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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绯红之月

    “那些人是大宋子民!”郑教仁怒道。

    “不不不!你说的不对!”柳汉中将连连摆手,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是我们以为那些人是宋人!”

    郑教仁被符合逻辑学的讲述噎到说不出话来。他心中大怒,赵官家喜欢逻辑学,在军中搭理推行逻辑学,结果这些丘八们倒是很会逞言辞之力。

    恼火归恼火,可偏偏郑教仁一时还找不出反驳柳中将的方法。他只能拖延的说道:“若不是汉人,当年怎么就没被清洗”

    “那是我的错。当年我负责洛阳一带,因为我急着交差,然后去打仗,只是洛阳城和洛阳地区的县城清洗一番,就草草了事。”柳中将大声作了解释。

    “既然是你的错,为什么你不承担责……”郑教仁顺口就说了官场的话。话一出口,他登时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这么讲,不就是承认那些人是漏网之鱼,而不是大宋子民么!

    “没错,我的确要承担责任!”柳中将登时把话给钉死,“我已经写了报告,请求处罚。处罚归处罚,我既然错了,就不能装作我没错,更要亡羊补牢。”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说你当年少杀人是错的。”郑教仁无力的尝试弥补。

    “官家,这件事交给我们来做吧。”刘宠开口了。

    郑教仁看着现任肃奸委员会的主席,只觉得一颗心直接坠落。十几年前,外有军队,内有肃奸委员会,大宋整个笼罩在一片恐怖气氛之中。肃奸委员会认为你有宋奸嫌疑,文官和地方士绅就会被抓走。

    大宋养士三百年,那不是嘴上说说。当年贾似道搞公田改革,也得先说明白,家里有人做官的,他们家的田地就不在公田改革范围之内。三百年养士倒也养出一群无能之辈,平素里没见过风浪。一旦被抓,要么自以为是的胡说八道,要么就吓得什么都说。便是赵官家建立起公检法体系,建起律师制度,帮助被告维护自己的法律权力。许多在前朝根本不算事的事,就成了很多人锒铛入狱的原因。

    要是再由兵部与肃奸委员会联手,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想到这里,郑教仁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他说道:“此事应该由司法部管。”

    “司法部只管宋人。难道打仗还让司法部出面不成!”柳汉大声做出了回应。

    面对清晰的攻击,郑教仁脑子也清楚起来,他放弃了安民心等说法,直接针对重点回应,“他们就是宋人!”

    柳汉中将则明确的予以回应:“他们不是宋人!”

    会想到这里,郑教仁长长叹口气,干脆闭上了眼睛。在一片黑暗中,他却觉得心头一片雪亮。会议开到这个地步也就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所有含糊不清,所有自以为的东西,在之前的争论中逐渐被剥落,根本矛盾终于开始浮现出来。

    过去几千年里,一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大多是以‘好、坏’‘善、恶’做出评价。如果到了这个人是‘哪里人’这么一个相对精确的说法,回答立刻就没了统一标准。

    譬如现在的赵官家,他出生在泉州,但是很少有人会认为赵嘉仁赵官家是‘泉州人’。如果不是泉州人,那赵官家是福建人是开封人或者是什么地方的人呢老赵家自己的说法是‘天水赵’,也就是天水一带的赵氏后裔。

    从太祖赵匡胤建立起大宋,到现在三百三十多年过去了,赵家历代皇帝没有一个人出生在天水,更没有一个人回去过天水。这‘天水’和赵家有个毛的干系。大宋皇帝尚且如此,谁是宋人,宋人是什么。更没有一个明确的定义。

    对此问题最明确的说法大概只有,‘入蛮夷则蛮夷之,入华夏则华夏之’。可这又牵扯到一个新问题,什么事蛮夷,什么是华夏。为了定义这个问题,千百年来无数前辈们争论不休,却没有任何一个明确结论。

    几千年来,普遍结局都是谁声量最大,谁掌握权力,谁就能来做出他们的阐述。

    &




第77章 二打(一)
    下课了。马庆昌走到了窗户边,掏出烟来,又觉得不对。教室里不许抽烟。他慢慢的踱出教室,立刻感到走廊里的寒意。走廊里三三两两的人在边抽烟边交谈,没有一个人搭理马庆昌。这让马庆昌感觉很不习惯。

