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香美人

    金光洒在她的身上，沈静月不知道自己在众人眼前多么美。

    天光如金粉，为她轻柔的霓裳上镀上了一层，她人婷婷袅袅宛若刚下凡的仙子，一颦一笑都不染半点凡尘俗世的尘埃气息。她明眸善睐，顾盼生辉，深幽的美眸亮得令人心惊。所有人碰触到她的眼神之后都不由自主躲避开。

    她的眼神清澈见底，仿若能看见人的内心。

    沈静月在众目睽睽下上了马车，马车缓缓驶离了沈府大门口。众人似乎这个时候才醒过神来。

    “真是太美了。听说沈大小姐要进宫行及笄大礼。皇上要观礼呢。”

    “有礼部操办，这份荣耀可真是顶顶高的。”

    “这才是真的名门闺秀，天之骄女啊。”

    “……”

    众人议论声中，躲在阴暗处的一个瘦高人影浑身微微发抖。是陈崇文。他刚才看见了沈静月。就那惊鸿一瞥中，简直令他浑身每个毛孔都张开。

    太美了！

    简直是天上的仙女，梦中的女神。

    他一想到那日就差一点点就可以亲到她的芳泽，就激动得不能自己。可是这美梦破碎得太快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及笄大礼（3）
    只见她一袭雪白长裙，裙琚层层叠叠，犹如女仙。裙琚上用的是中原罕见的蓬丝，据说这种蓬丝是从遥远的西域之西的王国传过来的。

    蓬丝为裙琚，蓬松柔软又不张扬。令人觉得眼前的沈静月犹如站在了一捧雪之上。这件是她及笄前穿的采衣，她待会还要加礼，是以这件采衣单薄却不失华美气派。

    采衣通身绣了各种吉祥暗纹，朱红色锦里，素雅却庄重。

    众人的眼光落在她的面上便再也移动不开。只见眼前的绝代佳人，明眸如秋水，顾盼光彩，眉似远山青黛，鼻若悬胆，菱唇殷红。瓜子脸上是每一寸都完美无瑕，令人心生怜悯。

    沈静月慢慢走上前来，先是拜见了皇帝、长公主。因是及笄，观礼者大多数是宫中有品级的妃子、女官，以及皇族中的内眷，贵妇，外者大多数为有品级的诰命夫人等。

    及笄礼的主人为沈静月的双亲，沈璧与母亲娴仪郡主。今日沈璧着一身大红深衣，母亲娴仪郡主着同色花纹的宫装长裙。夫妻两人除去面和心不和这点外，看着倒是一对十分登对的夫妻。

    正宾则是江夫人与左相国夫人苏夫人，苏夫人是苏家的长房嫡女，生有三子二女，家中和睦，被皇帝封为琴越夫人，一品诰命。江夫人自是不用说，是江家的长房大妇，膝下一子三女，被封为江国夫人，亦是一品诰命。

    赞者、赞礼、摈者和执事则统统由宫中有品级，年纪大的老尚宫担任。观礼者除去年纪很大的亲王王爷外，大部分则是贵妇以及诰命。

    可以说，明宫中沈静月这一场及笄大礼堪比公主成年的及笄礼。

    沈静月拜完所有的礼官，后退三步再拜跪下。

    端仪长公主眼中皆是欣慰与激动。她看向皇帝。皇帝微微一笑，示意礼官开始主持及笄。礼官出列，念起明黄圣旨上的祝祷文。

    大意是皇帝今日亲临及笄礼是因为风华县主贤良淑德，堪为女子典范，又道沈静月十分有孝心，在长公主跟前尽心尽力伺疾几日不眠不休，对皇上忠心，宫变时不逃反返，生死置之度外云云等等。所以特地今日及笄之后赐封沈静月为风华郡主。

    此圣旨一出，殿中众人惊叹不已。

    皇帝还真的是在及笄礼上又送了沈静月一份大礼——将她封为郡主。这份荣耀简直是世所未见。

    众人羡慕中，沈静月接过圣旨，再三叩拜。

    此时娴仪郡主上前道:“今日吉日吉时，小女沈氏静月行及笄之礼。”

    赞者先走出来，以盥洗手，于西阶就位；沈静月在宫女引领至殿中中，面向南，向观礼宾客行揖礼。然后面向西跪坐在笄者席上。赞者为其梳头，然后把梳子放到席子南边。

    沈静月静坐在席上，手心冒出汗来。虽然及笄礼的步骤早就由宫中嬷嬷们教导，都烂熟于心，但现在她还是紧张。

    沈静月抬头看去，端仪长公主面带笑容，母亲杨氏亦是含笑注视。她心中稍稍安定。这两位是她最亲的人。前世她们无缘见到自己及笄嫁人，现在便能达成这个心愿了，这便是她重生的最大意义。

    沈静月心中渐渐安定下来。那边赞者已让正宾于东阶下盥洗手，互相作揖。

    等正宾都入座后，有司奉上罗帕和发笄，正宾二人亲自走到沈静月面前；高声吟颂祝辞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此为初加。

