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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野孤儿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一缕梅目

    方敏举起了玻璃杯里的橙汁,对着路翊说。

    路翊也端起自己的一杯橙汁,和方敏碰了碰就要以喝酒的姿态倾倒进喉咙。没想到林信也举杯说:

    “来来来,一起喝一杯。”

    云锋刚想和着大家一起举杯,却被方敏打断道:

    “阿信,你们捣什么乱,你们这些幸福美满的,就别再让我们触目伤感了好不好。自觉点,让我们多喝一点。”

    方敏这话一出,林信和云锋的手就主动地从杯沿里放下了。

    倒是刘奇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金黄的橙汁举起来说:

    “来,我有资格,陪你们喝一杯。”

    “我也一起。”

    一直很安静的辛文也端杯一起。

    这四人便痛痛快快地喝了起来。王里之和林信,云锋和沙南通这四人便陪笑着看着这四人把橙汁当酒般一扬脖子全倒进了喉咙里。云锋赶紧跑去餐桌里又提了一大瓶4.5升的过来给众位姐妹们满上。

    要说这路翊的伤心事,云锋也是知道一些的,但最清楚的莫过于方敏了。

    路翊和张家盛的感情早在一年前就有了裂痕,而今已不是岌岌可危可以形容,简直就是差最后一句结束语来划上最后一个句号了。

    张家盛果然如沙南通那会所说的一样,花心。他曾在和路翊还交往的情况下,竟然诱骗了一个酒吧女经理的感情,那位女经理原本十一假期后便要和自己的男朋友订婚,但没想到就在十一假期的第一天,在酒吧吧台值班时遇到了张家盛,用女经理的话来说,就是当时她认为她的灵魂伴侣出现了,一出现在她眼前的张家盛,无论是他酷酷的着装、高冷的气质,还是他的声音、举止,全都是她心里梦想过无数次的,一一吻合。

    张家盛其实是早就知道这位女经理的,也曾夸下海口说一次就搞定她。果不其然,女经理一见他,没说几句话就对他魂不守舍,当天便跟了他回他在校外租的房子里。

    “我一直以为她在那样的地方肯定不是第一次了,我还特意用了白床单。没想到,竟然真的是第一次啊。”

    张家盛事后对他的室友炫耀道。

    当然,他不可能真的和女经理在一起的。他不过就是玩玩,同时也是觉得酒吧里工作的女人应该对男女之事不那么看重,也能好聚好散。没想到,他却是惹了个烟酒之地里的一朵纯洁的花,而且这朵花还对他很认真,粘着不放,说要和男朋友退婚,再和他结婚——他当然并不曾敢告诉人家自己的海城师大学生身份,说的是从广州过来找




第一百九十三章 寂静的美好与爱的成人礼
    聚会结束后,是静悄悄的夜晚。

    柔和的白光灯下,云锋靠在沙发扶手上伸着腿读书,旁边的茶几上放着一杯还在微微冒着热气的茉莉花茶。沙南通端正地坐在电脑旁查着资料。电脑旁边是两盆青绿的小多肉,他右手的一侧也静默着一杯茉莉花茶,也是微微冒着热气。

    许久,沙南通似乎任务告一段落,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习惯性地往左侧长沙发上看了一眼云锋,见她正读得入神,便自己站了起来,踱步到窗户旁,顺手给窗台上的两盆绿萝和一盆虎皮兰浇洒了些水。

    窗外,早已是万家灯火。夜风摇动窗旁的绿树的枝条,让路灯也在窗外一侧的小区路面上投下摇晃的灯影。

    不知何时,他的腰上便静悄悄地缠绕上了一双柔白的手臂,十指交扣在他的腰际。他的脸上露出无声的笑意,眼里瞬间落满了温暖的星辉,伸手也揽住了她的肩,下巴触着她依在他的肩膀上的头顶柔滑的发。

    谁也没有说话。连呼吸,也是透明而无声息的。

    他似乎又闻到了她身上散逸出来的花香,看见了她如他心窝处那枚戒指环住的百花的一瓣瓣的绽放。

    他微低着眼看着她,她的眉眼比之从前,清澈剔透中多了些说不清的风情,浑身上下,从前的风雅还在,却又比从前多了些难以言说的韵致,还似乎,有些暗香浮动的女子成熟的妩媚。

