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霍格沃茨

    “半年的时间，差不多已经是正常拆解的完工时间了，无论那些巫师怎么用魔法进行遮掩，船台都需要在那个时间节点之前完全腾空出来，而且是越早越好……”

    老人忽然抬起头扫了一眼桌上的金属时钟，脑海里回想起那只活灵活现的金属猫头鹰。

    “除非，魔法能够参与到整个拼合工作之中……”

    马卡洛夫看了看手边那份写得密密麻麻的稿纸，轻呼了一口气，紧皱着的眉头逐渐舒缓开来，苦笑着摇了摇头，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钢笔。

    既然涉及到魔法和巫师们的参与，那就不是他一个人在这里瞎琢磨就行的了。

    按照那名德丽莎·阿波卡利斯小姐的说法，最迟明天上午，就会有一批经过精心筛选和邀请的魔法界特殊人才抵达尼古拉耶夫造船厂，与他进行后续工作的接洽。

    剩下的这点时间，还不如吃饱喝足，再好好休息一下……可以预见的是，接下来的这一个圣诞节，他可能都得在与那些危险而陌生的巫师们交流中度过了。

    想到这里，马卡洛夫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臂和肩膀，走到位于办公室角落的玻璃茶几上，有些好奇地看了看那个被餐盘盖罩住的餐碟——这是那些巫师们的补充协议中，承诺为尼古拉耶夫造船厂的工人们提供的用餐标准。

    事实上，这也是最终击垮马卡洛夫心理防线的一个条件。

    自从进入这个秋天以来，全苏联范围内都面临着极为严重的粮食困境：大规模农作物歉收、无法扩大进口、再加上私人农场拒绝将谷粮交给国家，全联盟早就已经濒临饥荒了。

    而苏联解体的消息，更是将最后一层遮羞布扯了下来，陷入完全自由贸易和自由化价格体系的各个共和国市场上的面包储备几乎在一夜之间销售殆尽。

    面包店不是关门上锁，就是货架上空得吓人……早已停发工资了一两个月的尼古拉耶夫造船厂员工们，自然大多也都回到了家中，要么想办法寻找别的出路，要么就回乡下收购和寻找还在对外售卖粮食和谷物的农夫。

    对于魔法界承诺的“丰厚”，马卡洛夫倒也没有抱太大的期待。

    “但愿不要全是加了木屑的黑面包……只要免费供应大列巴，土豆泥，还有简单的熏肉就已经足以让那些家伙们留在厂里了，当然，有伏特加的话就再好不过……”

    “嗯？这、这是？！”




第五百二十八章 赌注与抉择
    如今的局势下，只要能吃饱能活下去，就已经是最好的工作了。

    空有一堆冰冷的卢布和债券，却买不到粮食，这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最可怕的事情……

    自从全球谷物歉收，以及苏联集中控制农业的政策宣告失败后，前苏联便开始无法如期付款给进口粮食的外国供货商，导致大量的货运贸易被迫中止。

    倘若说几年前人们一度认为，排着长队购买香肠已经是最糟糕的情况的话，那么从1991年开始，处处可见人们为了购买蔗糖、奶油、米、盐、面粉、土豆和其他基本食物而排起长龙的现象已经成为了一种生活常态。

    哪怕是作为尼古拉耶夫造船厂的厂长，马卡洛夫也已经好久没有吃到过一顿像样的晚餐了，在现在这个环境，但凡能有一只火鸡和几根香肠，就已经算得上奢侈了。

    马卡洛夫一边这样想着，略带期待地揭开半球型的餐盘盖子。

    下一刻，浓郁的香气从面前的餐盘上扩散出来，伴随着一种马卡洛夫几乎快要遗忘的醇厚肉香和黑胡椒香气，配合着地道的俄罗斯甜菜汤所升腾起来的热气，哪怕只是闻一闻，都能让人感觉浑身暖和不少。

    而在俄罗斯土豆炖牛肉旁边，还有淋上了浓香葱油的经典大列巴面包，经过奶油蜂蜜调制的柔软土豆泥与每一粒表面都散发着饱满光泽的鱼子酱并排在一起，醇厚而又精致。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马卡洛夫没有找到“生命之水”伏特加的影子，不过一杯简单的自酿葡萄酒，勉强也能够解一解他这几个月来的酒虫馋意。

    咕噜……

    本就饥饿难耐的马卡洛夫用力咽了咽口水，瞬间感觉肚子开始发出抗议。

    没有任何犹豫，老人快速拿起餐盘旁边的金属叉子，看着面前那些散发着热气和肉香味的土豆炖牛肉和其他佐餐，迫不及待地叉起一块塞入口中。

    土豆和牛肉都烧的很软很入味，可能选择的食材有关，远比他之前吃过的要更加充实。

    经过精心熬煮的土豆早已炖得金黄，入口绵软松香，其间的缝隙浸满了牛肉汤汁，伴随着黑胡椒粉的暖意，这些日子以来萦绕在马卡洛夫身上的寒气几乎瞬间退散。

    “魔法界的食物，真是太好吃了，船厂的那些小伙子们这下有福了……”

