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孤儿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一缕梅目
草儿和父亲到广州时是中午的两点多。
父亲带她吃了点东西,便在广州站的广场周边转,带她熟悉周边的环境,以便她以后再来回时能自己懂得找吃的,或是没火车了,能到旁边的省客运站搭大巴车。
但草儿实实在在是个路痴。她跟在父亲身边,除了知道附近有一个流花车站,有一个省客运站,广场一侧还有一个邮政和银行外,便是站里标志清楚的进站、出站和售票大厅,至于父亲再说的立交桥的对面有什么,她是一概记不住,也不会去考究的。
她的注意力,都在这火车站里开学季中乌央乌央的人堆里。那些人有的一看就是农民工,铺了个褥子就坐在那里,旁边放着他们用蛇皮袋或麻布袋装的满满一袋子的东西有的是青年人,应该是已经工作了的,神情举止都很独立自然还有的是学生,身边也像她一样,有着父亲一样的陪伴。
这些来来往往
第七十四章 依依不舍,父女终是情深
话说父女俩终于等到晚上十点开车。绿皮火车一路呜呜地往前驶,草儿离家便越来越远了。
车上人很多,各式人等,草儿和父亲坐两对面为了省钱,草儿父亲让女儿买的是座票,硬卧一个人就得快四百,两个人得快八百,这对草儿家来说,还是太贵了。
旁边的人和父亲攀谈起来,便知道这是在送女儿上大学的,便也有人和女儿说话。
草儿心思单纯,并没有想太多,人问一句便答一句,聊到感兴趣的话题还一直都滔滔不绝。这让一直以为女儿沉默寡言的父亲大为震惊,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女儿原来还是能说会道的,这也算是一种社会交往能力,他自然是欢喜的,忧的是她实在太过天真单纯,一点防备心都没有,有啥说啥。
父亲免不了提醒女儿别三言两语地把自己的具体信息都说了。但草儿却认为,别人问自己从哪里来,告诉他是从韶城来的,并不意味着什么,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至于一些自己的心里话或者家里人的情况,别人并没问。便是问了,自己也是懂得分寸,不会交浅言深的。
父亲第一次被女儿反驳,虽还有些担心,但也觉得女儿说的有些道理,便只能在旁边多听着女儿说的话来帮助判断,而并不多加阻挠。
事实上,父亲和女儿,在这十几年的共同生活里,虽然话语交流很少,但是随着女儿年龄的增长,父女俩倒是像心意相通一样,在很多事情上,似乎不需要多说话,彼此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这也许也是应了父女是前世的情人这一说法吧。
不过,在以后的外出的日子里,尽管父亲屡屡提醒女儿要在旅途中少和人说话,别被陌生人拍肩膀等等,草儿都不管不顾,仍只是按照自己的脾性来,在火车上遇到谈得来的便高谈阔论。而他们谈论的话题也多是一些时事或是生活见闻、人事看法,并不涉及个人草儿并不喜欢窥探别人的,也对自己的一些具体信息从不多言。
她的高谈阔论,加之她的年轻女大学生的可人形象,竟然常常为她在火车上屡屡结下朋友,还能时常联系,也并不是什么坏人。
而草儿在火车上也被很多人拍过肩膀,车上那么拥挤,这自然是免不了的,但也是安全得很。
至于父母说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这一点,草儿倒是遵守得非常好,无论在车上聊得有多投缘,别人的东西她是一定不吃的。一则出门在外,别人带的东西也只是预到他们自己要吃的分量,草儿吃了,别人自己便没得吃,草儿是从不喜欢占人便宜或欠下人情的,但草儿也是懂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对自己的安全,还是很以防万一的。
