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荒绝

    药叶儿与栾捡完了药材，便开始制药。

    她悉数药与药之间药效制衡关系，栾记得认真。药叶儿把药捣碎，栾在一旁捣其他的药，不由的笑出了声，药叶儿没有抬头，“怎么让你捣药这么开心”

    栾看着手里的药材，声音里透出一丝温情，“记得我在这座宅子里，学习医术，最开始的时候，每日也来这里捣药。

    那时我还很小，根本拿不动这捣药的杵臼。但是父亲与哥哥却偏偏要我拿着这么重的杵臼捣药，每日捣一样药材，而且要熟记药性……

    那时候我是边哭边捣药的……越哭越捣，经常捣完，脸也哭的花了。

    此时若是父亲或者哥哥回来，他们便会来药房里，同我一起捣……现在想来，其实家里有专门捣药的下人，我是不用做这些的。

    父亲与哥哥只是想让我在捣药的时候，熟悉药味，锻炼我闻药辩药的能力而已。”

    药叶儿微微一笑，说道，“不管做任何事情，都没有捷径，哪怕再有天赋，都




二十三、风起（8）
    栾看着手里的药材，“我去染了天花，出了官奴之地。但是也没有饭吃，当时只是想，一路向北，同父亲哥哥死在一起而已……”

    “现在不是好好的，又何必说这些……”药叶儿也放下手中的杵臼。

    “叶儿，随我来。”栾放下手中的东西，拉着药叶儿跑出了府中的药房。来到府内的后院马厩里，牵出一匹马，他拉着药叶儿上了马，药叶儿一脸诧异，“栾，你要带我去哪”

    “去了便知。驾！”栾双腿一夹，手中短鞭一甩，骏马奔腾而出。

    大概骑行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一座山脚下，栾下马，把药叶儿也抱了下来。药叶儿环视四周，是一座灵山风水极好。

    栾把马放在山下，让马儿自己去吃草，带着药叶儿上山。

    一路上栾的脸色都很阴沉，越接近山顶，眉头皱得越紧。

    药叶儿平日里不曾练功，体力自然是比栾差些，落下栾有几丈远。直到药叶儿终于走到山顶，才看见栾已经跪下，在他面前有五座墓碑。

    药叶儿张大了嘴巴，看着墓碑上的名字。她见路边有一些野花，便采了一些，慢慢的走了过去，给每个墓碑前都放了一枝花。

    药叶儿放完花，也走过去跪下，“栾，你带我来见你的家人。为何不同我说一声，我好做准备……空手而来，成何体统。”

    栾颤声道，“叶儿，看见了这五座墓碑，你可知晓了我心中的仇恨……

    我玄栾，本来有父亲，有母亲，有兄长，有妹妹。只是一夜之间，这一切便全部都消失了。

    你知道吗，若是这一切从一开始就不曾拥有，我也不会如此缅怀。

    可是偏偏，这些人这些事就是那么活生生的、永远活在我心里，每次我想忘记的时候，就如同刀子在我心口剜肉一般疼痛……

    抱歉叶儿，我不知道要怎么放下我心中的仇恨……如果你知道，请你告诉我……”说这栾已经哽咽了，他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药叶儿看着这五座碑石，在夕阳的斜光的照射下，显得无比的巨大。

    在栾的前面形成一道阴影，压着栾。

    那日在堰洲城外的山上，梦魇那一味幻药，逼的栾几乎疯魔，甚至还伤了她。

    药叶儿看着这五座陵墓，缓缓说道，“此番去御医院，若是真能查出当年误诊的事情，替你们玄家翻了案，正了名……你心中的仇恨就会因此而消失吗”

    “若能轻易消失，如何能成为仇恨”栾冷笑了一声，“我一直以为多年行医，已经变得荣辱不惊。

    但是当我再次回到这片土地，看着我父母兄长妹妹的陵墓的时候，我内心深处的复仇之火又重新燃起。

    我曾经因为我是玄家人为玄武王族治病而感到自豪，现如今，我竟然同玄然有同样的心思——想把他们尽数毁灭。”

    药叶儿不知道应该怎么理解这份仇恨，“抱歉，我生来无父无母……我不能体会你的这份仇恨……”

    栾侧目看了一眼药叶儿，意味深长的说道，“你会知晓的。”

    药叶儿有些不解的看向栾，栾没有再看她，而是盯着面前的这五座陵墓。

    药叶儿轻声道，“或许现在我有些理解，你身上背负的仇恨。你决定重新回到御医院，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罢。

    自己在外漂泊的这些年，医术是否在不断地精进

    回到玄城，能否承受住四方给与的压力

    进了御医院，能否查清当年父亲误诊的事情能否为玄家洗刷蒙尘八年的冤屈……这些事情，一直压在你的心头……”

    “叶儿，”栾打断药叶儿的话，“你说的



二十三、风起（9）
    药叶儿抬手，“那便三人一起试试。”

