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捕快，抓我走吧！

第十五章 大理寺来人
    一行人来到昙花的房间，唐易隔得远，又不敢挤上前，只看到窦公子进房间到处看了看，又跟华大人说了什么。

    片刻后，马三儿带着昙花以前的丫鬟到了，众人给他让路，唐易便趁机往前挤了挤。仍然还是听不清，但唐易已经看得更清楚了。

    那窦公子温言细语地和丫鬟说了什么，丫鬟先是惊慌，然后露出万分欣喜的表情，犹豫了片刻，就带着窦公子往内室走去。他们二人进去片刻，再出来的时候，窦公子手上多了一张纸。

    窦公子显然已经看过纸上的内容，直接递给了华大人。华大人看了一眼，点点头，正要说什么，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无论是室内的窦公子、华大人，还是室外的唐易和各位捕快，均是不约而同地向院子里看去。一队队靛衣佩刀的官差从玲珑馆的大门有序涌入，一个黑袍的官员大步迈出。他旁边改站着一个华服公子，正是刚刚和窦公子一起的其中一位。

    唐易略略一想，便知道了这肯定是大理寺的人了。虽说这案子牵连太大，本该移交大理寺的。但唐易身为京城府衙的一员，还是有些不满。

    主要是，现在大理寺官员旁边的那个公子的表情太嚣张了，好像找来了老大的小混混一般。唐易不由地想，果然没有辜负“纨绔”二字。

    她又看了看室内，那里有个仿佛泰山崩于面前仍然是面不改色的窦公子。不知他是否其实内里也是这么个德行。

    “云柳！大理寺的人来了！”带人来的公子高声喊道。

    华大人等人和窦公子都缓步走出内室，站在院子中。华大人面色不善，拱手道:“沈少卿，不过是死了一个粉头，何须您亲自前来。”

    沈少卿面色和缓，温言道:“这里的事，小侯爷已经与我说了。大理寺无意与府衙争功，只是此事牵连过大，华大人怕也不好处理，不如交予大理寺，这样也不必不小心沾了浑水。”

    沈少卿明显意有所指，华大人也态度也和缓不少，深深看了他一眼，便说；“沈少卿请跟我来，有些事物需要交接一番。另外……”华大人在人群中巡视了一圈，指着唐易，“这个捕快看到的事情，沈少卿怕是还不知道。等下让她去大理寺录个口供。”

    沈少卿看了唐易一样，示意大理寺的人上前守住她，便与华大人一起进了正堂。唐易脖子一缩，身边便站了两个大理寺的官差，她瞬间有种自己成了案犯的错觉。

    或许是因为大理寺夺了府衙的案子，捕快们都情绪不佳。看到唐易被大理寺的人看住，心里更是冒火，不由得不善地向他们靠过来。

    唐易对捕快中的周肃说:“大哥，我身上湿的还未干透，你能否回家帮我拿一套换洗的衣服来”

    周肃一愣，想到唐易的衣服湿了很久了，还是说:“我这就去拿来。”

    “我等下应该是要去大理寺，送到大理寺可好”

    周肃看了一眼唐易身边的大理寺官差，其中一人说:“你们无需担心，这位小哥只是去录个口供，并非案犯。换个衣服自然是使得的。”周肃这才放心一些，看了唐易一眼，便转身离去了。周围的捕快们也稍稍松了气息，场中的气氛缓和不少。




第十六章 病来如山倒
    出了大理寺，唐易见还没到下值的时候，还准备回府衙去跟齐捕头说一声。谁知周肃说:“我拿衣服的来的路上，正碰上老齐他们回去，老齐说了，你从大理寺出来就不用再去府衙，好好休息一下是正经。”

    既然如此，那唐易也不纠结了，接过周肃手中的包袱说:“那我就回家去了，也等回家再换衣服吧。倒是辛苦你白跑一趟了。”

    “这有什么，不过跑跑腿而已。我送你回去吧。”

    “我又不是什么小姑娘，还送什么。”

    “那也顺路。”

