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情深声

    苏晟的纸条上是:你的腿受伤了，有致残的可能。

    高志坚的纸条上写的是:你的家人总是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

    然后杨老师让大家分享自己写的内容。同学们的办法五花八门:睡一觉，倾诉，听歌，跑步，打球，看，吃一顿，看电影，不理会......杨老师一一写到黑板上。

    杨老师接着说:“你方法中哪些是需要有朋友陪伴的”大家七嘴八舌的说了几个，杨老师圈了出来。

    杨老师继续发问:“大家想一想，你们列出的办法能够解决你纸条上的烦心事吗”学生们摇头，“对，不能。这些办法只能短时间缓解你的不良情绪。这件烦心事还会继续让你烦心。比如，今天你向你的朋友倾诉了，过几天，你心情又不好了，你怎么办继续倾诉不合适为什么对，怕自己唠叨麻烦别人。那咱们可以换一个活动，看电影什么的。所以你看，当你烦心的时候，如果总是有朋友陪着你，那这份友情是不是一份值得珍惜的情义呢”

    杨老师语调比较缓慢，学生们有些触动。“在大家列出的办法里，还有一些是独自处理的，就像受伤了，自己舔伤口。大家能不能说一说，为什么会选择自己处理”

     




第十五章 朋友
    柳依依妈妈的手术情况很好，柳依依第二天回到了学校上课。祝奕拿给她几张a4纸，说:“昨天的笔记，我都给你复印好了。”柳依依心里一阵感动，觉得嗓子有些发紧，努力控制住眼泪，挤出了一个笑容。

    柳依依明显觉得自己在班里的“应酬”多了起来。原来不怎么找她问单词问英语的人，看见她也会问几个。隔了两个组的人跑过来问她借橡皮，然后和她聊几句。还有把她当成生物学家请教多肉怎么种的，隔天还真的拿了一盆黑法师来，说是和她一起养......柳依依感觉心头的乌云渐渐散去。

    过了几天的一个中午，祝奕拉着柳依依去操场晒太阳。祝奕欲言又止，柳依依干脆的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祝奕心想，诶，要的就是你注意我，对我感兴趣。

    于是慢慢悠悠的说:“你觉得苏晟怎么样”

    柳依依不解的问:“什么怎么样好奇怪的问题。以前老跟我叫板，最近倒是消停了。”

    祝奕说:“他原来只是报了物理，现在他又加了生物。昨晚李老师的课，他不是就坐我后面嘛。”

    柳依依听出话外之音，就打趣她说:“坐你后面又怎么样我在你旁边没感觉他有什么不对劲啊你觉得人家是为了你选的生物是你个小妮子春心萌动了吧。”

    祝奕赶紧辩白说:“我没有！我只是有一种感觉，他的目光一直都在看我。看得我毛骨悚然。最近，我总能感觉得他的眼神。”

    柳依依推波助澜:“你俩搭配挺合适的呀。上次体检他的身高有1米92吧，我收的体检表。”

    祝奕咬牙切齿的回应:“合适什么！你怎么不去和他小鸟依人也不错嘛！”

    柳依依歪头斜靠在祝奕肩上:“我就找一个1米75的，和你一样高，正好合适。”

    祝奕无奈的说:“不能只看身高吧，你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

    柳依依笑她:“婚姻大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愿不愿意有什么用”

    祝奕听她有心思开玩笑了，心情大好:“你网络种田文看多了吧反正我不愿意。”

    柳依依好奇的问:“为什么呢”

    祝奕若有所思:“想到被人追，我的感觉立刻就不好了。”

    “那你是想去追别人吗有喜欢的人了”

    祝奕摇头否认:“还没有碰到让我心动的。”

    “那你接下来想怎么样，警告他别看你吗”

    “我也不知道。就是这种没法主动，只能被动等待的感觉特别不好。”

    柳依依拍拍她的肩:“没事，姐们儿。你要是看上他了，我给你做红娘。你要是不喜欢他，我帮你做保镖。”

    两人绕着操场转了几圈，祝奕就明显感觉柳依依的心情好了不少。

    周末，祝奕给柳依依打电话，约她去书店。也许是妈妈病情的好转，也许是自己内心已经接受了妈妈患病的事实，柳依依第一次和祝奕提起了这件事:“我在人民医院呢，我妈生病住院了。不过，待会儿等探视时间到了，我可以和你去。”

    两人在约好的时间地点碰头，一起走去书店。

    祝奕说:“你妈妈怎么样了很严重吗”

    柳依依神色有些凝重:“是胃癌，刚做完手术，如果情况好，过年前可以出院。”

    “难怪你这段时间脸上都没有笑容。你每天都去医院吗”

    “基本上隔天去吧。其实我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是陪我妈聊聊天。也念念新闻，有意思的网络段子。她现在消化功能不好，吃不了什么东西，比以前瘦了。我昨天做的汤，她也就喝了几口。后来，都是我和我爸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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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毕业
    4月份，高中生物学联赛在竞赛前几天下发了准考证，祝奕这才知道，物理和生物居然都安排在同一天上午竞赛！下午是化学。