    说罢三人一起窜了出去，这阵法变化极快，见三人奔向三处不同的方向，剑阵立马拉开，五人一组，随着单人而摆，而又同时攻来，五个方位齐齐出手。

    药叶儿三人不约而同的脚尖用力，腾空而起，躲过这剑。往一处落去，剑阵又随着他们的落地的地方，拉扯开去。

    暗芯落地，药叶儿轻声问，“布好了吗”

    暗芯点头，栾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不会与他们正面一战。”

    栾话音刚落，就看见这些人齐齐倒了下去，方才在翻飞之中，暗芯与药叶儿还有栾，在空中下了毒，这些人都已中毒身亡。

    此时从黑影处又走出一队人，领头的人，鼓掌而来，“看来真是小看了你，居然知晓用毒。”

    栾眯着眼睛，看着此人，一身黑衣打扮，看不出来是何人，栾用手上的剑指着他，“培养这二十五个人使剑阵，不容易罢。瞬息之间，全部毒发身亡，是不是很心疼啊”

    那人眼睛里透出一丝狠绝，向后退去，手上一挥，身后又窜出二十五人，药叶儿眯着眼睛说道，“这应该是最后一批了罢”

    暗芯闭眼，感受了下周围动静，回道，“应该是了。”

    药叶儿缓缓的走上前去，手中的清影剑开始显出带火的剑身，药叶儿走到阵前，微微一笑，“本来想给你个机会说出背后指使，但是想必你对你的主子忠心耿耿，必不会告诉我。希望你死后，你的主子也能厚待你的家人。”

    说罢药叶儿手一挥，扫出一片火光，火光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剑阵所有人接触到这火光，都燃烧殆尽，药叶儿脚下一点，围着暗芯与栾周围划了一道圈，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便都已消失。

    栾从来没有见过药叶儿使过带火毒的荀药心法，不知道药叶儿的内力居然如此深厚。看得有些呆住了，药叶儿收了内力，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栾连忙收了剑，蹲下，“叶儿，你不要紧罢那么强大的内力……是不是对身体的负担很重”

    药叶儿点点头，“我不能长时间使用这种带着火毒的心法，不然我会透支内力，压不住体内火毒的流窜。”

    暗芯上前摸着药叶儿的手腕，给她把脉，“还好，对方不知道叶丫头的实力。算是奇袭，不然陷入持久战，我们恐怕占不到便宜，那剑阵，当真是厉害。”

    药叶儿盘腿而坐，调整内息，栾看着药叶儿额头渗出的细汗，皱着眉，心疼的帮她擦掉。栾看着药叶儿脸庞，心中感慨，从小无父无母，在荀药谷中尝遍百草，医术卓然，内力惊人，心思细腻，聪慧机警，却身中剧毒，所剩时间无几……

    叶儿……叶儿，我真希望你能一直这样待在我身边，等我结束了这边的事情，就带你远走，去寻找冰毒……远离王权纷争……

    太阳已经完全没入天际，黑暗席卷而来，月光明亮，照耀着大地。此时药叶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睫毛微动，睁开眼睛，看着栾一直盯着她，有些不好意思，“栾……我没事了。”

    栾把药叶儿拉起来，“我背你下去可好”

    “啊”药叶儿没有反应过来，栾已经蹲下身子，把药叶儿拉了上来，暗芯一笑，“我去前面探路。”便一步翻上了树。

    栾背着药叶儿，慢慢的走下山，药叶儿有些不好意思，“栾，我能自己走。”

    栾看着前方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用这种内力，会有什么副作用，但是你脸色不好看，莫要逞强。”

    药叶儿见栾走得很慢，有些不好意思问道，“我……我是不是有点重”

    “是啊，确实很重。你每天吃那么多东西，怎么会轻呢”栾笑道。

    “你！”药叶儿没想到栾居然会嫌她重，挣扎



二十四、身份（1）
    邵子牧知道栾不待见他，不跟他一般见识，转身直直的往里面走去。

    栾目光清冽，身子笔直负手而立，慢慢张口用不大的声音说道，“朱雀女帝对于青龙帝国镇王来说，当真是重要的紧。如果叶儿知道，你对她如此上心是因为她的身份，你猜她会如何”

    邵子牧瞳孔一缩，脚下使劲，回身抓住栾的脖子，“你是如何得知”

    栾丝毫不畏惧，鬼魅一笑，“你是如何得知，我便是如何得知的。”

    邵子牧眼中的怒气更甚，他是如何得知的自然是玄然给药叶儿下了媚药，药叶儿情迷之时！

    朱雀帝国的女帝君，生来就有一处隐形的胎记，在她们的额头之上，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朱雀女帝若是与男子欢好，便会显出额头上的胎记。

    上次玄然对药叶儿下了媚药，邵子牧便看见她额头上的那一片好似凤羽的胎记。若是栾同他一样是用这种方法看见了药叶儿身上的胎记，那么……

    邵子牧杀心四起，手中用劲逐渐加大，栾微微一笑，“怎么，你找到比我更适合的棋子了吗就这么舍得杀了我”

