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绯红之月
账房先生继续说道:另外,那些佃户不管是磨面或者舂米都去都去了官府的工厂,咱们家里的磨坊没挣到钱。只怕又得少了一分二分的收益。
说完之后,账房先生有些提心吊胆的等着段天德发火。等了一阵,却听到段天德声音认真的问道:只有这么多?还有没有别的?
家主,再过一段时间就是枯水期。官府已经开始贴出告示,让那些退役军人去村里面宣传,雇佣这些人到工地上干活。以前的时候,有些佃农把粮食卖了,一两个月之后把钱花完,就得向咱们借钱。若是佃户们能在工地上挣到钱,他们就不会向咱们借钱。到时候咱们家的收益只怕还要少五分到一成。
就是说得有两成收益不见了?
段天德的沉静让账房先生更加不安,他鼓起所有勇气做了个总结,家主,这是能算到的。还有些事情只怕没算到。
嗯。元旦之前,家族就要发例钱。你有想出什么办法没有。
趁着现在的粮食还没什么损失,先把粮食卖了。应该能够今年的支出。
你下去吧。段天德命道。
账房先生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没有挨骂,反倒觉得很不安。但是他也不敢留在这里,万一段天德马上就要找人泄愤,到时候就是自找麻烦。
等账房先生离开,段天德就让人把管家叫来。与账房先生想的不同,段天德并没有拿管家发作。他吩咐管家赶紧将家里的粮食都卖掉。
家主,这么做行么?管家很是不安。
赶紧做。去年的时候想着今年青黄不接的时候赚一笔,没想到官府维持粮价。陈谷价格低,存放的时候又折损了些。今年索性都卖了,就让官府自己存粮的时候折损去吧。段天德还算冷静的说道。
可长老们会怎么讲?
管不了他们,你先去卖。若是长老有什么说法,让他们来找我。
段天德本想好好歇歇,没想到当天晚上长老们就跑来好几位。见到段天德厚直接问卖粮是怎么回事。
若是不卖粮,今年的例钱就发不出去。段天德爽快的答道,同时用目光扫视着长老们。只见长老们互相看着,神色间都是不安。不等长老说话,段天德继续说道:便是把粮食都卖了,解了今年的燃眉之急,明年的例钱还是不够。
长老们神色大变,有人急切的问道:会不会是算错了?
段天德立刻答道:有没有算错,等今年的账房结算出来就能知道。现在若是不卖粮食,损失只会更大。我是家主,我能在此事上做主。
能坐到家主的位置上,并非是因为段天德比别人更善于发脾气。听他这么讲,长老也不敢阻止。已经有长老痛苦的问道:怎么会这样!
朝廷里面有人花了大钱,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咱们活下去啊。段天德痛心疾首的答道。
第178章 风暴来袭(七)
小雨下了不到两天就停了,江宁知府会议室的窗户外面越来越明亮,屋内也随之明亮起来。文璋抬起头,看着窗户上的斑驳树影,心情稍微好了点。
当下江宁府赤字八百七十二万,其中七百万是秦淮河改造计划的工程费财政局长用很冷淡的官方语气念着当前江宁的数据。
一些听着报告的江宁府官员们努力将‘赤字’这个名词的数据和现实连接起来,赵官家创造了无数词汇。根据现代汉语的说法,以前中国的词汇多数是单字词汇,现代汉语则是大量采用双字词汇,每个词的容量变得更大。
水利局局长开口问道:财政局记账的时候真的用红笔来写那些亏损的账目么?
这个问题很突兀,文璋却觉得自己猛的精神一振,注意力都集中起来。财政局局长愣住了,他没想到竟然有人询问这么一个技术细节。大家习惯了黑墨水,红色的字在一众黑字中就是显眼。
最后财政部长只能答道:这个是在出统计数据表的时候特意用红字标出亏损,做表的时候并非如此。
原来如此。水利局局长觉得解开了心中的一个疑惑。赤字竟然是真的用红色墨水写出来的字。
这么一插入别的话题,文璋登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见财政局长恢复继续讲赤字问题的表情,文璋就对水利局长说道:秦淮河的工程进度如何了?
