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新语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无花梧桐
高韧道:
“此法亦不可公诸于世,只是两位尽可放心,只要此法成功,张公公绝不会为今日之事找两位麻烦,除非两位另行惹怒于他。此外,伍公子之事,刚才两位大人也听悉了,也请暂时保密的好。”
游恩叹了一口气,道:
“唉,我们也是倒了血霉,只要能自保就行了,断不会自讨苦吃,徒增烦恼。游威,此地我俩就当从未来过便罢。凡此地一切情事,若有半句泄
第十七章 两魂六魄
在印石湾紫色大石下面不远处,有一栋颇为精致的小房子,门口上书“紫岩居”三个大字。紫岩居是袁家用来招待贵客的专用房子,已有数百年历史,传说张宣公就曾在此居住过一段时间。历代梅山教主来印石湾,也都是住在这栋房子的,因此袁国兴一提出来紫岩居,梅双雪马上表示此处甚佳,于是就带着张永,和高韧、林清住到了这里。
经过高韧精心治疗,进入紫岩居不久,张永很快就醒了过来。他知道自己内力已失,现在只能任人摆布,脸色极为难看。见高韧和梅双雪坐在他面前,他脑中一边思量脱身之计,一边假装英雄气概,道:
“咱家败了!你们要杀要剐,咱家都接了!”
高韧恭恭敬敬地答道:
“张公公,快别这么说,我们哪敢杀您啊!当时形势所迫,斗胆对公公出手,望公公海涵!公公是皇上的臂膀,朝廷的栋梁,我们为国为民,于私于公,都绝无杀害公公之心,请公公放心!”
张永道:
“那你们要怎的为何还不送咱家回去”
高韧道:
“不瞒公公,我们却有一个难处,不敢送公公回去。”
张永见高韧如此恭谨,心中升起求生的希望,想了一想,道:
“你的意思,是怕咱家回去后报复你们么这个你们放心,咱家可以起个誓,张永绝不会事后派兵来报复你们,否则天诛地灭,死无葬身之地。”
高韧心中暗叫一声此人果然奸滑,连起个誓都不说“我”而用名字“张永”,反正自己是冒充张永的,心中不会有任何负担。不过如此有心机,也说明此人心中对鬼神颇有畏惧之心,容易相信神仙鬼怪那一套,当下便坚定了主意,道:
“公公言重了。公公既然发下如此毒誓,那我们就放心了。只是梅教主的意思,我们今天送公公回京后,他日梅山教若有为难之处,还想请公公多多帮助啊。我本人初入江湖,无门无派,也颇想到京城有所发展,全凭公公提携,请公公恩准!”
说到这里,高韧郑重其事地站起来,对着坐在床上的张永跪了下去,梅双雪也跟着站起来,深深一揖。
张永心中暗道,原来是看中了我的权势,想从自己这里一步登天呢,这就好办了。于是脸上恢复了几分倨傲之色,道:
“这个好说。嗯,你很好。就你送咱家回京吧,你们都起来吧。”
说完看了看周围,道:
“咱们这是在紫岩居吧。叫袁国兴送些饭菜来,咱家吃完就走,去吧。”
梅双雪出门去叫袁国兴准备饭菜,高韧陪张永继续聊天,尽拣一些肉麻拍马屁的话来吹捧他,张永也回报以高官厚禄的种种许诺。等了一阵,饭菜还没来,张永又露出不耐之色,高韧突然下定决心似的,道:
“公公,还有一件事,小人不知当不当如实禀报。”
张永奇道:
“什么事你们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么说来咱家听听。”
高韧神秘兮兮地说道:
“公公是否觉得身体较往常颇有不适,似乎总是心神不宁”
张永刚刚身受重伤,尚未痊愈,而且又是数十根钢针入体,又是中毒,又曾中枯荣之力、梅山邪法,尤其此刻急于启程,只想速离险地以免夜长梦多,怎么不会心神不宁听到高韧此言,便颔首道:
“确有此事。如何”
高韧沉吟了一阵,最后下定决心似的,接着道:
“公公对我这么好,我就都说了吧!公公神功盖世,当时厅中我等都命悬一线,为了自救,梅教主发动了五郎担山阵,公公可还记得我听梅教主说,这五郎担山阵乃梅山镇教之宝,轻易不能施展,每次施展,主持阵法者都会自短阳寿。但此阵法也极为霸道,其中暗含梅山收魂法,能在阵法中收取对手魂魄。公公是否有一瞬间觉得全身酸麻无力那一刻便是收取了公公一魂一魄,所以公公三魂七魄现在只剩两魂六魄,自然会心神不宁。梅教主对公公还没有完全放心,留着这件事没有如实禀报,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公公对我推心置腹,我怎能欺瞒公公,是吧”
张永心中大惊,表面却神色如常,盯着高韧缓缓说道:
“那你可有办法”
高韧道:
“我知道那梅山教圣女也来到了印石湾,她是专责替人招回被梅山收魂法所取魂魄的。等会梅教主回来,公公可假装早已知道此事,诘问梅双雪,我再从旁揭穿他的把戏,如此大事可成,管教那梅双雪不得不安排圣女帮公公招魂。我对公公忠心耿耿,现在一切如实相告,只盼望公公体会我的苦心,却不是以此要挟,索要公公更多的恩典,万望公公体谅此心!”
