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捕快,抓我走吧!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坠雨辞云
闭上眼睛,仿佛就能想象到唐易站在火墙之中时的心情。恐惧害怕胆怯都有一些,又好像不止是这些。
“公子,前院没有查到什么特殊的东西。”一个护卫来报。
“公子,后院没有发现。”又一个护卫说。
“公子,花园……”
“公子,校场……”
分派的队伍一个个回禀,却没有一处能有发现的。窦云柳轻轻跺脚,可能,唯一特殊的,就是这个柴屋。
唐易说得没错,从这废墟的痕迹就能看出,柴禾的堆放是有迹可循的,特意将人困在其中。
为什么窃贼要选这个荒宅为什么选了这个荒宅却只动柴屋这里无人注意,不是有很多事可以做吗比如窝藏赃物,比如秘密交易……
护卫们分散四周,静静等待着窦云柳在废墟中踱步思考。废墟中满是烧过的黑灰,一步就扬起一片,渐渐染黑了他的下摆。
“公子!”虫子从前院走来,“我查此处荒宅的来历了。”
“说。”
“十年前,户部侍郎庞归赋贪污赈灾银两,被灾区官员揭发后下狱抄家,这宅子当时就是他的一处外宅。抄家后,此处收归宫中,但是因为地方太偏,所以一直没有赐给别人。”
“庞归赋”窦云柳皱眉,十年对他尚不及弱冠的年龄来说太久了,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齐贤书院、庞宅,到底如何会联系在一起难道真的只是盗贼随意挑选的地点同犯就在齐贤书院,甚至八成可能就在甲舍,离谜底就差一步,可偏偏这一步迈得十分艰难。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窦云柳想到自己和唐易去黑市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
能追下去的线索都已经追到了底,翻开的底牌却不能互相联系。
那时候,是唐易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双眼发出明亮的光芒,她说:“我知道了!”
然后,就是到了这里,到了脚下这片已经成为废墟的地方……她是怎么想到的
琉璃树与齐贤书院没有关系是因为嫌犯就在琉璃树失窃的当铺,比其他东西都笨重也是因为他有许多可以处理的时间……只要有唯一合理的解释,那这就是答案!
那窃贼为什么选择庞府……难道是因为他熟悉一个熟悉庞府,甚至不会去动庞府房间的人,为什么会在齐贤书院在齐贤书院,除非是杂役,不然肯定是饱读诗书的……想要再进仕途
庞家原就是科举出生,就算被抄家,想要东山再起也只能走
第四十五章 庞家旧事
“请娘细说。”
“庞侍郎只有一嫡女,千娇万宠的长大,嫁给了平阳伯嫡三子为妻。庞家出事之后,平阳伯三公子宠妾灭妻,庞氏不甘受辱,主动要了一纸休书,带子离京。”
窦云柳不解,“平阳伯三公子竟然让庞氏带子离京那可是嫡子。”
“是当时年岁尚幼的孩子自己趁下人不注意溜出去跟随母亲离京的。当时平阳伯府还以为是被人贩子拐卖了,所以事情闹得很大。最后是庞氏托人带了一封书信,说儿子跟在她的身边。只是这一封书信之后,他们母子就再无音信了。”
寿安公主长叹一口气,“虽然说庞侍郎贪污受罚,罪有应得,可庞氏之女倒是可敬可佩,就连她的儿子,也是孝顺胆大。”
“这么说来,我记得,平阳伯是姓席……”窦云柳的眼中闪过一道暗芒,“爹、娘,深夜叨扰了。”
寿安公主忙问:“这么晚你还要出去”
窦云柳脚下一步不停,只留下一句——“爹娘早些睡,我想要个妹妹!”终于有了些微头绪,他也有心情调侃爹娘了。
“这讨债鬼!”寿安公主又羞又气。
“诶……”驸马爷揽住她,“柳儿说得也没错……”
“年纪都一大把了……”
“哪有……”
……
窦云柳将虫子留在公主府中,影虎去受罚了,影狼为他驾着马车。虽然夜已深了,可他兴奋莫名,毫无睡意。
席元青!