完成了七成。现在的关键是几条上游河流的两岸绿化。咱们江宁府流域内的山坡都在尽力绿化,虽然只是初期开始做,效果就明显的很。只要将秦淮河两岸充分绿化,河水就能变得很澄清。那时候拦河就不用担心淤积问题。提起水利工程,水利局局长就非常激动。
最初是水利局长的问题,让文璋感觉到一阵轻松。听了水利局局长自信满满的发言,文璋又忍不住想起了赤字。每天在工程上的钱那是哗哗的往外流,水利局就是其中的大头。文璋问道:水利局有水利厅的监察,只要通过项目验收,朝廷就会全部拨款。这个赤字倒也没什么,但是多出来的一百多万是怎么回事?
财政局局长本以为大家不想谈财政的事情,今天的报告就到这里为止。没想到文璋转了一圈,还是回到了赤字上。他整理了一下被中断的思路,继续说道:剩下的这一百多万赤字,大头是粮食局的赤字。还有一部分是新建的纺织厂和丝绸厂的新建厂房的投资。
这话说完,众人的目光又都转移到了粮食局局长的身上。粮食局局长看到众人都在瞅自己,连忙说道:我们粮食局为了存储粮食,最近做了不少新粮库,花钱很多。
这么一解释,众人也都理解了。于是目光又落在了文璋身上。文璋知道大家的想法,他坦率的答道:你等不用担心,朝廷那边的事情我来承担。大家不用担心自己的评定。但是我有话要说清楚,既然朝廷投入这么多钱在江宁,多少人都在盯着江宁,若是有人敢贪赃枉法,大伙好好想想会有什么结果。
散会之后,文璋回到办公室,拿出了大哥文天祥写来的信又浏览了一遍。文天祥在信的最初自然是称赞文璋能干,要他忠于王事。写完这些大方面的事情,文天祥就告诫文璋,他此时在风口浪尖上,便是洁身自好,尚且无法避免被人泼脏水。若是敢贪赃枉法一文钱,就一定会被人揪住。
文璋放下信,心里面很是不安。七百多万贯交钞的赤字并非是单纯花出去的钱,这是今年投入到江宁的钱减去江宁的各种税收之后的结果。朝廷对江宁的投入数量其实远比七百万贯要多得多。
江宁最大的地主是段家,总共有七万多亩良田。按照一亩地四十贯交钞的价格,也就是三百万贯交钞。若是大宋朝廷把秦淮河流域治水的钱用来购买田地,大概可以买下整个秦淮河流域所有土地。文家是大地主出身,所以文璋很清楚他此时到底掌握了多大的财富与权力。所以文璋感明白他大哥文天祥的叮咛,一定有太多人想要文璋的性命。
要是可以亲手杀死文璋,段天德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亲手撕碎文璋。段员外在9月中旬完全没时间考虑这个问题。如果文璋死了,江宁府一定大乱,段家的粮食就没办法顺利卖给官府的粮站。
段家所有土地在大宋329年收了十几万石粮食。留下口粮和种子,一共卖到将近三十万贯交钞。这笔钱虽然不少,但是针对段家的支出,这点钱算不上很多。不过是勉强撑过今年的例钱而已。
在段家长老们的会议上,段天德果断说道:以后段家子弟统统不再上私塾,都来江宁上学。
长老们听了之后议论纷纷,有支持的,也有反对的。反对的便说道:若是没有私塾,我们怎么联络那些主持进士科考试的考官?
不等段天德说话,已经有其他长老不屑的说道:你都不看报纸么,现在连礼部都撤销了。进士科考试一起归教育部管。
教育部管,也得有主考考官。
咱们私塾请的老师都是废物,这么多年了,段家也没见到能考上进士的。当下考功名,只有三年一开考的三十几个进士才能当官,其他的功名不管是举人或者秀才,不仅不能当官,连当干部都不行。留着私塾有什么用!
不用私塾,难倒教出来的都跟段凤鸣一样么。对段家代答不理,让他给家里做点事,他先对咱们讲,只要是耽误他当官的事情,他一定不做。有这样的么?
