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谢少,你老婆有喜了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朱七慕九
吴医生说的弊端,陆铮心里只怕清楚得很,同样是毒药,注射吗啡却是被医学上承认的医疗方式,她即便到陆老太爷面前告状,也站不住脚,到时候被那人反咬一口,更糟糕了。
难道就这样放弃了眼睁睁看着陆承宣被这种慢性毒药腐蚀,走向死亡
这些日子照顾陆承宣,这个男人没有一刻是清醒的,但偶尔梦呓,念叨起妻女的名字,仍会潸然泪下,让溪草想起自己的阿玛,心里就有些不忍。
既然顶替了陆云卿的位置,享受着原该属于她的福利,那好歹也该为她尽些孝道不是
“听说吴医生您是留学归国的高才生,不知道西洋奉行的戒烟法子里,有没有一种妥当有效的不瞒您说,我这些话是为家父问的,吴医生若有法子,请一定相告,成全我这片孝心。”
几天接触下来,吴医生的为人,她还是信得过的,此人虽然有些唯诺,但尚存一颗悬壶济世的心。
吴医生有些犯难,陆家乃是雍州黑帮龙头,兄弟之间的争斗之事他也有所耳闻,其中水深,不是他们这等寻常人可以涉足,万一卷入黑帮是非里,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溪草当然知道他的顾虑,当下眼眶一红,咬唇哽咽。
“吴医生放心,你只需悄悄给我指一条明路,余下的我自会想办法,绝不带累您一星半点。”
对上少女几近哀求的语气和泪汪汪的双眼,吴医生瞬间就心软了,他也有个年纪相仿的女儿,和他感情极好,设身处地的想想,若是自己落到那个地步,他女儿也少不得想尽一切办法相救的。
“陆小姐别这么说,并非我不肯帮忙,只是术业有专攻,我一个外科医生,在戒烟一事上确实是爱莫能助,不过……我倒是有个同学,正做这方面的研究,我帮你问问就是了,只是,这件事,千万不好告诉别人。”
“好,就咱们两个人知道。”
溪草破涕为笑,甚至调皮地伸出小拇指要和吴医生拉钩盖章,那模样,让吴医生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心中又温暖了几分,更下定决心要帮忙了。
陆承宣,溪草是已经打定主意要救的,陆家那边肯定不能走漏风声,就连谢洛白,她也得瞒着。
溪草在医院住了一个礼拜,谢洛白这几日因忙着安排驻军的事,回蓉城去了。反倒是傅钧言、杜文佩等人轮番过来看她,杜文佩叽叽喳喳像只鹦鹉,傅钧言也是个话多的,两人性子都不怕生,一来二去,竟相熟起来。
这一天送走杜文佩,傅钧言转身便对溪草感叹。
“杜小姐和时下那些扭捏造作的闺秀很是不同,有女中豪杰的爽利,却又不失天真可爱,真是难得啊!”