    唐易想想，从大理寺到府衙附近，两人的确顺路，便一起走了。路上还吃了一碗汤饼，周肃一送就送到了唐易家门口。待周肃走后，唐易迅速地烧水洗澡换衣服，可是，她还是感冒了。

    第二日，当唐易站在点卯的队伍里不停地吸鼻涕的时候，通判丘大人终于忍不住了。

    “是谁老是在下面悉悉索索的！”

    唐易慢慢伸出一只手，说:“大人……我，我昨天感冒了。”齐捕头一见是唐易，便上前两步，在丘大人身边耳语几句。丘大人的脸色也缓和几分，说:“既然是因公而病，便休息三天吧。回头去找师爷支一贯钱，看看大夫。”

    唐易应是，在队伍还未散的时候，就悄声退下了。

    支了一贯钱，唐易准备迈出府衙大门去看看大夫，然后回家喝药睡觉。正碰上捕快们散了队，三三两两地准备出去干活。周肃上前来说:“怪我昨日没有早点给你回来拿衣服，到底还是病了。”

    另一个捕快说:“要我说，不过是小风寒，何必去医馆，就让蒋仵作帮你开个方子如何这一贯钱存起来，当做媳妇本儿岂不好”

    唐易还没答话，周肃就说:“去去去，媳妇儿哪有身体重要。小唐，赶紧去医馆看看吧。”

    唐易昏昏呼呼地点点头，跟捕快们打了个招呼便转身走了。

    老许见周肃还担忧地看着，撞了一下他的胳膊，说:“还看着呢，小病而已，你看你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周肃转身推了他一把，两人打闹着走进了人群中。

    唐易原本都站在医馆门口了，不过想想那捕快也说得没错，只是小风寒而已，何必把一贯钱都搭上去。于是他进了医馆，却只是买了治风寒的成药，而没有要大夫诊脉。

    回家将那药丸按照医馆小厮说的，热水送服了一粒，唐易只觉得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唐易摸出门，吃了一碗汤饼。回来吃了一粒药，虽然脑袋还是昏沉的，却一时半会儿睡不着。

    这时候，她茫然四顾，才发现自己自从做了捕快后，就天天累得回来洗完澡倒头就睡，以至于现在难得有休息时间，就算想打发时间，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在阴暗的房屋中呆坐片刻，唐易才想起要点灯。几乎是灯刚亮起，她就听到了敲门声。

    唐易打开门的时候，愣了一下。她以为会是周肃，却原来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你是……”

    “唐大哥，我是孙伯的孙女。”女孩儿娇俏，挎着一个篮子，蜜桃一样的脸颊上飞起两朵红云，“爷爷说今天看到你出去吃汤饼的时候，好像有些不舒服，便要我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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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病去如抽丝
    可当唐易扶着门板打开门栓后，却觉得分外诧异。门外的不是周肃，不是孙伯的孙女，也不是府衙中的人，而是虫子。就是那个窦公子的跟班小厮，虫子。

    虫子看到唐易扶着门板、病若西子的模样，也是十分惊讶。他还记得，在罗家村、在玲珑馆，这个捕快可都是精气神十足的。怎么才一两日不见，就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幅模样

    “唐……”

    “你等下！”唐易一声暴喝，转身就消失在了门后，留给虫子一个空荡荡的门洞，风一吹，门板直晃荡。

    虫子呆了片刻，慢慢从门板缝中探出头来往院子中张望。他又走了几步，来到院子中，听到了茅房传来的动静，心中有了几分了然。

    等唐易虚弱地从茅房出来，在院子中慢慢坐下，虫子才开口说:“我家公子请唐捕快云中楼一叙。”

    “你家公子窦公子长公主府的窦公子”唐易连着问。

    虫子点点头。

    唐易却苦笑着说:“小兄弟，你看我这样子，可像是能去赴约的”

