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不能承受之破碎

    “先生免礼，请坐吧！”姜石年也不摆架子，睁开紧闭的双眼，微笑着叫坐。

    “谢元帅赐座！”侯冈颉称谢之后，起身整理了下衣裳，便盘腿坐在了姜元帅的左下首。

    这一轮客套之后，姜石年抬眼去看这位客人，同样也被侯冈颉脸上那特别的双目四瞳给吸引了目光，心中颇为惊讶，但脸上波澜不惊，只是沉默地看着。

    被长官仔细打量，这侯冈颉也不露怯，反而一脸轻松地朝对方回望去，只是目光在经过姜元帅身上的毛毯时，眉头微微跳动了一下，旋即便恢复了正常。

    短暂地沉默之后，姜石年率先开了口：“先生找我何事”

    听姜元帅开口，侯冈颉不敢托大，当即面色一正，严肃地说道：“在下不才，是来救姜元帅一命的！”

    侯冈颉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语出惊人，姜石年没想到对方说话竟如此直接，心头一震，面色稍微抽动了一下，拿双眼凝视了他片刻，见对方目光坚定，不似在胡言乱语，于是开口缓缓问道：“先生此话从何说起”

    “请元帅恕在下冒犯，元帅此次自带镣铐回朝，实乃凶险万分，恐有性命之忧！”

    姜石年听完，迟疑了片刻后，遂叹了口气，将双手自身上遮盖的毛毯下拿出，又将手顶开车厢窗槛，把目光投向远处的洛汭城方向，望了片刻后，嘴里问出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方才我看这小城上空，有守城光阵十分奇特，是先生所设的吗”

    “正是在下所设！我想元帅应该对这光阵并不陌生。”侯冈颉话语中，似有所指。

    却见姜石年猛地把头转向他，目光又在其身上又重新打量了一会，随后开口问道：“你如何得知”

    “在下知道姜元帅此役实是吃了不少苦头，且就败在这光阵手下，而对方布阵者名叫公孙云！在下还知道，对方是手下留情了，不然我们神炎大军恐早已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姜石年越听越奇，对方莫非亲身经历了这一切不成不禁有些恼怒，面色一沉后说道：“阁下莫非暗自偷窥了我大军作战！可知这是死罪！”

    侯冈颉面不改色地回答道：“在下不曾有去偷窥过！”

    “那你是如何得知”

    “全靠布阵起卦演算所得！”

    “你是说类似这城防光阵”

    “正是！”

    说到这里，只见姜石年眼冒精光，身子都有些坐不住了，并殷切地问道：“先生会布那公孙云所设大阵！”

    却看那侯冈颉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眼前的姜元帅后，不紧不慢地回答道：“虽不及那公孙云布设地那般精妙，但也差不了多少。”

    姜石年听完，兴奋的心情溢于言表，只见他突然站起身来，嘴里直呼：“太好了！”

    “好在哪里”侯冈颉却仍是一脸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若先生会布这大阵，那么我们便再也不用惧怕那些人族了！”

    “为何要怕莫非元帅还要再战”

    “为何不战可恶人族欺辱我陛下，又杀了我这般多的军士，难道不用讨回公道吗！”姜石年显得极为气愤，两只手掌更是用力交叉在了一起。

    侯冈颉不答反问：“在下记得我刚好像说了人族有心手下留情了，这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吗”

    “先生何意”

    “若元帅信我的话，听在下一句劝，别再回朝了，自去寻个地方潜修，待时机成熟了，再出山可建功业！”

    听完对方这话，姜石年忽然想起自己现在是败阵戴罪之人，哪还有面目再带军去与人族一战，想到这里，刚才的激动心情瞬间一扫而空，重新哀叹了一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面色黯淡，“先生不愿助我是要本帅戴罪潜逃”

    “不是不愿，是不能！”

    姜石年面色复杂，消沉地说道：“为何不能”

    “因为人族，自始自终就没有任何过错。”

    “什么！先生可有证据”姜石年当然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苦于根本无法说服自己，若是真的话，那之前自己手下那些战死的将士，就都白死了，他没办法接受。

    “在下只是知道，并没有什么证据！”

    “呼”姜石年还以为他能拿出一些实质性的东西来，不免松了一口气，“没有证据口说无凭，让人如何信你最重要的是，如何让陛下相信”

    “也许我们说话这会，陛下他”侯冈颉说到这里，似乎难以启齿再说下去。

    “陛下他怎么了”姜石年见对方一直都是云淡风轻的样子，此时却有些忸怩了，不禁侧目看去。

    “陛下他病了，已经不是原来那个陛下了。”

    “病了何病不过陛下就是陛下，就算真是病了也还是我等陛下，先生不可胡说，小心因失言而丢了性命！”

    只见侯冈颉拱手垂首说道：“大帅教训的是，是在下失言了。”