    以前的时候马处长可不是这样,有庄子里粮食的供养,又用卖粮食的钱开了店铺,马处长与各路人马都能说得上话。带着不甘心,马庆昌凑过去想和公安局的几个人搭话,没想到那边的人稍微敷衍两句,连一根烟都没接就以去厕所的理由走了。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这明显的疏远根本不用再问。马庆昌只能靠在窗口,孤独的一个人抽烟。最近洛阳官场的整体局面以对付税务局为主。对付税务局并不等于众人就要以马庆昌为领袖。一个小小的处长可没有这样的能量。马庆昌甚至听说官场对他的反感度开始快速上升,到了仅此于反感税务局的程度。

    据说不少人的看法中,税务局不是好东西,引发矛盾的马庆昌也不是好玩意。

    风从打开的窗户里吹进来,冷的让马庆昌觉得头皮都有些发麻。他这些天也在反思,最大的后悔就是自己太贪了,其实他也不是没考虑过让庄子赶紧进入纳税体系。可每一年到手的粮食都让他觉得‘再拖拖’‘再看看’。那些粮食换到的钱虽然在马庆昌的收入比例越来越小,可自己掌握了一个庄子的税收,这样的感觉让他生出强烈的优越感。

    悔不该,酒后误斩了郑贤弟……一句戏文莫名其妙的冒了出来。马庆昌心中满是和这出戏主角一样的感觉。他再次下了决定,等此事结束,他再也不要插手这样的事情。

    抽完了烟,继续上课。自觉坐在后排的马庆昌发觉班上来上课的人员来越少,最初的时候各个厅局长和一众处长科长都在上课。先是厅局长们离开,现在各个处长也没剩几个人。教室显得空荡荡的,原本的热乎气也随之变少。讲课的教员看着敷衍了事的打开备课大纲念起来,“这节课讲的是小冰河气候对环境的影响……”

    马庆昌对于课程也完全没感觉,天气如何,环境如何,那都是真神的事情。若非这些课程都是朝廷安排的,马庆昌才没兴趣来听。他百无聊赖的趴在课桌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封闭课程是在学社办的学校里进行,距离学社不太远就是洛阳知府办公地,一众从学校里面消失的洛阳厅局级官员都聚集在这里。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在一众官员面前的是电报局的干部张虎臣。

    众人从张虎臣脸上的模样就看得出他受过刑,此时张虎臣坐在椅子上,被押进来的时候更是一瘸一拐。面对这些大官,张虎臣有些瑟瑟发抖,他声音颤抖的叙说着自己的罪行,“……诸位长官,那马庆昌的秘书就找到我,说他认识校长,可以帮我说项。不让我儿子被开除。我鬼迷心窍就答应他,拖延电报。我……我是被逼的……呜呜……”

    此时张虎臣完全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涕泪横流之际就想求饶。站在他后面的电报局保卫处长一巴掌扇在张虎臣后脑勺上,怒道:“让你说话,没让你哭!再哭就打了!”

    听张虎臣坦白的官员们都是脸色凝重,看到如此凶狠的局面,有些人忍不住别开脸。王全乐神色平淡的看着王虎臣,就见他被揍了一掌之后也不敢再求饶,继续交代起来,“后来马庆昌又让吕秘书来找我,让我帮他查看电报,那时候电报局已经开始追查丢失电报的事情,我没答应……”

    交代结束,张虎臣被带了出去。屋里面的气氛才稍微好了点,有忍不住叹气的,有挪动座椅的。却没人敢说什么。

    王全乐站起身对众官员说道:“大家都听到了,我不多说什么。最后交代大家一件事,谁走漏风声,大概就得和这个王虎臣一样的罪过。”

    众官员纷纷表示一定会严守纪律。到了此时,谁又敢说什么呢。马庆昌不过是民政局一个处长,他敢做出这样的事情,谁还敢保他既然不会保他,走漏消息给谁呢

    讲完这些,王全乐叫上电信局长和公安局长到了旁边的屋子先谈话。一进门,电信局长马上说道:“王知府,你这简直是包青天。”

    在大宋名臣里面,包拯的故事流传很多,这些故事都是讲述包拯是如何善于判案。实际上这些故事大多是另外一位开封府尹的行为,被民间穿凿附会给挪移到清官包拯身上。包拯清正廉明,执法却非常严苛,喜欢强调“于常法外重行处置”。

