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荒绝

    趴在窗户上看着邵子牧的人，正是玄然，玄然一笑，“药是你二叔玄宏易给的。”

    栾咳了两声，“咳咳……原来是他，他倒是贯会讨好你们这些王亲贵胄。”

    玄然不以为意，“只要他能为我所用，我自然喜得给他一条出路。”

    栾冷笑，“叶儿，仅凭闻就能辨别大部分草药，你那媚药做得再好，也会被她发现。”

    玄然一脸笑容，把目光转向他说道，“你不知道吗你的叶儿为了给邵子牧试毒，已经失了味觉与嗅觉了，现在的她已经辨不出水里是否有药了。”

    栾睁大了眼睛，“你胡说！”

    玄然关上窗户，蹲下来，看着栾，“你真当那毒虫是下给邵子牧的吗邵子牧虽然难缠，但是他不懂医理，尚且可以用毒，但是他身边那个小丫头单凭用鼻子闻，就能分辨出大部分毒药与草药，且医术高明。欲除邵子牧，就要先除那个小丫头！地蚕虫与天蚕虫脉象极其相似，中了毒，浑身起泡，没有地方下手摸脉，只能悬丝诊脉。

    然，悬丝诊脉误差极大。所以那丫头必然会以身试毒，来确认脉象。

    我派人调查过那个小丫头，虽然不知她是从哪里学的医术，但她做事极其谨慎，就算是她第一次吃到了地蚕虫的解药，也会为了确认天蚕虫的毒性，再试一次天蚕虫。

    两种毒虫的解药相冲，她必然会失去五感。可能失明，可能失声，可能失聪，可能失味，也可能失嗅。无论失了哪一感对她来说都是散尽医术的事情。谁知道她运气那么好，居然同时失了味觉与嗅觉。”

    “原来你从一开始就要是要算计叶儿，她与你无冤无仇！”栾一阵怒火从胸口涌出，想动，但是身体没有力气，动不了。

    “无冤无仇呵，栾，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喜欢那个小丫头！”玄然看着栾，那是一种幽怨的眼神。栾沉默不语，玄然继续说道，“从圣手城荀金药房卖仙女俏开始，我就派人盯着你，你每日在荀金药房养病与那女子言笑，言语之中透露出来的爱慕之情，旁人看不出来，我也看不出来吗”

    栾全然不接玄然的话，瞪着玄然，“你既然已经让她损了味觉与嗅觉，为何又要下媚药！




十九、堰洲赈灾（37）
    栾似乎有些愧对与玄然，想到这里声音便轻柔了许多，“既是如此，在山上破庙的时候，你就有机会杀叶儿，你为何放弃了。”

    玄然眼睛里的狠绝变成了一线温情，他看着栾，“因为你，我知道我偌杀了她，你必恨绝了我。我不想你恨我，所以我留她一条命……”

    “呵呵。”栾觉得好笑，“你以为这样困着我，就不恨你了吗我有多恨玄武帝你心里清楚！我玄家忠心耿耿，在玄武王城五代御医，而你们王族却不念一点旧情，发配我全家去充军！而后，我全部的亲人，我的父亲、母亲、哥哥、妹妹全部都死在玄武南境！现在你竟然让我回玄武帝国去当御医院的御医，你不觉得可笑吗！我早已对天起誓，玄家医术不会再为任何一位玄武王族而用！”

    玄然皱着眉头，“当年你父亲玄逸院首失手让我二哥死亡，没有判你玄家满门抄斩，便已是开恩。”

    “呵，我玄家现在这番模样，只留我一人独活，与满门抄斩有区别吗”栾不削的一笑，“我至今都无法忘记，那日御林军来我家抄家的情景……”那似乎是一个噩梦。

    “不管怎么说，二哥的死与你父亲有关……”玄然淡然的看着栾。

    栾情绪激动，面露憎恶之情，“不，我父亲医术高明，绝不会诊断失误，定是有人算计我玄家！”

