰冷,缓缓睁开眼睛。
无边无际的无尽深海。
有零散的光线穿过层层海水波澜映射下来,黯淡昏沉。
疲软的身体好似一叶孤舟,在深海中随波逐流。
“我。。。死了么”白云神色呆滞,心中念道。
这一幕怎么如此熟悉是在做梦
不!白云忽然记起,在飞来峰上也曾做过一个这样的梦。
白云试着展开手脚游动,
但刮骨的痛感让他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
“这不是梦境”白云满腹疑云。
沉思之际,有暗涌从海底涌出,撕心的寒意直透心肺,让人喘不过气来,白云如无根浮萍随着这些暗涌跌宕起伏。
突然间,海水变得血腥浓烈,一股强大的暗涌从暗处喷出,白云直觉头晕目眩,被暗涌腾挪推转了一圈后,汹涌的海水才又平静了下来。
暗处亮起了两盏巨大的猩红灯笼。
不对!是一双巨大的猩红血眸。
“是你”白云还依稀记得,当他第一次进入这个梦境时,便是与这头藏匿在暗处的怪物对话了许久。
“怎么你好像一点都不害怕。”暗处,那头怪物反问道。
“为什么要害怕”白云坦然说道。
那头长着一双骇人血眸的怪物毛骨悚然地冷笑了起来,不作回答。
“是你把我带入梦境中的”白云又问道。
“谁告诉你这是梦境”那头怪物阴森森地说道。
“那这是哪里”白云追问道。
“无尽虚空。”那头怪物冷冷地说道。
“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我带进来”白云并不畏惧眼前的未知生物,开门见山地说道。
“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能够进来这个无尽虚空的人。”约莫是那头怪物微微抬了抬首,那双猩红血眸亦随之在暗处挪动。
“唯一一个”白云有些惊讶地说道
“是啊,你是第一个在这个无尽虚空中跟我说话的人。”那双猩红眸子分明敞亮了许多
“要不是我把你带进来,你早就死了,你可要好好感谢我才对。”那头怪物狞笑道。
“死了不是更好么。”白云眼眸黯淡,喃喃自语道。
“你很孤独”那怪物大笑道。
少年不语,不顾疼痛握起拳头。
“或许你比我还要孤独吧”那怪物大笑不止,但不知为何,它的笑声中仿佛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寂。
“不错,你说得对,我很孤独。”白云自嘲道。
“哦怎么个孤独法”始终不肯现出真身的怪物似乎很有兴趣,摆动了下身子,旋即在怪物的前方生出一个宽大的漩涡。
白云摇了摇头反问道:“你呢又是谁把你禁锢在这片无边无际的深海中”
那头怪物没有回答,那双充猩红血眸由狭长骤变一线狭缝,白云真真切切感受得到包围在四周的海水在悄然沸腾。
“小子,你想看看我的真面目吗”那头怪物冷不丁地说道,语气中带着深邃的一位。
白云怔了一怔,不摇头也不点头。
可那头怪物天生一副玲珑心肝,沉声冷语道:“见过我的真面目后,不得跟任何人讲,连一个字也不可透漏,否则。。。这片无
尽的深海便是你的葬身之处,你要知道我随时都可以把你呼唤进来。”
&nb
第六十二章 如释重负
黄袍和尚纵情恣意地伸了一个懒腰,席地而坐,他明明板起了脸,却还是要哈哈笑个不停:“诶,我说你们正道五大巨擘,尤其是你们髻霞山,身为当今天下第一道庭,平日里没少糊弄香油钱吧”
白云暗暗吃惊,黄袍和尚一语道破了他的身份,不过细想后倒不觉得出奇,从前在飞来峰上就曾听唐大里讲过,但凡大能者皆通观气之术,单凭招式气机便能准确无误地分辨出处,就如那位云梦泽中扎起丸子发髻的中年男人一样,单单从气机上就辨别出了他是髻霞弟子一个道理,和尚能在实力深不可测的天龙会妖人手中将他救出,观气之术自然是不在话下。