    沈静月初加之后一拜，二加，有司奉上发钗，正宾接过，走到沈静月面前；高声吟颂祝辞曰:“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赞着为沈静月去发笄。

    正宾跪在席上，江夫人为沈静月簪上发钗，然后起身复位。赞者帮沈静月象征性地正发钗。宾向沈静月作揖。由此之后沈静月回到侧殿，赞者取衣协助，去房内更换与头上发钗相配套的曲裾深衣。

    沈静月缓缓走出，二拜之后三加三拜，直至最后礼成。一切井然有序，庄重肃穆。

    沈静月着一身曲裾深衣，姿容绝代，挽成的发髻上簪着长公主赐下的八宝长簪，意寓事事如意，福禄

    永随。

    她手中还拿着象征着如意吉祥的玉如意，缓缓入座。

    及笄之后，撤去礼器，宫宴开始，皇帝象征性饮了一杯酒之后便离开去处理政事。少了皇帝在场，众人明显不那么拘谨了。

    沈静月及笄之后便可以饮酒，于是也饮了好几杯。她今日高兴，面上笑容晏晏，直到看到殿门口出现的太子萧景瑞时。

    太子前来，殿中的人们都十分意外。照理说太子亦是沈静月的“长辈”，可及笄礼因为有了皇帝前来，太子便无须前来。

    现在皇帝前脚刚走，太子便来了。这可出人意料。

    太子萧景瑞走上前来



第二百七十三章 秘辛（1）
    及笄礼结束，明宫的宫宴照例到了深夜方罢。端仪长公主与沈静月的母亲，娴仪郡主十分疼爱她，又在明宫中半夜置办了三牲六畜为她生辰做祝祷。祈佑上天护她终身平安喜乐。

    沈静月跪在亲人身后，心中感动非常。

    前世这个时候她失去最亲的两位亲人，现在两位亲人好端端的在自己跟前忙忙碌碌，给了她一场盛大的及笄大礼。

    这一切幸福太强烈了，令她萌生不忍今日就这样过去的念头。

    祝祷完毕，端仪长公主面上才流露倦色。

    她年纪很大了，从早到晚一直在应酬来观礼的宾客，自然是吃不消。娴仪郡主扶着她要回寝殿。

    端仪长公主忽然对沈静月道:“今晚月儿与我一起就寝。年纪大了就容易感到寂寞，有人陪伴漫漫长夜会更安心点。”

    沈静月愣了下，旋即欢喜:“好啊。我还怕吵了皇祖奶奶睡觉呢。”

    端仪长公主含笑:“傻孩子。”

    于是祖孙两人进了寝殿。

    月色寂寥，月光映在雪地上将整个殿中映得亮堂堂的。沈静月靠在枕头上亲密挨着自己的外祖母。血亲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不论何时何地都会觉得亲近。

    端仪长公主躺在她身侧，长长的白发铺在枕后，经过岁月洗礼的面容因月光柔和化去了痕迹，美得倾国倾城。

    沈静月呆呆看着，她赞叹这样的容颜，那是岁月都望而却步的美。

    “皇祖母真美。”她叹道。

    端仪长公主失笑。她轻抚沈静月的面容，柔声道:“你与本宫长得最像，你也美。”

    沈静月撒娇挨着她:“不嘛，皇祖母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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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秘辛（2）
    殿中月华铺满地上的金水砖，映得亮堂堂的。端仪长公主温和的声音仿佛穿过了岁月的帷幕，终于到了她的跟前。

    “那人便是秦国的先皇帝，龙瀛洲。我初见他才十五岁，与你一般大。他当时还未称帝，扮做使臣到了我们周朝。父皇十分疼我，疼到了什么地步呢就是上朝都容许我在金銮殿后随意走动。当时的皇帝还是太子。我们姐弟情深，他成日要随着先皇学习政事，我日日无聊便等着他下朝与我玩闹。也就是在那一日，我见到了龙瀛洲……”

    端仪长公主慢慢道，沈静月静静听。

    她脑中不由自主出现了一个画面。偌大肃穆的朝堂之上，百官林立，大气不敢出。就在这时，年少得志的异国皇帝，养在深宫中不谙世事的美丽公主。也许就这一眼，便成了一生一世……

    端仪长公主细细说了自己与龙瀛洲的往事，还细说了当年两国议和惊心动魄的传奇。沈静月越听越是惊奇，睡意顿时消失无影无踪。她竟没有想到秦国与周国两国的议和竟然有这么多波折，简直可以写一部厚厚的野史传说。

