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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河未冷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酒徒

    “是!”一百一十四旅旅长董升堂和特务旅长孙玉田二人巴不得打一场硬仗,给小鬼子以教训。齐齐抬起手,给赵登禹行了个端端正正的军礼。

    “请坐!”赵登禹举手还礼,随即又迅速将目光落在地图上,东南营区位置,继续朗声安排:“南营区东段,地形最为复杂,不利于队伍展开。所以受攻击的可能最小,暂时就交给第一百三十二师直属团,军官教导团,新一团,




第二章 与子同袍 (三)
    第二章与子同袍 三

    “炮击,鬼子开炮了!”刹那间,再也没人顾得上计较冯洪国到底是去通讯营还是留在军士训练团,二十九军的将领们,齐齐扑向了窗口!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炮弹的爆炸声连绵不断,震得房梁上簌簌土落。潘兴、张俊等二世祖们,一个个吓得脸色惨白,两股战战。而以郑大章为首的沙场老将们,却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庆幸的笑容。

    炮弹落地位置不是南苑,而是别处!以小鬼子这一个月以来的挑衅规律,当他们向某个目标发起进攻之时,绝不会再分身他顾。

    南苑可能不会再遭到攻击了,至少,不应该日军今夜的重点进攻目标。大伙不用再以劣势的装备,缺乏训练的士兵,去跟日军拼命了,至少今明两天应该不会用。至于后天,到那时军部关于到底是战是和,应该已经有了最后决策了吧或者明天一早就有新的部队调到南苑来,谁知道呢

    “接线员,给我接团河行宫,接李栋国,快!”总指挥赵登禹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明显的焦灼。郑大章等人愣了愣,这才想起来,一三二师的主力今天下午就被日军以小股兵力阻挡在团河附近。当时为了避免双方冲突扩大,一三二师的两个团按照军部要求,暂且退入了团河行宫驻守。而从爆炸声传来的方向判断,此刻日军炮弹落地的位置,恐怕正是他们的头顶!

    “嘟嘟,嘟嘟,嘟嘟!”电话里,先传来了一阵清晰的忙音。随即,接线员的声音也从听筒内传了出来,“报告长官,电话线断路。电话线被人切断了!联络不上团河,联络不上李团长!”

    “给我接怀仁堂,接宋长官,如果宋长官联络不上,就接张自忠军长!”赵登禹急得直跺脚,将电话贴在嘴边大声怒吼。随即,又迅速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心腹爱将周建良,“特务营,立刻派人去团河行宫,查明情况。并且通知李栋国团长,务必坚守一夜。待明天天亮后,立刻撤到南苑跟我汇合。快去!”

    “是!”特务营长周建良答应一声,飞一般跑出了门外。片刻后,大伙儿耳畔,就穿来的清晰的马蹄声。

    然而,电话听筒内,却始终都是忙音。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依旧联络不上,副军长张自忠也联络不上。接线员想尽了各种办法,联络了两位长官此刻所有可能的休息之处,都找不到二人的踪影。

    “继续联络,我等你的电话!”赵登禹无奈,只好先把电话挂好,然后将目光看向前任总指挥佟麟阁,询问对策。

    “宋长官和张副军长有可能正在跟香月清司会晤,忙得抽不开身!”佟麟阁苦笑着咧下嘴,低声安慰。“我军实力不如人,两位长官眼下只能忍辱负重,争取一线和平的可能!”

    “唉!”众将领闻听,忍不住齐齐摇头叹息。

    香月清司是日本中国驻屯军总司令,自从今年7月11日上任以来,一直以“零敲碎打,步步紧逼”的方式,迫使二十九军连连退让。先是迫使二十军同意处分7月7日在卢沟桥事变中带兵抵抗的团长吉星文,然后又迫使二十九军下令禁止各级将领主动对日军发起反击,前几天,甚至迫使二十九军答应了由宋哲元本人亲自前往日军指挥部负荆请罪的无耻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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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与子同袍 (四)
    第二章 与子同袍 四

    “嗤!一群匹夫!”电话另一端,二十九军高级顾问,宋哲元将军的世交好友,民国著名大才子,平津卫戍司令部政务处长潘毓桂手捋山羊胡儿,撇嘴冷笑。

    恐怕让佟麟阁和赵登禹等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的是,此时此刻,潘毓桂根本就不在二十九军军部。而是身穿一袭绸缎做的便装,悠哉悠哉地坐在北平城王府井的豪宅中。军用电话机旁边也没有任何参谋人员,只有一壶龙井,一把折扇,和两个精致的越瓷茶杯。其中一只茶杯刚过被他喝了个底儿朝天,另一只茶杯则只空了小半儿。雪白色的杯子壁上,殷红色的唇印显得格外诱惑。