火车哐啷哐啷一夜,草儿几乎是和坐在旁边的人畅聊了一夜。父亲则一边眯缝着眼一边听着女儿和别人的谈话也坐了一夜。早上八点,终于到站。
海城的火车站草儿自此便来来回回了不知多少趟,但路痴的她,竟然直到大四,从家里到了火车站,出得站来,还不知道该坐哪个方向的公交车。要是海城火车站能感知,肯定会被这个乡村女子气得个半死:这么小的一个火车站,出站便是汽车站台,来去这么多次,还不能找准公交车开往师大的正确方向,这真不是一个新时代的女大学生能做得出来的吧。
但草儿可不管这些,总之她出了站,在公交站里来回折腾几次,最后再问人确认好方向,便拖着行李上了车去学校。不过这次,她还是不用操心,有她父亲在身边,她并没有觉得离家多远,好像还和在家时差不了多少。
草儿的心里,始终是单纯的,父母长辈在,她便不用过多地去思虑太多的生活琐碎。但海城这个城市,明显比广州这个大城市要冷清了许多,却也比家里那个小县城要好一些。起码,公交车到处都是,马路上来来往往的有面包车,有小汽车,
第七十五章 大学生活的奇葩第一天
草儿目送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校道的拐弯处。
她心里是极其舍不得父亲就这么劳累地来了,连早餐都不吃就立刻离开。但她也毫无办法。
她站在那里,竟然都忘了可以将父亲送到校门口,送上车的。
后来回想起来,她这个不孝女,竟然只顾着自己伤心,却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到,活该是要自己多伤心了。
父亲走后,草儿还呆呆地站在原地。身边一片阴暗。原本就是个阴天,偏偏小广场中央还长着一颗遮天蔽日的大榕树,让周遭看起来更是森冷无比。
她看着走来走去的同学和家长,心里忽然有种飘零的落寞难受。
她的心思,还在父亲离开的这件事情上感伤。父亲实在不易,人家都是满面笑容的,自己和父亲,却为了省一个晚上的住宿费而不得不立刻分离,她的心里说不出的忧伤,就如同这阴沉沉的天和地,不知何时能阳光暖和起来。
许久,她才无奈地拖动沉重的步伐,不情不愿地去了旁边打着历史系招牌的小桌子旁办完报名手续。学长学姐们热情的笑脸,也并没有消除草儿心中对这校园里的陌生和不适应。
回到宿舍,宿舍里只有一个女孩,披肩长发,瘦瘦小小的,穿着一件无袖圆领的及膝裙,正在认真地铺床。
女孩问了草儿的姓名和家乡,才知道原来俩人竟是老乡,同在一个县城,只是草儿在一中,她在五中。草儿的心算是放了些下来。
但女孩儿说自己其实和父亲来了两三天了,和父亲一起逛了逛海城的海滨风光,就住学校招待所,今天她的父亲才去了火车站的。说的时候,女孩满脸的欢愉的笑。
草儿忍不住在心里对比起来,总觉得父亲这样太辛苦,便又心事重重起来。她不知道,父亲是否已经买上回程的票,什么时候能到家,路上有没有吃东西,可是累着没有她又开始暗地里伤心起来。却当着同学无忧无虑的笑脸,硬是没事人一样说着自己的父亲当天就回去了,同学很吃惊怎么会走得这么急,草儿也云淡风轻地解释说是父亲不习惯,想要快点回家。
其实还有一点,草儿心里也明白,父亲的身体不好,自从他在七年前查出是乙肝后,就一直吃药,饮食也是有诸多忌口和禁忌,善良的父亲既为自己考虑,也为别人考虑,从不轻意在别人家和外面餐馆吃饭,省得自己麻烦也担心有病毒传染了给别人。
哎,总之,这一家子,都是这样,替别人想在前,不去损了害了任何人。
草儿正在笨拙地铺着床的时候,又进来一个女孩儿,梳着一个马尾,头发天然卷,眼睛又圆又大,就是个子比草儿和她刚刚认识的老乡都还要瘦小,不过幸好腰身不是扁平的,而是圆溜溜的,也是玲珑有致了。
女孩一进来“嗨”了一声,表示打招呼后也开始动手铺床铺。
草儿这一届新生几乎都住在学校刚建不久的新区。新区整个地扩建在学校旧区的南边,沿着连通旧区的一条主校道,两侧分别新建了教学楼、图书馆、新广场、操场、食堂和宿舍楼。
新宿舍楼很漂亮,各自成一个凹字型,9层高楼,相对而立。每个寝室里是三架上下铺的铁架床,住六个人,还给住着的人配备每人一张组合一起的连体书架和电脑式的书桌。这六个书架书桌漆得黄澄澄的,挨在一起一字儿排开,用来放各自的东西或是回来读书写东西,都是极为舒服的。