溪草早就察觉他看见杜文佩时,眼睛比平日亮上几分,傅钧言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但却比人品恶劣的陆铮好不知多少倍,如果能撮合了他们两个,倒是做了一桩善事,何况,她正好有求于傅钧言。
“傅少既然觉得文佩不错,怎么不主动追求她呢”
傅钧言摇头笑了笑。
“谁不知道杜小姐心仪陆铮,我又何必去碰一鼻子灰。”
溪草鼓励他。
“可别妄自菲薄,论长相,你又不输陆铮,论人品,更是胜他十倍,你家世也好,只是陆铮和文佩青梅竹马,先入为主罢了,你要肯拿出诚意,我再全力帮你,没什么不可能的,只是,我这忙可不是白帮的……”
杜文佩的外貌、性格,正是傅钧言欣赏的那一款,他近年荒唐够了,难得遇上心悦的女孩子,也觉得不该放弃,听了溪草的话,不由有几分心动,笑道。
“你虽不是真的云卿,但我可是真把你当妹妹看待了,你要什么谢礼,尽管开口就是了。”
溪草看了眼门外的护兵,示意傅钧言坐到她床边,这才压低声音
第57章 其中有诈
溪草出院回陆公馆,谢洛白人虽不在雍州,却打电话派了两个副官,三辆车,十个护兵一路护送,搞得路人都纷纷侧目,玉兰很是兴奋,溪草却觉得实在像土匪头子出巡,很不自在。
这样的架势,也吓到了陆荣坤,此前探病被拒的那点怨怒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忙殷勤地吩咐下人给溪草拿行李,打扫屋子。
等谢洛白的人离开,溪草这才察觉出陆公馆的异样来。
客厅里蒂凡尼灯换成了水晶吊灯,海派红木沙发也换了意大利进口的真皮沙发,小偏厅里,更是添了两张新的麻将桌。
陆荣坤整个人眉飞色舞,似乎心情很不错,而曹玉淳更是穿了新做的缎面绣花旗袍,领口处的梅花扣上,镶嵌着成色不错的玉珠。
这太反常了,按理说,陆家最近应该很倒霉才对,哪有闲心和闲钱享乐呢
正思索着,厨房的刘嫂来找曹玉淳,
“夫人,今晚是不是就按之前定下的单子置办”
曹玉淳点头,很大方地拿了五十块银元给她。
“没错,点心、水果都得是最新鲜的,去外头请个英国厨师来摆盘,还有,柜子里那些香槟也不好,你重新去买,要高级货!若还缺什么都只管办,钱不够再来领就是了。”
刘嫂答应着下去了,溪草状似随意地问。
“婶婶,这是要办宴会吗”
曹玉淳向陆荣坤抛了个媚眼,笑得有些得意。
“可是呢,倒忘了云卿这些日子在医院住着,还不知道!是你叔叔提拔到警备厅里做事了,任督察处处长,才走马上任,哪能不请一请厅里的长官和同僚呢刚巧咱们云卿痊愈归来,也是双喜临门了!”
溪草如遭雷掣,好不容易陆荣坤被降职,她眼见离痛打落水狗又近了一步,怎么才进了趟医院,这无耻之徒不仅官复原职,还高升了一级!
她当然未流露出一丝愤恨,反而装得一脸惊喜。
“真的吗那可真是个好消息!叔叔这么能干,一定是得了新任厅长的赏识吧”
陆荣坤满面春风,笑而不答,借口要去打电话邀请同僚就离开了,曹玉淳也语焉不详地敷衍了她几句,就去盯着佣人布置客厅了。
溪草于是明白,陆荣坤升官的内幕,不能让她知道。
上楼去看陆承宣的时候,她悄悄嘱咐玉兰。
“陆家人很不对劲,最近我们得格外小心。”
华灯初上,陆公馆将所有的灯都开了起来,照得地板如西洋镜般光亮可鉴,佣人们摆好长桌,铺上带花边的白桌布,骨瓷盘中盛满精致的西点、摆成各种花样的新鲜水果片,还特意找了穿西装的年轻侍者,手举托盘在厅中穿行,以便客人能够随意取用盘中的香槟。
陆荣坤夫妻亲自在门口迎接窦世仁的汽车,又一路陪笑着将这位顶头上司和他的太太迎进厅里打麻将,溪草捧着高脚杯,状不经意地观察着窦世仁夫妇,觉得他们对陆荣坤的态度不冷不热,不像是格外器重他的样子,甚至言语里还有几分夹枪带棒。
她心中就有了数,听何副官说,警备厅的新厅长窦世仁,其实是督军的人,不卖这个面子给陆荣坤也很正常,那么能跳过他将陆荣坤提拔上来的,恐怕只有市长张达成了。
可是,陆荣坤又是怎么和张达成扯上瓜葛的呢
她越是想不通这一点,便越觉得放心不下,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盘旋。
“云卿,一个人闷着干什么快过来和咱们打扑克呀!”
