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了这碗孟婆汤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狐夫
经过好一通解释之后,叶北带着阿穷登上了北上的列车。
——此行的目的地是津门,是天枢总署【红鸾】系科发来的临时委托,为一对指腹为婚的小对象【搭骨尸】。
所谓【搭骨尸】,也叫【抬纸轿】,就是做媒做冥婚的意思。
事儿也不大,别地儿的阴婚先生和除灵师也能干,只是这趟顺路,去了津门再往北,要到大兴安岭回总部做述职报告,还得检查检查接受了猎人之血的身体。
故而叶先生也没喊能打又能干的老婆们跟来,耽误自家几个娘娘赚钱养家不说,这一窝狐狸各有不同,端的个个是美若天仙,指不定让新郎官瞅见了还得惦记上,要破落户新郎嫌弃起自家新娘就大事不妙了。
毕竟这还是个看脸的社会不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叶先生本着一切从简的原则,只带了穷奇。
两【人】乘上高铁特等席,车程一千六百多公里,满打满算得七个多小时才能下车。
闲来无事,穷奇从兜里掏出一瓶橄榄油,掂在两指间摇来晃去,和叶先生打着商量。
“你那死狐狸不在了……给我按按背”
叶北正襟危坐,端庄得体。
“不行不可以。”
穷奇熟门熟路一手挂上了奴才的脖子,和阿北套着近乎:“讲道理嘛,这两个月里咱们独处的时间越来越少啦,我的好奴才,回头想想你以前是怎么给我的兽身做按摩的这时候倒是害羞了别忘啦,我这人身本来是你的【女身】。”
叶北面无表情:“抱歉,我自恋。”
穷奇拧开了橄榄油的盖子:“帝江……”
不等她说完,叶北光速接走了穷奇手中的植物脂肪,揭开她背上的纤维服拉链,一膝盖将她顶趴在沙发上,开始天枢12580号按摩技师的本职工作。
“嗯……”穷奇心满意足地大笑,感受着奴才忙于献殷勤卑躬屈膝的态度,笑得露出四颗獠牙和猩红的长舌,“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
叶北问:“阿穷啊,你就不担心嘛”
穷奇靠着沙发长椅上,枕着双臂,舒服得眯上眼睛。
“有啥担心的”
“帝江。”
“担心这个肥仔干嘛”
“现在你还能能过这么舒坦的神仙日子,要是我收风要去砍帝江,一块带上你,恐怕你不会好过。”
“不怕……天塌下来有奴才顶着,我喊救命的时候,你不也听到了吗”穷奇眼中有迷之自信,可听上去却像是敷衍之词。
“喊救命的时候”叶北不解。
穷奇解释着:“我给你留线头那时候。”
与普吉交战时,穷奇以围巾给叶北留下了一条【生命线】。
叶北:“唔……那不是常识嘛大马路上看到这么条奇怪的线头,当然会试着跟上去了。”
“哼……”穷奇露出微妙又不屑的笑意,像是内心某种恶趣味得到了满足。
要问她为何会这么开心
要是穷奇大虎遇上了难以匹敌的对手,它的小狗腿小奴才们跑都来不及呢,哪儿能像叶北一样回来救她的
叶先生顺着虎妞的脊椎骨一路按下,手法到位,力达要害。
一时精神与物理上的满足感让穷奇发出愉悦的嘶声。
“啊……神乎其技的邪法……”
叶北又说:“还是不提这茬了,一提就心慌意乱的,我这么老实的人,可受不得撒尿牛丸的精神攻击。”
“呵……你老实,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嘛天真无邪茶茶子”穷奇骂道:“您可要点儿脸吧……”
