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玉狮子
诺声如雷:是!
好了,微笑回到了丁汝昌的脸上,来,将陈正卿的‘寿桃’生日蛋糕推了上来!
咦,还有介个花样?
当然,海军是最洋派的,对于生日蛋糕什么的,在座的都不陌生。
一个硕大的生日蛋糕推了上来这一次,自然就是勤务和厨役的差使,不干李副官的事情了。
蛋糕着实不小,在座一共二十一人,每人分一小块,也不过只堪堪分掉了一半。
分过蛋糕,勤务再替各位长官斟酒斟的是红葡萄酒,可是,每一杯,都几乎斟满了。
平日里,葡萄酒不是这么个喝法儿的。
丁汝昌第一个举起了酒杯,各位,满饮此杯之后,军中就要禁酒了
顿一顿,所以,不必再多说什么了来,为陈正卿寿!为我海军寿!为明天之胜利寿!
诸将齐齐高声应道,为陈正卿寿!为我海军寿!为明天之胜利寿!
七点三十分,冠军号高级军官餐厅中的会餐正在进行中,各舰所有不当值的水兵,皆开始前往专门存放吊床的地方,取出吊床,然后,携带吊床,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十分钟之后,亦即七点四十分,水兵们开始在各自的工作岗位附近张挂吊床,一切从容井然,有条不紊。
八点钟,冠军号高级军官餐厅中的会餐结束,各舰长回到自己的军舰。
八点三十分,水兵们做过一天之中最后一次卫生清扫之后,便迎来了一天之中最难得的悠闲时光。
沐浴着星光和海风,士兵们可以休憩聊天饮茶,以及玩儿一些五子棋之类的小游戏;锅炉舱下值的水兵,也即所谓生火,可以在专门为他们配置的司炉室内,沐浴更衣。
不过,这样子悠闲的时光,只有半个小时。
九点正,各舰的管驾即大副,在值星官的陪同下,身后跟随着一小队身着红衣蓝裤制服的海军陆战队士兵,开始巡查全舰。
半个小时之后,也即九点半,所有不当值的官兵,皆必须进入睡眠。
舰队实行昼夜六轮值班制,即四个小时一班,此时是二十一点至二十四点的班;之后,就是一点至四点的班。
很快,除了值班人员,各舰各处,鼾声四起。
当然,总有个别失眠的,譬如,驭风号的管带陈世石。
因为今天深夜就要出港,别的舰长,都是抓紧时间休息,可是,陈世石从冠军号回到驭风号上,浑身上下,依旧热血滚沸,实在无法入眠。
于是,索性披衣而起,点亮油灯,摊开纸笔。
他要给家人写信。
这封信,既是家信,也是战书,同时,还是他的遗书。
第一一八章 大海战之八:实在惊喜!实在激动!
凌晨十二点半,除了一俟会餐结束即率先出港执行侦搜预警任务的炮舰扬武振威二舰的管带,其余管带以上高级军官,皆聚于冠军号泊位前码头,参加地方为舰队举行的欢送仪式。
本来,大舰队出征,这个欢送仪式,应该要多隆重就多隆重要多热闹就多热闹才好岸上,旌旗漫舞,民众欢呼,如痴如狂;舰上,水兵站坡,意气昂扬,而桅桁之上,则高高飘扬着坚决发扬帝国海军荣誉待我凯旋归来永远谨志不忘一类旗语,以为呼应哎,这才够味儿呀!
可是唉,这是半夜十二点半呀。
根据情报,北京—东京舰队将于今天上午十点至下午两点之间抵达苏窦山附近一带海域,而由吴淞口至上述海域,正常巡航速度,大约需要七到八个小时,因此,凌晨十二点至一点之间出港,时间上,最为合适;再考虑到潮水的关系,这个出港的时间,就定在了凌晨一点正。
另外,夜半出港,多少也有出敌不意掩蔽行踪的作用。
可是,既然夜半出港,大型的欢送仪式,就肯定是组织不起来的了即便不考虑大伙儿没法子半夜三更的爬起来睡眼惺忪的为您摇旗呐喊,就是时间也太仓促了具体的出港时间,是在昨天的那个漫长的作战会议上定下来的,而会议结束,都是下午五点半的事情了。
当然,欢送仪式还是要有滴,不过,只能是象征性的了。
地方参加欢送仪式的重要人物,只有六位两江总督赵景贤上海道杨坊上海县正堂陆连仲中外招商局董事容闳利宾以及加按察使衔,以道员补用的阜康钱庄东主胡雪岩。
前三位,算是代表地方政府;后三位,虽然都有官身,但算是代表绅民。
他们带来的亲兵随从等人,便充作欢送仪式的人肉布景板。
最奔波辛苦的那位,是赵景贤。
昨天一大早,叫人将拍送参临办的电报稿送到电报局之后,赵景贤就准备动身赴沪了既然有了巴西勒的出首,王爷和参临办会作何决定,便大致可以想见;而据推算,是日上午,舰队也将抵埠上海,若有什么大动作,便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了,江宁距上海,还是颇有一段距离的,因此,要提前做相关的准备。
接到舰队进入吴淞口的消息,交代过相关政务后,赵景贤即乘坐总督专船,浮江东下。
他是上午九点半出发的,专船鼓轮疾进,一路未稍停留,到达上海,也已是深夜了,杨坊陆连仲容闳胡雪岩等已在码头相候,赵景贤下了专船,彼此略事寒暄,即在杨陆容胡的陪同下,登上冠军号,同丁汝昌乔百伦狄克多大爱德华等小叙半个钟头,也就到了举行欢送仪式的时候了。
下得冠军号,赵景贤一眼看去,便见除了身后的大爱德华,舰队其他管带,已在码头上齐齐列队站好了,他偏转头,对着身旁的杨坊,低声说道,怎么还不见利敬堂?
