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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游戏满级后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文笀

    精气已经燃尽了。她想要点燃蜷缩在紫府里的神魂,但是,已经没有力气支撑她了。

    她眼前的一切,迅速褪去了颜色,丢掉了形状。

    “师姐……”她最后呢喃一声,倒了下去。

    意识消散之际,她感觉一丝温暖流进了胸膛。她求生的本能,让她蜷缩在一起,去拥抱温暖。

    她拼命地睁开眼,血丝弥漫在里面。她看见,先生在面前。

    那一刻,她所有的坚强崩塌,紧紧地缩在先生的怀里,眼泪淌湿了衣襟。

    她哭着说:

    “先生,师姐不见了啊。”

    ……

    在没有风的时候,一个呼吸的时间,一片雪花可以落下一丈多的高度。

    在北国的大雪里,身形清瘦的女子站在雪中,每个呼吸,身上会停歇三十多片雪花。

    一个三十、两个三十……

    三个、五个……

    十个、二十个……

    一百个、一千个……

    直到,浑身上下停满了雪。

    温早见站在废墟里,浑身停满了雪。

    还在睡觉的敖听心,在梦里,叫一声又一声“师父”、“师父”……

    她希望,梦醒之后,师父就站在床边,亲昵地抚摸着她的脑袋说“懒虫,快起床修炼啦”。

    井不停轻轻合上门,从敖听心的房间里离开,他希望,这个可爱的孩子梦能做得久一点。

    ……

    遥遥在南的小城里。

    沉眠已久的梨树,终于睡醒了。光着身子的女孩从梨树里走出来,望向坐在屋门口的女人,皱眉问:“你是谁?”

    “啊,我叫白薇。你醒啦。”

    “叶抚呢?”

    “在北边。”

    “红绡姐姐呢?”

    “……”

    ……

    万籁俱静,便是雪落下,都没有声音。

    百家城北边的废墟里,年轻道士的一声哭喊,打破宁静。

    “我不修道啦!”他大哭着喊。

    他把一身破烂的道袍扔在地上,一边抹着泪,一边跌跌撞撞地朝外面走去。

    ……

    “陈放,这样的结局,你满意吗?”李命问。

    陈放没有说话,只是腰又弯了弯,肩膀又往下沉了沉。

    大徒弟,五年前,没了;

    二徒弟,今天,没了;

    唯一的徒孙,今天,没了;

    唯一的子嗣,今天,也没了。

    陈放牵起旁边的毛驴,黯然离去。只是,与来的时候不同,他一条腿瘸了,一拐一拐地离去。

    李命整个人好似老了一半,头上一下子多了好多白头发。

    莫长安继续支撑着自然母气进入祭坛,他的面色苍白一片。自然母气淌过身体,所施加的压力太大太大,他耗去了近乎所有的气力,整个人看上去似乎都瘦了一圈。

    大潮彻底从神秀湖退走了,以着极快的速度退出北国。

    最后几缕母气残留在这里,等待着被指引。

    时间平静地过着。大家似乎都在等待最后的仪式完成。

    直到最后一缕母气从莫长安身上淌过,他全身气力被抽空,从空中落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这最后一缕母气进入祭坛,

    却在即将到秦三月面前时,意外发生了。

    忽然之间,铺天盖地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起,迅速将整个神秀湖包裹住。原本已经沉落到大地上的神秀湖,再一次被拔起来,这一次虽然没有巨大的洛河在上空等候、吞食,但是有着两个身穿红衣大袍、头戴紫金高帽的人,他们皆颂唱咒语。神秀湖之中的灵气迅速遗散,各种驳杂的气息也再被不分差别地绞杀。

    “守林人宣告——”

    “纳神秀湖,为云宫守林人直辖第十三圣人级秘境!”

    这件事是针对整个神秀湖,或许还影响不到祭坛里的告灵仪式。

    但是,发生在祭坛前面的另一件事,将毫无置疑地,对告灵仪式造成致命危机!

    身穿麻衣的老人,刚出面,便毫不犹豫地点燃了自己所有的神通、道法、大道以及命格。一出场,便是至死方休。

    这一刻,莫长安已经毫无遗力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麻衣老人如火炬一般朝祭坛呼啸而去。

    李命,被守林人两位大桼吸引了心神。即便他没有被吸引心神,凭着现在这消耗一空的身躯,去阻拦那一生中最为巅峰的麻衣老人,也是艰难至极,不过,他没有任何犹豫,抽身上去了。

    近了后,李命赫然认出了那麻衣老人。

    “皇甫仪!你居然没死!”

    大玄王朝的天官大人,本该早已死去的皇甫仪,大声喝道:“李命!老朽我苟活两千余年,今天来送命了!”

    他整个人如炽烈的星辰一般,只是刹那,便将李命一身儒衫焚烧殆尽。

    李命的眼里,好似看到一颗巨大的星辰扑了过去。他舍得满头白发,化身长虹去阻拦。

    但先前消耗过大的他,如今拦不住了。即便是要动底牌,也赶不上了。皇甫仪他已然身临祭坛。

    祭坛上的十六道符篆没有撑过哪怕片刻,寸寸崩碎。

    炽热的火焰,直入祭坛中心。

    秦三月睁开眼,眼中是腾腾的火焰。那火焰,便要烧身。

    “今!”

