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香美人

    沈静月心中安定下来。如兰是自己的贴身丫头，重情义的她将来一定会帮助自己。她心中一件事落地，整个人轻松起来。

    母亲杨氏见她面上潮红，端的妩媚动人。杨氏忽地问道:“你昨儿是怎么脱险的”

    沈静月愣住，支支吾吾起来。

    母亲杨氏一副知女莫若母的样子，笑道:“你还瞒着我做什么江家今早传来消息，万寿节后正式向长公主提亲。”

    沈静月“呀”的一声脸涨得通红通红。

    “还害羞呢。月儿都长这么大了，该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端仪长公主的声音悠悠传来。

    母亲杨氏和沈静月连忙前去迎接。端仪长公主一身宫装长裙，雪白的头发梳了起来。她大清早刚去了乾清殿见了皇帝，此时才回来。

    天光下，端仪长公主的容貌恍若镀上了一层光芒，美得不可方物。

    她在宫女们的搀扶下慢慢走上前来。

    沈静月迎上前去。端仪长公主轻抚她年轻娇嫩的脸，目光慈和:“昨儿的事本宫都知道了。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本宫的月儿能找到护你爱你的男子，是多么一件幸运的事。”

    沈静月看着她的白发和温柔哀伤的眼睛，忽的说不出话来。

    她忽然很想问自己的外祖父——那早早出家修道的杨令显与端仪长公主到底是不是相爱的。若是相爱，为何要早早弃了她云游天下，若不是爱她，端仪长公主为何要嫁给他

    殿中寂静，祖孙三代沉默无声。殿外已经传来庆贺皇帝生辰的钟声。一声声悠远又沉重。

    端仪长公主沉默良久这才收回思绪笑道:“皇帝没事，月儿又和江家公子定下终身大事。这是双喜临门，值得庆贺。”

    母亲杨氏柔声道:“月儿的身份呢”

    端仪长公主淡淡道:“万寿节便可封为县主，等她及笄，便封为郡主。”

    沈静月吃惊。母亲杨氏喜出望外:“太好了。”

    端仪长公主道:“皇帝喜欢月儿，本宫今日早上和皇帝说了，月儿不适合在宫中，让太子另择太子妃。”

    沈静月听了顿时长长舒了一口气。最大的阻碍消失了。皇上终于放弃了将她和太子萧景瑞凑成一对的想法。

    端仪长公主对沈静月含笑道:“这也是你的造化。你若不是和皇上一同历险，恐怕这事也难得很。”

    沈静月点头。此时她心绪复杂。她想起了那个古怪的梦。梦里的那个声音明明白白告诉她两条路。一条便是纠正前世的老路，安安稳稳入宫成为太子妃，甚至将来成为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另一条路就是不入宫，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看来，一切都明了了。

    母亲杨氏忽地道:“虽然替月儿高兴，但是……唉，罢了。总觉得似乎不应该这么做。月儿在宫中也是极好的。”

    端仪长公主却摇头:“我儿，你错了。你要月儿又成为另一个我吗”

    杨氏愣了下，旋即黯然。

    此时殿外传来宫人仓促的声音:“太子殿下……驾到……”

    三人愣住。

    端仪长公主叹道:“月儿，你去迎接吧。”

    ……

    太子萧景瑞是气冲冲到了明宫中的。沈静月亲自来迎接。

    萧景瑞今日一身明黄太子朝服，紫绶金冠，贵气逼人。他面色依旧苍白，眼中的怒意烧得双眼隐约赤红。

    现在的萧景瑞活像是在暴怒悬崖边的兽。

    他甩了所有宫人大步前来。他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宫殿，冷笑:“怎么皇姑姑和皇姐表姐都不敢来见本太子”

    沈静月低头道:“两位都去拜见皇上了。殿下来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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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杨令显
    殿中寂静，外面传来万寿节宫檐的钟鼓声。床上太子萧景彦用过药后昏昏沉沉睡着。

    端仪长公主柔柔看向沈静月，低声道:“其实有个秘密你不知道。你的外祖父杨令显最厉害的不是才学，而是……堪舆。”

    沈静月愣住。

    端仪长公主叹了一口气，目光幽幽:“这个世上真的有一种人聪明到了可以窥破天道。你外祖父杨令显就是这么一个人。世人只知道他才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却不知道他真正厉害的是周易玄学，五行八卦，堪舆天地大势。”

    沈静月一个激灵:“外祖父现在在做什么”

    端仪长公主幽幽看了她良久才道:“他在为皇帝寻龙点穴，寻找能延绵周朝百年的龙脉大穴。”

    沈静月“啊”的一声惊得面如土色。

    她忽然一下子明白了为何皇帝当年为何要把自己最敬爱的皇姐下嫁给外祖父周令显。为何外祖母端仪长公主常年深居宫中。为何这么多年来杨家没有人前来沈家认亲戚。哪怕自己回京城了，杨家也无声无息。甚至母亲都从不提起自己的父亲。