    “咕咚!”潘毓桂用力吞了一口吐沫,喉咙上下移动。

    他是天生要做大事的人,在如此重要关头,岂能沉迷于女色因此,尽管不远处的幔帐下,新交往的红颜知己张品芜已经开始无聊地来回翻滚。他依旧装作没有听见一般,低着头沉思了片刻,重新抓起电话,请安插在军部通讯处中的自家心腹,接通了一处私人公馆。

    “哪位”电话里,响起了一个标准的北平口音,带着几分愠怒,仿佛刚过睡着又被电话铃声吵醒了一般。

    “我是潘燕生!”虽然看不到对方的面孔,潘毓桂依旧将身体站了个笔直,先自报家门,然后以极低的声音补充,“货已经送出,后半夜必有大雾!”

    “潘君,辛苦您了!”电话里的声音立刻透出了喜悦,紧跟着,又迅速追问,“我们岳老板想知道,新稻种今晚会放在哪里”

    “新稻种”潘毓桂犹豫了一下,眼前瞬间闪过两群年青的面孔。二十九军的军士训练团和学兵营,二十九军的军官种子与未来。但是,短短的一瞬之后,他的眼神就又变得如刀光一样冰冷,“请转告岳老板,种子当前还没装箱。我已经派人去盯着,等装箱完毕,立刻会通知他!”

    “潘老板,辛苦您了。我们岳老板说,酬金下月就支付,绝不拖欠!”电话另一端的人,显然非常满意。笑了笑,大声许诺。

    “不敢,不敢!”潘毓桂弯下腰,抓着电话接连鞠躬。

    听筒里传来了一阵忙音,对方非常没礼貌,或者说不愿意跟他多浪费一滴口水。大才子潘毓桂却丝毫不觉得屈辱,笑迷迷地放好电话,抓起折扇,一边在耳畔煽动,一边摇头晃脑地清唱,“孤王金殿赦旨传,晓喻天下文武官,一赦钱粮米千旦,二赦囚犯出牢监……”注1

    “做了什么大生意啊,把你高兴到如此地步”床幔中的红粉知己张品芜听的好奇,爬起来,用胳膊支撑起脑袋,嘟着嘴巴询问。

    “不可说,不可说!”潘毓桂得意洋洋,摇着纸扇走到床畔。掀开幔帐朝着女人嘴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带着几分卖弄补充,“总之是一份大生意,真的做成了,潘家祖上列祖列宗,都会以我为荣!”

    “哦!”张品芜眨巴眨巴眼睛,若有所思。

    她在北平城中,也算是个排得上号的才女,当然不会幼稚地以为,堂堂二十九军高级参谋潘毓桂,会为做成了一笔水稻种子的生意而手舞足蹈。再联系到先前潘毓桂跟赵登禹将军的对话,顿时心脏猛地往下一沉,眼神也迅速变得黯淡。

    “怎么了,品芜,嫌我冷落你了”潘毓桂虽然缺乏良知,对女人却向来知冷知暖。察觉到眼前玉人的情绪变化,立刻放下折扇,伸手将其揽在了怀中,温言询问。

    张品芜的脊背硬了硬,旋即又慢慢放松。自打当年拜读了对方为名妓赛金花所撰写的碑文之后,她的心神,就已经被此人勾了去。如今好不容易才得偿所愿,又怎忍心掉头不顾而去

    因此,将脑袋扎在潘毓桂的怀中沉吟半晌,最后,她悠悠叹了口气,绕着弯子小声劝道:“燕生,你才华倾世,朋友也遍及天南地北。咱们俩后半辈子,即便什么都不做,恐怕也不会挨饿受冻。与其留在北平担惊受怕,何不找个地方去隐居起来每天一起作画,写字弹琴……”

    “你不懂,你真的不懂!”在倾慕自己的女人面前,潘毓桂非常有风度。先用手在张品芜的后背上轻轻捋了捋,待对方的呼吸变得均匀了一些之后,才和颜悦色地补充,“潘某冒着生命危险留在北平,岂是为了功名富贵自古以