    玄然看着栾露出如此憎恶的表情，鬼魅一笑，把头凑到栾的耳边，如同地狱的恶魔一般的声音在栾耳边响起，“既然你是如此想的……便跟我回玄城罢！用你毕生所学，为你的父母你的兄长你的妹妹报仇！让那些曾经进言给玄武帝，陷害你玄家宗室的人都不动声色的抹杀掉！让玄武帝那个老儿不得好死！”

    这，是来自地狱的声音，这声音宛如一把利剑，直指他心脏最脆弱的地方，他已经听见了自己心底被压抑了许久的诉求——答应他！答应他！回到玄武帝国，为我们报仇！

    报仇……他不是没有想过，他曾经无数次的做着父亲兄长惨死的梦醒来，又无数次的梦见自己手刃玄武帝与邵子牧。

    他虽出身医学世家，但是玄然却一点都不吝啬的把玄武王族武学心法都传授与他。栾那左手的剑茧便是他年少时与玄然一起习武留下的印迹。栾的父亲玄逸总说，男儿习武自当强身健体。总也没有拦过栾



十九、堰洲赈灾（38）
    栾看着眼前的玄然，栾初次见到玄然那是他五岁，玄然六岁的时候。玄然是他第一个小病人。

    那是他第一次同父亲进王城给玄武王族看病，来到玄然的寝殿时，玄然躲在床上不肯见人，寝殿里的一片狼藉，好似刚发过一顿脾气，所有的下人都门外跪着。

    来之前父亲便交代他，床上的孩子便是玄武帝国的四皇子，玄然。因为天生长的极其美丽，所以总是被其他的皇子嘲笑，说他生错了性别，应该是女子。那时才六岁的玄然，自然不知道其他皇子嘲笑他这绝世容颜是因为嫉妒他。他只当是自己真的生错了性别，不愿意出去见人。还砸碎了屋子里所有的镜子。

    父亲同他说，四皇子这是心病，需要有人宽解，玄然从心底不信任任何人。于是与玄然年纪相仿的栾便被父亲带进了王城。

    栾还记得当时父亲说，他虽只有五岁，但是玄家的医术他学得仔细，父亲相信他。

    父亲把栾送到玄然寝殿之外，栾有些胆怯，回头看看父亲，父亲温暖的双眸，注视着栾，终于，栾独自走向了玄然的寝殿。

    栾扶着门框，努力的迈过那高大的门栏，扫视着屋里的狼藉，心里便叹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的绕过地上的镜子碎片、瓷器碎片走向玄然的床榻，在玄然床榻之前行跪拜大礼，用稚嫩的声音说道，“四皇子殿下，玄逸御医院首次子——玄栾，来给殿下请脉。”

    六岁的玄然听见如此稚嫩的声音，好奇的掀开被子，只见一个与他差不多的孩童跪在床榻前，向他行跪拜大礼，玄然有些惊讶，但还是保持了王族的风范，“免礼。”

    栾谢过玄然，抬起头，看见了玄然那绝美的容颜，不禁感叹，露出纯真的笑容，“殿下，您真漂亮，如同太阳一般耀眼。”

    玄然看着栾纯真的笑容有些惊，在王城之中，他还从未看见谁能露出如此好看的笑容。平日里伺候他的侍女都是不苟言笑。平日听见的夸赞都是，殿下真漂亮，如同一个女孩子一般。头一回有人夸他如同太阳一般耀眼，竟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玄然轻声道，“你……不觉得我像女子吗……”

    栾又露出那种好看的笑容，如同小大人一般回道，“殿下，人的容颜并不会一成不变的。你若不信，可否让我给你看几幅丹青”

    玄然看见栾笑，不由心境也就稳定了下来，便点头，小小的栾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几幅丹青，踩在凳子上，平铺在桌上，然后又费力的爬下来凳子，对玄然说道，“殿下，请看看罢。”

    于是两个小孩，便爬上了半人高的桌子，玄然只见桌子上平铺着四副人像丹青，三男一女。栾指着第一个张丹青，说道，“殿下，这张丹青是这人六岁的时候寻人做的，殿下以为如何”

    玄然轻声道，“这是女子还是男子”

    栾笑着，“这是男子。殿下在看，第二幅，这是此人二十岁时的样子，殿下以为如何”