    她都明白了。那从未见过面的外祖父杨令显因为背负天底下最大的秘密，才会和所有人断绝了关系。而杨家因为这个缘故渐渐淡出了世人的视线，甚至下落都模糊。

    端仪长公主慢慢道:“其实天道有轮回。周朝当年在乱世立朝十分勉强。先帝杀孽太重。有一位云游的道士找到先帝，周朝过不了三代就得夭折。先帝大怒将那道士杀了。可说来奇怪，先帝登基为帝后生下的孩子都不约同得上了这先天带的胎毒，不到三岁就病发夭折。先帝这才知道那道士说的是真的。”

    “于是先帝开始暗中寻找各种能人异士去化解这天命定数。”端仪长公主叹了一口气，“但是这哪里是容易的。好不容易，先帝找到了一位方士。那方士为先帝寻来了一株炎龙玄寒根，又给了方子让先帝用此药给子孙服用，暂时延续萧家血脉。不过这治标不治根。先帝临终前耿耿于怀一定要改变这天定命数。”

    “也不知是不是因果。到了皇帝这代，三代已过。皇帝还在寻找能解开这天定命数之人……”

    “于是皇上找到了外祖父”沈静月忍不住插了一



第二百四十章 往事纠葛
    沈静月心中震了震。外祖父杨令显这般做可谓是拼尽全力，痴情至极。可是端仪长公主说的是“对她”最好，没有“爱”。

    果然端仪长公主苦笑:“也许这就是我的命数——永远不能和自己所爱的人白头到头。你外祖父杨令显为了我几乎耗干了心血。皇帝也许是为了留住他，也许是感动他对我的付出，于是撮合我们成婚。我当时心灰意冷又深感无以为报，于是就同意了。”

    沈静月听了心绪久久不平。端仪长公主嫁给了最爱自己的人，而不是自己最爱的男人，而自己的母亲亦是。难怪端仪长公主对自己和江墨轩定下终身会那么高兴。

    端仪长公主继续道:“你外祖父与我成亲之后，生下你母亲。皇帝那阵子就开始和他说起萧家的隐疾。”

    沈静月立刻竖起耳朵听。这还是端仪长公主第一次主动说起炎龙玄寒根。她知道自己这外祖母清冷孤高，对什么事都不太挂心。太子萧景瑞孜孜以求的神药在她眼里好像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端仪长公主道:“炎龙玄寒根是药引，真正的药方就是玉露丸。药引很重要，你外祖父改进了药方，又分株了炎龙玄寒根，这才让皇室接下来诞下来的皇子皇女不因为这隐疾而早逝。”

    “那这么说……炎龙玄寒根有很多株”沈静月问。

    端仪长公主点头:“不但很多而且十分难以分辨，只有皇上知道。”

    沈静月眼角忽地看见床上的萧景瑞动了动。她再仔细看去，萧景瑞还睡得沉沉的。她心中升起警觉，拉了端仪长公主离开。

    端仪长公主见她神色紧张，微微一笑:“你不用理会太子会偷听。此事关系他性命，恐怕他早就探得一清二楚。只是这次他终究是要落了空。”

    沈静月问:“是出了什么岔子吗”

    端仪长公主轻声道:“那胎毒只有成年之前服用炎龙玄寒根才能根治，成年之后便效果立减。太子瞒着病情，皇帝以为他并无大碍，所以……就算他服用了整株炎龙玄寒根也年不过五旬。唉……”

    沈静月愣住。也就是说，太子就算得到了那炎龙玄寒根的真株也是逃不过早衰早逝的命运。

    端仪长公主继续道:“其实辨认炎龙玄寒根真株的方法很简单……”

    她附耳过去如此这般给沈静月说了，又细细叮嘱了几句。

    沈静月一一记在心中。

    端仪长公主道:“我自从由你外祖父续命改了命格之后，身上的隐疾便不再发作，除了上次……”她顿了顿，继续道:“我已活够了，如今多一天便是老天爷多给的一天的恩赐。若是能看见月儿你幸福嫁人，我便无憾了。”

    面前的端仪长公主面色慈和，显然已经把生死都看得很淡。

    沈静月守在太子萧景瑞身边。他已经昏昏沉沉睡了很久，沈静月看着他苍白的面色，再想想端仪长公主的话，对他的怨恨和不满竟消了不少。

    和她一样，都是个可怜的人。

    “你在想什么”

    沙哑的声音传来。

    沈静月看去，太子萧景彦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他似笑非笑盯着沈静月，自嘲:“怎么在同情我可怜我”

    他吃力起身，捂着心口轻笑:“你是什么东西竟然也来轻视本太子”

    沈静月听他说得难听，心中有气。她冷眼看着他挣扎故意不去搀扶。太子萧景瑞发作后孱弱，手脚酸



第二百四十一章 封县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万寿节的盛大宫宴这才刚刚开始。白日里沈静月随着母亲杨氏和一众贵妇们前去为皇帝祝寿。皇帝满脸春风，精神熠熠，一点都没有受到昨儿行刺的影响。