    虫子皱眉，知道唐易说的不是假话。但他也知道公子为何会约唐捕快。

    说起来，公子两次卷入案子，都是这个小捕快在事情还未蔓延之际，就把公子身上的嫌疑洗清。于情于理，应当道一声谢。既然是这样的关系，看到唐捕快生了病，那自然应该伸出援手。

    虫子心里有了决定，便说:“唐捕快，我看你应该请个大夫。不如这样，我先去帮你请个大夫过来，然后我再去回禀我们公子。”

    唐易没想要虫子付诊费，只是帮忙喊个大夫而已，是以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双手一拱，说:“那便先谢过了。”虫子点点头，就又离开了。虫子刚离开，唐易哀嚎一声，又奔向茅房。

    窦云柳跟着虫子来到唐易的小院的时候，大夫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大夫，诊费需要多少”唐易躺在床上问。她刚刚吃了大夫带来的一粒成药，已经好了些许，起码不用时时跑茅房了。

    “虫子，带这位大夫去抓药。”窦云柳说。他说得理所应当，虫子也毫不犹豫，连大夫都顺顺当当地跟着虫子离开，只剩下唐易歪着脑袋有些不解。

    “诊费和药费……”

    “你不用担心。”窦云柳自己拿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默了默，说:“原本，我是想请你喝酒的，没想到这么不凑巧。”

    唐易摸摸鼻子，说:“也不算是不凑巧……说起来，我这病还和玲珑馆的案子有关。”

    窦云柳一挑眉毛，“哦我看你这并不是像是伤了风寒。”

    “本来是风寒的……原来你那天都看到了”

    “你站在正堂中间说了一会儿话，地上都滴了一滩水，想不看到都难。”

    “就是因为你们留我说话，后来还要去大理寺，然后就伤了风寒……如果不是伤了风寒，孙伯的孙女就不会送青枣给我吃……我就不会吃拉肚子……”唐易的声音越来越小，自己也觉得自己是胡搅蛮缠了。

    窦云柳好笑地说:“原来是吃青枣吃到了拉肚子……你是觉得光是伤寒不够吗”

    唐易细声辩解:“大夫说经过这么一折腾，伤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窦云柳觉得更好笑了，连眼睛都微眯了起来。他原本不是常笑的人，唐易与他前两次见面，都没见他笑过。所以这一见着窦云柳笑，唐易不自觉瞪大了眼睛。

    “我说的话很好笑吗”

    窦云柳轻咳一声，收起笑容。“我今天原本是有事和你说的。”

    “什么事”唐易想了想，又问:“是玲珑馆的案子”



第十八章 云中楼
    虫子和孙姑娘循声向院子里看去，唐易和窦云柳都从屋内走了出来。

    唐易还有几分腿软，窦云柳一手扶着她的胳膊。孙姑娘却是看呆了，以往她以为唐大哥已经是很好的了，在府衙办事，威风凛凛，人又和气。可是这会儿和唐大哥身边的那个男子比起来，怎么都觉得弱了些，甚至说得上一句……小鸟依人

    孙姑娘打了一个寒颤，回过神来，将左手的篮子往前递，说:“唐大哥，我想着你生病了，恐怕不方便做饭。外面胡乱吃些东西，又哪里有自家做的好。这有一点儿我家中午做的吃食，还请唐大哥不要嫌弃。”

    唐易上前两步，说:“怎么会，我拉了一上午的肚子，正是腹中空空，孙姑娘这可是及时雨。对了，昨日的篮子，我去取来给你。”

    唐易转身往屋里走，却被窦云柳拉住了胳膊，她疑惑地看去，窦云柳说:“我原说请你去云中楼喝酒，虫子说你生了病，所以我也没吃饭就过来了。孙姑娘虽然是一片好意，可我帮你延医问药的，到这会儿还是空着肚子。你领了孙姑娘的饭食，可是要我和虫子都看着你一个人吃”