    姜石年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后，说道：“先生刚才说要救本帅一命，是指陛下会因我吃了败仗，而降罪杀我吗”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在下夜里遥见天空紫微星闪烁不定，并有渐弱的趋势，于是晨起推卦，得卦说朝中有魔星乱政，又掐指一算，元帅此去必有灾祸，不如就此隐去，可躲过一劫，待日后东山再起，也未为不可！”

    姜石年又摆了摆手，叹息着说：“先生莫不是在说笑了哪有主帅吃了败仗，为保命而去当了逃兵的更何况，若先生算得没错，朝内有魔星乱政，那本帅更不能一走了之，定是要将这魔星揪出来，为陛下扫清祸乱！”

    侯冈颉听完，轻摇着头表示惋惜，随后说道：“在下知道劝不了元帅，只是尽己所能提这一句无用之言罢了。”

    “先生真能算朝中真有魔星”姜石年将信将疑地问道。

    侯冈颉看着姜大帅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是谁”

    “元帅以为呢”

    姜石年皱着眉头细细思索了一会，忽低首摇着脑袋，忽又抬眼看向对面的眼神，心中又纠结了一会后，终于在手边蘸了一点水后，身边案几上写了个‘九’字，随后又迅速擦掉后，抬头看向侯冈颉。

    他是多么希望对方能否定自己心中的猜想，但是事与愿违，他看到了侯冈颉坚定的目光，又十分肯定地点着头认同了他心中的想法。

    “先生你这不是在救本帅，你害惨了我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来龙去脉
    听了姜元帅这句话，侯冈颉十分诧异，于是问道：“元帅为何说在下害了你”

    只见姜石年颓然靠在身后靠背上，连连摇着头说道：“既然先生说我此去凶险，但总该是我罪有应得，败军之将被陛下惩戒，这我没有怨言，就算死也是死得其所，我不会逃，也不能逃！但是”

    侯冈颉听到这里似乎了然了，但没有接话，于是等待姜元帅继续说下去。

    “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朝中有魔星祸乱，我还能坦然地去死吗就算是死，也是死不瞑目了，先生这不是害了我吗”姜石年说完，痛心疾首。

    “既然在下在这里与元帅说话了，那元帅便是死不了了。”

    “先生真有这般能力与自信”

    侯冈颉笑了笑，说道：“在下哪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只是元帅若有心要保命，又有谁真能至您于死地呢”

    姜石年听完，微微点着头，确实是这么回事，原本吃了败仗，心灰意冷下是一心向死，因此连这锁灵的镣铐都懒得去除了。但现在不一样了，既然知道了朝中有了祸害，那自己的职责便是为陛下除去这魔星，那就不能轻易死去，该先保住自己的性命为先，想到这里，姜石年便坦然了。

    “先生能否与我具体说说这魔星，他总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吧”

    侯冈颉微微一笑，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于是就显得更为轻松了，只听他娓娓说来：“说起这魔星，就要先说他的出生了，话说北境荒原曾有一支人族遗支，唤作玉兰。这玉兰族的先祖可追溯到上古神魔大战时期，因他们一直是避世隐居，不曾参与战乱，所以族内曾经也是极为兴旺。而神魔大战后，你我先祖将所有魔兽驱赶到了北境，又筑起封魔城将世界一分为二。从那以后，玉兰人族便常年受魔兽滋扰，再难有丝毫喘息的机会，终于在几十年前，再无法支撑，全族只逃出王室一家三口人。”

    “而那魔星就是这玉兰人族的遗珠这三口之家的其中一个”说到这里，姜石年插了一句话。

    “没错，那魔星便是玉兰人族最后一位王子！当年还是年幼，现在也是最后一名玉兰人了。”

    “终究也还是人族出来的祸乱，他们一点也不冤枉！”

    侯冈颉摇着头说道：“不是的，原因来自各方面，当年那王室一家三口曾逃到封魔城下，却被城门士卒给拒在门外，而那几个城门士卒便是咱神炎王朝派去的士兵。”

    “他们玉兰人世居封魔城以北，在封魔城自然是没有留有任何档案，守城士卒不放他们进城，也是职责所在，怪不得他们。”

    侯冈颉不置可否，继续说道：“后来那一家三口遇上了妖灵，王与后自然惨死在了妖灵手上，而那玉兰王子，却被妖灵摄魂收养，多年以后，那王子便人不像人，妖不像妖了！”

    “我有个疑问，既然那玉兰王子被妖灵摄魂掳了去，那又是怎么出现在我神炎朝廷内的又和九殿下有什么干系”

    这时，侯冈颉皱着眉头，似细细思索了一番后，说道：“这里面，便是有奇怪之处，在下在推演之时，看到那玉兰王子有日随妖灵出门觅食，可后来发生了什么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再推算出来了，这期间就好像被人刻意抹去了痕迹一般，若真是人为的，那此人便是有改变宇宙运算法则的可怕威能，那是极其可怕的！”

    听到这里，姜石年也是心中一跳，世上会有这等强人存在若是敌人的话，那可就不妙了！只听他接话道：“世上哪里会有这样的人，先生过虑了，想来应该是推演过程出了什么错，后来呢先生还是没回答我的疑问。”