敬堂是利宾的字。
杨坊也有些奇怪,低声回道:利敬堂是最守时的一个人,何况今天这样子的事情?应该就到了吧?
码头上的汽灯,照耀如白昼,赵景贤掏出打簧表,打开表盖,一眼扫过十二点二十五分。
就在这时,马蹄声车轮声响起,不远处的暗影中,三车八骑,迤逦而出。
最前头的,是一架亨斯美马车,杨坊容闳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利宾的车子。
第二架是一架西洋箱式马车,较之利宾的亨斯美,要大的多了,装饰上,也更加的豪华。
这架车子,在场之人,不止一人觉得眼熟杨坊胡雪岩两个,心中同时一跳,冒出的念头也很像:
不能吧?我看花眼了?
第三架也是一架西洋箱式马车,不过,较之第二架要略小一些,装饰上,也不如第二架豪华。
至于八骑前头四骑,后头四骑,马儿神骏,骑手更是个个强悍矫健,一看就是卫士保镖一类人物。
这是个啥阵势啊?
车子停定,第一架车子下来的,果然是利宾;第二架车子暂无动静;而第三架车子下来的,却是四个青年女子,身段窈窕,青衣长辫,这是呃,婢女。
婢女?介么说,第二架车子里的,应该是谁家的女眷了?
这个阵势更加看不明白啦。
利宾不及同码头上诸人招呼,先走向第二架车子,车夫已将上翻的脚踏放了下来,利宾拉开车门,两个婢女上前,伸出手去,里头的人,搭住了婢女的手,一前一后,俯首低腰,下得车来。
果然,虽然披风面纱,容颜难辨,但娉娉婷婷,是两位年轻少妇无疑了。
利宾将手让一让,在前引路,两位少妇袅袅娜娜的走到丁汝昌赵景贤面前,掀起了面纱。
禹庭竹兄,左手边身量略高的一位,微笑说道,许久不见了。
丁汝昌赵景贤呆了一呆,随即瞠目结舌,侧侧福晋?!
啪一声,丁汝昌立定敬礼,侧福晋好!
赵景贤则啪啪两声,打下马蹄袖,请下安去,给两位侧福晋请安!
杨坊陆连仲容闳胡雪岩四个,一齐请下安去,齐声说道,给两位侧福晋请安!
扈晴晴杨婉儿同时伸手,虚虚一扶,请起,请起!
丁汝昌将手向扈杨一让,对着麾下诸将大声说道,这两位,是咱们王爷的侧福晋!这位是扈侧福晋!这位是杨侧福晋!
咱们王爷的这两位传奇的侧福晋,轩军上下,不论海陆,没有一个不晓得的;不过,她们二位的芳容,却不是人人都瞻仰过的。
轩军之中,除了少数亲卫,只有参加过扈杨婚礼的高级将领,才见过扈晴晴的面儿;见过杨婉儿的人,则要多得多,只要参加过美国平叛的,就是低级军官和士兵,也有许多是见过彼时以勤务兵身份随侍咱们王爷的杨侧福晋的不过,仅限陆军。
海军诸将,都没有去过美国几乎在轩军赴美的同时,一班海军将领,就启程去了英国。
所以,海军诸将,除了一个丁汝昌,余者,不论华洋,统统没有瞻仰过扈杨两位侧福晋的芳容。
在夜深露冷出征在即的极特殊的情形下,两位侧福晋突然现身,这一份惊喜激动,真正莫可名言!
刷一声大响,海军诸将,齐齐立定敬礼,同时,齐声高呼:
扈侧福晋好!杨侧福晋好!
扈晴晴杨婉儿含笑应道:弟兄们好!