    沈静月见皇帝龙行虎步，走路带风，心中松了一口气。前世皇帝应该在一个月后就生病，而后病重难返。再加上废太子后气急攻心病情越发严重。现在看来皇帝不但十分康健，而且大有活到耄耋之年的趋势。

    皇帝的龙体健康与否也是朝堂中风向的明确暗示。皇帝只要龙体康健，底下臣子就不敢生出二主之心，只有这样政务才能通畅，天下便能太平。

    到了夜间，万寿宫宴开始，整个宫殿明亮起来。处处都升上了明亮的宫灯，恢弘的宫殿重重叠叠，宫灯如繁星遍洒在其中，如同天上瑶池仙境。处处歌舞笙箫，钟鼓声声，达官贵人来来往往，从这个宫殿到那个宫殿，如同集市。

    沈静月随着端仪长公主、母亲娴仪郡主到了东华宫。她还未踏入殿中就只觉得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胭脂水粉，檀香熏香夹杂着浓烈的酒气佳肴气味袭来。

    她顿了顿足。前世和今生她还是第一次参加万寿宫宴。前世这个时候她还陪着母亲在沈府中凄凄惨惨冷冷清清养病呢。而端仪长公主则因为和皇帝产生口角争执而病卧在明宫中。

    也许，两位长辈的生病令沈家人开始对她再也不看重，是以端仪长公主病逝之后她和母亲杨氏在沈府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现在有了这个机会在周朝最权力核心中亮相，这才是真正意义上她迈入比世家小姐更尊贵的第一步。所以，她不得不紧张起来了。

    端仪长公主握住她的手，含笑:“月儿随我身边便是。”

    母亲杨氏笑道:“那席上就由月儿伺候母亲吧。我与江夫人作伴去。”

    她说完主动退后，带着宫女和内侍去寻江夫人。

    沈静月动容。母亲这是把最耀眼的位置让给了自己。

    端仪长公主握住她的手，微凉的手安抚了她不安的情绪。她微笑:“少说多看。”

    她说完拉着沈静月缓缓步入了东华宫。

    掌礼的大太监看见她们前来，赶紧前去通传。

    “端仪长公主殿下驾到——”

    殿中所有的声响瞬间都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纷纷看向殿外。众人看去，只觉得眼前亮了亮。殿中所有的光芒都集中在相携而出的两位美人身上。

    今日端仪长公主一身明黄宫装，十二幅的宽大裙裾展开逶迤拖在光滑的金水砖上。她雪白的长发梳成飞扬的流云髻，上面以白玉长簪簪起，珍珠做发帘，雪白的发上珠光点点，整个人如通透的人儿一般。

    她绝美的面容模糊了岁月的痕迹，一颦一笑都能令人忘了她已年过五旬。岁月不败美人，她的美早已超脱了尘世，令人观之如痴如醉。

    众人的目光追随着端仪长公主，可是她身边的少女更令他们惊讶。

    端仪长公主身边的少女一袭紫霞流彩宫装长裙。她绝美的面容如一道清光令人难以直视。更令人惊异的是，她宛若端仪长公主的年轻版，连出尘气质都几乎如出一辙。

    她竖着双月环日髻，发髻上珠钗点点，每一颗都是指头大小，最饱满圆润的东珠。她身量窈窕修长，明眸如水，顾盼生辉。她的美鲜活生动，宛若刚刚下凡的仙子充满了好奇。

    众人惊异她的相貌和端仪长公主的相似，更惊异她的美浑然天成，完美得令人不敢相信。

    宫殿中轰动了起来，众人们议论纷纷，无数的目光更多放在沈静月的身上。他们仿佛在见证历史——周朝第一美人的诞生。

    沈静月唇边带恰到好处的笑容，迎接无数的目光洗礼。她不紧不慢地扶着端仪长公主朝着那高高的九级御阶走上去，在那边皇帝已经亲自起身迎接。

    皇帝兴致十分好，亲自步下御阶，接过沈静月的手将端仪长公主扶到了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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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美四十二章 一女百家求
    沈静月面上陡然变色。“萧家的人”四个字在这个时候听起来分外刺耳。太子萧景瑞一语双关，说的是她身上的萧家血脉，也暗示了她不一定能嫁给江墨轩。

    母亲杨氏面色也变了变，不过她很快恢复镇定。她笑道:“太子殿下还未见过江夫人呢。按理说江夫人还是你的长辈呢。”

    太子萧景瑞不得不上前拜见。江夫人大大方方受了，还了个半礼。她是四大世家之首的江家大妇，太子萧景瑞和江墨轩都要平辈相交，对她更是要执半个长辈的礼。杨氏这么一来，等于是压着太子萧景瑞去向江夫人变相道歉。

    沈静月心中感叹，姜果然是老的辣。母亲杨氏平日不声不响，但是一旦发威起来就连太子都不得不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