    玄然打量一番，说道，“除了眉眼处有几分相似，其他几乎看不出来。”

    栾依然笑着，“第三幅是此人四十岁时寻人做的画，殿下以为如何”

    玄然看着画中人长着胡子，已然完全不见当年儿童不分男女的样子，“是男子。”

    栾又指向第四幅，“殿下，第四幅是女子的画像，女子是不会长胡子的。所以殿下不用为自己的是男是女而忧愁。殿下长到十多岁的时候，便会开始变声，长喉结，那时说话便会有男声，到十五六岁时便会开始长胡子。”

    玄然将信将疑的看着栾，栾笑着看着玄然，“殿下可还有什么不懂的”

    “我以后长大，真的会变样子吗”玄



十九、堰洲赈灾（39）
    玄然淡然一笑，“换个地方倒是个好建议，如此便换个地方罢。”玄然藏在背后的手中刹那间丢出两个白色的药丸，药丸落地便爆炸，放出一缕缕白烟。

    栾离着老远就辩出这是迷药，冷冷的嘲讽道，“呵，二叔好本事，连烟这种下三滥的迷药都配得出！”

    邵子牧听栾说这是烟，便立马捂住了口鼻，连连后退，玄然背起栾，对邵子牧说道，“既然镇王无心恋战让出了位置，那我便走了……后会有期。”说罢便背起栾，消失在夜色里。

    邵子牧想追，奈何窗边都是烟，而且他好似已经不小心吸入了一些，脑子有些沉，脚下步法瞬间就飘了起来，他只能看着玄然消失在黑夜里。

    许久，才收了清影剑，从大门退了出去。

    邢武在楼下等着，他早就看见玄然从窗户中飞跃而出，只等着邵子牧来下命令，邵子牧从大门出来，邢武迎上去，“殿下，追吗”

    邵子牧摆手，“他有玄影，你们去追占不到便宜，就此作罢。准备明日回龙城的事宜去罢。他日战场上，在与他算这笔账！”

    邵子牧交代完，又回了荀金药房，见药叶儿还在睡着，便把药叶儿房中的水壶拿到楼下去，找火芯看了看。

    火芯闻了一闻，又尝了尝，说道，“确实是有媚药。唉——叶娃娃失了嗅觉与味觉，就是如此。恕我直言，若是叶娃娃如此状态跟着殿下身边，怕是迟早有一天要死于非命。”

    邵子牧皱眉，“若找到清味草，有几成可以治愈叶儿。”

    火芯认真的思索了下，“不到三成。”

    邵子牧向火芯行了一个礼，“火老，叶儿失了味觉与嗅觉无法辩毒识药，还望您老人家多照看着点。”

    火芯点点头，“这是自然，叶娃娃怎么说也是谷主，我们六童自然护着她，你放心便是。这次是我大意了，我没想到居然有人敢来荀金药房下药。”

    邵子牧眼睛一眯，“没有什么是玄武帝国四皇子不敢的事情。”

    火芯皱了皱眉，“是玄然”

    “火老也听过他的大名”邵子牧看着火芯。

    火芯笑了笑，“一面之缘而已。”

    邵子牧也不多问，自知火芯不会告诉他，便换了一壶水，请火芯验过以后，回了药叶儿的房间。

    也许是邵子牧关门的声音震醒了药叶儿，药叶儿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回想了之前的事情，不由的大惊，连忙起身看着身上外衣尽数解开，连忙合上衣服，掀开被子看床榻，看完床榻才松了一口气。

    邵子牧在一旁看的没忍住，笑出了声，药叶儿皱着眉，“你还笑。”

    邵子牧把手里的水壶放下，倒了一杯水给药叶儿，“火芯验过了，没有媚药。”

    药叶儿没好气的，下了床，接过茶水，坐在桌前。邵子牧笑吟吟的看着药叶儿，药叶儿喝了一口瞪着他，“你说，媚药是不是你下的。”

    邵子牧哭笑不得，“我若想要你，还需要下媚药”

    药叶儿不依不饶，脸有些红，“你还说你没碰过其他女子，为何……为何如此熟练”