说完又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张永心中冷笑,这不就是要挟恩望报么,哼,老夫玩这些把戏玩得多了,还能被你骗过去不管怎样,先答应他再说,
第十八章 宗族大会
紫岩居里,高韧和梅双雪相对而坐,却没什么话可说。对梅山法术,尤其是那红黑小球爆炸的机制,和使对手突然失力的手法,高韧兴致很高,很想利用和梅双雪独处的机会问一问。但梅双雪戒心极重,每次一接近这两个问题,便轻飘飘地错开话题,试探几次之后,高韧只得放弃。梅双雪不善言谈,除了武学、法术之外,更没有什么话可讲,因此房间很快陷入沉默。两人干脆各自练功,正好在拚斗之时两人都受了些内伤,此时却是修养生息的大好时机。
高韧不放心林清的安全,不一会就到她施术的房间窗户外去瞧一瞧,同时依约不许其他人靠近。只见张永身体微微颤动,脸上表情变幻,一会儿不可一世,一会儿又软弱可欺,一会儿迷茫无计,一会儿又喜笑颜开,显然心理波动极大。林表脸上却毫无表情,始终是那副木然的模样,口里也不再发出声音,举起的手串也已经放下,人不吃不喝、不言不动,就这么坐着,眼睛盯着张永,很久才眨一下。手串是明心在沩山时给高韧的,林清向高韧提出要一个小物品作为观心摄性**的信物,高韧就把这个手串拿了出来。奇怪的是这个手串明明在沩山就给她看过,也告诉了她是明心给的,她拿过去后却着实把玩了一阵,又追问来历,就像从未见过一般。也许她是做给梅双雪看,以免他怀疑两人另有猫腻吧。
时间一眨眼过去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饭后,袁国兴派人来请,说是有要事相商。想着有梅双雪和他的几个门徒在此守卫,自己也安排了胡胜在附近照应,应该发生不了什么事,高韧便随来人来到祠堂中。只见里面已经打扫干净,桌椅重新配齐,被张永打破的大洞也已经补上。高韧进来时,袁家各位管事已经到齐,除了见过的宗长袁国兴、宗课袁章功、宗干袁文则、宗直袁章武,那带人避难的宗正袁国礼、受伤的宗史袁文强都已就座。袁国仁已被张永打死,此刻一个不认识之人坐在袁国兴旁边,大概是准备代替袁国仁宗相之位的人选。看到高韧进来,众人纷纷站起来致礼,高韧一一还礼,在袁国兴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袁国兴道:
“大家都坐下吧。高少侠年轻有为,才思敏捷,更为可贵的是义薄云天,为我袁氏一族逃脱大难立下大功,因此今日特邀请他来参加我们的宗族会议,大家没意见吧高少侠,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张宣公的后人,张宗耀先生。高少侠应该听说过了吧,我们袁家从梅山搬来此地,便是听从了张宣公的安排,并且《袁氏世范》也是张宣公传给先祖泽世公的,两家渊源极深,因此我袁氏每次更换宗长或者召开重大宗族会议,都会请张家前来参加的。”
高韧已经从林清那里了解到袁家、张家一些历史,当时袁国兴说将有强援来助,林清一直以为是张家之人,没想到张家到最后都没出现,倒是梅山教来了,便问道:
“啊,原来如此。张先生,幸会幸会。昨天这里可热闹了,张先生也有耳闻吧住得离这儿远吗”
袁国兴抢着答道:
“高少侠可能误会了。张家虽然与我们袁家历来亲近,却全是读书之人或务农之人,从不修习武术,因此本族此次之事,我早早就派人告知了张府,万万不要来凑热闹。倒是张府那边有时候有些小麻烦,我们袁家会派人过去张罗,以免读书人遭到蛮横无礼之人欺侮。张先生住在龙塘,离此地很近,从莲花集过去不过十多里路程,因此我昨天派人去请,张先生今日一早便到了。”
原来袁国兴听出高韧言语之意,对张家昨日未来相救有所疑问,因此主动出面解释。高韧赶紧站起来,对张宗耀拱手为礼道:
“高某不知,得罪得罪,张先生大人大量,原宥则个。”
张宗耀起身还礼道:
“无妨,高少侠之问,张某实感惭愧,只因张家现在人丁不旺,仅有的几个男丁也文弱无能,不能帮助高邻抵御外侮,实在是惭愧之至。我张袁两家数百年交好,近些年来倒是袁家帮助我张家更多,说起来是我张家要好好感谢袁家才是。袁宗长宅心仁厚,仍旧邀我等参与决策袁家重大事项,真是给足我张家面子了。”