    各方势力登场，你争我夺，每一步都凶险非常，每一局都杀机四起。

    端仪长公主慢慢道:“……人最抗不过的是命。虽然我与他真心相爱，但终究无法在一起。他父皇一定要他断了与我的情意，永生永世不想见，否则不让他继承皇位。而我父皇派了当今来亲自接我回去。我苦苦哀求，当今说，皇姐姐，你真傻。在这荒蛮的秦国你会枯萎而死。他们不肯接受你这样的公主当皇后。当今还说，皇姐姐，你为了一个才认识了两年的男子，要弃了与你同胞所生，血肉相连的亲弟弟吗我左右为难，当时因为我与他私奔，秦国与周朝大战在即，一开战就会生灵涂炭。我每日不得安稳，最后大病一场，吐血不止。龙瀛洲跪在雪山下神庙七天七夜为我祈佑，只想让我康复。结果他冻昏过去被抬了回来，从此落下了腿疾。我的病一日日越发不好，奄奄一息。龙瀛洲便整日抱着我不放。他道，他不要当这秦国皇帝，也不管这两国到底战还是和。他只要与我生死都在一起。我见他萌生了死志，心中越发难过。我与他本就不该相见，不该相恋，而今惹了这么大的祸端，还得连累两国百姓……”

    端



第二百七十五章 疑团
    沈静月浑身僵硬。她半天才问出声:“皇祖母的意思是……”

    没想到端仪长公主却十分云淡风轻道:“我原以为他与龙瀛洲是真的有关系，但后来想了想……不太可能。”

    沈静月只觉得心口“砰砰”两下，这才重新跳动。她问:“皇祖母就不要卖关子了这事事关重大。”

    端仪长公主侧头含笑:“傻孩子，他是谁对你来说重要吗你是因为他这个人才愿意嫁给他。他是江家的世家公子还是秦国皇帝的私生子都不重要啊。”

    沈静月听了急了，立刻从床上起身:“怎么不重要！那……那……那可是砍头的大事！”

    端仪长公主轻抚她长长柔软的发，轻声道:“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爱不爱他。”

    她说完面上流露倦色:“睡吧。别想了。以后你就会明白皇祖母话的意思。”

    她说完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沈静月呆呆坐在床上半天理不清思绪。端仪长公主的话对刚行完及笄大礼，安心待嫁她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她一直以为江墨轩隐藏身份只是因为他曾经是秦国战神龙墨炫，可现在他的身份还有疑团！

    沈静月看着睡得十分安稳的端仪长公主，心中恨不得将她摇醒然后好好解释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她旋即一想又哑然失笑。端仪长公主年轻时候可以与敌国皇帝私奔的人，她怎么会介意江墨轩的真实身份

    哪怕江墨轩真的与龙瀛洲有关系，对端仪长公主来说不过是故人的孩子，搞不好还是上天注定的安排。安排她的后人与龙瀛洲再续不了情。

    到底……什么才是真的真相沈静月长叹一声，倒头躺在床上。

    ……

    沈静月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她昨夜一夜未眠直到天亮时才迷迷糊糊睡着了。端仪长公主还体贴地让宫女不要叫醒她。

    沈静月醒来，脑子迷迷糊糊的。昨晚端仪长公主说的话让她特别不安。可是现在又没有办法追问。

    正当她拢着被子在床上发呆时。宫女前来禀报:“启禀郡主，娇兰宫送来请帖。”

    沈静月愣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已是郡主。她边接过请帖边问:“娇兰宫是谁的宫殿”

    宫女小心翼翼道:“是淑妃娘娘的宫殿……”

    沈静月听了手中的请帖差点飞了出去。

    她半天才失笑:“是朝阳公主”

    宫女不敢答。沈静月知道她看不到请帖写的是什么。她打开一目十行看了请帖，顿时心中冷笑。

    朝阳公主要远嫁了，特地在娇兰宫准备宴请宫里宫外的贵女们当做送别宴。这本无可厚非，巧的是她早不选，晚不选，偏偏要在她及笄大礼后递来这个请帖。其中挑衅的意味十分明显。

    沈静月就不明白了，既然朝阳公主要远嫁秦国，自己也行完及笄大礼即将待嫁江家。朝阳公主还有什么不甘心吗难道只是为了那不可得的怨恨



第二百七十六章 护送送嫁
    沈静月黑着脸吩咐易富让南宫羽进来。

    南宫羽一进来就笑嘻嘻扑向她:“小月月……”

    沈静月一侧身巧妙避开他的魔爪。她回头对易富道:“明日在茶行门口立块牌子:南宫二爷与狗不可入内。”

    南宫羽的俊脸顿时一阵红一阵白。易富则笑嘻嘻打着哈哈走了。他自然知道这是玩笑话。

    南宫羽见沈静月似笑非笑瞥着自己，立刻笑眯眯道:“月儿干嘛这么生气狗可不能与我相提并论。我那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狗可比南宫二爷你省心多了！”沈静月毫不客气道，“狗起码看家护院，知道谁人是自己人。”

    南宫羽见她一口一个“南宫二爷”便知道她真的生气了。他涎着脸道:“好月儿不要生气，我以后再也不敢逗你啦。”

    沈静月正色道:“我已经及笄，南宫二爷也过了弱冠之年。先前算是我不懂事与你胡搅在一起，现在既已成了年，自然不能再胡闹。”

    南宫羽眼底黯然神色一闪而过，旋即又消失不见。

    他笑眯眯道:“好！好！好！我不逗你便是。我知道你要嫁给江墨轩那臭小子，再也不肯理我啦。”

    沈静月听这话怎么觉得那么怪，但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