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一九九四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落花月西
魏予垂着眼睫,发丝垂落至眼下,面色苍白得有些病态,偏偏唇色鲜红似血,整个人便显得格外漂亮。
是的,漂亮。
那是一张比女孩子还要漂亮的脸。
魏予掀起眼皮,自垂落的发丝中看向南惜,那双眼里幽深诡秘,看得南惜一怔。
他握着南惜的手腕,另一只手扣着她的脑袋,将她拥入怀里,“惜惜……”
良久,他却都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微凉的嘴唇温热的呼吸不过咫尺。
南惜下意识地颤了一下。
刚才那一眼,南惜几乎以为看到了长大后的魏予,她几乎要以为她面前的是那位在商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魏予。
南惜眸色微转,正欲开口,魏予却已经松开了她,牵着她往外走。
南惜望着那双牵着她的纤长手指,眉心微拧,下意识地甩开。
魏予偏头看着她,那双抓空的手就这么在半空中,也不见收回。
南惜面色不动,两个人都这么僵在了原地。
直到魏父过来喊两人再去叩拜,魏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方才抬步走了出去。
南惜心里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她竟然觉得魏予的眼神和之前不一样了,以前被她揍得爬不起来的魏予怎么会流露出这样气势的眼神,强大到一切尽在掌握的眼神。
难道真只是魏爷爷的离世刺激到了他
南惜沉吟片刻,终究还是跟了上去。
“葬礼过后跟我们去北京,你满阿姨会照顾你。”魏父手指拈着一根烟,身上上位者的气息迫人,带着不容拒绝。
魏予嗤笑一声,“满阿姨我从小到大,爷爷从来没跟我介绍过还有这门亲戚。”
“魏予!”
魏父轻喝一声,可一想到魏老爷子离世,这孩子心里必然不好受,只得又忍下脾气,缓和了语气,说道“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谁说我一个人”魏予声音轻飘飘地,落在从门后出来的南惜身上,“我还有她,她说会陪着我。”
南惜“…”
魏父也注意到了南惜,见她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面色愠怒,“简直是胡闹。”
“胡闹的是你,你带不走我,不信你试试”魏予将发丝往后一捋,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目微挑,露出一丝不符合年纪的嚣张。
魏父先是一怔,随即怒不可遏,“岂有此理,你听听大家都是怎么说你的,冷血动物,忘恩负义,不孝不顺,你……”
“我”魏予轻笑一声,望着他这位一年都见不到一次面的父亲,“我怎么觉得是在说你呢”
“啪——”
魏父眼里闪过一抹痛色,他看了看手,以及被他打在地上的魏予,伸手想扶,却被魏予狠狠地打开,“这一巴掌我记下了,你等着,我会还给你。”
“你!”
刚刚一点点愧色瞬间消失殆尽,他指着魏予的鼻子,“你简直无药可救。”
南惜看着拂袖离去的魏父的身影,依旧只是站在后院门边的位置,她看着魏予从地上起来,吐掉嘴里的血水,然后拿出皮筋将额前的头发扎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动作一气呵成,半分不见郁色,甚至连怒气都被他隐在了那双幽深诡秘的眸子之下。
“屋子里有饭菜,能吃得下就吃,吃不下就去房间里睡一觉,我的房间在二楼最尽头。”
吃完,转身走出了后院。
手插在口袋里,神情带着一丝邪气,又有一丝随意。
南惜知道他打算去做什么,不过她不打算阻拦,这是魏予的事,就像她刚才不会站在他们父子之间,除了魏爷爷,这里人或物都与她无关。
南惜抬步直接上了二楼,没有看桌上的饭菜一眼,昨晚坐了一晚上的车,到现在确实有些困了。
她直接和衣在床上躺下,连看魏予房间的心思都没有。
……
………
“小九你这么急匆匆地要去哪里”
司有良坐在驾驶位上,奇怪地看着他,“不是说你哥今天篮球比赛,你没去看啊”
司九微垂下眼睫,手指在掌心轻扣了下,又快速松开,“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我来接你们哥俩去市里,公司今天开业,带你们过去见见世面。”司有良有好久没回来了,望着熟悉的天和地,闻着熟悉的空气,还有眼前突然不怎么熟悉的他儿子。
刚刚那气息……实在让他有点陌生。
司九眉心轻蹙了一下,他呼出一口气,“爸,我哥和周翼在一起呢!”
“喔,上车,我们去接你哥,待会儿去医院看看你妈,她刚才做完手术,需要人照顾,一直念叨着你哥俩。”
司九手心一下子攥紧了。
司有良见他神色奇怪,以为他是担心他妈的病情,“没事,手术很成功,就是现在还有点虚弱,离不开人,你舅舅在那边守着呢!”
“快上车吧!”
说着替司九打开车门,见他依旧没动,不由奇怪,“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
司九松开捏得泛白的骨节,抬步上了车。
南奶奶说南惜去陪魏予了,这几个字在他脑海中砰地一声炸开,他只觉得四肢百骸都被针扎似的疼。
……
………
南惜是被前院的嘈杂吵醒的。
不用想都知道原因是什么。
她缓缓抬起手,手中的铃铛轻轻晃动发出脆耳的声响,加上她小时候满月奶奶送给她的手镯,手臂上已经戴了三个了。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终究还是起身下了楼。
此时阳光和煦微风不燥,青草花香随风飘散,院外有一个小女孩自门前缓缓走过。
是她!
南惜神色一凛,快速跟了上去。
第二百一十章 魏予:谭晓玥算个什么东西!
