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策

    半个时辰后，吕瑾将箭兵分好位置，指点了几个夜间使用弓弩的要点，自己也提了弓弩去正城门等着。

    夜色更重，黑夜低低的压着城头，令人沉闷的喘不过气来，每个人都神色紧绷，攥紧手中的兵器。

    雪地在月色的倒映下，更显萧瑟。

    “五里地。”

    “三里地。”

    “一里地。

    ...

    随着听距离的士兵不时传来大戎军队的行进距离，众人更为紧张。

    “哒哒哒哒”马蹄声，步行声。一浪接一浪越来越近。

    一片火光从山头往甘城关的城门靠近，越来越近，越来越亮，火光张扬着血盆大口，随时准备吞掉这个比他更大的城池。

    “杀！”大戎人嘶喊着。

    “箭兵听令！射”萧澈看来势汹汹的骑兵。

    “咻咻咻”箭如雨点般向前射去，而大戎顶着粗重的木板串联城的排门，一茬茬的人倒下，立马有人顶上一如既往的往前冲。

    “王爷，不好，大戎要打车轮战，我们箭已经不多了。”经过吕慈与拓跋力微那一战，城中已经缺了兵器，而新的补给又还未到，不多时就告急了。

    “火攻！”

    箭粘了火把，做火箭向排门射去，却杯水车薪，那势头更猛，不多时，大戎人已经到了甘城关的城墙下，架起了天梯就要开始上爬，一个接一个，大戎后方投火石一个个的砸了进去，此时已经是破烂不堪。

    “砰砰砰”抡起石头就往刚爬上来的人砸了过去，可惜，爬上的人太多，即使砸了一个，立马就上了一个，杀敌一人死一人，而甘城关人本就比大戎人少，当下已经是落了下风。

    甘城关的城墙上浸满了新鲜的血液，城前，尸体累累，断肢残骸，垒砌起了一道新的城墙，当下，不需要天梯，也可爬上去，此时，更是凶残。

    城楼上的将士已经是强弩之末，余一丝保家卫国的残念，挥舞着刀枪。

    “刺啦”一个敌军的喉咙被一枝弓箭穿喉而过，向后倒去。

    而那持弓弩的人，墨发轻飘，满身血色，神情稳定，一发一出之间尽是笃定。

    萧澈刚杀了一个人，朝吕瑾望了过来，便见如此神色。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笑了，点了头，又投入。

    忽的天空飘起了雪花，越来越大。

    拓跋力煜看着做困兽之斗的甘城关，似已是囊中之物，当下，大手一挥，将军退了回来，原地扎营休息。

    而大戎的这次撤兵无疑给了萧澈他们喘口气的机会。

    这时的薛明城接到了甘城关城危的消息，意欲赶回去，却让达豪拖住了，进退不得。而另一边的卫文正带着郝林城的五万人刚从郝林出发。

    “拿酒来！”萧澈一身血染的铠甲，坐在地上喊道。

    不多时，大坛的酒被搬了上来，众人拿起了酒碗。

    萧澈取了加了酒碗递给吕瑾一碗，吕瑾也不推脱，接了酒碗大饮而尽。

    “月儿弯弯照天边，

    郎在边疆思故乡，

    月儿弯弯寄我情，

    随思送到妹心房

     




第二十五章 归来
    而此时的西阳城中的一个小院子，一片静谧。

    “你听说了吗大皇子这次去攻了甘城关，现在应该攻破了吧！”一扫地婆子对着路过的小丫鬟说道。

    “嗯，知道了，大皇子真是....”

    ....

    ....

    而靠在里屋墙边听她们说话的吕慈，此时脸色苍白，紧紧攥着拳头，双目无神。

    “一天天就只知道瞎晃，去去....”拓跋力微刚走进小院就听到，当下脸色发白，冲了进去。而紧随其后的婢女看她的脸色不好，忙骂了婆子丫鬟。

    拓跋力微冲进屋子，就看本应该趴在床上的人，已经醒了过来，神色呆滞，泪光泛起。

    “阿微，你该告诉我的。”待他看清了来人，低声出声道。

    “我.......，阿慈，你养好伤再去，好吗”拓跋力微眼底一酸，泪珠在眼中打转，她强忍着，没让泪流出来。她腿软了下来，她看着没了神气的男子，只低声问她，她心一阵阵痛。