段凤鸣是段家现在官位最高的一个,也是在段家一部分人眼中被当作反面教材来看的。
养活那些私塾先生,一年就得几百贯。让段家子弟到江宁来住,到江宁的学校上学,一年也不过是几百贯。至于凤鸣,大家也不要再这么说他。他家也没用过族里一文钱,咱们让他为族里办事,有给过他一文钱么?段天德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长老们暂时不吭声了,在那些支持段天德的长老们觉得可以进行下一个议题之时,反对的长老冷笑起来,呵呵,天德,你这作派就是大宋能管到你,你就为大宋效力。金国打来,你就支持金国。蒙古人打来,你就给蒙古干活。骨气在哪里?
骨气?哼哼!段天德也冷笑起来,若是骨气能每年卖二十万贯,我就会为了段家卖了我的骨气。如果卖不到,骨气又有什么用。
一提到钱,长老们就不吭声了。身为段家的长老,就有钱拿。反对者不想被段天德压倒,所以又说道:那段凤鸣每次来就是这么坐坐,说说,难倒就没给他例钱么?
这种事情有账房,查看一下不就知道了么。段天德冷淡的回答。
怪不得段凤鸣不给族里办事,天德你这么做就不地道啊!反对段天德的长老指责道。
支持段天德的长老听完这指责,好几个人立刻发出‘切’的不屑之声。反对者却不以为意,继续指责段天德,我们骂凤鸣不给段家做事,却不是说段家什么都不给他,就让他白做工。
面对指责,段天德倒是不以为意,等反对者说完,他淡然说道:若是凤鸣当了农业局局长,就是官员。他就是族里的长老。我之所以当时不给他例钱,就是想让他为族里多办些事情,加上他一直没拿例钱,成为长老的时候就能更加顺利成章。
现在看,局面和我想的不一样。我倒是担心,凤鸣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当族里长老吧。方才支持段天德的长老表示了反对,他家里不过那三十亩地,族里长老哪个手里没有几千亩土地。便是他给族里做再多的事情,他也当不上。
话说到这个份上,一众长老们的脸色都变得很不好看。拥有土地的多寡决定了在族里的地位,段凤鸣若是能考上进士,成为京官。不仅代表家族,更代表了势力,他就当然是长老,当上族长也没什么问题。偏偏段凤鸣所走的道路又没有如此光鲜。
在沉默中,段天德又开口了,若是抛荒,一亩地就要罚六贯钱,这些佃农们朝三暮四,看到官府的农场收益高些,就想去农场做工。咱们家的土地只怕会有些事情。万一佃不出去的土地,我们就只能让家里人自己种起来。
若是咱们自己种地,那例钱怎么讲?立刻有长老问。
段天德已经猜到有这样的质疑,立刻板着脸说道:咱们段家子弟,只要田入了公田,每一亩地都是给八五成的收入,一成五给族里。到了这等时候,家里还要分什么彼此。为家里多做点事情不行么?