然后,扈晴晴看向杨婉儿,杨婉儿点了点头,意思是,姐姐请说吧。
今儿晚上,扈晴晴说道,我们姐儿俩,做这个不速之客,略略有些唐突
顿一顿,庄容说道,不过,我们是这样子想的:欢送弟兄们出征,赵制台杨道台陆大令三位,当然是政府的代表;容先生利先生胡先生三位,算是绅民的代表嗯,似乎,还少了点儿什么?
再一顿,少了点儿什么呢?对了,少了轩军家属之代表!
轩军家属之代表?
所有的人,心中都是一动。
我们姐儿俩,扈晴晴继续说道,自然是不折不扣的‘轩军家属’,做这个‘代表’,自问还是有资格的,于是,就自告奋勇了!
说到这儿,看向赵景贤丁汝昌,竹兄禹庭,你们说呢?
扈晴晴杨婉儿当面称呼赵景贤,一向是随关卓凡曰竹兄的。
赵景贤丁汝昌齐声说道:当然!侧福晋所言极是!
第一一九章 大海战之九:强敌怒涛,碎如此杯!
既如此,扈晴晴微笑着点了点头,我们姐儿俩,想代万千轩军家属,替各位兄弟斟一杯壮行酒
啊?!
所有的人,心头都是大大一跳。 小 说
我们都晓得轩军的规矩,扈晴晴平静的说道,战时,军中是禁酒的;不过,目下毕竟尚未开拔,这杯壮行酒,禹庭,请教,算不算违规呢?
当然不算!丁汝昌大声说道,侧福晋请!
好!扈晴晴清清脆脆的说道,来!
四个青衣婢女上前,前头两个婢女,每人手中,持一只白瓷细长嘴儿的酒壶;后头两个婢女,每人手中,端一个倭漆托盘,盘中,一溜儿细白瓷的小酒杯。
扈杨一人接过一只酒壶,前头的婢女退开,后头的婢女上前一步,两位侧福晋红袖轻抬,皓腕轻舒,将托盘中的小酒杯,一一的斟满了。
哎,两位侧福晋竟真的是亲自动手,这个替各位兄弟斟一杯壮行酒,竟是实打实的,并不是个形容词呢!
惊喜和激动的温度在迅速上升。
众人都以为,接下来,就该由婢女将托盘捧至列队的诸将之前了,然而
将酒壶交回给先头的婢女之后,两位侧福晋并未退开,竟接过了托盘,亲自捧到了队列之前扈晴晴在左首,杨婉儿在右首:
请!
所有人的心跳,都猛然加快了,惊喜和激动,接近滚沸的程度了。
站在队列左首第一位的乔百伦,双手伸出,小心翼翼的捏起一只酒杯,微微躬一躬身,再微微透一口气,用生硬的中国话说道,谢侧福晋!
接着,扈晴晴移向左首第二位的狄克多,请!
谢侧福晋!
杨婉儿那边儿,也是同样的情形。
香泽微闻,皓腕凝雪,不论华员洋员,没有一个人敢抬头平视,许多人端起酒杯的时候,一颗心怦怦直跳,两只手都是微微发抖的。
很快,连丁汝昌在内,海军诸将,人手一杯酒了。
接着,赵景贤杨坊陆连仲容闳利宾胡雪岩几个,也都捧杯在手不过,他们的酒,就是婢女斟的了。
最后的两杯酒,是扈晴晴杨婉儿自个儿的。
扈杨举起酒杯,在场人众,也跟着举杯,扈晴晴朗声说道:谨祝我海军旗开得胜!扫靖敌氛!奏凯而归!
微微一顿,干杯!
说罢,姐妹俩左手虚托杯底,轻轻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亮了一个照杯。
在场人众齐声高呼:扫靖敌氛!奏凯而归!干杯!
然后,亦一饮而尽。
酒是上品佳酿,不过,此时此刻,根本不辨滋味,只觉得一条火线,由喉至腹,紧接着,浑身的热血,都滚沸起来了!
好!只听扈晴晴清清朗朗的说道,愿在我舰之前,强敌怒涛,皆如此杯!
说罢,姐妹俩将手中酒杯,向下一摔,清脆的碎裂声中,青条石的地面上,两只小小的细白瓷酒杯,四散飞迸。
海军诸将,人人脑中轻轻轰的一声,高呼声中,齐齐将手中酒杯摔了下去:
强敌怒涛,皆如此杯!
凌晨一点正,舰队准时出港。
此时,子潮刚过,皓月当空,水面平静,遥遥望去,海天如鉴,满目银光。
所有的军舰的主甲板下的机舱内,皆炉火熊熊,锅炉内都已储满了蒸汽,开动的命令过振铃传到机舱内,生火头目一声令下,生火们便卖力的旋开蒸汽阀门,发动机吼叫着转动起来,舰艉的螺旋桨,在水下搅起了巨大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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