    李老师解释说，这是惯例，希望学生有所侧重，不要把精力全部放在竞赛上，给其他学科一些时间。

    祝奕突然想起苏晟，张口就问:“苏晟怎么还同时报生物和物理呢”

    她心里隐隐有一丝期盼。

    李老师淡定的说:“他可以今年考物理，明年考生物啊。”

    祝奕的一丝期待破灭了，象一个刚刚吹起的泡泡飞了几秒钟而已。

    柳依依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直冲她眨眼，她全当没看见。

    两周后出成绩，还没有学完竞赛课程的柳依依确实只是试水，没有获奖。

    祝奕拿了三等奖，她松了一口气:“总算有个三等奖垫底了！”

    春去秋至，寒来暑往。时间如流水平静而逝。

    高三的柳依依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6点起床，准备早饭。7点多到学校。

    5点放学，回家准备晚饭，忙各种家务，如果妈妈住院就去一趟医院，如果不住院就陪妈妈散步，聊天，看电视。

    8点学习，11点半到12点睡觉。

    成绩嘛，在2，3，4，5，6，7名之间浮动。生物竞赛，高二的时候拿到二等奖之后，她就一心一意专心攻高考了。

    团支书高志坚现在稳居第一，数学竞赛一等奖，物理二等奖，风头无两。

    第二名还有很多人都拿过，包括祝奕和苏晟。

    所谓铁打的第一流水老二是也。

    家里面，柳妈妈的病情却没有好转，医生说，癌细胞有扩散，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有一次，柳依依看见妈妈在家的时候居然还在织幼儿的衣服。

    妈妈解释说:“小孩子穿棉纱线的衣服比较好，皮肤不发痒。你总有一天会用得着的。”

    闻言，柳依依借口去厨房做饭，站在灶台前任串串泪水无声的下流。

    妈妈自己对病情也是有感觉的。虽然一家三口已经不避讳谈论后事，但是每一次触及到这些，柳依依还是难受。

    记得还有一天晚上，三人吃完晚饭，柳妈妈把一张银行卡，一个紫檀木盒子和一本房产证拿了出来，对柳依依说:“这是我的工资卡，这些年日常开销都是花你爸的工资，我的收入都没怎么花，我办了定时零存整取，密码是你的生日。韵城苑的三居买的时候写的就是你的名字，这是房产证。”说完，递给柳依依。

    柳依依不肯接，哭着说:“妈！您干嘛！”

    柳爸爸在一旁用眼神示意她接过去。

    柳妈妈有些喘息:“听话，以后就是你当家了！这些首饰也给你。”她打开紫檀盒子，柳依依知道，那里面很多是爸妈结婚时长辈给的首饰。那对玉镯子妈妈一直戴着，最近是因为生病瘦了，戴不住了，才摘下来。

    事后，柳爸爸悄悄对柳依依说:“以后你妈妈说什么，你都先顺着她，应承下来，别让她担心。”柳依依只能点头。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月季花满城盛放的时节。

    高三一模后，学校陆陆续续公布了各个高校给a大附中的报送名额。

    这一天，杨老师把柳爸爸了学校。柳依依走进学校会客室的时候，还看见了第三个人，一个女老师模样的中年人。杨老师介绍说:“这位是a大园艺系的史如英主任。史主任来是想谈一谈保送的事。现在有一个园艺系的保送名额，希望能够招到优秀学生，学校推荐了柳依依。”

    史主任介绍了系里的情况，比如师资，国家重点实验室，优秀学生的发展等等。她说，考虑到柳依依的情况，她的大学数学可以免修，生物竞赛涉及的专业课也可以折算学分。这样柳依依在大学里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比如开展科研和拓展学习第二专业。

    她又说:“听说柳依依的国画功底不错，那么园林设计对她来说就有了助力，完全可以相得益彰。”

    柳依依愕然:这个史主任也知道自己在学校很少画国画呀。

    史主任还说，只要柳依依的高考成绩达标，入学就有奖学金，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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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变卦
    柳依依除了寒假前几天跟着李山老师做了几天实验，其余时间都待在家里，跟妈妈学厨艺和女红。

    虽然柳依依原来会做饭，但那只是把食物做熟能吃而已。和柳妈妈精湛的手艺不能相提并论。

    柳依依在妈妈的指点下，先从刀工练起，柳妈妈说，起步阶段不求速度，切片切丝只求均匀。

    然后是煎炒烹炸的上灶操作，柳依依从颠勺开始学。柳妈妈说，会颠勺才能保证食材受热充分，入味均匀。

    当柳依依第一次一边颠勺一边把锅里的煎鸡蛋翻了个面，那种成就感不亚于做出了一道难题。

    当柳依依颠着勺，油锅里突然因为高温“哄”的一下闪过火苗，柳依依兴奋的对站在旁边指导的妈妈大喊:“妈！你看到火苗了吗有没有电影里食神做饭的感觉”