    一声,响彻神秀湖。震慑风雪,震慑所有的气息。

    远空,渊罗和囚上两位大桼,身上的红衣大袍化成飞灰,体内的气息如冰一般凝滞。笼罩住神秀湖的气息,瞬间消散一空。

    皇甫奇身上的火焰熄灭,身体定格在空中,动弹不得。

    “北参之祭!”

    再一声。叫风雪停下来,听此一言。

    叶抚穿着一身祭祀袍,站在秦三月面前,

    “巫告于此,宣:

    天下幽幽,众生煌煌!

    告灵于天地,

    愿众生,与天地同葬!”

    最后一缕自然母气,拂过秦三月的发丝,遥遥去往天下某一处。

    至此,北国入冬以来,第一缕微光,洒向大地。

    “巫告于此,宣:

    儒家神秀湖第五家第五立人之司,

    勤命劳神,谱写卷宗,历鲸落三千年,

    今告,愿与天地同葬。”

    一道霞光,从天而降,落进第五家。

    “巫告于此,宣:

    儒家神秀湖陆家陆修文之司,

    舍生取义,抒写赞歌,历鲸落四千年,

    今告,愿与天地同葬。”

    一道霞光,从天而降,落到百家城北区。

    “巫告于此,宣:

    儒家神秀湖陈家陈缥缈之司,

    舍命以往,身当众敌,历鲸落四千年,

    今告,愿与天地同葬。”

    一道霞光,从天而降,落进陈家所在的湖岛。

    “巫告于此,宣:

    儒家神秀湖公孙家公孙书南之司,

    舍命以往,拔剑斩敌,历鲸落四千年,

    今告,愿与天地同葬。”

    这道霞光,没有落到神秀湖,而是遥遥地落向中州。

    “巫告于此,宣:

    ……”

    秦三月站在叶抚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听他一声声宣告。

    她从不觉得世间风情有万种,三言两语便说得尽了。她喜欢书,喜欢山,喜欢水。看一段诗词歌赋,念一段明日过往,是喜欢;登一处高山,望一片云海,是喜欢;赏一条大江,听一曲流水,也是喜欢。

    如今,她觉得风情是有万种,百般言语也说不尽。如今,书不见才子佳人,山不见云霞高涨,水不见滚滚大浪,唯独只见眼前,背影如书,便是才子佳人风流一片,背影如山,便是云霞高涨壮阔无边,背影如水,便是滚滚大浪声势滔天。

    喜欢书,喜欢山,喜欢水,更喜欢眼前背影是万种说不出的风情。

    ……

    皇甫奇气息将尽那一刻,才明白一件事——

    “这天下里,太多事与愿违了,与天争一丝命,未免太难。”

    算尽了人事,却尽不了天命。

    算到他守林人蛰伏最后,目的不为母气,只为神秀湖;

    算到他神秀湖上下一干圣人,没有气力所当;

    算到他李命拦不住自己这燃烧了前世今生来世所有的本事,求的一声炽焰如星辰之炬。

    可怎么也没算到一句“巫告于此”。

    “太难了。”

    一声幽叹。如粉、如尘。

    大玄,再无天官。

    ……

    陈放走得极远了,才回头一看,看向北边的神秀湖。

    转过身,不再看后,他的背压得更低了。

    “原来,我根本就赢不了。”

    走着走着,他猛然倒在地上。

    毛驴哼哧哼哧两声,咬住他的衣服,往后面一甩,把他甩到背上,

    便驮着他,远去。

    ……

    “哈哈哈哈——”

    爽朗,甚至是疯狂的笑声响彻在大雪地里。

    囚上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后。渊罗在一旁,气息衰弱,面色苍白地问:“你笑什么?”

    “笑我守林人,不知天高地厚,连一处神秀湖都看不清,还想让大幕笼罩天下。可笑,可笑啊!”

    “谁能预料到这样的情况,你能吗?”

    “我不能。”

    “隍主能吗?”

    “他若是能,便不会看向神秀湖这片土地。”

    渊罗整个人沧桑起来,远远地看着神秀湖,神色黯然,“玄命司……巫告……那是大圣人吗?”

    “谁知道呢。”

    “要人惶惶了。”

    “有的人,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了,是该慌一下了。”

    “神秀湖这地方,我再也不会来了。”

    “我也是。”

    ……

    “天官大人……”

    一声悲戚,从窦问璇嘴里发出。

    燃尽了一切,天官都没能从那祭坛里夺得一丝自然母气。

    “我真傻,真的,”窦问璇抬起她没有神采的眼睛来,接着说。“我单知道这一趟会很艰难,我不知道会艰难到天官大人都那般了。”

    庾合一句话都没有说。他的脑袋里还装着周若生灰飞烟灭的画面,甚至已经装不下天官灰飞烟灭的画面了。

    “走吧,窦娘,”他没有气力地说。“我们该回去了。”

    庾合说了这声,便跌跌撞撞地迈步,一头扎进雪地里。

    窦问璇见着,连忙去扶。

    庾合忽然失控一般,说:“你走开罢,窦娘!”

    窦问璇像是受了炮烙似的缩手,脸色同时变作灰黑,也不再去搀扶,只是失神地站着。

    庾合艰难地站起来,远远走去。

    窦问璇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

    ……

    祭坛里,叶抚转过身,说:“该你了。”

    秦三月还在晃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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