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珠尘缘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君何顾
果然,就在几人的身影即将消失在众人视线中的时候,李柷忽然再次出声道:“且慢!”
辛副将再次被护卫押了回来,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李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缓步走到他的跟前,
第两百一十八章 权衡利弊的决定
唐子昔没有多问,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进了园子。
方一进园子,她一眼便见到了端坐在凉亭边戴着面具的男子,本来愁眉不展的小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轻松之色,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似乎在无声地说着什么。
自从山中一别,唐子昔就再没见过苏璟。虽然倪鹏程告诉过她,苏璟已经安全突围,但是在没亲眼确认之前,她的心中多少还是存着一丝疑惑。此刻见他果然安然无恙,她在放下心头大石的同时,也多了一份安心。
原因无他,此次唐家遭逢大难,身为唐明儒义子的苏璟自然是她最佳合作的人选。虽然因为皇上近卫的身份,苏璟这些年与唐家走动得很少,表面看起来甚至有些生分,但是在唐子昔的心目中,对他的信任跟依赖却从不曾减少。
至于倪鹏程,倒不是说他不会尽力,只是他的背后到底有一个庞大倪家压着,就算他有心相助怕是也会遭受到无穷的阻力。
唐子昔也从没想过,要去求显然背景跟力量都更强大的倪鹏程帮忙。这其中固然有其善解人意的心思存在,但是也可以说,是她不想用满腔希望换来别人的敷衍塞责。这是唐家儿女的傲气,也是唐子昔最后的坚守!
苏璟显然也一直关注着这边,见到唐子昔的身影出现,深邃的眼眸微微一亮,眼角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眼神中浮现出一抹暖意。
唐子昔莲步轻移款款走到凉亭的台阶边,屈膝行了一礼道:“见过十王爷!”
李柷一见迎面走来的少女,温和地道:“不必多礼,过来坐!”
“谢王爷!”唐子昔再次行了一礼方才起身,不过却没有依言过去,而是依旧站在台阶边。
李柷也没有强求,看着她笑道:“方才倪少都统说,你想回洛阳求见皇上”
“是!”唐子昔垂首道,“还希望十王爷成全!”
其实按照唐子昔的想法,根本不想来见李柷。虽然这位十王爷宅心仁厚,与唐子昔也算是幼年的玩伴,但是现在形势不同了,她早已不是护国大将军之女,而李柷依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十王爷。这份隔膜不是想去掉就能去掉的。而且现在出城盘查极为严密,虽然那些人被西凉国来犯的事绊住了,但是能抓住钦犯还是大功一件。所以,若是她拿不到李柷的手谕,怕是才刚到城门口就被抓住了。通缉令可不是闹着玩的,她心中清楚得很,作为一个罪臣之女,要是落在了其他人的手里,可不是被囚禁那么简单。所以,就算心中再不情愿,她还是乖乖地跟着倪鹏程来了王府。
李柷颌首道:“你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只不过现在西凉大军来犯,倪少都统要助本王共抗敌军,苏大人也是本王离不开的左膀右臂,而此去洛阳路途遥远,无人一路护送怕是不安全。”他这话倒也不假,一位女子孤身上路不仅有诸多不便,而是危险也会倍增。
唐子昔闻言垂首道:“罪臣之女没那么多顾虑,只求王爷赐快马一匹即可,民女自会感激不尽。”虽然她已经在极力控制,但是微微发颤的语调中,还是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凄楚。
倪鹏程的神色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握住酒杯的手却因为太过用力而有些泛白,显然也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坐在旁边的苏璟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端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李柷闻言眉头紧紧皱起,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显然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方道:“本来此法不是不行。只不过本王答应了倪少都统要保你平安,如果万一路上遇到了什么危险,本王岂不是失信于人。”
唐子昔低垂着头没有吭声,果然李柷接着又道:“这样吧,三日后本王要派人回京回报军情,到时候你跟报信之人一同回去吧。如今城中不太安全,这几日你就留在本王府内好身歇息吧。来人!”
“是!”唐子昔看着自己的脚尖,眼前渐渐浮起了一层雾气。
坐在李柷左右两侧的青年闻言不由自主对望了一眼,倪鹏程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李柷的意思实在太过明显,这是摆明了倪鹏程不带北宫泰的人头回来,是不会放唐子昔走的。
其实在想出这个对策之前,他就已经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只不过他别无选择,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方法,能在那么多双虎视眈眈的眼睛中保住唐子昔的性命。唐子昔以为唐府上下只是被打入了天牢,却不知道唐家早就被定了罪,只待最后的判决而已。而且那张通缉令也不是简单地说抓住她押解回京,而是死活不论。
倪鹏程看着那个瘦弱孤单的背影随着侍女渐渐走出了园子,忽然抓起桌上的酒壶直往嘴里灌,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干了满满一壶酒。当他再次朝另外一壶酒伸出手去的时候,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按住了他。
苏璟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目光中满含警告之意。他忽然一个激灵,赶紧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眼前满桌的佳肴发呆。
李柷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话锋一转道:“几位爱卿,对于之前本王提到的对策有何看法?”