第二章 与子同袍 (五)
    第二章 与子同袍 五

    罂粟花缓缓下落,一把苗刀忽然凌空扫过,将血红色的花瓣贴着花萼斩下,化作数片折翼蝴蝶,缤纷满地。

    华北驻屯军司令部,中将司令官香月清司收刀,仔细看了看刀刃处若有若无的残红,满意地点头,“嗯,不错。松井机关长费心了,百忙之余,还记得在下喜欢收藏名刀的爱好!”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而已!”北平日本特务机关的负责人松井太久郎满脸堆笑,大声回应,“中国人喜文厌武,明代留下的文物,只有字画、瓷器还有香炉受重视。而这种戚家军将领所用的苗刀,根本没人追捧。因此虽然保留下来的很少,却卖不上什么价钱。只要在琉璃厂一带遇上了,七八块银元,或者二两大烟土,就能换到。”

    “嗯,的确如此,所以大明朝最后竟亡在了刚刚掌握了文字的女真人手里!”香月清司将苗刀插入鲨鱼皮刀鞘中,一边朝刀架上摆,一边笑着表示赞同,“松井君,你知道吗,不光是戚家军的军刀后来被丢在仓库中生锈,就连戚继光本人,在万历十三年也被一个名叫张希皋的文官弹劾,罢官夺俸,生生气死!”

    “知道,这也是他们的传统。一心为国而战者皆不得善终,如秦桧之杀岳飞,袁崇焕杀毛文龙!”松井太久朗心思非常机敏,立刻顺着香月清司的调子接口。

    “所以,想彻底解决二十九军,就离不开他们自己人的配合。这也是我一直提醒你,重视潘毓桂、殷汝耕等人的意义。哪怕多让他们趁机捞一些好处,总好过让咱们的将士去牺牲!况且中国这么大,大日本帝国想将其完全消化,也离不开这群带路者的配合!”

    “卑职明白!”松井太久郎又鞠了一个躬,笑着补充,“此番能逼得宋哲元进退失据,就多亏了这些人的全力配合。恐怕宋哲元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生死之交一直在为大日本帝国服务。他的每一个电话,电报和每一道军令,咱们都会在第一时间得到副本!”

    “嗯,良禽择木而栖!这是中国传统文化人的做事准则。他们心中,向来只有个人的前途,没有国家和民族的概念。当年清军南下,那些人中的精神领袖,如钱谦益,梁清标,就争先恐后恭迎王师!”

    “现在轮到我们大日本帝国了!”

    “从古代的传统看,潘毓桂等人的选择没有任何可以指摘!”

    “他们完全可以各自服务于一个国家,相对着举刀。事后又将彼此当做生死好友!这种情况,恐怕全世界其他任何国家都看不到!”

    “嗯,比如潘毓桂与宋将军。宋将军一直拿他当亲兄弟一般。”

    “潘君和宋将军二人之间的友谊,真的令人感动。昨天潘君还求我,如果打败的二十九军,一定不要杀死宋哲元!”

    “伟大的友谊,恐怕宋将军即便发现是潘毓桂出卖了二十九军,也不会忍心将其处死吧!”

    ……

    二人都是中国通,又都喜欢“收藏”中国文物。因此,即便在大战之前凑在一起,也有说不完的话题。很快,就从历史,谈到了现实,又从现实,谈到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缺陷和文化人的无耻。以及如何充分利用这些缺陷和无耻文人,实现大日本帝国征服整个亚洲的计划。说到高兴处,忍不住就凌空击掌,大有相逢恨晚之感。

    然而,世间总有人不识趣。就在香月清司和松井太久郎二人谈性最浓的时候,屋门却从外边被人轻轻拉开。北平特务机关行动处少佐武田正一手捧着一张地图,大步流星冲了进来。“报告,机关长,香月司令,南苑方面最新敌情!”

    “嗯!”北平特务机关负责人松井太久郎眉头迅速皱起,但想到旁边还站着香月清司,脸上的阴云又迅速转晴:“辛苦了,武田君。情况又有了新变化吗还是你又刺探到了更详细的消息”

    “是中国方面的兵力部署详情!”武田正一并拢双腿,微微低头,双手将地图举到与军帽的帽沿齐平,“根据’货郎’最近一次电话汇报的情况,卑职已经将南苑守军的具体布置,在南苑地图上标注完整。请机关长和司令官过目!”

