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捕快，抓我走吧！

    “我去查府衙的档案，去查五华村的田地，去堵彭言卓，去书院……我就是想知道，四年时间，为什么有人在牢狱中为了一个念头可以一直坚持。在牢狱外的人却完全变了。”

    “四年的时间，已经很长了。真要变起来，短短一天就可以是翻天覆地。”

    唐易撑着下巴转过头看席元青，他没有看唐易，也没有看窗外的雨，而是垂眸盯着脸前举着的茶杯，也掩盖了他的眼神。

    唐易想——但是，微微下垂的嘴角、眉尾和沉郁的情绪是无法掩藏的。想到席元青的身世，他也是深深体会过人世突变的。

    “你……准备去志学书院任教”

    席元青微微一愣，点点头说:“我别无所长，在来年春闱之前贴补些用度也好。”

    唐易轻声问:“平阳伯府没有找你吗”书院里那么多人都知道了，同在京城的平阳伯府不可能不知道。

    席元青瞬间捏紧了茶杯，面色冷峻。唐易知晓自己问多了，连忙说:“是我多嘴了。”

    席元青缓缓摇头，“我并非是因你而气，我是……怨恨我自己。我没有接受平阳伯府的帮助，但我告诉了他们陆家在蜀地相逼的事情。我可以自食其力，凭着才学免除束脩，任教贴补。可是……母亲还在蜀地受陆家欺凌。尽管我自己不愿受伯府帮助，可我现在能依仗的只有伯府，这样母亲才能安稳度日……是我太没用。”

    唐易安慰道:“席公子才学过人，明年春闱一定鱼跃龙门。到时候便是不靠着平阳伯府，也能使令慈安度晚年了。”

    “希望如此吧。”席元青明明拿的是茶，却喝出了酒的感觉。

    唐易似觉得是自己引起了别人的伤心事，有些心虚道:“你我也算是交浅言深了，今日这茶，便是我请你的。”

    席元青苦笑道:“并非如此。交浅不错，言深却非我本意。如今齐贤书院谁人不知我的过往，个个说话小心翼翼又心怀同情，生怕一个不慎勾起我的伤心事。从唐捕头这儿看来，恐怕府衙中人也都知道了。来日我若是金榜题名，只怕往事也要传遍京城和蜀地了。”

    唐易连连摆手，“不不不，是因为飞盗的案子原本是我负责，所以我更关注一些，府衙里的其它人都是不太清楚的。”

    其实真相是，包围齐贤书院动用了几乎所有府衙的捕快，所以确实正如席元青所说，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事了。

    但是现在唐易当然不能这么说啊！

    顿了顿，唐易又为窦云柳开脱道:“窦公子也只是为了查案，并非是有意宣扬席公子的身世。”

    “唐捕头和窦公子很熟”

    “嗯……还可以吧。飞盗案原本是我负责，我追捕案犯受了伤，他为了帮我才去齐贤书院的。”

    席元青沉默片刻，“……我知道了。”

    唐易觉得背后一凉，觉得有些瘆得慌，可看席元青的样子，像是因为窦云柳的原因也恼了自己，唐易也不知道该如何再接话了。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坐到了雨停，席元青起身道:“时




第六十三章 曹氏
    唐易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动静的主屋，朱珣或许是已经睡了。她悄悄跟着曹氏，朝着灶房去了。

    灶房内，曹氏站在水缸前，面色憔悴。一瓢一瓢的水从水缸中舀起，直接到了木桶之中。

    “难道她不烧水”唐易暗自猜测

    果然，曹氏直接提着冷水就进了隔间，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唐易绕到灶房之外，静静等待着曹氏出来。

    曹氏洗完身子收拾好，刚刚走出灶房，就感觉有人从身后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并将自己往草丛幽深处拖。

    “唔！”拼命挣扎是人的本能，曹氏也不例外，但她一个长期遭受暴力的弱女子如何能和唐易比力气

    “我是府衙的人！”唐易一只手捂着曹氏，一手从怀里掏出府衙的腰牌出示在曹氏眼前。为了避免她更多的挣扎，唐易特意在在眼前给她看了很久。

    曹氏挣扎稍弱，直到到了僻静处，唐易仍然捂着她的嘴说:“我之所以潜进朱家，是为了查案。刚刚主屋的声音我都听见了，我有话想问你，你不要声张。”

    曹氏低垂的睫毛颤了颤，微微点头。

    唐易松手，曹氏果然没有再叫喊。但她对唐易也很戒备，双手护在身前。

    “朱珣每天都打你”

    曹氏点点头，又摇头，“他打我，但是用棉被包起我来之后再打。所以我会出很多汗，都是闷的。”

    唐易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有些奇怪道:“这是个什么怪癖”

    曹氏冷哼一声，“他本来就是个暴虐的人，在外人面前装得实在痛苦，也只能在我身上发泄了。他又怕真的打伤我，毕竟他还指望我给他生儿子呢。”