    曾敏行《独醒杂志》载:“包孝肃公尹京,人莫敢犯者。一日,闾巷火作。救焚方急,有无赖子,相约乘变调公。亟走,声喏于前曰:‘取水于甜水巷耶于苦水巷耶’公勿省,亟命斩之。”一个无赖因为在救火时调侃了包拯一句话,便被包拯处死。这就是他的司法态度。

    王全乐并没有追究类比是不是正确。他明白电信局长的激动,之前国税局因为连续没接到两封电报,怒怼电信部。电信部长就严令洛阳电信局弄清楚此事。接到命令的电信局以为是常见的问题,也没特别在意。局长在开会的时候只是应景的说了这个,提醒各位洛阳主管官员,嚣张的国税局也有鸡蛋里犯蛆的借口。

    等讨论结束,王全乐就把电信局长叫去,让他重点调查一下名叫张虎臣的电信局干部。现在这个案子终于破了,电信局长当然得大大感激王知府。如果不是王知府的提醒,由站在税务局那边的人查出事情真相,电信局长只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你们自己要吸收教训,再不要犯错了。”王全乐说道。

    “是!是!”电信局长连着答应。

    看着局长,王全乐心里面实在是生不出完全的相信。他能解决此事,只是因为他的秘书在讲述如何处理税务局学长洪楠风儿子的时候,提到了几个情报。而电信局长又提供了另外一个情报。几个情报组合起来,就可以清楚的看穿官员之间是如何勾结。

    单纯从利己主义的角度来看,马庆昌与电信局长也没啥不同。只是马庆昌的罪行被揭发出来,电信局长的很多事情大概没被揭发出来而已。

    公安局长冷眼看着这场表演,见到电报局长已经没啥有价值的话要讲,就说道:“王知府,咱们要不要先把马庆昌抓起来。”

    “不急。”王全乐答道:“根据你们询问的口供,那些庄众都是以蛮夷自居,对吧”

    电信局长是一次听到这个情报,登时就呆住了。之前众官员的看法可不是这样,他们都是认为税务局嚣张跋扈,



第78章 二打(二)
    秘书拉开门,送教育厅长出去。两人在走廊里一直没说话,到了门口,厅长转回头问道:“刚才忘记说了,吕校长怎么办”

    “哪个吕校长”秘书一时有些迷糊。

    “洪同学的校长。”厅长提醒道。

    秘书这才想起有这么个人,却还是不特别明白厅长的意思。方才王全乐知府不是说清楚了,教育厅若是遇到上头的询问,直接说是为了保护洪同学才请校长命他休学。这种时候厅长为什么又多这废话。

    看秘书的表情,厅长欲言又止,最后换了个话题,“电报局的那个张……张什么来着”

    “张虎臣。”

    “哦,张虎臣的儿子要不要开除”

    秘书听了之后连忙摇头,“王知府说了,做事不要过份。那些人都是孩子,何必与孩子过不去。”

    厅长听了之后有点乜斜着眼看过来,秘书也知道厅长这表情的意思。之前他们对付洪楠风的儿子,完全没有这种‘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意思。不过厅长也没说啥,就这么离开了。

    秘书在门附近的小花园里面抽了根烟,整顿一下情绪。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快,很多变化太多,此时王全乐让三个主要部门的负责官员俯首帖耳,的确是很不得了。须得仔细品味一下。

    小花园有个藤架,虽然树藤的叶子已经干枯了,却有一面让树藤依附的墙壁。站在墙后不暖和,至少可以挡风。点起烟来,秘书只觉得有点换了人间的意思。这变化是从王全乐偷偷去了开封之后,蒸汽车船固然快,也不是舒服。噪音,气味,很多人并不喜欢。王全乐就硬是在上面熬了两晚,跑了个来回。

    回来之后,王全乐开始调整方向。秘书大惊之下询问缘由,得知此事已经捅到御前会议上。这下秘书明白事情再也不能和之前设想的那样,编织一张大网,把税务局套进去。现在的官家和以前官家根本不是一回事。

    历代大宋官家都得任命文臣武将出任丞相与太尉之职,用这些亲信与能臣治理天下。现在的赵官家自己则身兼丞相与太尉之职。真的大权在握,独断朝纲。别的官家遇到天大的事情就得找臣下商议,被臣下各种怼,各种喷口水,然后拿出一个事后被更猛烈的怼和喷口水的解决方案。