叶北沉默,专心干活。
按完了背,他又抽来一条小凳,开始伺候主子的腿。
听叶北不接话茬,阿穷开始问及本次委托的两位任务目标,也就是冥婚的新郎新娘。
“这俩人什么来路,居然要你一个阴间民众的英雄偶像来合婚,多大脸呀经过我同意了嘛要知道你现在是身价不凡……茶茶子,出场费理清楚了吗”
叶北:“来路……也就那样。”
他用嘴衔着手机,交给穷奇,两只油腻腻的手轻轻揉着阿穷的踝骨和脚趾指节。
穷奇翻看着任务目标的详细资料。
冥婚的男方是津门市城郊太平镇的庄稼人,三十六岁,姓白,叫白红涛,也是天枢的人,和叶北一样属【特别行动组】,资料上的编号却很靠前,是【666】号。
按照民俗讲究世家指三代为婚的说法,白红涛往上三代给他做指腹割衿的太爷爷算个富农。后来家道中落,落到这代白少爷手里就剩下那一亩三分地啦,资料上看起来是个普普通通的人。
既然男方是普通家庭,还活在人世间,那么冥婚喜宴的另一位新人,自然就是鬼魂了。
新娘姓孟,全名孟南柯,算上阴寿已经二十五岁了。
自明朝孟家大姓扎根在全国各地,发祥地为河南河北和胶东。
目标资料上所述的族谱来看,南柯姑娘祖上是江南织造署的皮布商,追根溯源回到了北方,在百年前是大户人家,放到现在也是一方巨富,也与天枢有关,既济与未济两件灵衣战甲,有不少下游资源材料便是这户人家的服装原料厂提供的。
这桩婚事,本来算普普通通的人事,虽然新郎和新娘相差十一岁,指腹婚算一个巴掌拍不响的活计,都改革开放多少年了,哪里还有包办婚姻呐,肯定是男女都有意思才能成事。
可惜的是……
新娘子在三年前,于二十二岁时因病去世——至于病因,至今没给出个清楚的说法,而新郎也一去不返,杳无音讯。
天枢总署一直都想安排【红鸾】系科给这对苦命鸳鸯补证,奈何新郎行踪缥缈,不知下落。
前些日子白红涛回到天枢总署述职才重新把这件事捡起来,交给了叶北。
新娘子的魂魄早已不知下落,也没有成为灵灾,冥婚也就是走走过场,做个形式,是孟家人给白家人的一个交代。
说起来,当叶北翻到最后一页时。
他不由自主的恰住了穷奇的脚板心,疼得主
子龇牙咧嘴。
随行助理:如一禅师。
当时叶北心里暗搓搓的想呀……
——本来就是搭骨尸抬轿子做元宝蜡烛吹唢呐交过门户帖的活儿,再不济给新人整个五畜三牲的祭神供桌,怎么说也搞定了吧
怎么把这闷骚秃驴也喊上了
本来任务备注里一条条【简单轻松】,好像都变成了【地狱难度】。
再看任务委托上的绩效奖金和绩效评定。
【绩效评定标准:一个月内完婚】
【绩效奖金:四十八万】
这奖励都比得上【悔】级灵灾了,让叶北一度怀疑是不是苏玉树走后门给自家老公开的小灶。
穷奇嗤笑:“怕啥这世上除了老婆以外,你还怕过什么东西”
叶北嘟着嘴:“谁说我怕老婆了”
穷奇转而嬉笑:“你刚从伦敦回来那会,是怎么进的门还记得吗”
——叶北记得,家中老婆们得知他注射了猎人之血,反应十分偏激。
定春问:“谁往阿北身体里打东西了是什么玩意你不怕死的嘛”
冬雪无谓:“没关系,别人的体液,和他身上的正字一样,哪天咱们可以开发一下新的玩法。”
想到此处,叶北就不寒而栗。
穷奇捂着肚子笑得相当没品:“怕了吗哈哈哈哈哈……”
“话是这么说。”叶北镇定答道:“她们关心我,担忧我的健康,我能理解她们的良苦用心,可是现实很残酷,目前怎么说平权平权,这个社会还在崇拜男权,不论在家在外,我这个男人要算一家之主,怎么说都……”
手机响起,特殊提示铃声。
是老婆大人!