几位武将你看看我我看看我,没人敢轻易接话。今日的李柷与往日不太一样,他们摸不准他的真实意图,是以不敢随意发言。
 
第两百一十九章 当局者迷
“慕容皝!”
“黑沙国的皇子”
众人忍不住惊呼出声,那个大胡子武将更是霍地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道:“此话当真你见到的真的是慕容皝”
这几人都是李柷的心腹爱将,自然都知道计无咎让李柷帮忙捉拿慕容皝的事,只是不知道他就是黑沙国的皇子,是以都有些失态。
“小的确定!”铁雄点点头道,“小的偷听他们几人谈话,说是慕容皝被奸人所害,不得已才逃出了黑沙国。这次是打算穿过大秦边境去见西凉的国君。”
“见西凉的国君做什么”大胡子武将眉头紧锁,忽然想到了什么,追问道,“难道他想与西凉结盟共侵我们大秦”
铁雄摇头道:“这就不清楚了,我才听了几句就被他们发现了。”
大胡子武将狐疑地看着他,道:“只是几句对话你就敢确认对方的身份难道你曾经见过慕容皝”
“我没见过!”铁雄摇了摇头,道,“不过宋副指挥使见过。”见几人一脸不解的表情,解释道,“那几人里面有一个人武功奇高,我就是被他发现的。幸亏我见机不妙跳进了暗河,不过饶是如此,我的肩上还是中了他一掌。若不是宋副指挥使带人及时赶到,怕是也免不了一死。”说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显然对那个人忌惮颇深。
大胡子武将还是不肯放过他,再次追问道:“这与保宁城借兵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本王回答你!”一直保持沉默的李柷忽然开口道。
大胡子武将慌忙躬了躬身。
李柷的目光看向远方,似乎想透过重重的山峦看到那处城池的所在,口中缓缓地道:“因为,那位皇子现在就关押在保宁城的大牢之内。”
大胡子武将闻言恍然大悟道:“难怪黑沙国会与我们结盟……”说到这里他忽然跪了下来,大声道,“末将之前误会了王爷,请王爷处罚!”
余下几位武将对视了一眼,也跟着跪了下来,齐声道:“请王爷处罚!”
李柷看着几位心腹爱将,满意地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道:“凡事谋定而后动,本王又岂是莽撞之人。处罚就免了,稍后与西凉对敌之时大家奋勇杀敌也就是了。都起来吧!”
众武将齐声道:“谢王爷!末将等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柷颌首道:“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各自下去准备吧!明日一早出发!”说完冲正要跟着转身离去的铁雄道,“你留下!”
“末将等告退!”
李柷看着有些局促不安的军士道:“你以前认识我”
铁雄摇了摇头道:“小的今日是第一次见到王爷。不过小的的父亲早些年有幸见过王爷一面。”说到这里他从脖子上拽下一块玉佩呈上,“这是小的父亲留下的,请王爷过目。”
李柷接过玉佩翻看了一下,玉色混杂且带着一丝混浊,并非什么好玉,于是有些不解地道:“这块玉佩有何特别之处”
铁雄道:“小的父亲名为铁翼,曾是秦州大牢的一名狱卒。这块玉佩便是当年李家诬陷父亲受贿的物证。”
“铁翼……”
李柷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再看了看眼前浓眉大眼的青年,忽然灵光一闪,一桩数年前的旧案浮上心头,道:“就是当年那位被‘灵珠案’株连的铁翼他现在怎么样了”
“正是!”铁雄闻言眼神有些黯淡,道:“家父已经在三年前过世了。”
李柷默然,道:“那真是太可惜了。令尊胆识过人,为人正直,只是做一名小小的牢头确实屈才了。本王曾许诺回京之后替他谋个一官半职,没成想被其他的事一耽搁就给忘了。说起来,是本王亏欠了你们铁家。”
“王爷千万别这样说!”铁雄急得又摇头又摆手,郑重地道,“父亲一直说,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他只是做了他认为该做的事。而且当年若非王爷出手相救,不止秦州大牢内的狱卒们都会含冤而死,就连一些无辜的百姓也会受牵连。是您救了我们,您是我们秦州的大恩人。”说到这里他忽然跪了下来,砰砰砰磕了好几个响头。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额头上一片殷弘,显然磕得很实在。
李柷没有阻止,而是微微颌首道:“这都是陛下英明,否则的话本王也无能为力。”说到这里他挥了挥手道,“好了,你退下吧!回去转告宋延君,好好看住慕容皝,若有任何差池,本王决不轻饶!”说到最后已经带上了一丝肃杀之意。
铁雄赶紧躬身道:“是!小的告退!”说完转身退了出去。
凉亭中终于只剩下了三个神色各异的青年,各自静静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整个园子里再无其他的声响,只有几人轻微的呼吸声。在这一刻,凉亭内没有王爷,也没有少都统,更没有苏大人,有的只是三个情如兄弟的青年。
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刮起来了。犹如一个调皮的孩子,一会儿拨动着柳条,一会儿又摇晃着花枝。最终拂过凉亭边那棵高大的桂花树,将一丝淡淡的清香送到了三人的鼻端,随着花香一起飘来的,还有细小、洁白的桂花花瓣。
李柷看着眼前飘落的花瓣雨,喃喃地道:“秋天到了!”