最令草儿欣喜的是,寝室的最里边竟然是个晾衣服的大阳台,旁边便是砌着亮闪闪的奶黄瓷砖的卫生间和洗浴间。也就是说草儿从此彻底脱离了在
第七十六章 草儿大名是云锋
草儿的大学生活在第一天与新同学的奇葩沉默后并没有继续尴尬下去。这次与家人的分离,虽然距离远了许多,却也并没再像初一刚离家住宿那会天天以泪洗脸。没过两天,一场即将到来的台风便让全校停课、停水、停电,让草儿寝室里的六个姑娘有了机会亲密交流的时间和机会。
台风是海城的特色,学姐告诉草儿这些学妹们,每年不来台风那是不正常的,不过,今年的这场台风似乎来得特别的大,比往年确实有些不同。学校小卖部和食堂的面包、泡面、水和饮料、饼干等能当成干粮吃的都被学生们一抢而空。草儿和寝室里的其他五个室友便天南海北地开始聊了起来。
原来,草儿第一天在寝室里碰见的自己的老乡便是林信,那当天第二个进来的瘦小的大眼睛女生便是方敏,当天这三位在一起又是一起整理床铺又是一起逛街的,竟是连对方的名字都没弄清楚,的确是奇葩得不行。另外两个女生,一位是本地姑娘路翊,还有一位是从河北来的刘奇。
台风在门窗外呜呜地嚎叫,六个姑娘呆在她们的寝室里却是温暖如春,一天下来,便都已熟识得很。但草儿也都告诉姐妹们的是自己的学名云锋,而不再是草儿这个小名了。
大家说起云锋和另两位第一天的奇葩逛街,也是觉得十分搞笑,难以想象她们是怎么在沉默中走完来回的十几公里路的。但至此,草儿,不,应该说是云锋,便开始了她在这片校园里的青春热血的挥洒了。
说来也是,可能是离家太远的原因,云锋曾经因为家里而生出来的恐惧、焦虑和紧张,都在这个海滨之城的校园里荡然无存。
她对于琐碎的事务没什么兴趣,因此班里和年级的干部竞选,她倒是都不参与,却是选了一些她很感兴趣的专业性的校园组织。其中演讲协会、学校关工委、学校报纸的小记者,这些关于口才与写作组织,她一去面试便毫无疑问地被录取。
其实她也想去参加绘画相关的协会,但碍于自己从未经过专业训练,里面参加的都是美术系里的专业的同学,并且还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金钱进去,这对于刚入校门的云锋来说,是支撑不起的,也就只好放弃。
每周三的晚上,便是演讲协会的活动,云锋虽然在家是个闷葫芦,但在同学朋友当中却是被认为有语言天赋的。因此,很快地,甚至是在她入协会里来的第一次演讲活动中,她便崭露头角,被协会的副会长看中,想找她做协会管理层的后备人选,协助协会做管理工作,但被云锋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云锋是个自由惯了的人,从不喜欢受任何拘束,用她自己的话来说,便是我在家都各种拘束,难不成在家外了还要被这些个条条框框地约束着吗
在关工委也是一样,虽然她名义上是个副部长职责,但起的作用并不是管理,而是协助她的部长——一位在保卫海城的解放战争中为掩护海城人民撤退时,被炸弹炸飞了左手手掌的英雄——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做一些公益性的事情,这是云锋喜欢的——她不喜欢分歧,喜欢和谐。专业和公益事务,相对于管理中需要的对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关系的处理来说,那是让云锋心里更顺畅的。
不过,在当学校校报编辑部的小记者时,云锋心里却是为着战胜她的恐惧而去的。
云锋很清楚自己的弱项,便是对于父辈的同龄人有着没有来由的恐惧和笨拙。她必须要克服这样的一种不良的情绪。而小记者,于我们的云锋同学来说,最难的不是发现新闻,也不是采写新闻,而是发现新闻后需要去找新闻的当事人约访,那些当事人都是像她在家时看见的父母亲的脸一样严肃而难以接触,这是她恐惧的。