    若是是遇到洛阳的事情,那更让官家们两眼一抹黑。官家怎可能懂这种地方事务。

    当下的官家完全不同,大小事情官家已经有决断,要做的仅仅是找出能让他满意的任事之人。各种纯粹出于自己利益说三道四的家伙,大概就要丢官。如此铁腕治下,洛阳的事情只要到了御前,就一定有结论。

    王知府准备快马加鞭的结案,就是因为他知道这样的事情没有任何拖延的时间。他若是拖下去,结果十成中有九成只怕就是税务局主导局面。税务局主导局面的话,以后凡是此类事情就得和税务局先来一番硬怼再说。而税务局已经弄得洛阳地方上鸡飞狗跳,让他们占到上风,以后这官场的日子还怎么过

    秘书抽着烟,分析着局面。寒风让他思路变得灵活,加上之前的思考,关于上面已经逐渐清晰。连着抽了两根,却还是没办法回王全乐那边。秘书现在不敢确定王全乐怎么完成最后的一步,就是在大量的人手还在税务局手里的时候给这个庄子定罪。

    毕竟此事不简单,便是这种庄众,至少也知道承认自己是蛮夷,那就是死路一条。若是他们一口咬定自己是被冤枉的,官府这边也没有办法自顾自的给这些人定罪。若是这么干了,官府就等于承认税务局所作所为完全正确。之前官场集结起来对付税务局,理由之一就是税务局屈打成招。

    想的脑门都疼了,秘书也没想出办法来。抽完第三根烟,他最后只能回去办公室。此事就交给王知府去处置吧,他才是负责人。

    就在此时,另一队关注此事的人马也在讨论着洛阳的事情。赵谦等人手里已经拿到了最新报告,和前面的内容联系讨论,赵谦觉得自己清楚了,又感觉自己完全不清楚。

    此时大宋已经定下了新的称呼标准,大宋乃是华夏唯一正统,所以辽、西夏、金、蒙古,统统都是武装割据势力。如果不是之前的宋朝皇帝实实在在的签署过各种丧权辱国的协议,大宋就直接把他们归于蛮夷了。

    即便如此,这帮势力也没有了‘朝’的称呼资格,辽国、西夏国、金国、蒙古国。统统这么称呼。根据这样的最新命令,大元的称呼彻底退出大宋的公文和历史书,变成了‘蒙古国’。

    在洛阳发生的事情,就是单纯的几百号蒙古国二等人隐藏身份,并且始终不交税。

    工作组里面也有人提出看法,认为这些人当了这么多年宋人。刚说到这里,刘组长登时反对道:“官家说了,宋人有两个义务,当兵,纳税。这帮人可有做到过”

    赵谦听了这话之后,立刻就觉得醍醐灌顶。他也曾经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在和平的宋国居住了十几年的这些人,在之前的洛阳更居住了几百年,就这么当做蛮夷,貌似有点不合适。至少感觉比较牵强。刘组长所说的的确是赵嘉仁公开讲过的,如果引用到官家的宝训,这件事倒是很容易就能够定性。

    然而赵谦还是有点心虚,他只觉得面对的矛盾混沌不清。各种似是而非的理由和说法纠结在一起,各方都看似有不对头的地方,各方也都有很对头的理由。非得分出个善恶对错,赵谦发觉自己还真做不到。

    在如此纠结之中,赵谦就想起了老爹说过赵谦的老娘教导赵谦媳妇的一句话,‘人最初觉得什么事就是什么事,后来会觉得什么事不是什么事,最后遇到事情,就去学习了。’

    之前赵谦还觉得这话如同修仙的口诀,听着各种混沌不清,似是而非。此时他终于豁然开朗,觉得融会贯通。现在赵谦有着别人都无法比拟的优势,他有一个可以学习的对象,他的老爹赵嘉仁是不能拒绝赵谦的请求。

    到了老爹这里,赵谦才知道老爹不在。赵谦心中感叹,原来任何事情都不要预设立场,就如他老爹爱说的的‘计划赶不上变化’。不过既然来了,赵谦也不想走。他好久没和老娘说过话,此时正好是机会。说话的时候还能等老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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