    邵子牧哈哈大笑，“王族娶亲本来就比寻常百姓人家要早，皇子十三岁时，王城里便就会有老嬷嬷教导我们男女之事。我虽然在北境，可是身边也是有王族的教导老嬷嬷。若叶儿感兴趣，我倒是可以把平日里老嬷嬷给我看的春宫图拿出来与你分享一二。”

    药叶儿眯着眼睛看着邵子牧，“你的教导老嬷嬷，没有让你跟你身边的侍女实践一番吗”

    邵子牧笑眯眯，“若是边境太平，我不用常年在外带兵，亦或者外祖父对我训练松范些，我或许有时间与侍女实践一番。”

    药叶儿似乎不太满意邵子牧的解释，但是一想到自己居然被这种下三滥的手法给阴了，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坐在那里生闷气。邵子牧走过去，轻声说道，“是玄然下的药，我方才去找过他了。我见到玄栾了。”

    药叶儿立即转头，“栾可好”

    邵子牧皱着眉，方才若不是栾提醒他那是烟，怕是他这会已经着了玄然的道了罢。想到这里，邵子牧开口说道，“应该是被玄然下了药，没法动弹罢。”

    药叶儿想了想，说道，“……是软毒，早知道把百药囊给栾防身了。”

    邵子牧头有些晕，药叶儿见邵子牧样子不对劲，伸手去摸



二十、霸下之乱（1）
    第二日天明，药叶儿醒来，她看看身旁，邵子牧已经离开。她起身环视四周，见桌上有东西。她起床，走了过去，只见邵子牧把清影剑留给了她护身，在剑边上，还留着一朵紫金簪花。

    此时外面人声鼎沸，只听众人齐呼，“恭送镇王！镇王千岁！”

    药叶儿推开窗户，只见邵子牧穿着代表青龙王族的黑金龙服，胯下骑着黑风，从街道两旁的跪拜人群中走过，犹如天神一般，光芒万丈。他路过荀金药房抬起头，看见了药叶儿，微微一笑，嘴里说着什么，药叶儿看着邵子牧的唇语，心头一紧。

    此番回龙城，我不在你身边，请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药叶儿看着邵子牧离去的背影，手里拿着邵子牧给她的紫金簪花，久久不言。不知站了多久，她才回过神，街上的人群早已散去，恢复了往常庸庸碌碌的样子。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回头见淦祈手里捧着一套衣服，“祈。”

    淦祈走过去把手中的衣服放下，“叶儿，这是绸缎庄送来的第一套衣服，说是让你试下是否合身。”

    “好。”药叶儿拿起衣服，只觉得这冰蚕丝比一般的段子做出来的衣服轻柔，而且冰凉沁心，“当真是好段子。”

    “去试试吧。”淦祈轻声说道。

    药叶儿走到屏风后面，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都脱了下来，换上了冰蚕丝做的衣服，只觉得周身清凉，这是一件白色透着些许蓝色的衣裳，药叶儿很是喜欢这种颜色，她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来到淦祈的面前，淦祈微微一笑，“很适合叶儿。”

    “祈，有心了。”药叶儿似乎没有那么高兴。

    “镇王回去了，叶儿若舍不得便跟着一起回去罢。”其实方才，淦祈在外面站了很久，他见药叶儿神伤，不敢上前。

    药叶儿摇头不在多言，淦祈也不敢再提，便轻声说道，“这几日你多休息，养好了内伤，我带你四处走走。”

    “嗯。”药叶儿又看向了城门的地方，淦祈叹了一口气，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堰洲城在青龙帝国的北境，就算是入夏，到了傍晚也还算是凉爽。药叶儿在药房里养了大半个月的伤，如今也全部都好了。

    这日晨起，药叶儿如往常一样下楼给淦祈抓药，堰洲荀金药房的掌柜去开门，刚一开门就跑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上背着一个破烂不堪的包裹，衣服上脸上到处都是灰尘脏污。掌柜的以为是哪家要饭的，伸手便要哄人，药叶儿抬眼立马露出了笑容，“掌柜的莫要无礼，这是土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