袁国兴忙道:
“张先生快莫客气,袁某愧不敢当。张先生快快请坐。”
高韧觉得奇怪,既然现在是袁家给张家面子,张家怎么不派个祠堂里管事之人,只派来个普通家人呢便又问道:
“张先生,张氏先祖张魏公张浚、张宣公张轼,于君昏世乱之时坚定保家护国,一力抗金,那都是安邦定国、鼎鼎大名的人物,我前些天特意去两位先贤墓上瞻仰过的,那里便是龙塘么张氏现任宗长是张宣公第多少代子孙了张家倒是现在人丁不旺么”
张宗耀再次站起,施礼道:
“高少侠年纪轻轻便学识渊博,更彰显我张家历史功绩,张某既十分钦佩,亦深表感谢。不错,两位先祖墓地,原本便是唤作龙塘,张魏公安葬于此地后,我张家后人拱卫墓侧,一度也被当地百姓称为张家湾。唉,先祖张魏公、张宣公一心为国,却没有为后人留下多少田产。尤其张宣公为国奔忙,两个儿子便在乡下操持家业,虽学业有成,却无功名在身。张宣公以次子张焕守墓,长子张焯置业于尖嘴坳,本想以长子经营田产补贴家用,自己则为国著书立传,为兴兵抗金、收复疆土奔走呼号。不料天妒英才,张宣公英年早逝,嘱子孙将自己葬于父亲墓侧,为后辈仅留下《南轩先生论语解》十卷、《南轩先生孟子说》七卷、《诸葛忠武侯传》一卷等著作,别无余财留世。两子谨遵遗训,惨淡经营,后来张焯公一支已搬回张魏公老家汉州绵竹,只留下一个破败的空院落,张焕公一支
第十九章 脱胎换骨
高韧回到紫岩居,林清那边的情况毫无变化。高韧心中忐忑,又帮不上什么忙,去看梅双雪,此人仍在专心练功,心无旁鹜。无可奈何,高韧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一会这儿看看,一会那儿瞧瞧,在焦急彷徨中又过了一天一夜。
高韧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到天快亮时才终于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赶紧起床去看林清那边,只见那张永目光更加迷离,脸上的表情更加变幻无常,一会儿如婴儿般纯洁无邪,一会儿如妖邪般阴沉险恶,一会儿如老者般慈祥和善,一会儿如恶棍般面目狰狞,一会儿如高僧般四大皆空,一会儿如怨妇般忧愁哀怨,如果只看着他一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戏剧大师在练习变脸之术,端的是丰富多彩,变化万千。林清脸色苍白,头发上可见汗珠连连,眼睛大部分时间闭上,只偶尔睁开一会,睁开时蓝光粼粼,动人心魄。高韧观察数次,都是这个模样,见林清似乎也还支撑得住,只得怏怏地离开,回自己房间继续等候。
又是一天过去,林清施术还没有结束,高韧愈加焦躁起来。是夜他干脆不睡,一直守在门外,过一会去瞧一瞧,过一会去瞧一瞧。渐渐地,张永脸上表情趋于平静,大部分时候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除了端坐不动而外,与其他人并无二样。倒是林清脸上表情变幻,似乎张永白天那一套搬到了她脸上,只是表情没有那么夸张,每次持续的时间更短一些,而能够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保持正常。再到后来,张永脸上呈现出温和慈祥的笑容,眼睛闭的时间越来越来、睁的时间越来越短,最后终于完全闭上,身子缓缓倒下,躺在地上睡着,发出了均匀的鼾声。反观林清,脸色腊黄,眼圈乌黑,双眼紧闭,脸上豆大的汗珠一颗颗绽出,身体摇摇晃晃,坐着的地面周边已经被汗水渗湿了一片。高韧大惊,顾不得别的,轻轻打开门进去,抢到林清面前,双手抱住她肩膀,轻轻地呼唤她的名字。良久,林清勉强睁开眼,看见高韧跪在她面前,艰难地露出一丝笑容,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话来,跟着眼眸中弥漫出一种灰色,眼睛一闭,向着高韧怀中便倒了下去。