溪草抬头,竟见陆良婴在花园里,隔着半开的玻璃窗招手叫她,满脸堆着轻笑。
陆荣坤两口子陪着窦世仁打麻将,警备厅里的其他同僚也在牌桌上厮杀得水深火热,没了多余的牌桌,陆良婴便命人拆了几副新扑克牌,招呼年轻的公子小姐们玩。
上次杜文佩的事,陆良婴应该恨死她了,这会子看她落单,却主动叫她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才能摸清陆良婴那口毒牙的,在哪里等着下口不是
溪草放下酒杯,缓缓起身。
此时春意正好,天气很是暖和了,陆良婴让人在花园里拉了一串灯泡,摆上两张圆桌,又雇了支法国乐队在旁边演奏,倒是颇有情调。
这次来的六七个年轻人,都是警备厅要员家里的公子小姐,个个光鲜亮丽,西装洋裙好不时髦。陆良驹目前正猛烈追求一位叫冯美妍的小姐,又是帮忙拿酒,又是帮忙看牌,抬头见溪草来了,动作马上一顿。
正牌太太,他肯定要娶娘家有势力的千金,冯美妍相貌平平,但她父亲是侦察处处长, 母亲家是做丝绸生意的,非常有钱,她身上那件嵌金丝的湖绿色旗袍,就比诸位小姐的都要名贵,腻着层鎏金般的光泽。
而这个来历不明的陆云卿,等将来陆老太爷两眼一闭,陆承宗父子绝对要把她扫地出门,陆良驹现在追求她,不过是垂涎她的美貌,想把她弄上床享用罢了。
此前他费力弄了两张戏票,不仅连陆云卿的手都没摸到一下,反而卷进暗杀事件,被何湛审问了两天,回家又给父母迎头痛骂一顿,搞得兴致大减,难免消停了几日。
现在看到从医院回来的陆云卿,脂粉不施,弱不胜衣,一幅楚楚动人的模样,他不由抓心挠肝,腹中一股邪火直往上窜,又开始觊觎这道鲜美的甜点。
冯美妍察觉到方才还和她有说有笑的陆良驹,此刻突然心不在焉起来,一双眼睛好似粘在了陆云卿身上,她于是刻薄地打量了一下溪草,见这女孩子面若中秋满月,眸似澄明水晶,美丽得让人失神,心中就怒火中烧起来。
陆良婴起身,笑着向众人介绍。
“这是我陆叔叔的女儿云卿,一会上场你们得让着她些,否则我可不依!”
“我不会打扑克,你们玩就好。”
“怕什么,很简单的,我们玩的是炸金花,按豹子、顺金、金花、顺子、对子依次排下大小来,一级压一级,总之你跟两局就摸到门路了。”
陆良婴囫囵地说了下规则,朝旁边的女伴使了个眼色,那位小姐就主动让出位置来,陆良婴不由分说拉溪草坐下,与冯美妍和另外一位小姐凑了牌局。
溪草刚坐下,就发现冯美妍不太友善地瞟了她一眼,陆良驹从餐桌取来两杯桔子汁,递给冯美妍和她一人一杯,冯美妍不高兴,更不去接,陆良驹显得有些尴尬。
溪草就琢磨,陆良婴的目的,难道是撺掇冯美妍对付自己那她们准备怎么出招
因为伤疤还在,而衣柜里的那几件洋装都多少会露出肩部,所以溪草只能穿斜襟衫出席,长辫子垂在月光蓝的布料上,男人们因她生得美貌,便觉这叫古雅之美,女人们却都笑话她土气过时。
什么年代了,在新派的酒会上还穿成这样,活像个烧火丫头!