    只见他奋力爬起来，随意拽了旁边的衣服，往身上套，伤还未好透，他穿得艰难。

    “阿慈，已经结束了，大周败了。”拓跋力微看他这状态，说了出来，这次拓跋力煜声东击西的战术，她一点都不知道，她知道时，甘城关已经破了，她便将这瞒了下来。

    “阿微，我是个将军，我更是大周儿郎，现在我应该守着甘城关跟它同生同灭。”吕慈穿衣服的手一顿，缓缓说道。

    “芙蕖，进来给先生更衣。”拓跋力微看他脸色迸发的神彩，她也是将士，她懂他，换做她她也会回去，她出声，唤了婢女进来给他穿衣。

    屋里寂静，只听到布料摩擦的声音，两人都不说话。

    一刻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往府外走去。

    雪还死死的凝固，腊梅开得正艳，一片宁静，两人不说话，只神色眷念。

    到了门口，马夫牵了马过来。

    “披上吧！”拓跋力微解了身上的披风给他系上。

    吕慈脸色微红，任这女子绕手在自己胸前。

    任是这系带有多慢，人有多不舍，一会，系好了，她退了一步。

    吕慈提步翻身上马，踱步向前，一会，便扬了马鞭，往前奔去。

    拓跋力微看那影子越来越远，心也越来越远。

    她慢慢的低了头，苦笑。

    突然，远处，一个黑点，那人身着披风，奔着骏马，雪花没入眼中，似是晃花了眼，他慢慢的变大，越来越近，面容清晰，她愣神。

    看那人猛一拉了缰绳，跳下了马背，站在她面前，大力一拉将她拥入了怀中。

    “阿微，谢谢你！”

    “阿微，我会来娶你的。”

    “等我。”

    拓跋力微听吕慈在她耳边低声说着，她耳角发烫。

    “好。”她听到自己说道。

    一会，吕慈再次翻身上马，踏雪而去。

    而另一边的甘城关，已经是破败不堪。

    拓跋力煜虽拿下了城，却是损失过半。

    而仅仅在他将大戎旗帜插上去的一个时辰后，卫文带着郝林城的援军赶来。双方继续胶着。

    而正在城外扎营做寨的大周士兵，忽看一男子踏马而来。

    他眯了眼了，看了去。待那人近了，突然吃惊的大喊道。

    “啊。吕将军回来，啊，吕将军啊！”

    “什么吕将军！！”

    而周围的人被他的叫声吸引过来的人，开始躁动。

    吕将军已经失踪一个月有余，虽然一直没有消息，可在战场，所有人都当他已经去了，当下听到了这个消息，而来人就赶过来，他们如何不激动，那可是吕将军啊，平易近人，战功赫赫的吕将军啊。



第二十六章 相依
    “你为何不动”吕瑾看那含笑的男子出声问道。

    “我……我脚僵硬，动不得！”萧澈其实在吕瑾大步向前的时候，他试动了腿脚，无奈，完全动不得，他看那小人儿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去，也不记得回头看，他一个不察晃了神，便忘记出声喊她。

    而现在，吕瑾自个回头了。

    她叹口气，又退了回来，走到他旁边。

    萧澈看吕瑾这模样，突然想笑出来。

    “那就劳烦阿瑾了。”他带着笑出声道，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在雪地前行比在平地费力力多了，何况还是山地，雪还这么深。

    萧澈扶着她，尽量将自身的重量转移回自己。

    尽管如此，吕瑾还是走得费劲，目前的情况而言，吕瑾自己都走得费劲，何况一个比他更重的人。

    他两慢慢的向前挪动着，很久才移动一小段距离，所幸，天公做美，没有下雪，所有的脚印都在，在他们挪到小屋门口，才开始飘落雪花。

    他们打开这小屋虚掩的用木片连起的木门，“咯吱咯吱”门木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个小屋不大，却也结实，他们一进屋子，风雪立马都隔绝在了外面，而这会细看这屋里的东西，一张床上放了床破被子的小床，床前一个火坑，上面悬挂着几块发黑的似肉的东西，几个简单粗制滥造的陶器，旁边有一些枯枝。

