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沫不得语

    对于现在的陌泽而言，此刻就是他幸福的时候。房间里满是女子催促的声音，他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吵。身边的人期待着他的菜肴，有人会和他一起吃饭，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了，多好！

    “好了。出锅喽！”随着声音，冉沫迫不及待的坐到桌边，样子像极了一只嗷嗷待哺的小兽。

    陌泽将做好的鸡放到桌上，才发现冉沫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一身白色长裙，乌黑的秀发只用蓝色的一条绸带将额前的发系起，头上插着金钗。可能是由于屋内温度有些高，她的小脸上泛着红晕，看上去比桃子还要诱人。

    陌泽看的有些脸红，连忙低下头:“冉沫，可以吃了。”等到脸上热度下去，陌泽拿起筷子，身子一震，险些掉了下去:“肉呢”

    抱着一只鸡爪啃得正不亦乐乎的冉沫听到陌泽满是不敢置信的声音后终于回过神来，她看着已是满目狼藉的桌子，有些不知所措，“你，你怎么不吃啊我以为你再吃哎！”

    说着，她就有些心虚，谁知道人间的这些人吃东西怎么这么慢。在她们狐族，她这儿都算慢的。

    “算了，我是怕你噎着。你慢点吃，我不抢的！”陌泽有些无语。

    “那我可以继续吃了吗”冉沫小心翼翼的问。

    “吃吧，吃吧！”陌泽实在扛不住冉沫的这个表情，忍住想去揉揉她的念头，他转身从锅里又拿出大约三只鸡摆到桌上，开始担心起以后的吃饭问题。

    这么能吃，以后可得再辛苦点，多抄点书。

    “冉沫，你这样不会难受吗眼看着极速消失的肉，陌泽虽然看了有一会了，可还是有些接受无能。

    “不会。”冉沫含糊的回答道。拜托，不知道打扰别人吃饭是不道德的嘛

    “可是你真的不能在吃了，你已经吃了四只鸡了。你这样会撑坏自己的。”陌泽摇摇头:“你喜欢的话，明天我再做给你吃。”

    冉沫抬头，一脸的打击。她不甘心的想着后面的那些鸡，试图去说服陌泽:“可是那样的话，吃不完放到明天，就会坏掉。我们不能浪费食物的，我想圣贤书上也说不能浪费吧！”

    陌泽好笑的看着冉沫，“不行，不管怎么说你都不能再吃了。如果担心浪费粮食，我们可以把这些鸡送到城门不远处的那个破庙。”

    “为什么我还没吃饱，而且这些都是我抓的呀！”冉沫大吃一惊，她急忙说道。陌泽跟她抢就算了，毕竟是他做的。可人间的这些小崽子们为什么还要分掉她的口粮。

    “你不再想想吗庙里的那些孩子真的很可怜，她们都是孤儿。”陌泽瞅着冉沫那副心痛的表情，就想逗逗她。不过，他也不打算让她继续吃。

    “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让她们变成孤儿的。干嘛要分我的食物给他们”冉沫继续吃着鸡肉，很是不满。

    “可是，这些孩子真的很可怜。她们最小的才三岁，大的也不过十一二岁。”陌泽没有在意冉沫说的话，他认真的朝冉沫解释:“我们有余力何不去帮一帮上天都有好生之德，我们就更应该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君子应当如此……”

    冉沫吃完手边的东西，终于停下了筷子，看陌泽是真不打算让她再吃，她意犹未尽，舔舔红唇，打断了陌泽的碎碎念:“呆子，你好烦啊！算了，本小姐懒得和你计较，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本小姐才懒得理你。”

    冉沫嫌烦，任谁吃饭的时候有人在旁边喋喋不休，都会没有胃口。知道陌泽是关心她，索性便顺了陌泽的意。

    “冉沫，你真是太好了。那些孩子一定会很感激你的。”陌泽有些激动。

    “哼，只要别恩将仇报我就已经很欢喜了。”

    “怎么会呢冉沫，你多虑了。”

    “那可说不一定呢！”

    饭后，一切收拾完毕。陌泽将鸡肉和刚出锅的馒头一起放入篮中，拉着不怎么情愿的冉沫出了门。

    “哇，是书生哥哥来了！”

    一靠近庙门，便有人喊。里面的一些孩子顿时一窝蜂的跑了出来。待看到冉沫，她们怯生生的停了下来:“哥哥好。”看着冉沫，她们张了张嘴，还是不知该怎么说，求救的看向陌泽。

    冉沫看着心酸起来，她自幼无父无母，可她还有姥姥。姥姥怜惜她从小便没了父母，便把她放到身边，亲自抚养。山上也没个什么好玩的，姥姥怕她寂寞，便想法儿将人间好玩的，好吃的带回来。

    而这些孩子，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神情胆怯，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哪像她小时候，差点放火烧了整个青山。冉沫从来没有想过，看似繁华热闹的京都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想到这儿，她冲这些人间的小崽子们安抚的笑了笑，唔，果然，和狐族的小崽子们一样可爱。

    “




第六章：人生百态
    “她们的父母呢”出了破庙，一路上，冉沫都有些闷闷不乐:“她们的父母呢为什么不管这些孩子”