    这种成熟女子的风情妩媚和着她一如以往的天然的温和柔静,缠闹起来却又是一番活泼娇俏的天真与可爱,可不更显得如同一朵在四季里时而嬉戏时而静穆的洁净剔透的白花,轻盈而纯粹,开在他的心窝处么

    他有些迷醉,在她那妩媚的躯体中,蕴藏着的那个纯粹的精魂。

    这寂静中他和她交融的气息,又催生出他脑海里时常漂浮出的与她欢愉的时光。

    他刚回来的那天中午,他拉着她回了他和她的这住处。俩人于面对面却相思不尽的寂静空间里,她和他,不知怎么就进了她的卧室,不知怎么地,他和她就如同曾经一起看到过的那一片睡美人般的大海,静卧在了雪白的锦被雪浪间。

    他清晰地记得,午后的秋阳通过如水波般晃动的米白窗纱,整个房间的空间都是透亮而柔美的。阳光的亮,映在了她身上,让她的肌肤赛霜胜雪如凝脂,整个人如同细致的白瓷雕琢,如白玉般润透而又充满生命喷薄的气息。她微眯的眼波如梦如烟,似醉似醒,似乎令他听见了遥远而清晰的呼唤。她微微向上扬的红唇便是一弯红月亮含着星的辉,令他亲近而绝不亵渎。

    在他所到之处,她便如同春天里嫩绿了的芳草地,开满了春的花,生出一片草长莺飞的欣欣向荣。当他和她终于挣脱了躯体的束缚,灵魂从分离终于融汇成了一体。她和他,从前各有不安的世界,都在灵魂共渡彼岸后成为统一的一个清静的世界,如雨后清露洗过一样,洁净、透亮而又安静、轻盈。纯粹的更纯粹,黑暗的不再黑暗,躁动的不再躁动。

    他和她,沐浴在一片正午温亮的光中,或者说,他们的灵魂,成了比那正午的光更温静透亮的光粒子,聚合在一起。

    而当他拥着她,闭着眼,手指的指腹温柔地轻弹在她后背上那深浅如落入的飞羽一样的痕迹上时,他忽然心里温温地抽搐了一下,疼而温暖。他终于在这一刻,融入到了她过去所有他不曾参与的岁月里了。而她过去所有成长中受过的有知觉和无知觉的喜与悲,也都在那一刹那完全地嵌入到他的灵魂中,与他的所有她不曾见过的他的成长融为一体。

    当天晚上,他和她再度一并躺在这午后生起过光亮的床被上时,月光下,他又再度看见了花开,闻见了花香。他情不自禁地含起他心窝处的戒指里的那朵玉白的花放入到她的唇



第一百九十四章 伤逝,生命来往中的残忍
    沙南通郁闷归郁闷,密歇根大学计算机系的留学offer还是在寒假里发了过来给他。临近春节,他一收到,第一时间便想给云锋打电话,但想了想,他还是忍了下来,和父母商量了起来。

    “妈,我想去一趟云锋家,还有五天才过春节,我去呆两天,除夕前就回来。刚好也能见见她的家人,您觉得呢”

    沙南通毕竟还是年轻,不懂人情世故,既然要去,当然是要寻求母亲的指点和帮助,以免去了她家让她的家人觉得唐突或是礼数不周。

    “儿子,你过去当然没问题,不过妈妈想的是,你和云锋现在什么都还没说定,就让两家人搀和进来,反而不好。妈妈想的是,你不如给云锋电话,看她是否方便,来我们家一趟,毕竟我和你爸爸都见过她的,也都彼此接纳得很,她来了,我们先和她商议,看看她本人的意思,如果她和我们都有一致意见了,我们再约个时间,你过去或者干脆我们两家人一起见个面,岂不更好”

    沙妈妈不愧是个通情达理又充满智慧的沙家女主人,成熟稳重又考虑周全。

    儿子的大事,不能草率,既不能拂逆了儿子的意,又不能让儿子失了面子。虽说她和老伴都见过云锋,也对这孩子颇为喜欢,但毕竟事关两家人,她和老伴对云锋的家人还是一无所知的,他们如果先和云锋商量,也就大致能了解到云锋父母的意思了。中间如果有困难,便让云锋自己去和家里人商量,她和自己的父母,终归要比沙家人说话好得多。