    吕瑾摸了下床上的灰尘，将被子提起来，抖落了灰尘，便扶了萧澈去床上坐着，而她则站在火坑边，不知所措。

    她不会生火！

    她虽小时跟吕老太爷跑遍了很多地方，可从来都是吕老太爷主伙食啊，她不会啊！

    萧澈看她那茫然无措的样子，扬了嘴角，他见过赵寅生火，他应该会这个。

    当下，他出声道，“吕瑾，你先找两个打火石，这里应该会有。”

    “啊，好”吕瑾听到这萧澈发出的声音，应道。

    一会，她在这不大的屋子中翻出了两个名叫打火石的东西。

    而萧澈麻痹过久的腿在他在棉被里暖了许久，终于回了力气，便是这生火的工作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会，萧澈将火生了起来，吕瑾用陶罐装了雪，架在火上，煮了雪水喝。

    她拿起匕首，在哪火坑上方烟熏火燎的似是黑石头的东西上，切了一大块。

    “咔咔”两声，刀割在石头上发出的声音。

    “啊呸，这山人太贼了，竟然将石头充做腊肉……”吕瑾看自己的匕首发出的声音，又看到旁边一脸笑意盈盈的萧澈，尴尬的出声解释着。

    “吃这个吧。”萧澈收了笑，手中拿着刚从床底下摸出来的番薯对她说道。说罢，拿了几个扔进火堆里。

    吕瑾看他这动作，加了几根木材进去，火烧得更猛。

    寒风呼啸，击打着木门，木门一打一打的晃动着。

    “咕咚咕咚”，一罐水烧好了。

    “将你的箭拔了吧！清理下伤口。”吕瑾看萧澈那已没入肩膀的箭枝，出声说道。

    萧澈拿了匕首，正准备将衣袖那一节给切了。

    “将外衣服脱了吧，断了袖冬日不方便。”她说道，这时，屋内的温度已经开始一点点的升高，脱了衣物也不会过于的寒冷。

    萧澈听了她的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乖乖的慢慢的将衣物脱了，一会，脱了干净。

    而才背身去拨弄番薯的吕瑾刚一回头就看到赤着上身的男子，那身体虽不健壮，却十分的完美。

    萧澈看吕瑾只全神的看着自己肩膀，没有半点的其他神色，这女人怎地如此淡定，连一点脸红都不见，便闷声道，“开始拔吧！”

    “嗯，有点痛，你忍着！”吕瑾看他这样，便出声安慰道。吕瑾耳朵悄悄的红了，只是夜色深了，萧澈又多关注脸庞，便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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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雪夜
    第二日。

    火坑里的火已经灭了，只余几缕青烟。

    小床上的人动了动，忽然一双明亮的眼睛睁开了，吕瑾提前醒了过来，便看到旁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了过来，靠着她的头发睡得正熟，她静静的看着他平稳的呼吸着，虽面色还是平平淡淡的，但她的眼中有不一样的东西在流转。

    萧澈在睡梦中，翻了身。

    吕瑾看他这样，便翻身下床，去火坑里添了些干草，将火生了起来。

    而背对的萧澈，在吕瑾醒之前他便醒，只是吕瑾一时看得出神，才没察了去。他嘴角带了笑意。

    轻轻的起了床，走去了吕瑾的身边并坐着。

    “醒了。”她正翻弄着番薯，看他过来了，递与他一个烤焦的番薯。

    萧澈接了。

    一会，两人吃够了，重新给萧澈的伤口换了药。便走出了小屋。

    雪停了，阳光洒在雪地上，似是镀了金光。

    茫茫雪原，一望无际，两人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也不知道现在身在何处。

    他们朝一个方向一深一浅的行走着，眼看后面的小屋慢慢的没入深林，山丘越来越远。

    而在甘城关的这边，拓跋力煜因受了伤，退回了西阳，而他派了人去雁山崖底找，却不料，崖下是河水流动之处，而那流水的方向，恰好是他大戎，以他便在大戎下了追杀令。

    而大周这边，薛明城带着将士从橦林关杀了回来，两队人马，在甘城关外汇合。

    战鼓响，旗声起。

    两队热血沸腾的将兵与大戎厮杀。

    吕慈身披战袍，一身将气的往前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