倪鹏程跟着叹道:“是啊,秋天到了!”
李柷转过头看向倪鹏程道:“鹏程,
第两百二十章 免死金牌
二人一前一后很快便出了城,苏璟却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直到来到一处宽阔的空地之上。
他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才满意地点点头道:“这里视野宽阔,就在这儿说吧。”
倪鹏程随之在他身侧停下,双脚方一站定便急道:“究竟怎么回事”
苏璟这次没有废话,翻手就抛出了一块令牌。
倪鹏程伸手一把接住,拿在手里一看,惊讶地道:“免死金牌你哪里来的”这可是能在关键时刻保命的东西,他可不信单凭苏璟就能得到这免死金牌,就算他再蒙圣眷也不行。
大秦自开国以来,总共才赐下不到十枚,而且大多都捏在那些开国功臣的后代手里。就算是贵为三朝元老的倪太师都没有,更别说苏璟只是区区一个近身侍卫。
苏璟淡淡地道:“淑妃娘娘给的!”
“淑妃娘娘!”倪鹏程惊愕地张大了嘴。
这就是倪鹏程有所不知了,其实除了那几位开国功臣以外,当今圣上早些年也曾赐下两枚,一枚自然是赐给了助其夺得皇位的唐明儒,而另一枚则赐给了深得其宠爱的淑妃娘娘上官云柔。
苏璟背着手走到不远处的悬崖前,看着山下连绵不断的群山,淡淡地道:“准确来讲,是七皇子从淑妃娘娘手中求来的。”
倪鹏程快步走到他身边,惊喜地道:“难道七皇子已经醒了那小昔,小昔……”他的语气微微有些颤抖,显然心中极为激动。
人生大起大落来得就是这么突然,前一刻还在忧虑不安的倪鹏程,忽然就感觉有了主心骨。无怪乎一向稳重的他如此失态,在他看来,如果李陵能在这个时候醒来,凭皇上对他的宠爱,保住唐子昔的性命绝对没有问题。与此同时,他倪家的两成兵权也算是变相的保住了。虽然之前他当着李柷的面说得硬气,但是到底还是心存愧疚,能不牵扯到家族利益自然是再好不过,说到底他还只是倪家的子嗣,而并非掌权者。所以,李陵醒转与否,直接牵扯到了所有人的利益。
然而,苏璟接下来的这句话犹如给他兜头泼了一盆凉水,让倪鹏程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他还没醒!这是他在漠北的时候亲手交给我的!”
山顶的风似乎格外的大,吹得他的衣衫不停地翻飞,一如他乱如麻的心情。
许久之后,倪鹏程方艰难地开口道:“这么说,七皇子早就知道了”
“谁知道呢”苏璟忽然幽幽地叹道:“不过,这免死金牌能不用还是尽量不用。你我毕竟都是臣子,谁又能真正摸得透帝王之心。所以说,荣宠过盛未必是好事!”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神情苦涩的倪鹏程,接着道,“你之前还敢用倪家的兵权作为交换,苏某真是对倪少都统的胆色钦佩之至。”
倪鹏程的冷汗瞬间就冒出来了,脑子里不停地回荡着‘帝王之心’四个字。
他越想越心惊,忙道:“都怪我一时情急,没有思虑周全。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补救还请苏兄指教!”此时的倪少都统已经完全乱了方寸,看向苏璟的目光里充满了期待、惊惶。
苏璟淡淡地道:“你倒也不必太过担忧,现在唐家没了,你们倪家跟上官家就是皇上要依仗的重臣。这两年战事频繁,他还需要你们替他打仗,所以短时间内不会去对付你们。”
倪鹏程想了想也对,这才略微放下心来,道:“多亏你提醒,否则若是真的害了倪家上下,我真是万死都难赎罪了。”
苏璟却摆了摆手道:“这你就错了。我能想得到,倪太师自然也想得到,怕是早就有了应对之策。你又何必杞人忧天。我说出来只是想提醒你,以后行事多一份小心也就是了。”
倪鹏程深以为然地道:“苏兄所言正是,以后倪某行事自当多一份小心,似今日这般莽撞之事不会再犯。”
苏璟点点头,目光转向那片已经开始泛红的枫树林,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秋天到了!”
他这话一语双关,倪鹏程忽然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深意,脸上浮现出悲色,满嘴苦涩地道:“希望我们还来得及赶回洛阳!”
苏璟转过身看着他的双眼道:“倪兄,你真的愿意为了她赔上自己的前程,甚至是性命吗”
倪鹏程苦笑道:“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多此一问。而且我们之前不已经商量好了吗等到正式开战一片混乱的时候,十王爷会配合我们伺机将小昔救出来,然后由你带着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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