    沙南通也觉得妈妈的建议可取,便给云锋去了个电话,告诉她密歇根大学的offer已收到,他想和她一起拿到海城师大的毕业证后便一起去密歇根大学,她考个托福,然后办个陪读。当然,他没强调办陪读是要先俩人先领证证明是夫妻的。他想这事应该等他和她见面的说。

    但她在电话那端的情绪似乎只是听到他拿到offer后的一瞬间高涨,很快便落了下来,说她爷爷身体不好,卧床不起了,爸爸也在家和爷爷住的老家两头跑,照顾得心力交瘁,原本就身体不好,她也在跟着担心。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想请她过来家里一趟,说爸爸妈妈想见见她。她在电话的那端为难地沉默了好一会,终于还是回绝了,说她走不开,想先陪陪爷爷,帮着爸爸照顾着家里,她和他的事,便等开学了的说吧。他能理解她的境况,但心里也未免失落。他挂了电话把她家的情况和妈妈一说,妈妈也表示很理解,并教导儿子在这种情况下也要理解云锋,不要让她为难,该多宽慰她才是。

    沙南通便又拨了电话过去,劝慰了一番,让她不必挂心,她和他的事,他这边多做安排,待到开学俩人见面再把事情好好地商量决定。云锋心里很感动,说很想念他,也很想见他的爸妈,只是家里遇上这样的情况,是没办法了。

    云锋这边得确是情况不容乐观。她回来便看见爷爷躺在病床上已经起不来床了。老人家瘦了许多,一双眼睛陷在眼窝里,虽然还是清亮,却全身连翻身都不容易,而且,一直觉着冷,被子盖了两层,开着电热毯,都暖不够身子。

    父亲几乎是早上过来,下午甚至是傍晚才回。云锋除了给爷爷端茶倒水的,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在心里干着急。而同样令她心痛不已的是,她回来后,才得知自己外公在十月份去世的事。家人不想她担心,便等她放假回来才告诉她。她听说外公最后那段时间天天走到后山,坐在山坡上望着远方,念叨着远方的外孙女。她的心里悲痛欲绝,外公最后的心愿便是要见她,她竟然毫无知晓,怪不得她年初梦境里,梦见外公和一群陌生人在红墙砌的围栏的左边,不说话,只是沉默地时走时立,而她和外婆、爷爷、奶奶他们一起在围栏隔着一个空间的右边,有说有话的。她醒来还担心地打电话过去问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毕业,各奔前程
    沙南通能感受到云锋的伤心与担忧,他在家也跟着心情忧郁,心里极度思念着她,却又毫无办法——云锋几乎都是呆在云家村老家里,没有电话,更没网络。他只好像当年在国外一样,每天给她发一封邮件来安慰她,替她担心着她病重的爷爷,也希望她能开心些。

    开学回学校,沙南通买了和云锋同一天从广州到海城的火车票。在春运还没完全结束的开学季的广州火车站见到云锋时,沙南通拉着她的手,心口疼得恨不能将她完全地含在嘴里,安放在心里,好好地温暖她忧伤的愁容,舒展她无意识地深锁的眉头。

    云锋和沙南通都没买到卧铺,买的硬座也不是同一车厢的,沙南通好不容易将座位换到和云锋一起,拉着云锋一前一后地扒开人堆得落不下一只脚的过道找到了和云锋一起的座位,坐了下来。

    没一会,云锋便不管身边嘈杂的人声,靠在沙南通的怀里便昏昏地睡着了。沙南通看她睡着了眉头也没打开,还是一脸的忧愁,便轻轻抚了抚她的脸,给她披了件他的长袖外套,也抱着她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回到住处,云锋又在沙南通的强迫下喝了一晚白粥,便匆匆洗了个澡后便倒在床上睡了去。沙南通跟着照顾她躺下,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微热,但看看她睡着了的样子,便轻叹了一口气,放弃了想让她喝药的想法,掩好了她的房间门,出来打开电脑,盯着邮箱里的教授来信直愣愣地发呆。

    云锋家里发生这样的事,再看她这个样子,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做安排了。他甚至在想,要不就不去留学了,直接找工作也没什么不好,这样自己和云锋都不用为难了。他想,等过几天她好些了的再一起商量吧,总之这个学期他是一定要呆在学校,拿完毕业证和学位证后,九月份再过去的。

