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荒绝

    淦祈一脸凝重之色，“我们可不是出去玩。”

    金芯见淦祈如此认真，打趣道，“干嘛这么严肃啊，不就是一个阵法吗找不到我们可以离开泉州，从别的地方进凤城嘛。”

    听见金芯这话，白狐抬起头“呜”了一声。

    “嗯”金芯低头看着白狐，“怎么了不能绕道嘛”

    白狐点点头，又“呜”了两声。

    药叶儿似乎能听懂一般，“它的意思是，我们已经在阵里了，出不去了。”

    这话语间透着淡然，却如同倒春的寒气一般，瞬间冻结了膳厅里所有的声音。

    仔细想想，若不是那阵法已经开启，白狐又怎么会察觉，所以他们现在在这泉州城里就是鱼肉，若是不想办法逃出生天，那最后的结果就是不言而喻。

    淦祈看向水芯，“大阵已经开启，没有办法探查阵旗在哪里吗”

    水芯有些无奈，“如果连白狐都无法探知，那我就更无法知晓了。四圣王族继承的是四圣兽的力量，他们使用的是圣兽之力。我与白狐只是半神族，哪怕修行上万年，只要没有飞升成神，由神升为圣，都无法窥探圣兽之力一分一毫。就算是龙九子那种已经在神界成神的神兽看见四圣兽都要恭谨谦卑，更何况是我们这些连神都算不上的种族。”

    “用四圣兽的力量摆放的阵法……”淦祈若有所思，虽然药叶儿身上有朱雀之力，但是她从未学习过如何操控灵力，所以想要利用四圣兽之力去寻找阵旗，这个想法几乎可以放弃了。

    但……

    “不管怎么说，我下午还是出去逛一逛罢。”淦祈不甘心，他不相信这件事没有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可以巡查。

    其实他心里早就已经列出了一个思路——

    青龙帝不会亲自到泉州城来摆放阵旗，那么阵旗就应该是由另一个人替他摆放的。药叶儿说过，大阵需要大旗，所以他只用在泉州城里寻找一些新的、高大的建筑，就很有可能探查到阵旗的蛛丝马迹。

    虽然他们现在入了阵法，大阵没有启动，那人心思大概是想等圣冼带着朱雀帝国里的人出来迎接的时候一举击杀，一劳永逸。

    药叶儿似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她看向水芯，“如果使用这种大规模的阵法，是不是应该有个有效范围”

    水芯略微思考了下，“一里之内。”

    药叶儿点点头，“一里之内……那么阵法启动的时候，那些术法耗费灵力吗”

    “那要看阵法本身能从阵旗里面汲取多少力量了，大阵之所以要大旗，




十、泉州术杀（16）
    这是淦祈第一次走在泉州城的街道上，这是一座有着浓厚朱雀帝国建筑风格的城镇。这里以前崇拜的圣兽是朱雀。所以，所有街道上的建筑的屋顶之上的屋角都有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不仅如此，就连房梁上的雕花也到处都是百鸟朝凤的镂刻。

    整条长街之上的房子，几乎都是朱红色的漆配着黑色的漆，交错搭建。

    泉州城所有的房子都不高，最高的楼，大部分都是两层的酒楼。

    哪怕是在从朱雀帝国分裂出来的十九年后的今天，这个城镇的街头巷尾依然弥漫着厚重的沉香的味道。

    “咳咳……”淦祈走了没两步就闻到一阵香到呛鼻的香味。

    纵然是沉香味道再好闻，如此多的围绕在他身边，他也觉得呼吸不畅。他快步走过了那一片区域，穿过几条街，来到一条河边，扶着柳树长长的出了几口气，把方才吸进去的呛人的味道吐了出来。

    他自小不喜欢焚香的味道，因为他肺痨的缘故，对于特别馥郁的气味都很敏感。所以在淦府上，也不曾有焚香拜佛的习惯。

    现在来到泉州这个曾经朝拜圣地，倒有些不习惯。

    他扶着柳树，目光上移，看着河对岸一群人抬着一个巨大的石雕，缓慢的前行。

    巨大的石雕！

    淦祈眼前一亮，立即从右侧的石桥上穿过，快步走了过去。

    那是一根需要两人环抱、足足有十丈长的石柱，石柱之上雕刻的是腾云。石柱下面放了十几根圆滚滚的原木辅助滑行。

    “轰隆”的声音不绝于耳，推着巨大石柱前行的人裸露着上身，身上那结实的肌肉浸满了汗渍，汗渍反射着阳光，显着那些肌肉格外的油亮。

    淦祈走过去，跟在一个中年壮汉的身边，问道，“这位师傅，请问你们这根柱子是要运到哪里啊”