    柳妈妈笑着说:“你别害怕得扔了锅就好。火大的时候赶紧放下锅，立刻盖上锅盖子，火就灭。”

    柳依依得意的说:“我知道，缺氧嘛。”

    柳依依跟着妈妈做各种面食，做各种丸子，做各种甜点，一天两三样，要不是怕吃不完太浪费，柳依依不介意多做几样。有时候祝奕或者索旖来找柳依依玩，就有机会大饱口福一番，两人都羡慕不已。

    柳依依发现妈妈在织毛衣，想着让妈妈有些事情做也好，于是不做饭的时候，她也拿着针线开始学。她只是织围巾而已，却也是织了又拆，拆了又织，因为不是漏了针出了洞就是用力不均匀宽宽窄窄不好看。

    索旖是手工方面的高手，两人顿时又有了很多的共同语言，都发帖子互相比着晒自己的作品。帖子下面无一例外都是点赞和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包。

    过年的时候，柳依依和父母是在100公里外的姥姥家吃的年夜饭，见到了很多的亲戚朋友。妈妈住院的时候，姥姥和姥爷以及一些亲戚都到医院探望过，但是妈妈这次特意回老家，还是让柳依依生出了一种“陪妈妈再看一眼”的凄凉感，与过年的热闹气氛格格不入。

    过完年，柳妈妈又住院了，开始新一轮的化疗。

    柳依依这时候从容多了，心态也好多了。她已经能在妈妈呕吐的第一时间准备好盆，铺好防污的垫子，然后做好清洁。护工阿姨说，这速度快抢了自己的饭碗了。

    新学期开学第一天，腾景谦递给她一个敞口的牛皮纸袋:“柳班，这是秦声给你的。”

    柳依依接过纸袋，惊讶的问:“怎么回事”

    腾景谦解释说:“寒假的时候，丁纯老师请声哥给我们指导了几天信息学奥赛。他说暑假的时候拿了你的数学练习册，忘了发给你，托我还给你。”

    “声哥”柳依依注意到这个称呼。

    “依着我是要叫声爷的，他不肯，说不能和峻爷并列。喔，他俩的专业都太厉害了，我要是有他们的一半，怎么都值啊！书我给你了，记得跟声哥说一声。”腾景谦一脸仰慕的表情。

    大拿就是“哥”，大拿的大拿就是“爷”，这是多届奥数班代代相传的不成文的规矩。

    柳依依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打开纸袋，有两本书，一本是自己的，一本是新的英文版数学习题集，有很多折页。两本书之间夹了一张便签，字体刚劲有力——

    柳依依:

    很抱歉，我最近才发现暑假的时候忘了发还给你这本数学练习册，希望没有耽误你的学习。新的这本书我以前也做过一本，推荐给你，聊表歉意。里面折页部分，针对你暑假的练



第十八章 新生
    7月，柳依依先后拿到了高中毕业证和a大录取通知书。

    9月，柳依依和爸爸一人提着一个行李箱，走进了女生宿舍楼508。墙是新刷白的，4人一屋，家具是新的，上面是床，下面是书桌和柜子，房间有空调和wifi，卫生间有热水器，全封闭阳台有洗衣机和伸缩晾衣架。柳爸爸表示非常满意。一会儿，又进来了三人，是常怡蓁和她父母。柳爸爸很快和对方聊起来，后来还要留电话，说是方便以后相互照应，常爸爸直夸柳爸爸想得周到。

    柳依依去系里办入学手续，柳爸爸说想休息一下，就等在屋里。后来，柳依依才发现，柳爸爸等到了俞兰晖、宋婷和宋婷的爸妈，又留了这两个室友和家长的电话。她明白这是爸爸的苦心，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要在一起待4年呢，搞好同学关系总是没错的。

    柳依依在宿舍住的第一个晚上，4个人都自我介绍了一番。4个人来自4个城市。俞兰晖最大，宋婷老二，柳依依第三，常怡蓁最小，这就是日后“大俞，宋二，柳三儿，常四”的起源。

    俞兰晖话很少，中等个子，很瘦，微微泛黄的直发扎着马尾辫子，带着一副黑粗镜框的眼镜，穿着很素净，都是冷色调，显得人更安静了。

    宋婷，人如其名，亭亭玉立，是个大眼美女，见到她素颜的人第一眼都会被那双眼镜吸引。她大概有1米7，身材匀称，大波浪的卷发，喜欢穿裙子。她很少彰显自己的美貌，反而经常带着一副夸张的大眼镜，眼镜没有度数。她说话的声音很柔，柳依依想原来吴侬软语就是这样的口音

    常怡蓁性格活泼，可能是四个人中话最多的一个。在大家都不熟悉的时候，就只听她一个人在说。大概能量都用到说话上了，东北妹子却是个小个子。柳依依经常觉得那双单眼皮的小眼镜闪着狡黠的光。牛仔t恤是她的标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