如果不出意外,这就是最后的谜底。破案就和解谜一样,布局的人随手下棋,破局的人却得胆大心细。
明明看不到关联的地方,当知道谜底之后,就会觉得是理所应当。
如果唐易知道自己抓到了同犯,应当是很高兴的。窦云柳坐在马车里,忍不住开始想。这样他就可以安心养伤了。
等窦云柳赶到书院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他一下马车,齐捕头就凑了上来。
“霍文星呢”
“额……小侯爷被侯爷带走了。”齐捕头的笑容有些尴尬。小侯爷被老侯爷直接提着衣领带走的样子不太好看,还是不要细说了。
窦云柳只是略略一顿,便迈步向书院内走去,“去甲舍。”齐捕头见他这样,知道肯定是有了什么新的线索。
当窦云柳带着捕快们踢开席元青寝房的大门时,一阵香甜的气味就迎面而来。
“公子小心!”齐捕头迅速捂着鼻子将窦云柳拉着退后几步,闷声闷气地说:“这气味有些古怪。”
齐捕头毕竟是老经验了,窦云柳不会不听他的劝告,只是挥手让其它捕快将整个甲舍都围住,站在外面等气味散去。
甲舍的诸位学子早已被吵醒,见捕快们又围住了,还闯了同窗的寝房,都面露愤怒之色。
赵王世子也已经出了房间,其它的学子便隐隐以他为首。偏偏赵王世子是知道一些内情的,所以并不冲动,只是也凑到了席元青的房间之外。
世子刚走过来,就闻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这是什么气味!”他也是皇室中人,虽然一心向学,但并非不知道这些肮脏手段。
“钱兄,你怎么了!”后面一个学生叫起来,众人回头一看,钱四郎歪在友人的怀里,脸色苍白地说:“我……我只是觉得有些手脚疲软,像是想要入睡。”
“公子,这大概是迷香,钱公子身体弱,反应比其他人更快。”齐捕头低声说,窦云柳点点头。
见席元青的屋内出了这样的情况,诸位学子便知道捕快们不是无端胡闹。
赵王世子问:“不知席兄可是出
第四十六章 消失的书童
“我很小的时候,外祖父是户部侍郎,祖父是平阳伯,父亲是嫡幼子,母亲是嫡长女……父亲虽有些风流,但也是敬重母亲,两人相敬如宾。一家和乐幸福。”席元青缓缓述说,话语里满是对以前幸福生活的怀念、向往。甲舍的一件件寝房门窗缓缓打开,不少学子都面露疑惑。
“可一朝变故突生,外祖父下狱抄家,男子流放,女子为奴。最疼我的外祖父……身首异处。”
席元青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像是在抑制哀恸之情。
“他也算得上是罪有应得,可我娘何错之有父亲见外祖家倾颓,对母亲最后一丝的敬重也消失不见,广纳妻妾,磋磨发妻。我眼见着我娘在后宅之中,一天比一天憔悴,一天比一天病弱。”
场中众人皆露出不忍之色,同时在心中对平阳伯的三老爷不齿。
“可我身为子女,除了尽心侍奉母亲外,也无法忤逆父亲。”
众人默然,十年前,席元青不过七八岁的年纪。一个母家失势,又不得父亲喜欢的小孩儿能做什么恐怕他当时的日子也不好过。
“好在,母亲最后向父亲要了一纸休书。我知道,母亲这是在求活……”
席元青的声音充满痛苦,如泣如诉,“只有离开伯府,母亲才能活下去。可她一个被休的女子,离开伯府要如何才能活下去子不言父过,但我也不愿再留在伯府……所以,我陪着母亲,走了。离开了京城,再也没有想过要回来。”
“那你怎么……”朱院长的话没有问完,可大家都知道要问什么。
席元青转过头来对着朱院长,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元青你这是干什么!”
“院长,夫子……我隐瞒了自己的身世,是我不对。其实我早已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若不是被窦公子指出来,可能这辈子我也不打算说明。”
席元青低着头说,“我早已不是伯府的公子,母亲不过带着一点私房钱,一边做绣活供我读书。”
他哽咽半晌……“我没有办法,只有齐贤书院才有最好的老师,却不用高昂的束脩……”
“元青……”
“席兄,我们可以帮你……”
朱院长几乎要心疼得陪席元青一起流泪,一边瞪了一眼在一边沉默不语的窦云柳。
席元青又说:“我不愿受嗟来之食,不愿受别人资助,我只是想凭自己的能力考取功名!”他缓缓抬头,受伤而愤怒的眼睛盯着窦云柳,“为何!你要这样辱我!”
“是啊!若不是窦云柳指出来,席兄原本不必说出旧事的!”
“何必这样逼别人,席兄必定不是飞盗案的同犯!”
“窦云柳欺人太甚!”