    那中年壮汉抬眼看了看淦祈，眼睛一弯，眼角挤出许多皱纹，“这位小哥一看就是来我们泉州城上香祈愿的！我猜的对不对啊！”

    淦祈微笑点头，“是，身体不好，想来求个平安。这么大的柱子，我很少见到过，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嘿嘿，我们现在抬的这根柱子，是要去修泉州城里的祭天台。”那中年壮汉一边推着柱子，一边继续说，“我们这里最近来了个新官，真是个好官啊！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们泉州城里那些废弃了许久的祭祀、祭天、朝拜用的寺庙、神台全部都拨款着人修葺了一番。老天开眼啊！”

    祭天台

    这里的祭天台上面都有这样高大的柱子吗

    看样子有必要去调查下……

    淦祈对那推柱子的人道了谢，立即快步往前赶去。

    问了好几个上了年纪的路人，才有人告诉他祭天台的位置。沿路走去，确实许多地方都在修葺中，大多数都是年久失修的寺庙，那些庙宇门楣都有五丈多高，让所有路过的人都只能仰头观望。

    淦祈一边走，一边感慨这个盛极一时的朝拜之地，在当年是一个怎样的盛世景象。

    绕过几个青石小巷，出现在淦祈眼前的是一个横竖足足要走五十步才能走完的一个正方形的由白玉石堆砌而成的一个台子。

    那台子的边缘早就爬满了青藤，如果不是有人告诉他这里是一个祭天用的神台，他根本就不会注意到。

    台子的正中央，有一根已经断裂了很久的石柱。大小跟方才那群人正在推的石柱大小相似。

    淦祈伸手扯下石柱上的青藤，青藤簌簌而落，露出了石柱本来的样子。

    那是一根刻着云腾的石柱。

    淦祈绕着柱子走了一圈，发现石柱上不仅仅有



十、泉州术杀（17）
    淦祈眼睛微眯，“若是老婆婆这故事讲得好，我倒是可以考虑多买几张祈愿符呢。”

    老婆婆听淦祈这么说，立即来了精神，她清了清嗓子，“这祈愿符，是上达天听的一种媒介。”

    淦祈一脸疑惑。

    老婆婆又接着说，“十九年前，我们这里七处泉眼每到夜晚就会与天上朱雀七星相连，七束淡淡的、七彩光柱直达云海星河的深处。我们一直认为，那是可以给神灵们传达我们心里夙愿的唯一通道。”

    “这我倒是听说过。”淦祈点点头。

    老婆婆又说，“据说那七彩光柱，每一种颜色代表的神灵是不同的。红色光柱之上是掌管姻缘的神灵在倾听、黄色光柱之上是掌管亲情的神灵在倾听……”

    “真的可以让神灵听见吗”淦祈看着老婆婆眼底的虔诚不禁疑惑。

    “当然可以！”老婆婆似乎不满淦祈的疑问，“心诚则灵！”

    淦祈颔首微微一笑，这就是这些朝拜者心里的信仰吧，他们相信神灵能够听到他们的祈求，并且帮他们达成心中所愿。心怀希望，并且朝着这个希望去努力，终有一日会达成。

    不得不说，发明这些朝拜的人，还真是聪慧，可以轻而易举的就让人心中有所思念，有所动力。

    老婆婆看淦祈轻笑，似乎是有些理解，继续说道，“只要在那对应的七处泉眼处焚烧这些祈望符，那些光会带着你的心愿传达给天上的神灵的！”

    “可是，婆婆……我听说那七处泉眼在朱雀七星移位了以后就干涸了……那七彩的光，也随之消失了啊。”淦祈这话一出，老婆婆笑的开了。

    “小公子有所不知啊，我们这里新来了一个官，那官真是体察民心！到任的第一天就帮我们修缮了那七处泉眼，清理堵塞泉眼的污垢，没过几天那七处泉眼又重新开始冒水了！虽然没有那七彩光柱，但是也是一件让人高兴事情！”老婆婆指着方才淦祈躲避香火过来的方向，“那里已经有许多人开始去焚烧祈愿符，我们相信，只要心诚，哪怕没有光，我们也可以让我们的愿望直达天际。小公子若是有什么心事，在泉水边烧一张符，诚心诚意的许愿，或许愿望就可以成真呢！”

    淦祈下意识的看向老婆婆指的地方，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问题，许久才回过神，从身上拿出一小锭银子，“婆婆，您年纪大了，这些剩下的符你都卖给我罢。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罢。”

    老婆婆一脸笑意的接过淦祈递来的银子，“多谢小公子，小公子心善，若是去许愿，一定能成的！”

    淦祈接过那一篮子许愿符，轻笑着点头，“您早些回去罢。”