    就在这时，马卡洛夫的脸色忽然一滞。

    等等，如果这就是巫师们口中所谓的工人日常餐的话，那未免也代价也太大了吧？

    这样丰盛的三餐供应，倘若真的能完全兑现，尼古拉耶夫造船厂的全体员工将成为这个冬季，生活在这一大片土地上最幸福的人们，没有之一。

    与此同时，马卡洛夫脑海里回想起放在桌上的那份合约，以及在他的记忆之中，那名女孩至少重复了三四遍的那句话——这一切，都是为了乌里扬诺夫。

    “转移……红色的火种……原来如此！”

    马卡洛夫猛然站起身，快步走到办公桌前，动作粗暴地拉开抽屉，找出一个放了许久的电话簿，仔细对照着上面的名字和职位认真看了起来。

    他很清晰的记得，那名小女巫在临走之前有一个随口一提的请求，希望他能够帮忙写信给一些相熟的前苏联科研人员，邀请他们暂时前往天命集团开立的土豆店帮工。

    不过支付的酬劳很奇怪，是可以自主定价对外出售土豆的数量份额。

    土豆店、土豆—卢布混合支付、免费土豆炖牛肉供应……他们的目标不仅仅只是这里！

    或许那些有着国家供给和保障的高层官员们，不用担心自己的生活会因为苏联解体而陷入困境，但是马卡洛夫很清楚的是，即使是号称欧洲粮仓的乌克兰城市里，如今都已经出现了食材和消费品价格疯涨和供不应求的情况。

    毫无疑问，魔法界那样一个庞大而神秘的存在，目光绝对不可能仅仅只着眼于他这个濒临破产的造船厂——从前来商谈的主导人员居然是一个小女孩就能看出，那些巫师们一定还有更重要的目标，以及更加庞大的资源调度空间。

    如果马卡洛夫没有猜错的话，此刻天命集团的成年执行者们，多半已经周旋在了各个共和国的高官和军队周围，正在进行一场场看不见的隐形交易。

    既然他们能够为了拯救一艘未完工的航空母舰大费周章，那么那些创造和奠定了苏联工业和科学基础的宝贵人才，自然会得到更多的资源倾斜和转移机会，至于原因……

    马卡洛夫对着办公室墙上挂着的画像举起酒杯，脸上写满了坚定的神色。

    “乌里扬诺夫同志，新年快乐，您的礼物我们收到了！”

    ……

    俄罗斯，布尔什维克铁锤酒馆。

    艾琳娜处理完所有汇总到她面前的情报，端起搪瓷敞口杯啜了一口温白水，稍微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嘴唇，唱了一下午歌，又说了那么久的话，她感觉自己的嗓子都快冒烟了。

    虽然她很想尝尝这个年代的伏特加，可惜格林德沃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格外坚决。

    按照这个活在上世纪老古董的观念，小孩子就应该喝牛奶、白开水以及果汁，无论是咖啡、含酒精的饮料，全都是属于成年人的限制级饮品，艾琳娜自然也不例外。

    想到此处，艾琳娜不由得又狠狠剜了一眼瘫在不远处扶手软椅之中的格林德沃，此时老人正有美滋滋地喝着一罐巴伐利亚黑啤酒。

    “你等着，别高兴太早，我回学校后一定要向邓布利多教授揭发你偷喝酒！”

    “随你……反正阿不思从来管不了我，某些小朋友可就不一样了。嗝～”

    格林德沃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满脸无所谓地说道。

    一边说着，格林德沃瞥了一眼似乎有些炸毛的白毛团子，挑了挑眉毛，飞快地转移话题。

    “不过说起来，今天下午你为什么要故意折腾那个麻瓜那么多次……我能看出来，哪怕不用遗忘咒辅助，你也有把握说服他的。”

    事实上，这可以说是格林德沃这些天来最困惑的一个下午了，谈判过程既顺利又充满波折。

    艾琳娜不止一次地提出一些计划外的要求，或者做出一些出格的行为，刻意将事件推向不欢而散的结局。

    甚至于在第一次初步商谈妥当后，还特意直接离开尼古拉耶夫造船厂，再让他们一行人直接幻影移行到那个麻瓜的办公室，重新开始。

    “因为人心啊，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所有牢不可破的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开始坍塌瓦解的。”

    艾琳娜眼神闪烁了一下，缓缓地摇了摇头，“况且有时候，我连我自己都看不透，更何况是一个陌生人，我不想、也不敢把所有赌注压在一份未经过检验的信仰和人性上……”

    至于事后马卡洛夫是否会觉察到不妥，以及是否会因此产生不可控的愤怒，她已经提前用两个存档去检验结果了。

    在艾琳娜眼中，这位老人可不仅仅只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普通技术工作者。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是最有可能成为天命和魔法界撬动前苏联“科学大脑”们第一步，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步的人——再之后的事情，就是裂变了。