    “这些孩子，多数是被村子里所抛弃的女婴。家里都难，养不起孩子。女孩子又被大家公认是赔钱货，扔掉是最好的选择。”

    陌泽语气有些沉重:“有些也舍不得，可是，留下就是饿死；而抛弃她们，或许还有一条出路。”

    “什么出路”冉沫有些不解，为什么抛弃崽子还叫有出路没有父母的照看，崽子们又没有生存能力，怎么可能存活

    人间真的是齐怪，搁在她们狐族，有小崽子出生可真是天大的喜事，怎么可能还去抛弃

    “被人收养。”陌泽笑了笑，“刚遇到天泽的时候，他才十岁。小小的一个人，后面还跟着七八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跟串糖葫芦一样。”

    “慢慢熟悉了之后，我才知道天泽是个遗孤，他娘没办法撑起一个家，天泽自那天晚上起，就再也没见过他娘。后来他就靠乞讨为生，倒也活了下来。”

    “那时候，他，几岁啊”听到这儿，冉沫不由地佩服起天泽来，换做是她，可能早饿死了。

    “大约五六岁吧！”陌泽讽刺的笑了笑:“周围村里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知道，城门附近的破庙里有个乞儿。于是，天泽隔段时间就发现破庙门口有个冻得通红，声音沙哑的女婴。找不到放女婴的人，索性就养了起来。”

    气氛一时沉闷起来。冉沫从来没有想过，人间还有这样的事情。所有的族人都说人间的繁华热闹，人间的各种新奇玩意儿，人间的情情爱爱。在她眼里，人间俨然是个天堂。

    原来，那些自己听到的也不过是人间的一角儿。

    “那，小箐呢”冉沫恍惚中听见自己问道。

    “小箐啊！那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她出生母亲就因为难产而死。父亲又在她三岁那年上山被野兽咬死。乡亲们认为她是不详之人，便把她赶出了村子。如今竟不料跟天泽走到一起。”

    陌泽长舒了口气:“也好，两人走到一起，好歹还算彼此的依靠。也是命运给与他们的一丝温情吧！”

    人间竟有如此黑暗的角落吗那光明的在哪儿

    冉沫看着陌泽，眼里满是迷茫:“陌泽，你说，世上至纯至善的人是什么样的”

    陌泽愣了愣:“大约是仙人吧。人间是不可能没有私心的，一味的善良是活不下来的。没有底线的善良只会换来得寸进尺。”

    他的神情终于冷了下来，“当初，眼看着天泽和那些孩子就要饿死，村民们还是将弃婴抛弃到破庙门前。后来我实在看不下去，便给天泽找了份酒楼的跑腿伙计的活，才勉强养活了这些孩子。可村民不知足，终于，在天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女婴冻死在破庙门前之后，情况才好了很多。”

    冉沫听着这话，难受极了，“那你呢你也不算吗”

    “我，呵”陌泽有些难堪:“我一个小小的书生，靠着抄书才勉强维持自己的生计，我眼看着这些孩子饭也吃不饱，衣不蔽体，却无能为力，就靠着偶尔的救济成就我的善吗”

    冉沫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一路沉默到家。

    夜半时分。

    “姥姥，我是不是找错人了啊这世间真有至纯至善之人吗”冉沫耷拉着脑袋，满心沮丧。

    通过宁心镜，姥姥看着抱着双膝的冉沫，心中颇不是滋味。她从小呵护的孩子，也开始长大，开始体验人间的人生百态。

    “沫沫啊，那你是怎么想的呢”姥姥温和的注视着冉沫，缓缓开口。

    “我不知道。姥姥，我觉得自己好迷茫啊！”冉沫摇了摇头，“我觉得他就是至纯至善之人，可他确实没有让那些孩子过上幸福的生活呀！”

    “那如果为了那些孩子们，书生劳累而死或是饿死呢”姥姥问冉沫，“你觉得那样是至纯至善吗”

    冉沫咬了咬唇瓣，摇头。

    “傻孩子，慢慢想吧。用你的心去感觉。心，是不会骗你的。”姥姥说完，镜子从空中掉落，再看，姥姥已消失不见。

    冉沫收好宁心镜，喃喃自语:“姥姥，也真是的。都不告诉我到底是不是。哎呀，到底怎么样才算是啊”说着，她扑向被子，打起滚来。

     



第七章：听说王夫人很有钱
    正午，冉沫一个人坐在庭院里。她百般无聊的揪着一朵花，想着破庙里的那些孩子，颇有些坐卧不宁。

    她干脆起身，准备去庙里看看那些可怜的孩子。

    “小箐。”冉沫进了庙里，看见正洗衣服的小箐，轻轻地唤道。

    小箐闻声抬起头来，惊喜的问:“冉沫姐，你怎么来了”她连忙将因洗衣沾湿的手拿了出来，甩了几下，用衣服擦干，迎了上去。

    “闲来无事，索性找你来说说话。”冉沫笑意盈盈，“今儿陌泽也出去抄书了，在家也呆的无聊。”