    “他这么指望你给他生儿子，你怎么还用冷水洗澡”女子多用阴寒之物更难受孕。

    曹氏惊讶地瞥了唐易一眼，“你知道的还挺多。”唐易窘了一下，只能沉默以对。

    “他希望我死，也希望给他生儿子……”曹氏的语气有点怪异，表情也开始扭曲。“我偏不让他如意，我不死，也不生孩子……”

    “你死哪儿去了！”一声暴喝从主屋的方向传过来，听声音应该已经不远了。

    唐易和曹氏都是一惊，唐易迅速说:“找时间出门，我会跟你见面。”

    曹氏还想问什么，可唐易已经飞速地离开了。

    曹氏略安定下心神，木然又成为她的表情。她转身，慢慢向着主屋走去。

    唐易与周肃会合，点头道:“有了收获，我们走。”

    周肃点头，二人潜身离开，直接回了唐易的家中。

    和唐易一起走进屋内，周肃转身将门关紧，确定了周围没人之后，就开始脱衣服。

    虽然知道周肃只是把夜行的外衣脱下，不会脱中衣，唐易还是觉得有些尴尬，转身开始在床边摸摸索索，假装在整理床榻。

    很快，周肃就换好了衣服。“小唐，之后还有什么事要做的吗”

    唐易转过身来，沉吟道:“明天我怕是要一大早就去朱家门外盯着，不能点卯了，你帮我跟齐捕头说一声。”

    周肃无所谓道:“经过上次的事情，你现在点卯不到也没什么，都知道你查案很忙的……你怎么不换衣服”

    唐易讪笑着把房门打开，说:“我不用换，等下脱了衣服就睡觉了。时间不早了，周大哥也早点回去。”

    周肃不疑有他，点头迈出房门。“我帮你跟齐捕头说，你也早点睡。”

    “恩恩。”

    ……

    次日天还没亮，唐易就穿着便服躲在了朱家对面街上的水果摊子之后。

    这便服不是窦云柳给她买的那些，而是一件灰色短打，很是简陋，还是唐易找孙老伯借来的。

    唐易穿上这样的衣物，戴上斗笠，坐在卖



第六十四章 人心难测
    曹氏按住“砰砰”直跳的胸口，尽量装作神色平常地继续走，在一个拐角，转向了与平常回家不同的巷子。果然，唐易正在角落等着她。

    唐易带着曹氏走到胡同，转身说:“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曹氏深吸一口气，说:“你既然是府衙的人，有什么不能进朱家光明正大地说，非要这样弯弯绕绕地找上门来可见不是什么好人。”

    唐易微微讶异，曹氏并不是无知怯懦的后宅妇人嘛。可是，她还是被朱珣管得死死地，心中充满怨愤，这就让自己有利用之机。

    “我既然是府衙中人，做的就没有不能见光的事。只是在事情没查清之前，完全暴露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谁是蛇”

    唐易微笑，“朱珣。”

    曹氏虽然有些惊讶，但也很快就镇定下来，问:“他虽然对我不好，但听说在外面都是广结善缘，更没有和公门中人打过交道。你为何找上他”

    听出曹氏话语里对朱珣隐隐的维护，唐易脸色有些不好看。

    “你不想摆脱他吗”

    曹氏冷笑一声，“摆脱他我当然想。所以，得看你到底是为何找上他，我才能考虑是不是跟你合作。”

    “合作”唐易眼睛微眯，这个曹氏是个不安分的。

    虽然说自己没有必要和曹氏合作，但彭顺农的事并不是秘密。而且，就算自己把怀疑告诉曹氏，以曹氏和朱珣的关系，应当也不会告知朱珣。所以，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

    “我来找朱珣，是为他哥哥朱珂被杀一案。”

    曹氏脸上的讶异不像是作假，“那不是四年前的事情了吗而且凶手已经被抓了。”

    “嫌犯在牢中，四年不肯认罪。”

    “所以……”曹氏语气肯定，“你是来翻案的。”她略一思索，吓得后退一步，“你怀疑朱珣！”

    唐易趁机道:“你不害怕吗如果我的怀疑是对的，朱珣就是一个杀人犯。他每天和你同床共枕，还……”唐易上下看了曹氏一眼，“可能哪一天他心一狠，你就和他哥哥一样暴毙了。反正，他也做过这种事，还诬陷到了别人身上，而自己窃占了朱家豆腐坊。”

    曹氏脸色苍白，随着唐易的话语一步步向后挪动，直到靠在了墙边。

    “他……是做得出这种事的。”曹氏喃喃道，胸膛也上下起伏不定。“但我也不能就这么看着你把他弄到牢里去，甚至被判死刑。”