和尚依旧没完没了地喋喋不休:“老衲猜你们髻霞山上的牛鼻子老道多半都长得肥头大耳,香油钱都跑他们口袋里头去了,每顿少不得山珍海味大鱼大肉,想不膀大腰圆都难。”
白云欲言又止,自知若是要论嘴皮子上的功夫,十个他都入不了和尚的法眼。
“怎么,难道不是吗从髻霞山来到荆州起码得要个把月日子,你出门就带这么几个钱就这些个破铜板管吃还是管住啊害得老衲买壶土酒还要自个贴上三个铜板,亏老衲还古道热肠在这守了你三天三夜,唉。”一提起银子和尚的五官便挤到了一团,满脸憋屈的模样。
“不瞒前辈说,我本是与同门一同下的山,怎料半路与他们走散了,身上带的银子不多,在襄阳城中就花了一大半,这路上又遭到天龙会的偷袭,约莫又漏了几个,所以就剩下这些了。”白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道。
“罢了罢了,苍蝇再小也是肉,土酒好歹也是酒,虽喝上一口满嘴泥泞腥臭,可也总比干柴湿布没酒下肚要好,将就将就!”和尚怪里怪气地说道,又把手伸入袖子,捣鼓了片刻,摸出那块啃了一半的狗肉。
“狗肉滚一滚,神仙站不稳呐!要老衲说,宁愿啃半块狗肉,也不愿做那天上神仙呐!起码踏实舒心!”和尚一副疲懒油条的模样,撕了块狗肉丢入口中,又一并灌了口土酒,随后打了一个绵长的饱嗝,看起来畅快得很。
“对了前辈,我那位同门呢”白云忽地一拍脑门,想起身负重伤的张雨若,眼中阴晴不定。
“哪位”和尚明知故问道。
“那位白衣。”白云心急如焚,着急得站起了身子,心中咒骂着自个的木头脑袋,真是糊涂,醒了这么久才想起张雨若来。
看着少年越是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和尚越是不痛不痒,抬了下眼皮子,酒肉俱下。
白云眼神阴郁,这个黄袍和尚的性子委实是难以捉摸,于是不再刨根问底,环视四周,提起木剑神荼匆匆往襄阳的方向跑,可跑不到几步
便双脚发软,气喘如牛,心肝脾肺好似搅成了一团,只得弓着腰双手撑着膝盖,神情难受,黄豆大的汗珠止不住地在额前渗出。
“跑吧,跑快一些,不要命就使劲儿跑,你前脚才从鬼门关回来,后脚又急着去下边找阎王爷了”和尚忽地止住了大笑,幸灾乐祸地说道。
“她在哪”白云气喘不止,用颤颤巍巍的声线说道。
大战过后张雨若下落不明,难免让劫后余生的白云如坐针毡,可黄袍和尚却不以为然,在一旁大口嚼肉大口饮酒,悠哉游哉地说道:“不用找了。”【…! !免费阅读】
原本火急火燎的白云听后顿时一头雾水,稳了稳心神后又走回和尚身旁问道:“前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白衣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你先坐下嘛!年轻人就是急躁!”黄袍和尚拿油腻腻地手挠了挠咯吱窝,一本正经说道。
白云拿和尚没辙,只好半信半疑地重新坐了下来。
和尚把最后一块狗肉塞到嘴里,不见他怎么咀嚼便咕咚吞下,拍了拍肚皮不急不忙地说道:“回襄阳去了。”
“襄阳”白云讶然道,心中念过,两人才出襄阳,白衣怎又回去了
“她中了天龙会白蛇姬的冥魄针,针上附着有西域奇毒冥魄毒,虽然她用内功强行逼出了七分,但冥魄毒的毒性迅速又刚烈,余下的三分毒性已如跗骨之蛆渗入五脏六腑,估计是够呛的。”老和尚淡淡地说道。
浓浓的忧虑之色浮上白云的脸,他啪地一声跪倒:“前辈,求你救救她。”
和尚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老衲是个和尚,又不是大夫,怎么个救法难不成拿个木鱼在她身旁诵经念佛,南无阿弥陀佛那个就叫超渡,不叫救人!”