这些官僚小姐们自成一个小圈子,拜过姐妹,常一起做些拉帮结派排挤人的事,冯美妍明显妒恨溪草,她的姐妹自然要帮她落井下石。
“此前明明约好一起去看马戏,偏凤娴面子
第58章 口红秘密
宴会在十二点左右散了,临走前,陈堂风邀请溪草周末一起去郊游,被她礼貌拒绝了。
陈堂风显得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勉强,绅士地与溪草道过别,钻进汽车离去了。
陆荣坤和同僚打成一片,自然是红光满面,曹玉淳新结识了几位有权有势的太太,也正兴致高涨,两人得意忘形,甚至和着留声机里的交响乐,在客厅里跳了一支舞。
溪草慢慢咀嚼着甜脆的苹果,靠在楼梯上欣赏他们的丑态。
陆良婴亦是满脸甜笑,她舒展了一下疲乏的上肢,整理着蓬松的卷发,准备梳洗睡觉。
她踏上楼梯的时候,溪草刚好转身,与她撞了一下。
“卡洛琳,真抱歉,我没看到你!”
溪草好脾气地陪笑,陆良婴虽然不悦,到底没说什么,点了个头回房去了。
玉兰帮忙收拾好客厅,就回溪草的房里给鹦鹉添食。
溪草拆开辫子,正散着头发坐在妆台前,手中把玩着那支香奈儿口红,玉兰见了她那头黑绸一样油亮的长发,心生欢喜,干脆拿起梳子,一边替她梳头,一边闲话。
“陈先生可真不错,在那些只会刻薄人的公子小姐里头,就他是个好人。”
溪草漫不经心地笑。
“你真觉得他是好人”
玉兰跟着溪草这么些日子,也算对她有了些了解,她这么一反问,玉兰就有点不确定。
“难道不是吗为了给小姐出头,他还得罪了人呢!他要不是为人正直,就是对小姐有意思,怎么会存什么坏心呢……”
愿意向一个被孤立的女孩子伸出援手,这种人必定是温暖而绅士的,何况后来他还送溪草礼物,邀请她一同出游,十有**是有点喜欢她的。
任何人都会这么想,甚至包括溪草本人,只能说,陈堂风演技太好了,差点连她都骗了过去,只可惜,真君子和伪君子始终是不同的,装得再好,他也露出了马脚。
“陈堂风的衬衫袖口和领口,都有浅浅的灰渍,脸上擦了层雪花粉,还有,天气并不冷,他却打了几次寒颤 和我说话的时候,明明在喝咖啡,却依然打哈欠,玉兰,你怎么看”
玉兰表示不解。
“袖口有灰,那定是不注意蹭上去的,雪花粉爱时髦的男士也有人擦,并不稀奇,至于打寒颤打哈欠,不是很正常么天晚了犯困而已。”
溪草摇头。
“错了!袖口和领口,是在大烟馆里抽鸦片,烟枪最常熏黑的两个地方,脸上擦了雪花粉,是为了盖过蜡黄的面色,而打寒颤、打哈欠,典型是犯了烟瘾。”
玉兰大吃一惊。
“你是说……陈先生他吸鸦片”
“不止吸鸦片,恐怕还在大烟馆里招妓了,而且就是今晚的事,我看到他锁骨上有新鲜的指甲抓痕。”
其实还有点点青紫色的吻痕,只是溪草不方便说出口,庆园春旁边就是一溜大烟馆,那些烟鬼们吸足了鸦片,来了兴致,就会叫附近花楼的姑娘“上门服务”,就在烟馆的炕上,一面抽鸦片,一面享用女人。
溪草曾经被接客的姐姐们带过去端茶送水,点烟枪,那些不堪的画面,溪草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反胃,但好处就是,她比常人更能分辨出这些瘾君子。
溪草笑得讽刺极了。
“这种人,你和我说他是正人君子没存坏心分明是和陆良婴窜通好,安排了一场绅士救美的好戏,来骗我放下戒心罢了。”
从回到陆公馆那一刻,她就觉得处处充满了诡异,所以时刻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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