第179章 风暴来袭(八)
在小河东边,清晨的阳光照亮了村落。河东村一直没出过什么真正的读书人,以至于这条河也没有什么认真的名字。只是小河在村落的西边,村里人就将这条河叫做‘西河’。
9月初,西河两岸的粮食已经收了,空荡荡的土地看着一片冷清。一年辛苦到头,大家终于可以松口气,歇息一下。静静的清晨变成了静静的上午,一支由扁平的乌篷船组成的小船队逆流而上,终于打破了村落的沉寂。
划着乌篷船的都是年轻人或者壮年男子,船只在村头停下。年轻人们跳下船,开始向下搬运一袋袋的粮食。最后上岸的是一辆架子车。此时先下船的年轻人已经有人试图扛着麻袋进村,只走出去二十几米,他们就放弃了。等架子车快速组装完毕,年轻人们把麻袋放车上,拉起车子向村里面去了。
这些人在家门口放下粮食,敲响自家大门,宁静的村子一家家被唤醒。家里人出来迎了亲人,爹娘叫儿,小孩子们则扑上来,叫爹,叫叔,叫哥的各不相同。一家人都欢欢喜喜。再见到几百斤粮食,大家就更欢喜了。
年轻人都闲不住了,他们到说上没几句话,就出去帮着运粮食。一辆架子车不多,这边的船上可是放了好几千斤的粮食。一次运不完。
逐渐的,整个村子都热闹起来。那些家里有人去农场的,除了带回来了粮食,还带回了农场的农副产品。酒拿出几瓶,花生拿出一大包,咸水鸭掏出四五只。甜点心拎出十几包。看到这些打牙祭的东西,亲人都露出笑容。
整匹的画布外面用麻布包着,打开之后立刻就能看到光鲜的表面。引得家里女人们露出笑容。那些家里没有人在大农场里面干活的家庭,神色就不由得有些讪讪的。这是今年第二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上一次的时候那些小子们带的粮食不多,是五十斤一带的面粉。江南不太吃面粉,也缺乏做面食的经验。最后只开发出来面疙瘩汤和面条两种吃法。与上次相比,这次的麻袋打开,里面全是新鲜大米。
长辈就忍不住有人批评,为何不带回谷子,还能放的久一些。
你们舂米还得给段家钱,直接吃大米又有什么不好。年轻人爽快的回答。
难倒天天吃大米?长辈眉毛登时就立了起来,年轻人不懂得生活的态度让他们非常不高兴,有的一顿冲,没得敲米桶。
也不是天天吃大米。年轻人笑道:光吃大米也不爽,也得吃些白面馒头才行。
家里的女主人看着混账小子们说话越来越趋于对抗,立刻喊道:抬桌子,摆碗筷。说什么到饭桌上说吧。
咸水鸭切了一只,不管年轻人怎么嘟嘟囔囔的表示反对,其他的鸭子都先挂在屋檐的阴凉下。酒也只上了两瓶,其他的同样放起来。
热热闹闹的开饭,女人不能上桌。饭桌上的男人们先按照规矩敬酒,让家里最年长的男性长辈先动筷子。晚辈之后才开始吃。大家都守着这个最基本的规矩,只是刚开始吃,肉菜就被扫荡一空。此时有些人就忍不住瞟那些挂在屋檐下的咸水鸭。
长辈们根本不为所动,他们端起满满乘了白米饭的碗,就着桌上的青菜吃的开心。那些留在家里的人,也就跟着一顿猛吃。那些从农场回来的年轻人只是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扒完自己碗里的米饭,便停下筷子开始说话。
在河东村里面也没什么好说的话题,也就是收成如何。今年的天气不错,虫子也没怎么闹腾。但是说起收成,村里的人都不高兴。因为加了租子,收入反倒少了。
听了这些,去了大农场的年轻人脸上就浮现出自豪来。今年农场收成很一般,一个人分了四百斤大米,还有些钱。
四百斤,可是不多啊。那些三十几岁的亲人说道。
总得给农场留下粮食吃。
农场真的管饭?留在家里的亲人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还得掏点钱,却是不多。一天十文就吃的饱饱的。
那一个月能挣多少?
一顿酒席吃完,就有三个年轻人气呼呼走了。家里的长辈同样无比恼怒,这帮小子们每天胡吃海塞,花钱如流水。一个月能挣两贯钱,他们自己居然敢花掉快一贯。
三个人中两个带着媳妇,另外一个还没成亲,跟条狗一样郁闷的坐在船上。年轻人一路划船回去,讲着自己在家里受的气。说来说去,三个有了共识,那就是‘我!没!错!’
他们的媳妇没有插嘴进来,丈夫是对是错并没有让她们那么在乎。整天可以吃大米白面的农场,每天能够吃肉的食堂,实在是超出她们想象之外的地方。靠在丈夫身边,女子们心中有憧憬,也有不安。
除了这三位,剩下的大概十家人要么是子弟们比较谦逊,或者是家里人比较宽容。并没有因为在农场的待遇问题引发矛盾。到了晚饭时候,家里人就问年轻人们在家待多久。年轻人告诉家里,最多待三天。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