南惜一路跟在那女孩身后进了前院。
魏家的亲戚多,前院里站满了人,那女孩一瞬间就隐没人群中,失去了踪迹。
南惜眉心蹙起。
此时中堂悲戚的魏父与众人,身穿素缟,在二胡悲怆的音调下俯身跪拜。
右侧满娇正在陪着年长者说话,察觉到她的视线,目光落在南惜的手上,不知道是不是南惜的错觉,满娇的眼神闪过一丝惊讶与错愕。
没有那个女孩的踪影,甚至连魏予都没看到。
“睡醒了”
魏予不知从何处过来,低头看了她一眼,面色不见悲色。
南惜回过头,正巧看见他身后往中堂走去的女孩,眼神一眯,“她是谁”
“你的同学,谭晓玥。”魏予头都没回,望着中堂里俯身跪拜的众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谭晓玥
是她
南惜拧眉“你这话说得奇怪,她不是你的同学”
魏予嗤笑一声,“她算个什么东西!”
极尽嘲讽不屑,南惜抬头看向魏予的目光里不由多了一丝探究。
魏予眸心微转,错开南惜的视线,往中堂里走去。
还没靠近,满娇就拦在了他的面前,“别闹了,你想让你爷爷死不瞑目吗”
这句话可谓是极重了,魏予面色不变,甚至还轻笑了一声,“你和魏大梧还真是天生一对,明明说自己的话还非得安在我头上。”
“你!”
满娇面色羞红,被人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到底是面上挂不住。
这一气动作一滞,魏予已然到了中堂前,所有人都跪拜,他只是站着,手甚至插在兜里都未拿出来过。
院里子的人纷纷对他指指点点,甚至毫不避讳地开始指责谩骂,骂他没良心,骂他喂不熟,骂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魏予置若罔闻,这么多年骂来骂去都是这么些话,他听得都腻了。
他仰头左右动了动脖子,咔咔作响,然后猛地抬脚将贡台踹翻,香案瞬间四分五裂,贡品跌落一地,一片狼藉。
众人连连惊呼,一副这孩子果然如此的表情。
魏大梧大吼一声,“魏予,你疯了!”
“呵……又来了。”魏予走到棺材前,眷恋的在魏爷爷面容上停留了一瞬,随即面色更沉地看向魏大梧。
“魏大梧,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帮你想起来,爷爷去世前一天给你打电话,说他的葬礼一切从简,尤其不要摆这些……苹果猪肉豆腐全是这些他不爱吃的东西,所以你现在在干什么”
“那些一年到头也不会出现的亲戚,怕是连爷爷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他们来哭丧还是来奉承你的”
魏予缓缓走到魏大梧面前,一字一句,“你一年回来过几次你问过爷爷身体吗你以为钱能解决一切谁不孝不顺我妈为什么离开要不是你死命地打她,她会跑”
他说到这里狠狠剐了一眼满娇,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后者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魏予对于满娇的反应还比较满意,于是又继续开口“所以,为什么死得不是你”
“……”
秋风刮起烧灭的纸灰,在屋子里打转,所有人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中堂里死一般地寂静。
魏大梧连退数步,看着眼前视他如仇敌的儿子,突然就意识到自己这些年错过了什么,又到底做错了什么。
其父去世前的一幕幕都在眼前回放,那些关爱的,怒骂的,甚至还有拿着竹条挥打的,喂他吃饭为他做玩具背着他上医院……所有的一切在遗体面前都被格外放大,然后又归属为爱。
父爱!
在他意识到时已经消失了的父爱。
一声凄厉的悲怆响彻魏家,魏大梧俯在魏爷爷的棺材板上放声痛哭。
魏予冷眼在旁拍了拍手,嗯……这回儿听起来顺眼多了。
……
南惜听到这声悲怆的时候人已经在后院,如果她没有去追谭晓玥,看到了魏予这一幕,或许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可是没有如果。
南惜看着此刻站在梧桐树下的谭晓玥,突然就笑了。
兜兜转转居然还是她。
“你笑什么”
谭晓玥不解地看着她,“我是来参加魏爷爷的葬礼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让我想想。”南惜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翘着腿,慵懒且随意,“你妈和满娇是姐妹或者又是同学”
南惜的话让谭晓玥不舒服,但是之前南惜在学校里对她说的那些话还犹言在耳,她再不舒服也只得忍下。
“关你什么事。”谭晓玥下意识地抖了一下,那是心底来自对南惜的恐惧。
“呵……长本事了。”南惜拍了拍手站起来,“我原本还以为你会带着阴影过一辈子呢!”
“你……你什么意思”谭晓玥盯着她,那双犹如受惊的小兔子眼神,此刻狠狠地瞪着她,再无当初那份小心翼翼地讨好。
南惜扬眉,“你那天去西区建筑工地干嘛了”
谭晓玥目光茫然,“谁去建筑工地了我去那里干什么”
“那你最近在哪里上学呢”南惜收回目光,懒得再看她。
“我……我不会告诉你的。”
谭晓玥抵着门,“我不会让你再伤害我们家一次。”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很好奇。”南惜望着远处山峦叠嶂,中间穿梭着一条白龙,那是魏爷爷的送葬队伍,依稀可见魏予格外嚣张的身影。
“你那个时候为什么非要和老师污蔑我”
以谭晓玥的心智,是如何想到那样的方式的
在六年级的毕业之后,在她离开学校时,在老师和家长之间以受害者的姿态制造舆论。
应该只有一种可能。
她和她是一样的。
南惜回身看着她,嘴角的笑意已散。
“当初你说会和我做最好的朋友,你是夏天我是冬天,两个极端,却刚好互补,就算我没有亲人,但是我有你。”
所以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致命的背叛,仿佛给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别有目的的颜色。
信念的崩塌足以摧毁任何一个人。
谭晓玥亲手摧毁了她为南惜建造的信念塔!
以前她不敢去想,后来不想去想,现在却又不得不想。
她一步步逼近,一双眼誓要望进谭晓玥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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