第五百二十九章 不选择
    空荡荡的酒馆里屋中，格林德沃将手中那听啤酒一饮而尽，走到艾琳娜身边。

    “人心吗？或许未必如此吧。”

    老人拿起那一叠放在女孩身边的文件，随意翻动了几页，沉默了几秒之后，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艾琳娜，眼里闪过一道精光，若有所指地轻声说道。

    “确实，无论是那艘未完工的航空母舰，亦或者是什么非魔法界世界的地产、轻工业生产厂，听起来似乎都具有相当高的价值——我从来不知道，原来非魔法世界有那么多宝贝。”

    “它们一直都在那里，只不过你们从来不关心这些而已。”艾琳娜平静地回答道，“况且作为霍格沃茨的经济顾问，投资高价值领域，追逐利益，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道理么？”

    “没问题，但前提是……”

    格林德沃瞥了一眼艾琳娜，咧开嘴笑着说道。

    “这些价值并不是你强行赋予给它们的，对吧，我可爱的小天使。”

    “嗯？您在说什么呢？”

    艾琳娜眼神闪动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抹困惑。

    格林德沃摇了摇头说道。

    “蚂蟥、草蛉虫，这些都是最低微的昆虫，但是经过魔药大师的调制之后，却能熬制出价值不菲的复方汤剂；白桦木、落叶松木，这些都是日常随处可见的树木，唯有经过魔杖匠人的加工之后，才能制作出拥有神奇力量的魔咒……”

    说着，格林德沃拿起手中的那叠文件晃了晃，伸出食指，在上面弹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如果没有魔法力量和后续改造计划，那艘航空母舰对于绝大部分势力都只是一堆废钢；如果没有与古灵阁的对赌，以及后续的魔法-科学产出方向，你提议接纳的麻瓜科学家和囤积在霍格沃茨地下的货币，同样没有半点用处。”

    老人长吁了一口气，目光柔和地看着面前那只小女巫。

    “你以为我和阿不思看不出来么？真正宝贵的是你，而不是你所说的这些东西。同样这也意味着，你其实是在利用魔法界的力量，帮助非魔法界的麻瓜。”

    “所以呢？”

    艾琳娜抬起头，湖蓝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格林德沃，轻声问道。

    “没错，这实际上是一次援助计划，用魔法界的力量进行的人道主义援助，而不是资本主义援助计划……我承认我确实有私心，不过只要找到双赢的方式，又有什么关系呢？您和邓布利多的教授，不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才默许了这一切么？”

    “并不完全是。”

    格林德沃沉默了几秒后，声音低沉地说道。

    “我并没有想要训斥或者质问你的意思，只不过你必须清楚一点，麻瓜并不是心思单纯的动物，你对他们好，他们或许会暂时心存感激，然而一旦你与他们的利益相违背，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撕破友好的伪装，用来自于你的帮助来对付你。”

    历史上类似于艾琳娜这样的行为并不算罕见，事实上，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之中，巫师与麻瓜不乏有相处亲密的蜜月期，但是最终都随着时间的推移转化成了战争和敌对。

    而每当那个时候，神秘外衣被剥去的魔法界总是受伤最严重的一方。

    不过对于格林德沃而言，眼下最重要的倒不是继续保密——时代已经变了，魔法界和非魔法界的融合和坦诚相见是迟早的事情，与其等待宣判，不如主动出击。

    他所关心的其实是……

    “艾琳娜·卡斯兰娜，我开始有些担心。”

    格林德沃抽出魔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掌，轻声问道。

    “等到某个时候，所有人都必须要选择一边的时候，你会站在哪一边？”

    房间内突然变得异常安静，一股强大的魔力逐渐在酒馆里酝酿了起来，巫师的情绪总是能比起麻瓜更容易产生压力，尤其是格林德沃这种级别的巫师。

    格林德沃静静地看着艾琳娜的眼睛，等待着女孩的回答。

    仿佛没有感觉到格林德沃语气中的压迫力，艾琳娜一脸轻松地回答道。

    “我不会选择。”

    “嗯？这可不是你所能决定……”

    听到艾琳娜的回答，初代黑魔王眼里闪过一丝隐隐的失望，不留痕迹地叹息了一声。

    “您可能有些误会了，我并不是在逃避。我的意思是……”

    然而，还没等格林德沃的话音落下，艾琳娜便提高音量打断了他的声音。

    “没错，某一天，所有人都会面临选择。但是并不是您和邓布利多教授想象中的那样，按照魔法界和非魔法界这一条过时的界限来划分，那也太无趣了一些……”

    只见艾琳娜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水杯，站起身走到了格林德沃的面前，仰起头看着老迈的初代黑魔王，眼里的神采灼热地让人有些害怕。

    “到了那个时候，所有人的选择只有两个……站在我这边，或者未来站在我这边。无论是魔法界、非魔法界、神奇动物界、动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