高韧将林清抱到自己房间,叫来胡胜,让他找袁国兴叫两个女乡民过来帮忙,帮林清擦洗一下,服侍她睡下。又跑到梅双雪房间将他叫醒,叫他自去守着张永,待张永醒来及时通知。回来心痛地看着林清,见她面容极为憔悴,两天过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探她脉息倒还正常,心里希冀着她应该就是太累了,让她好好休息几个时辰,再吃点东西,可能就好了。于是叮嘱服侍的两个女子一定要注意观察,有什么不对的马上叫醒自己,终于自己也靠着墙角,昏昏沉沉睡去。
高韧还在半梦半醒地迷糊,突然觉得有人在摇晃自己肩膀,睁开眼睛一看,却是胡胜,只听他小声道:
“张永已经醒来了,正在吃东西,梅双雪正和他说话呢。”
高韧哦了一声,看看天色也才蒙蒙亮,林清仍旧沉睡如初。于是交代胡胜守在房间,自己来到张永房间,见张永正在慢条思理地吃东西,梅双雪坐在他对面,也没有说话,两个梅山教门徒守在门口,看见高韧过来,一个点首示意,一个进门去通知梅双雪。
高韧走进房间,以眼神和梅双雪交流了一下,也在张永对面坐下。张永抬起头看着高韧,道:
“你就是高韧对吧。你很好。梅教主想要的《菩提心经》,咱家已经答应给他了,等会就写出来。祖传的那本留在京城,也没什么用了,咱家会带进棺材去。”
高韧试探着说道:
“张公公真是大人大量,这几天我等多有怠慢,还请公公多多担待啊!”
张永继续吃东西,口气很温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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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失败的成功
张永和袁国兴、袁国礼两人密谈了半天,然后带着游恩、游威走了,大家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梅双雪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菩提心经》,欢天喜地带着他的门徒走了,走的时候表示,袁家湾有什么事,只要捎个信,梅山教一定全力以赴。袁家湾的家族会议也开完了,大家决定按高韧讲的办法,马上开始按选举制来推选宗长和各位管事,与高韧所讲不同的是,他们不是由全体乡民投票,而是以户为单位来投票,每户都由户主说了算。各位想当宗长、想当管事的,以及想推选某人当宗长、当管事的,大家都高高兴兴地忙碌起来了,袁家湾难得地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只有高韧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天都快黑了,林清还在沉睡,一点都没有醒来的迹象。高韧想办法给她喂了一些糖盐水,一些米汤,她能做出吞咽动作,就是醒不过来,连梦话都没有一句,就是那样沉沉地睡着。胡胜已经守了一天,高韧让他去睡一会,自己来守着。两个帮忙侍候的女乡民也累了,高韧让她们轮流休息。看着沉睡不醒的林清,想起和她一起相处的日子,想起张永的巨大变化,想起袁家湾的阴霾终于一扫而空都是拜她所赐,高韧既为她伤感,又为她自豪。两人相识的日子其实并不长,在一起朝夕相处的日子更少,就是在沩山密印寺那几天,以及后来相伴去平正公会的路上。从公会出来在客栈碰到银彩霞引起误会后,两人一直到印石湾才再次相见。然而就这么短短十几天的经历,在高韧心里,青莲却已经从一颗种子,经过发牙、生根到枝繁叶茂,已经将他的心完全占满,不但还在蓬勃生长,而且也容不下哪怕一颗小草了。历来不相信仙佛的他看着沉睡消瘦的青莲,也不禁在心中暗暗祈祷:上天保佑,快快让她醒来吧,快让她还是那么健康快乐地出现在我面前吧!
一更、二更、三更,到了半夜,林清终于有了反应,在睡梦中嘤嘤地哭泣起来。哭的声音越来越大,到后来两脚乱蹬,边哭边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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