的确,在家的时候,但凡家里父母因为什么事而沉着脸不说话,她便立刻心情紧张,觉得他们是因为自己而起的情绪,她便会不知所措,在她内心的僵局里徘徊、恐惧和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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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初战告捷
原本云锋想先从自己所在的历史系开始,去采访系里近期要举办的双语演讲活动,哪知她把想法和主编夏目师兄一说,师兄便说这个活动是从系里选拔再到学校,属于学校级别的活动,既然要写,那就从学校组织这一活动的宗旨再到各个系的开展情况一并给写了吧。
云锋一听,那得要去采访学校组织部和文化部的两位老大啊。文化部那位还好说,是个四十左右的女老师,平日里见了和学生打招呼也是笑容有加,但组织部那位,云锋除了在学校大会的主席台上看见过他,便再没见过他,印象中严肃而不易亲近呢。
“师兄,那您可否和我一起去采访呀”
云锋想,如果能和大师兄夏目一起去,那倒是一次很好的锻炼呢。
“哦怎么有难度”
夏目师兄彼时正在编辑稿件,从校报室的电脑屏幕里抬起头来问。
“采访的问题我倒没什么,就是……就是我有点害怕……”
云锋老实地回答。
“怕什么”
大概夏目师兄是和学校里上至领导下至同学,都是很熟络的吧,因此想不到云锋的难处。
“我担心要是我去找李部长时他不在怎么办”
李部长便是那位在云锋心里不苟言笑的学校组织部部长。
“哈哈,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打电话到他办公室一问不就知道他什么时候在了嘛。”
“那,师兄,要不然,您去采访李部长我去采访文部长”
文部长便是那位好接触的学校文化部的女部长。云锋事到临头,竟然犯怵到想推托了。
“那怎么行呢同一个活动,肯定是要同一个人去采访。这采访的问题如果你觉得有难度,可以列好问题提纲后我帮你过一下,但人还是得你自己去采访。”
要命,大师兄肯定是看穿了自己的小老鼠心思,才会让自己硬是要走出这一步的。云锋想。
云锋没办法,只好将列好的提纲给夏目师兄过目一遍后,便离开了编辑室,心里开始给自己打气去约访了。
其实云锋是可以在编辑室直接打电话约访的,但她担心师兄看见她怯懦的小老鼠样子,还是想着跑回宿舍去,等室友们都出去了的时候打。总是要迈出这一步的,但,战胜自己的这一刻的熊样,还是留给自己看吧。嘿嘿,云锋在心里暗自嘲笑自己。
回到宿舍,下午没课,室友们竟然都出去了,空无一人,深红色的电话机静静地躺在门口的小方桌子上,似乎在说,别碰我,还没午休好呢。
现在打这个电话还是等等再打一不做二不休,要做就快,云锋想了想,就挪过椅子坐在电话机的旁边,开始掏出小本本,找出文化部文部长的办公室的电话,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拨了过去。
“您好。哪位”
电话那端传来文部长亲切的问话。
“哦,文部长您好,我是咱们学校校报的记者云锋,想就学校近期开展的双语活动做个报道,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我过去采访您一下,就半小时左右就可以了。”
云锋似乎担心被文部长打断了问话一般,话不停口地一气儿全说完了。
“哦咱们的记者呀好啊,那你明天下午四点左右过来吧,我那会有空。”
文部长一如既往地温和。
这种温和令云锋心里的紧张消除了许多,她竟然很放松地在电话里笑着和文部长确认说:
“好的,谢谢文部长,那我明天四点直接到您办公室吗还是去之前再和您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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