叶北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擦净双手,拭去油脂,将闺女的纤维服拉链拉上,裹得严严实实,像是做贼心虚似的,回到正襟危坐的状态中。
在第三声铃音响起之前接通了电话。
电话中。
定春问:“阿北呀,你上车了吗”
叶北轻声细语,笑眯眯地问候道:“诶!小心肝儿!小宝贝儿!你的大可爱北北和小可爱穷穷都平安上车了唷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两小无猜
等叶家老爷找回了脑袋,哥仨蹲在旅店旁小茶楼的门槛边。
如一禅师还是那副端庄严肃的模样,一身保暖西装配袈裟领带,后腰挂着皮兜,兜里是两把雪亮的钢刀。
再看事主,白红涛穿着身墨绿色的大衣,戴着顶剪绒帽,身高大约一米九开外,比叶先生高个脑袋。
细看红涛先生的五官,面相精瘦,颧骨很高,眼小无神,鼻梁高挺显得有骨气,一对招风耳,嘴唇薄且嘴大。
——就是一头瘦猴的模样。
叶先生瞅着新郎官面露颓丧之色,口鼻喉舌冲出醉醺醺的酒气,有事儿没事儿吐出两句疯言疯语,也不知道是啥情况。
他扯着禅师的小西装,小声相询。
“这新郎官咋回事儿呀啥情况呀能百度嘛”
如一挠着大光头,也是一副稀里糊涂的样子。
“不晓得……”
罢了,还是自己去问个明白吧。
叶先生这么想着,凑到白红涛跟前打了个招呼。
“哥哥”
白红涛精神一振:“哎!弟弟!”
叶北一惊,在他的除灵生涯中,还从没认过效率这么高的哥。
听上去挺好说话的嘛
不过……
按照合婚的流程来说,得先把媒人的身份说清楚。
“都是天枢自家兄弟,哥哥你听好,我姓叶,叫叶北,是天枢给你安排的媒人,帮你换门户帖抬轿子的。”
白红涛咂巴着嘴,像是在回味嘴里的酒液。
“嗯呐!”
这算是答应了
叶北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为了四十来万的委托费,他抱着自来熟的态度贴了上去。
“白老哥,咱们说道说道呐,这冥婚是要中式还是西式的想穿礼服还是马褂”
听见【冥婚】二字时,白红涛脸色一变,原本颓丧的神情稍有动容。
“不对付!”
这话一讲出来,叶北心想要糟。
“哪儿不对了呀”
白红涛嘟囔着:“哪儿能对付要想柴米油盐的事儿,没了酒气怒气书生气,哥哥我还是银剑小霸王嘛!”
叶先生微微张着嘴,许是没听太明白白新郎话里的意思。
——老哥你是什么情况
“是结冥婚……和孟家千金做阴阳两隔的夫妻……”叶先生连忙解释道:“这孟南柯已经死了,就挂个夫妻之名,连结婚证都不带扯的。嗨,再说你俩要扯证民政局也不给发呀,哥哥你想啥呢”
“呸!”白红涛嘟囔着:“你问我想啥想睡觉!”
说罢,这老哥哥掏出铁葫芦,几口酒下去吨吨吨喝完了,又晃着葫芦,听葫芦里传出钢珠划丝清脆的响声,像是有个铁球藏在葫芦里,能用声响来标注水位。
老哥哥点点头,终于确定是喝完了,这才倚在门槛边,一言不发地睡下。
没等叶先生多问一句,十来秒的功夫,白红涛是累极,已经开始发出闷雷一般的鼾声。
这下叶北是更迷糊了。
“啥情况呀!”
他摸着如一禅师已经盘出包浆的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不就结个冥婚嘛老哥哥嘴里怎么蹦出【柴米油盐】来了
看老哥哥醉醺醺的样子,说的是胡话还是真话呀
要是胡话还好……明天等哥哥醒来时,还能好好劝劝。
要是哥哥说的是真话——事情就不太对劲了呀……
任务说明上怎么写的
新娘【孟南柯】已经仙逝,登记在册的灵灾报告里没有此人的记录。另说天枢里那么多能人异士,招魂喊魂也杳无音讯。
要么新娘子是投胎了,要么……她压根就没死,还在某个地方安安静静地活着。
叶北捂着下巴琢磨着,还是等白老哥醒酒再问个清楚吧。
叶北喊:“如一大师。”
禅师精神一振:“哦!叶先生有事”
叶北嘱咐道:“你看住这哥哥,别让他跑了,我回旅馆睡一觉,等明天起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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