    唐易一愣，说:“的确是我疏忽了。”唐易转头，正要推拒了孙姑娘的好意，孙姑娘却抢先说:“不如请几位大哥移步到隔壁，我下厨炒几个小菜。”于是唐易又看向窦云柳。

    窦云柳说:“我看你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不如谢了孙姑娘的好意，咱们去把云中楼没吃上的那顿酒补齐。”窦云柳见孙姑娘还没走，朗声道:“孙姑娘若是有时间，也可与我们一起去云中楼吃一顿。”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给一个男子送吃食已经是大胆了，若不是孙伯默许，她又如何敢这样做。现在还要她和三个男子一起去酒楼，两个还是陌生人……孙姑娘心中羞怯，却又看了窦云柳一眼，才说:“家中已经用过饭食，既然唐大哥有了好酒吃，那我便不打扰了。”

    唐易见她要走，喊了一句，“孙姑娘稍等，我去将你的篮子拿来。”说完匆匆进屋，将昨日盛青枣的篮子拿来，给了孙姑娘。孙姑娘盈盈一拜，一双水眸在院内的三个男子身上转了一圈，便离开了。

    唐易转身对窦云柳说:“窦公子，听说你是长公主的嫡子，想必云中楼那样的地方是常去，可我不过京中一个小捕快，不是执行公务的话，那些高档酒肆的门都不敢进……”

    窦云柳看着他不说话，但神情明显有些不高兴，唐易硬着头皮把话说下去。“你看你们都是身着绫罗绸缎，其它食客也都是华服锦衣，我除了这一身公服，实在没有几身能穿出去见人的……要不，我们去旁边那条街的郭家铺子吃汤饼他家的汤饼量大料足，口味又好，想来窦公子应是没吃过，或许会喜欢也说不定。”

    窦云柳又笑了，“说了这么长一串，是怕我要你请客不成”

    唐易没想到被他一猜即中。若是要她请客，自己囊中羞涩，一贯钱怕是不够点云中楼三两个菜的。若是不要她请客，今日已经让窦公子出了诊费、药费，怎么好意思再让他请饭钱。



第十九章 升职副捕头
    窦云柳叫了一桌好菜，因为唐易身子并未大好，所以没有叫酒。唐易看着他点了那么多，心里既担心浪费，又感慨他钱多，于是摸摸瘪了的肚子，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力不要浪费。是以，这顿饭一直吃到了申时，直教唐易吃得歪在圈椅里直哼哼。

    窦云柳又嫌弃又好笑，说:“吃不下就不要再吃了，腹中空空又暴饮暴食，不是养生之道。”

    唐易与窦云柳吃喝一番，自觉亲近了许多，便哼了一声说:“我又不是为了自己的肚子，我是为了这些食物。做得如此美味，要是被浪费了，岂不委屈”

    窦云柳忍不住大笑了两声，说:“是是是，看来是我考虑不周，让唐捕快帮我多吃了这许多美食，真是辛苦了。”

    唐易哼哼两声，斜斜瞥了他一眼。唐易本就是半歪在圈椅中的，脸颊的肉被微微挤起来，这一眼斜来，居然让窦云柳觉得像是一个小孩儿一般，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等唐易休息够了，三人才缓步向唐易的院子走去。三人走得慢，就当是消食了，唐易感觉肚子里消了些，才想起来对窦云柳说:“窦公子不必送我回去，我本就没什么大病，现在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窦云柳点头说:“也好，此处已经离你住处不远，那我就不多送了……你这个人性子不错，以后若有什么难处，也可到长公主府来寻我，只要是能帮得上的。”

    唐易张了张口，却是笑了一下才说:“窦公子应该不希望我再帮上你的忙。”窦云柳又笑了，两人分别，各自回家。唐易回到家中，感觉肚中还在积食，便围着院子走动。大约一炷香后，又有人敲响了院门，打开来，原来是周肃。

    “唐易……”周肃余下的话哑在了嗓子里。面前站的这个人分明是唐易，他却有点不敢认了。一身青竹色的长袍，头发高高束起，眉目清爽干净，不像是个捕快，倒像是个娇俏的公子哥。周肃没有细想，分明是个公子哥，他为何用了“娇俏”二字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