    云锋这一觉睡到了晚上八点,起来的时候,整个人似乎还是懵的,喝了一杯感冒冲剂就又去睡了。

    接下来的一周,云锋都在高烧不断的重感冒状态。

    在周六的晚上,她萎靡的病态似乎好了些,她在沙南通喂她喝药时忽然就嘀嗒嘀嗒地又流起来了泪,然后说:

    “我考虑很久了,你去美国也就两年,我就不出去了,找一份安稳的工作,然后同时复习考研,争取再考一次看看,这样,我也能照顾到家里,也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她抬着头望着他,眼眶里还浸着泪,目光却被泪水洗过一样的清亮而坚定。

    他看着她,明白了她的意思。在家里老人身体危在旦夕的情况下,他的确只能尊重她的想法,连劝说都是开不了口的。

    “要不,云儿,我再缓缓出去,和那边的教授说一说,看能不能延后,或者,其实,我也在想,我不去留学也是可以的,我现在已经能独立做项目,去广州深圳的计算机公司都不是问题。将来再看机会创业,也是可以的。“

    沙南通审慎地说着。他听得云锋的话,其实心里已有大半的意思不想去留学了。

    “不,offer好不容易来了,你不去,我们此前的努力就都前功尽弃了,且不说你家里爸妈会有多失望,就是对你对我们的将来,都不好的。尤其是,我会为此愧疚一辈子的。”

    云锋最后的一句话,让沙南通又不得不打消了不去留学的念头。可让他再度和从前一样受尽与云锋的相思和国外的孤独,他实在是不想再那样折磨了。忽然之间,他的心里,竟然升起了前所未有的迷茫。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就只能选择,但其实,他也没得选了,因为云锋已经选了,他只能选择如期出国,而后考虑寒暑假再想办法与云锋相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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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带着梦想工作的第一年
    2004年,正是广东省开始新课表改革的重要开端之年。

    云锋是7月1日便去了一中报到的。当年所有的新老教师,都在八月中旬统一到广州华南师大进行新课标改革的培训,云锋自然也是去了的。

    当台上的教育学教授,对教改中的新课标精神讲得兴致勃勃时,云锋和一群新老师也在台下听得兴致盎然,甚至是心潮澎湃。

    新课标说的便是要教师们在教学中以学生为中心,注重启发式教学,注重学生自主式学习,注重培养学生的探究精神。总之,便是希望教师在教育教学中秉持新理念新精神,摒弃过去的填鸭式教学,不再搞怪题、难题,要转而向学生的自主、创造精神和独立思考能力的培养。

    云锋实在是太认可这样的新理念了,她兴高采烈地和旁边的一名新老师交流后,扭头又转向另一位同来的中年教师交流自己的想法和心情时,这位教龄大概是五六年的女老师笑而不语,而女教师身后的一位教龄估计有十年的男教师却开口说了一番令云锋和她旁边的新教师都目瞪口呆的话语:

    “哎呀,这些专家教授都是大学里面搞研究的,从不到一线来教学过,说的都是理论,一套一套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呢只要高考的指挥棒还在,教学就还得围着升学转,教改也就一阵风就过了。我们回去后,该怎么干还怎么干,玩不了新花样。”

    云锋心里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虽然不能算冰冷,却也是将刚刚的热烈心情凉了下来,但她毕竟还没有一线教育教学的经验,对很多实际情况根本不了解,自然也无法理解到这位老教师的话,只是觉得这位看起来精干又持重的男教师,应该是学校里的骨干,都是这样的看法,只怕现实真的不会是此时讲台上的那位老教授所讲的那么简单去实现了。但这样的疑惑也是一阵子的,很快云锋便开始了她在一中的工作和生活。

    这一年,一中招进了十几个老师,且女老师偏多,后来云锋才发现,前几届招进来的,是男老师偏多,而且多数还单身,因此,校方的目的便昭然若揭:只要这些青年男女老师能在一中安家落户,自然便能安居乐教了。

    也难怪校方有这样的想法,一直以来,桦城一中的教师流失率还是很高的。作为一个县级市唯一的一所重点完全高中,按理说在当地地位还是很高的,老师们也很是受到当地市民的敬重,但无奈乐城还是一个粤北山区的县级市,经济不发达,自然就连带着一中也要被这些有能力的老师的歧视。每年,稍微出点成绩的老师,便都纷纷攀了高枝,要么去了高一级的教育行政单位,要么去了更大一些地方的重点高中,还有一些则去了广州深圳这样的发达城市的私立高中,以求得更大的发展和更高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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