    “好,好,辛苦了,武田君!”香月清司等的就是这份情报,立刻上前将地图接了过去,平摊在桌案上,迅速扫视。“分段防御,骑九师、三十八师部直属二二九团,放在军营北区最有战斗力的部队放在了西南怎么回事,这不该是赵登禹将军的正常水平”

    “赵登禹刚到南苑,立足未稳。底下人未必都肯听他的。目前他手中的部队,也互不统属,很难做到齐心协力!”特务机关少佐武田正一想了想,迅速回应。

    “的确,赵登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仓促间能做出这样的布置,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唉!”香月清司点点头,



第二章 与子同袍 (六)
    第二章 与子同袍 六

    “喀嚓!”闪电落下,劈得院子里的大树摇摇晃晃。

    豆大的雨点,紧跟着从天而降。千条万条,砸得窗户玻璃上白烟乱冒。

    盛夏的北平,雷雨很常见。但是,此时此刻,对于驻扎在南苑的二十九军的将领们来说,这场雷雨所代表的意义,却绝对非同一般。

    自打雷声一起,团河行宫方向的炮声就明显弱了下去。这说明,日军的新一轮攻势,正如军长宋哲元的至交好友,军部高级参谋潘毓桂在电话里所说的那样,乃是虚张声势。接下来,敌我双方的主帅,又会像前几次冲突结束后那样,开始新一轮的讨价还价。无论宋哲元和张自忠两位将军在谈判桌上做出怎样的让步,忍受了何等奇耻大辱。至少最近三五天内,南苑大营应该不会再遭到日军的进攻!

    “去球,仗打不起来了。告诉弟兄们,收好枪,钻被窝睡觉!”骑九师师长郑大章的作战经验最为丰富,第一个命令嫡系部队停止了警戒。

    其他各兄弟部队的长官,虽然表现不会像郑大章那般嚣张。但是,内心深处,也都觉得没有必要再继续枕戈待旦。因此,一个个相继下达了命令,留很少一部分弟兄在阵地内当值,其余全都回营房躲雨。

    对此,前任总指挥佟麟阁和现任总指挥赵登禹两位将军,都觉得颇为无奈。想要强行命令各部队必须留在阵地中坚守吧,一部分将领未必会遵从不说,弟兄们被暴雨淋上几个小时,第二天肯定会病号满营。而顺其自然的话,两位将军又本能地感觉心里头不踏实。这是作为百战老将的直觉,没有任何科学依据,却经常准得出乎意料!

    “这样,舜城!硬绷着的弓弦最容易断,该休息,还得让弟兄们休息。为了以防万一,今夜咱们哥俩轮班执勤!我年纪大,觉轻,负责后半夜,你呢,就负责前半夜!”最后,还是佟麟阁将军更有魄力,干脆直接拍了板儿,“让警卫营随时检查电话线路,各部队可以进入营房躲雨,但是也不准离开阵地太远。一旦遇到情况,咱们立刻用电话通知各部队就位!”

    “好!”赵登禹对于佟麟阁这位老大哥向来尊重有加,听对方说得在理,立刻欣然点头。

    二人都不是拖拖拉拉的性格,既然有了决定,立刻就付诸实施。很快,军营里的紧张气氛,就弱了下去。除了军部警卫营和正常巡逻的士兵之外,其余大部分弟兄,都被带入了阵地附近的空屋子中,在躲雨的同时靠着墙壁稍事休息。

    当休息的命令传到医务营,里面的几个青年人的反应,却大相径庭。其中表现最夸张的,毫无疑问为圆脸少女殷小柔,没等前来传达命令的士兵把话说完,就一蹦而起,拍着手大声喊道:“太好了,不打了,终于不打了。我就说么,日本也不傻,能在谈判桌上讹诈来的东西,何必非要动枪动炮明欣,若渝姐,咱们明天一早就可以回家了!”

    “有什么好高兴的!”与她的表现截然相反,隔着一道门帘的房间,学兵营见习准尉冯大器可谓失望至极。将压满了子弹的驳壳枪用力朝病号床上一拍,大声打断,“小鬼子的讹诈对象,可是咱们中国!你既然上了女中,《六国论》总会背吧如这般任由其零敲碎打,日削月割,咱们中国人早晚还得被逼到崖山上去”

    “我宁愿小鬼子今晚就打过来,这样,就可以给小方、石头和子鸣他们几个报仇!”见习上士袁无隅虽然长得白白胖胖,性情却跟冯大器一样激烈。一边惋惜地擦着半个小时之前刚从团长周建良那里死乞白赖要来的捷克式步枪,一边气哼哼的摇头。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只是,只是怕,怕家里人惦记。我……”殷小柔个子小,年龄小,脸皮也单薄。冷不防被冯大器和袁无隅二人呛了两句,顿时大大的眼睛里就涌满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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