……
一时之间,学子们纷纷走出寝房,对窦云柳和一众捕快怒目而视。朱院长也冷冷地看着窦云柳,“窦公子,此事你必须给我们齐贤书院一个交代。不然,老夫就得进宫求见皇上了。”
这话已经说得十分的重了,学子们也停了嘴,一齐看向窦云柳。齐捕头已经是两股战战,眼神一个劲儿地往窦云柳身上飘。
窦云柳却是面色不改,嘴角下瞥,在别人看来就是倨傲无礼。
“你的书童呢”
众人不解,这时候为何突然提起席元青的书童不过,席元青的书童的确一直没有出现,也很是奇怪。
席元青沉默片刻,轻笑一声,说:“我还想问你呢,阿从被你们关到哪里去了”
“齐捕头,派人再去找,整个书院,能藏人的隐蔽处。”白天他们搜过一次,可当时毫无发现。
第四十七章 遗书和迷香
“给我!”席元青嘶吼一声,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显得狼狈不堪。“把阿从的遗书给我!”
窦云柳眼睛往遗书上一瞟,便任由他抢走了。他漠然地看着席元青做戏,几乎已经肯定心中的猜测。
他低声吩咐,“去将仵作叫来。”
齐捕头领命而去。
席元青拿着遗书的双手微微颤抖,半晌,一手拿着遗书跌跌撞撞地向人群中走去。
在经过学生们时,遗书飘然落地。有眼明手快者,将遗书捡起。
“席兄!”可席元青头也不回,就这么走了。谁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一位往常与席元青交好的学生忍不住担心道:“我去看看席兄……他受此打击,可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傻事才好。”说完,追着席元青的脚步匆匆离去。
众人见他离去,眼神又飘回遗书上。拿着遗书的学生见状,便开始念起……
“公子随母流落蜀地之初,我便被买到了公子身边,距今已近十载。记得初到时,夫人囊中羞涩,却从不短缺我一个下人的吃穿,只叮嘱我要好好陪着公子读书。公子纯孝,亦时常瞒着夫人抄书以换取书籍。被夫人发现时,还因耽误了功课而被夫人责罚……”
“公子天资聪颖,年届十二便考入府学。只是陆家太过无耻,结缘三年,居然是想要强行招赘……”
学生中响起一阵低呼。
“可是蜀中巨富陆家”
“蜀中陆家,除了他们还有谁能强行招赘”
“难怪席兄不愿再受人资助……”
……
读信的学生顿了顿才继续——“公子无奈,北上避祸。京城居,大不易。书院虽然免了束脩,可吃穿用度,哪一样不要钱夫人还在蜀地受陆家欺压,此生无论如何再不愿回京城。前有生计无着,后有巨贾相逼……公子实在太过艰难。”
“都说,莫欺少年穷。可我在公子身上看到的,恰恰相反!都说,公子是天纵奇才,将来必定功成名就,可我知道,公子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齐贤书院甲舍,无一不是豪门贵子。赵王世子天潢贵胄,钱四公子被钱家寄予厚望、视若珍宝……公子呢明明才学不输任何人,身份不输任何人,却是一无所有,步履维艰。”
“我在被爹娘卖掉之前,有一兄弟,名为阿黑。他比我幸运,流落街头,却被奇人异士收养,有一些保命功夫。我们在京城相遇,当时公子正因夫人被陆家强夺宅院而焦头难额。”
“夫人已是高龄,宅院被夺难道要流落街头一切不过是银子的问题罢了……”
“院长!”刚刚跟着席元青而去的学生跑过来,打断了剩下的话语。
“院长!席元青要离开书院!”他气喘吁吁,“席兄要离开书院,我怎么都劝不听!”
众人还沉浸在书童遗书的震撼之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能入齐贤书院的,要么是得家族看重的世家子弟,要么是天纵奇才。而且一个个年纪轻轻,终日面对经史子集,哪里经历过席元青这样坎坷的身世
谁又能想到,风光霁月的席元青,居然有些这么多的艰难困苦。而他在书院求学的过程中,从未向谁求助过……
朱院长心痛,又心疼。“他!他怎么可以这样意气用事!”说完,拂袖而去。
走了两步,见来报信的学生还呆在原地,忍不住斥道:“还愣着干什么!带我去找元青!难道你真想他离开书院吗!”
“是是是……”那学生一路小跑,领着朱院长和一众教习离开。
“我们也去吧……”
“我刚刚疑心过席兄,应当向他道歉……”
“席兄才品高洁,必定不会计较……”
“可怜可叹,可敬可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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