    “是这个理儿，自己独自在家确实孤单。”小箐示意冉沫坐下，自己点头附和道。

    两人随即便闲谈了起来，不多时气氛便浓烈了起来。

    二人不知何时便说起了这儿的县令。小箐提起县令，一脸的敬仰:“据说县令姓李，他可是如今难得一见的清官了。”

    果然女人都有八卦的潜质，一向温柔可人的小箐此刻说的是眉飞色舞:“不过，是人就有缺点。这相传李县令的夫人王氏，那可借助李县令搜刮了不少钱财呢！可惜李县令竟毫不知情……”

    冉沫听着八卦，若有所思。

    半夜时分。

    寂静的街道上漆黑一片，不远处传来“咚—咚！咚！咚！咚！”更夫打更的声音，已是四更。

    “就是这儿。”冉沫看着更夫走后，又静等片刻，才显现出身形来。她目光幽幽的看着眼前的朱红的大宅门。

    说是宅门，其实是县令老爷的府邸。任谁也想不到，县令老爷的府邸竟是如此朴素，只是两进的屋子，连个假山什么的都没有，果真是个清官。

    冉沫毫不费劲的便溜了进去，边瞅边评价:“怪不得大家都说李县令是个难得的好官呢！就是可惜了，家有恶妻啊。”

    李县令的妻子王氏，据说是李县令的童养媳，两人夫妻关系倒是和睦。李县令确实也一心为百姓着想，干了不少好事。

    可奈何他的妻子可能是穷怕了，老是向上门求助的人收取好处。一个小小的妇人，竟也将此事瞒得密不透风，始终将李县令瞒在鼓里，也是厉害。大家都念着李县令的好，又见王氏做的倒也还算不过分，于是竟也默许下来。

    想到打听来的这些事，冉沫啧啧有声，:“这样也好，王氏定不敢宣扬，也好另我没有后顾之忧。”她一边想一边感叹这人间啊！可真是有趣。

    不多时，冉沫便来到了今晚的目的地。屋内盖因烛台的缘故，倒也不至于两眼抹黑。屋内摆设的倒也算的上精致，家具是由上好的木料打造而成，窗边立着做工精致，碉着精巧的花纹的梳妆台。屋内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那张拔步床，挂着素色的纱幔，更添一份雅致。

    风过，而屋内的两人睡得正香，丝毫不知有人已经潜入。冉沫细细的打量着这间屋子，凭借着高人一等的眼力，她很快就将视线定格在窗边的梳妆台。那里，似乎有些不对。

    冉沫轻轻地走了过去，双手抚摸着梳妆台。少顷，她抿嘴一笑，只见她手微微一摸，一块木板便立了起来。一个长约十五公分，宽约五公分的暗格便出现在眼前，里面放着的正是银票和银元宝。

    冉沫将银元宝收于怀中，将一切恢复原样。看了看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王氏，扬起了眉，悄声说了句“谢了哦！”便消失不见。

    第二天，阳光明媚，又是一个艳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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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冉沫客栈
    今天已经是第十五天了，冉沫还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

    躺椅还是那天冉沫向陌泽抱怨，说自己也没个好地方晒太阳，坐着石墩上也不舒服。陌泽听后便上了心，也不知他从哪儿找来了好多竹子，自己亲手一步一步的将这些竹子编成了躺椅。

    坐在上面晒着太阳别提有多舒服了。自从坐过一次，冉沫就爱上这张躺椅。

    可现在，躺椅也拯救不了她失落的心情。她赖在屋里，什么也不想干。如今已经半个月了，陌泽还是每天都躲着她。

    自那天说完开客栈的事情，陌泽将银子拿走后，冉沫便发现陌泽开始每天都见不到踪影，他开始来无影去无踪；好不容易见到了人，陌泽也是一脸的心不在焉。

    她郁闷极了，明明那天都还好好的。陌泽看上去也是很赞同她的想法，可为什么一夜之间就什么都变了。

    冉沫趴在床上，有些无聊的用头一下又一下的撞着床沿，心里无比的烦躁。“啊好烦啊！”她忍不住大喊道，不住的在床上翻滚着。

    “不行！”冉沫突然坐了起来，她一个骨碌儿便跳下了床:“我一定要去找他，问个清楚。”

    她匆忙跑到院子，抓住正要外出的陌泽，急忙说道:“陌泽，你等等。我有事找你。”

    “怎么了冉沫，别急，慢慢说。”看着抓住自己衣袖的冉沫，陌泽虽有些不解，但还是停下了脚步。

    看着停了下来的陌泽，冉沫松开了手，气愤的跺了跺脚，深吸了一口气:“喂，呆子。你是不是最近在躲着我啊”

    陌泽摇了摇头，听到这话，心里很是纳闷。他最近确实有些早出晚归，可怎么也没有躲着冉沫啊！这躲着的话是从何讲起。

    冉沫看着陌泽这幅茫然的样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想过陌泽的无数种回答，可偏偏没有料到竟是这种。

    冉沫的眼睛冒着火，“你，你真是……”她气急了，可偏偏连骂人都不会，只能自己干冒火，气的自己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