忧心忡忡的白云听后,心神忐忑眼神呆滞,恍如木桩一动不动,黄袍和尚说张雨若中的是西域冥魄毒,又有三分毒性进入了五脏六腑,伤势之重可想而知,而听老和尚的语气,多半是连他也拿这种剧毒没有办法,可如果连和尚这般大能都束手无策,那雨若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有什么方法可以救她”白云目光跌宕追问道。
“还能怎么救找解药呗。”黄袍和尚轻描淡写地答道。
“要找哪种解药”白云好似抓住了洪流中的一块浮木,眼防光芒地问道:“哪里能找到解药”
“西域的毒,当然是要去找西域的药才能解得了。”黄袍和尚刁起一根草根说道。
白云突然起身,提剑就走。
“诶,你又要去哪”老和尚哭笑不得道。
“去西域。”白云毅然道。
“小子,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知道从这里去西域得要多久吗你不走上好几个月连大漠的边都望不着,即便让
你到了西域你
第六十三章 真佛还是假神
黄袍和尚没心没肺,先前还脸黑如墨斗,这会又笑得眉飞色舞,疯疯癫癫,十足患了失心疯,可那鹅蛋大小的麻雀不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早就司空见惯,不论和尚如何大笑不休手舞足蹈,都安然自若地停在掌心啄食谷物。
树影绰绰,谷物被啄食得七七八八,麻雀拍动翅膀意犹未尽,玩意深重地飞到那颗如卤蛋光鲜的脑壳上,叽叽喳喳了数声,像是在道谢又像是在叨扰和尚,最后欢欣飞回枝叶繁茂的树丛上。
黄袍和尚这才微微收敛笑意,抖了抖手,把掌心剩余的谷物残渣拍落,双手无所事事地插入袖中,又抬首望向树冠寻觅那只麻雀的踪影,穿林打叶落下的光圈有些刺眼,和尚便伸出五指遮去灼目的光线。
宛若油纸伞般撑开的巨大树冠,层层叠叠,树冠与树冠之间,鸟雀往来,偶尔有一两片闻着了秋意飘零的枯叶,身在林间能听到潺潺沥沥的水流声,却不见有溪流流过,可遍地的繁花婆娑摇曳,品种不分春秋四季,含括南北两地,包罗万有,俨然一副世外净土的景象。
和尚闲来无事,捡了块被风吹至脚前的兰花瓣凑到鼻前,细嗅品鉴,样子陶醉不已。
“前辈。。。”沉吟了许久,少年开口说道。
正沉醉于幽兰花香中的黄袍和尚,约莫是觉得适才碰了一鼻子灰丢了脸面,有意无意转过了身子,假装听不见少年的话语。
“我有些话想问前辈。”白云说道。
黄袍和尚是那耐不住寂寞的寡妇:“说。”
“我与前辈萍水相逢,可是前辈为何要出手相救”白云开门见山地问道。
“如果老衲说是因为你在紫凤楼外的那几个铜板,你信不信”黄袍和尚破天荒地没有哈哈大笑,反倒一脸坦然。
白云不是辨不清是非对错的七八岁稚童,摇头作答。
“那出家人理应慈悲为怀佛光普世,诸如此类的荒谬屁话大道理,你小子更不会相信吧”和尚放开了手掌,任由兰花瓣在指间溜去。
白云不知该如何作答,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都说庙里的禅宗高僧是看破了红尘,放下了七情六欲慈悲普世的大佛。但眼前的黄袍和尚除了光头和那身黄袍外,饮酒吃肉喜好女色,实在是看不出哪里像六根清净的出家人。
“怎么你觉得老衲说得不妥”
黄袍和尚又指了指树冠,说道:“你看,就如这头顶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江湖还不是一样的道理,北方崇道,南方崇佛,长江以南大庙小庙如雨后春笋,求神拜佛者千千万,不劳而获的事谁也想掺合一份,可哪些是真佛哪些是假神你分得清楚你大可以试试随便去一间庙里头,找个和尚跟他讨些香油钱当
路费,你瞧他舍不舍得,那些个王八犊子嘴上说着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其实嘴上都浑过了油,不就是惦记着那几个香油钱,人前阿弥陀佛,人后大口饮酒大口吃肉。”
和尚又说道:“你可有见过闲来无事爱把泥巴涂在身上的人吗和尚也是凡人,当然也不例外!”
“能去干如此无聊透顶之事的,想必普天之下也就只有老衲一个了。”和尚耸了耸肩哈哈笑道。
疯疯癫癫的黄袍和尚是何等眼尖之辈,一眼便洞穿了白云内心的想法,敛了敛神色,竟顿生感悟道出了一句引人深思的禅理:“依老衲看,这佛啊,如庭前大树,千枝万叶,不离其根,心中有佛那才叫佛。”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