    他扶起老婆婆，老婆婆步履蹒跚的一步一步的缓缓离开。

    其实淦祈又何尝不知，这个老婆婆之所以在这么多旅人中挑中了他，大概是看他身穿这绣工一流暗纹衣袍，看他比一般人细腻修长从不做粗活的手，就知道他是富家公子，而他看起来面向和善，是个好说话的人。

    他这种富家公子都不缺钱财，只要说些好听的，多半都会拿出一锭银子，把她手里的祈愿符全部给买下，总比她真的沿街叫卖，一张一张兜售的卖来得快。

    淦祈一早就识破这老婆婆卖东西的小心思，没有说破，确实也是因为他不缺钱，但更重要的是，这老婆婆似乎在这里活了很久了，她肯定知道一些这泉州城更久远的事情。

    果然，他就如愿的从她这里打听到了那七处泉眼的事情。

    这新官上任，似乎是对这泉州城



十、泉州术杀（18）
    这不找还好，越找淦祈脸色就越难看。

    那些在史书上被神话的泉眼，真的不过就是一滩清水。

    没有袅袅白烟在水面上似梦似幻，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雕刻精致石雕，潺潺清水从出水口缓缓流出的样子。

    只有一圈黑石围着，中央飘着燃烧以后的灰烬。

    池子周围围绕的是那些根本就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穿着千奇百怪，脸上却出奇的虔诚的来这里朝拜的旅人。

    心诚则灵……

    呵。

    淦祈看着这些跪拜的人，心中忍不住想笑。他从来不信这些东西，也不相信在这里拜一拜神，能够解决生活中无法解决的事情。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真的可以显灵，那么他那一身绝症就不会拖得那么久。

    自己没有能力实现的愿望，就寄托在神灵之上……

    那是弱者的做法。

    淦祈从出生开始，得知自己身上患有绝症，几经挣扎之下，他认真的思考过自己以后的人生——他要寻找到解决的办法。

    于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少年，天天以书为伴。

    喝药的时候他手中有书。吃饭的时候他身边有书。睡觉的时候床头摆满了书。他的父亲与姐姐每每出门问他想要什么礼物的是时候，他的回答永远都是:帮我带一本我没看过的书回来罢。

    是的，他不信命，更不认命，从他出生开始所有人都觉得他活不过二十岁。他的身体确实一日不如一日，但是，他从不放弃希望。

    淦祈知道，如果因为自己生命有限而虚度光阴，那便是最蠢的活着的方式。他还没有到二十岁，他还有许多年时间可以用，十年以后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预见到。

    所以，他一直怀揣着对未来的希望，在不断地学习。

    因为他的时间很少，想学的东西很多，想知道的事情很多，所以他一直都很珍惜自己的时间。

    他卧病在床的日子里，日夜与书为伴。

    他总觉得，或许有那么一天，他能够从书中得到治愈他绝症的方法。所以他早睡早起，从来不肯放弃一丝一毫寻求解决办法的机会。

    许多年过去了，他的生命临近尾声，哪怕是如他这般几乎揽尽天下奇书，也没有找到那个他心中的所谓治愈绝症的方法。

    在他弥留之际的那一年里，他的生命里有那么一根蜡烛，在油尽灯枯的边缘，越来越暗。那个名为希望的光明离他越来越远。

    以前，他以为只要他一直努力不断的前行，总有一日会到达那光明的所在。

    现在，他逐渐明白了，原来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得到回报。在明白这个道理的一瞬间，他的眼底有霜雪煞了所有的生灵，只有留有冰冷的空洞。

    神啊……

    你真的能听得见这世间所有苦难之人的祈祷吗

    如果向神下跪，可以换来一丝苟延残喘的机会，他或许真的会毫不犹豫的去争取。

    但……

    无论他怎么祈望苍穹，回应他的都只有越来越弱的呼吸。

    呵，什么神，不过就是世人拿来欺骗自己的借口。

    原来，他的生命轨迹，真的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没有人可以改变，包括神。

    “能把嘴巴张开给我看看吗”

    直到一个清灵的声音传入他的耳畔，给他如死灰一般的心带来了一丝春意。他才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一双清明有神的眼睛。

    那双眼睛圆润无垢，似乎是摒弃这凡尘里所有的不净。

    他从未想过，就是这样一双眼睛的主人给了他第二次生



十、泉州术杀（19）
    药叶儿静静的看着她，耐心的等待着她的答复。

    水芯眼眸低沉，她缓缓踱步。

    她本来打算等药叶儿回了凤城，让她在朱雀七星星宿宫主的灵力监控下缓缓适应朱雀之力，借助朱雀七星的力量帮她控制体内那股庞大的炙热。

    但眼下局势危机，确实由药叶儿掌控朱雀之力，去寻找青龙帝利用青龙之力布下的阵旗是最合适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