    “后来，在经过我反复推演扑捉那玉兰王子去向的时候，却突然发现，此人已经越过了封魔城，出现在了东南人族境内！并且更为奇特的是，此人竟已经变换了样貌身材，成为了另一个人！”

    “还有这等奇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姜石年已经被他的故事彻底勾起了好奇心。

    “一开始在下也弄不明白，可经过反复观察和推敲后，在下终于得出了一个最有可能的结论！”

    “是什么”姜石年身子微微前倾，就好像这样能听得更清楚一些似得，脸上也挂满了期待。

    “不知元帅有没听说过，魔族的夺舍术！”

    侯冈颉这话一出，姜石年浑身一震，面色瞬间煞白，不禁惊呼出声：“魔族！！！先生莫不是在说笑！”

    “在下也希望是哪里弄错了，但是只有这一种可能，不然就没有任何道理了”

    “可是！”姜石年也不是愚蠢的人，刚要开口争辩，却忽然想起了什么，顿了顿后，小心地说道：“先生的意思是，有魔族在背后操纵着一切若这些都是真的，那么能更改宇宙运算法则的便是魔神级别了，那都是上古的传说了！可他要干什么”

    “唉在下与姜元帅想得是一样的，若是真的话，恐怕对方图谋的就是！”

    “封魔城！！！”二人异口同声说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若我猜地没错的话，那玉兰王子夺舍的那人名叫——穆枫”

    “没错，正是这个名字。”

    “这便说得通了，魔族的魂魄再怎么去夺舍，也通不过封魔城的关卡检验，而那玉兰王子本就是人族魂魄，夺舍后仍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族，自然是能通过封魔城的！”

    侯冈颉应答了一句，又干笑了两声，继续说道，“可笑的是，那穆枫本是个温文儒雅之士，有着极大的善心，却被夺舍去了身体，做着万恶的事情，想来对他的魂魄来说，是极大的痛苦的。”

    “是没错，根据人族的给的情报，那人已经魂归天国了，真是悲剧的一生”姜石年此时把一切都捋清了，不由哀声叹道，“而那玉兰王子此时便又夺舍了我们的九殿下，继续祸害我们神炎一族了。”

    “是这样，没错。元帅之所以会带兵与人族开战，还不是拜他所赐吗”

    “实在可恶！可怜我那些阵亡的军士，他们付出了生命却只是被人愚弄了而已！”

    侯冈颉听着姜元帅恨恨的话语，同时也默哀起那些可怜的族人，沉默了一会后，叹息着说道：“可怜的何止是我们神炎军士，那些人族同样也承受着无穷大的委屈，本次大战，虽然得胜，却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

    被侯冈颉这么一说，姜石年内心的罪恶感瞬间又增添了几分，只能暗暗发誓定要手诛那魔星，替两族枉死的将士报仇血恨！

    “我仍有一事不明，还望先生解惑。”

    “不敢，元帅请说。”

    “先生是如何注意到此獠的，又是如何把一切来龙去脉推演得如此明明白白的”

    听到这里，侯冈颉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深吸了一口气后，苦涩地说道：“当时随炎帝陛下前往人族庆祝神龙帝邦开邦大典的就有一位在下的挚友，而他当时就死在帝邦凤后柳无心的疯狂下，在下曾发誓定要为我那挚友复仇，只是没想到经过推演下，竟发现了这么一个惊天的秘密！”

    侯冈颉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会，收拾了下仍能轻易被触动的内心后，继续说道：“至于如何推演，口述就太过复杂，恐怕得说上几天几夜，不如在下演示一遍吧！”

    说着，只见那侯冈颉伸出一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圆，又在圆里画了一条曲线将圆一分为二，随后又在如两条游鱼一般的各半点了两点，最后大喝一声，伸出另一支手迅速拍在了那圆心内。

    这一切一气呵成，没有任何拖沓！当即那被分成两半的圆受了这一拍之后，便在半空散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同时开始快速旋转了起来，紧接着在炫目的旋转下，从圆心飞散出有长有短的无数横条，这些横条在被抛飞而出后，开始围绕着圆不停地排列组合了起来，似乎是在计算着什么，看那样子，像极了地球上计算机的二进制算法。

    在姜石年诧异的目光下，那疯狂旋转的圆心，竟渐渐显露出一些画面来，而那画面正是当时姜元帅领军，与人族帝邦军队对峙的画面！

    看到这里，姜石年再也坐不住了，不禁大呼道：“先生奇才！姜某服了！”

    只见侯冈颉随手又拍散了眼前的金光圆心，任那些飞散的画面变成了零星的光光点点后，抱拳开口说道：“姜元帅过奖了，在下只是受教于天，没什么真本事！”

    至此，姜石年对眼前这位侯冈先生钦佩不已，更是十分信任了，于是笑着说道：“先生不必过谦，就算是受教于天，也是上天选中了先生的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