    唐易瞬间皱紧了眉头，曹氏面色仍是苍白，可看向唐易的眼神却很坚定。

    “他是我夫君，再不好，我也是依赖他过日子。如果没有他，就没有豆腐坊，我也没了生计。”

    曹氏似乎越讲越顺溜，扶着墙站稳，“我虽然不是什么闺中小姐，可从小也是没吃过多大苦的。要我像大嫂一样日日天不亮就爬起来磨豆子是不可能的。没了朱珣，彭家的那个小子也不会听话。”

    她的脸上甚至浮起一丝红色，声音也因为兴奋而微微高亢，“你也不用找大嫂。从我三年前嫁进来的时候，大嫂就天天像驴一样地在坊里做活了，她不出门，也很少说话，不可能帮你也帮不了你！”

    “还有彭家那个小贱人，早就是朱珣的人了！她一心向着朱珣，连亲生儿子都可以供出来，你如果去问她，就和问朱珣本人没什么区别！”

    曹氏最后说:“我就算知道什么，也不会这样告诉你的！”然后，她就挎着篮子走了。行迹匆匆，脚下生风。

    唐易有点蒙了……好像有什么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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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一通百通
    看到席元青出现，唐易忽略了他脸上的惊讶，扬扬手中包好的纸盒。

    “席公子，我请你吃花饼！巧云斋的，味道很好的！”

    当自己是小孩儿还是女孩儿了席元青敏感地觉得是被人看轻了，可看唐易明朗的笑脸，又觉得应该不是如此。

    一时间，席元青觉得哭笑不得，表情有些怪异。但无论如何，他必须表现出一个翩翩公子的态度。

    “谢谢唐捕头了。”席元青伸手将花饼接下，香甜的气味从纸盒中钻入鼻子。

    原本准备立刻告辞的话到嘴边变成了——“唐捕头有什么话要说吗”

    “嘿嘿，想请你帮个小忙。”唐易挠挠头，“我请你去茶楼”

    “不必了，唐捕头已经买了花饼，怎么好再让你破费。”席元青朝书院内一伸手，“不如去书院内小坐。”

    能省钱自然更好，唐易一边跟着席元青往里走，一边不好意思道:“副捕头的月钱比捕快多一两呢，这点儿钱我还是有的。”

    席元青有些好笑，又有些奇怪。唐易的脸上几乎写明了“讨好”两个字，明明昨天一开始还对自己充满戒心的，到底是什么难题需要来找自己帮忙

    待两人在树下石桌坐下，唐易就将昨晚和今天上午的情况说了一遍。

    席元青一边用着花饼，一边听着唐易的讲述。等唐易讲完了，他微微一笑，“就这事儿”

    唐易一听便知有戏，两只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席元青，双手在身前抱拳。

    席元青慢慢拂去手中的饼屑，微笑道:“曹氏是在谈条件。”

    “谈条件她想用消息换什么金银财宝我没有呀，府衙也没这个经费，一般证人不听话都是直接用刑的。”

    席元青笑着摇摇头，心中暗道，曹氏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但他面上却是毫无鄙夷之色，“曹氏说了，没了朱珣，她就没了豆腐坊，就没了生计来源。”

    唐易眼睛一转，便明白了席元青的意思，“你是说她想要豆腐坊”

    “她是想要朱家的家业。不止豆腐坊，还有院子，可能还有些别的什么。”

    “可是……我只管破案，朱家的家业传承自有律法宗族管理，她和我谈什么条件”

    席元青指尖轻点桌面，“家主身死，家业传子。无子则由妻立嗣。妻子均无则宗族立嗣。豆腐坊原为朱珂所有，朱珂身死，应由莫氏立嗣继承。但实际情况是朱珣抢占了兄长和嫂子的豆腐坊……”

    席元青顿了顿，说:“如果我没猜错，豆腐坊应当还在朱珂遗孀莫氏的名下。”

    唐易回想一下自己在府衙档案房查到的内容，立刻将石桌一拍，说:“席公子真是料事如神，朱家院子正在莫氏名下，而朱珣名下没有任何产业。”

    席元青微微一笑，谦虚道:“当不得唐捕头如此夸赞。朱家院子既是豆腐坊所在地，也是豆腐坊牌面所在。若是换个地方，一是没了作坊工具，二是会少了许多熟门的老客，朱家豆腐坊也就不是朱家豆腐坊了。”

    席元青又道:“现在莫氏仅有一女，朱珣是靠着弟弟的名义占着豆腐坊。要是朱珣被捕入狱，那豆腐坊就真的与曹氏没任何关系了。不管是妻子立嗣，还是宗族立嗣，都只会记在莫氏名下。”

    “难道曹氏是要我帮她将豆腐坊记在朱珣或她的名下”唐易有些愤怒，“莫氏给朱珣当牛做马，天天在豆腐坊做活，莫非我为了她口中的一点消息，还要去夺莫氏的家业曹氏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