    邵子牧眯着眼睛，但是手里的动作却停了，“杀了你，就没人能知道叶儿的身份。”

    栾自然知晓，邵子牧不敢杀他，看着邵子牧，“你就这么怕叶儿回到朱雀帝国吗朱雀帝国从建国开始便是女子称帝，朱雀之力也是传女不传男。

    当年你们其他三国连手逼得朱雀女帝，也就是叶儿的母亲自裁，逼得朱雀帝国所有王族最后退守凤城，开启朱雀天网的结界才得以保存现在这些一星半点的土地。

    这账若是让叶儿知晓。你猜她会怎么同你们算

    她是难得的帝王之才，她的聪慧不在你之下……帝王之家，你比我清楚，若是她回到那个位置上，还会如现在这般单纯的心思对你吗若她为了她的子民与你站到对立面，你又能耐她几何”

    邵子牧愁眉紧锁，栾笑着接着说，“况且，叶儿若回去继承帝位，那便是坐拥后宫三千美男，有多少男子想要叶儿一夜倾心。这才是你不想让她知道身份的主要原因罢……邵子牧，你的私心也不过如此。”

    邵子牧大方的认下，“是又如何父辈之争，我们当年也不过是孩童。”

    栾冷笑，“我玄家当年被逐出玄城，我也不过就是个孩童。如今你利用我回来搅乱玄武帝国王族的王权，你还敢说当年你们不就是个孩童吗

    你当叶儿是傻子吗

    她生来就是朱雀女帝，只有她能拿得起象征朱雀帝国无上权力的凤羽神兵。待到她归位，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要收朱雀王族还是杀朱雀王族！”

    邵子牧上回在春湖边受到栾的挑唆，怒气攻心，而这回他居然没有上当，收回手，冷眼看着栾，“你不也是没有同她说起十八年前的那场战乱……以及她的身份。”

    栾微微一愣，而后苦笑一声，“我自己就是为了复仇而活，怎么会忍心让她也进入那种苦海。我不过以一人为敌，尚且力不从心。她若知晓自己面临的是三国之敌，怕是会心力交瘁罢。”

    邵子牧眯着眼，“所以，在这件事上我们是有共识的。”

    “我可没有承诺什么。”栾不看邵子牧的眼睛，他不想承认，他同邵子牧一样，不想要药叶儿回到凤城。

    邵子牧微微一笑，也不多话，转身走向药叶儿的屋子。

    他推开门，看见躺在床上熟睡的药叶儿，心里一阵暖流流入。他缓缓的走过去，坐在药叶儿的床边，拉起她放在外面的手，久久不愿离去。

    “叶儿，抱歉，又让你卷入这里的纷争。”邵子牧说罢，又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

    清晨，窗外传来鸟儿清脆的叫声，声音唤醒药叶儿。她睁开眼睛，看着床榻边上，用手摸着微凉，“我总觉得他来过……是……我的错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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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身份（2）
    栾察觉到药叶儿停下了脚步，也停下回头看去，只见药叶儿一身轻纱被微风扶起，浅浅一笑，走回去，拉住药叶儿的手，继续往前走，“我嘱咐下人做的药粥，你再慢些就凉了。秋日里东西若是过了凉气，怕是要染到身上了。”

    药叶儿任由栾拉着，说道，“我不会生病的。”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我看你近日气色不好，你又不愿意吃药。那药膳你好歹要多吃些。不然我把你养病了，如何是好”栾拉着药叶儿穿过长廊，来到花园里。整个花园的桂花都开了，香气怡人。

    桂花树下的石桌上，摆着四样小菜，一盆清粥。药叶儿走过去，坐下，栾递过碗来。药叶儿看着栾的神情，好似已经没有以前那么阴沉了，便有些半玩笑的，说道，“栾，这几日没有人来府上说媒吗”

    “嗯”栾眉毛一挑看着药叶儿。

    “我看荔枝……她好像很喜欢你。”药叶儿轻声说道。

    “嗯。”栾继续盛着粥。

    “我觉得，你府上反正也没有别的女子，左右你也缺人照顾……荔枝虽然身份不济，但是一心一意对你……”药叶儿看着栾。

    栾放下手中的碗，看向药叶儿，“叶儿，若是喜欢就应该成全……那我喜欢你，你为何不嫁给我”

    药叶儿被栾这么问的，居然想不出一句话来反驳，只能低着头喝着粥，小声嘀咕，“我若是同男子一样，能娶好多房，我就娶你！终身大事，哪有这么随便的……”

    栾似乎听见，笑出了声，“原来你是抱着这种心思”

    “这明显不公平好吗”药叶儿鼓着嘴，“凭什么只有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就不可以！”

    栾看着她，认真的说道，“女子也是可以的。”

    “咳咳……你说什么。”药叶儿几乎被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