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舞之血月悲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箫予
白衣女子幽幽地道:“世间怨灵,有几个没有冤屈。”
穆长风的目光落到她摆弄茶杯的手上。
粗糙无比,手指上、掌心处布满硬茧。
穆长风见过很多大户人家干粗活的丫鬟,手上的硬茧也没有白衣女子的多。
看身形,她离世之时应该很年
第22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交易”穆长风兴趣浓厚,指尖轻轻敲着檀木桌子,道:“什么交易”
白衣女子道:“莫急,我先问你,可知奚法正的伤口为何古里古怪”
穆长风始终在为如何救奚法正性命一事犯愁,想起那古里古怪的伤口,黯然摇头道:“不知道。”
白衣女子道:“那是他深藏于心中的恶念,几十年来无法消除,久而久之化成魔物,如今刚刚成形。”
穆长风恍然大悟,想起《魔物志》上有一段记载,在魔族中有一种影魔,犹如一团浓重的黑气凝聚而成的人形,乃是由人心中执着过久的恶念所化。
奚法正的伤口黑气弥漫,宛如一个张牙舞爪的怪兽。此时细细回想,哪里是什么怪兽,分明是个正在发狂的人影。
穆长风半信半疑地道:“姑娘说话要主意分寸,奚老伯是个正直善良的驱魔师,他怎会有如此深重的恶念,又怎会执着了数十年无法消除”
白衣女子不屑地哼了一声,道:“数十年前,在他见过一位芳名远播的绝世美女之后,恶念便已种下,如影随形。”
“什么恶念”话一出口,穆长风暗骂自己一声笨蛋,奚法正既然是见过一位绝世美女后有了恶念,当然是“色迷心窍”的恶念。
白衣女子道:“那时奚法正已过而立之年,有妻有子。那位女子也早已嫁为人妇,奚法正对她一见倾心,不顾廉耻道义暗地里表白心意。那女子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奚法正从此魂牵梦萦,日思夜念。”
穆长风道:“你是如何得知”
白衣女子道:“他表白心意之时,我也在场。奚法正在你心里是个慈祥正直的长辈对吧你无法想象他当时着了魔似的一副恶心嘴脸,看得人想吐。”
穆长风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况且奚老伯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白衣女子道:“几十年来暗藏龌龊心思,恶念都化成魔物了,还不过分吗”
穆长风无言以对,对奚法正的诸多好感淡化了许多。
白衣女子道:“影魔一旦真正凝聚成形脱离肉身,便会顺从自己的执念有所行动。这就意味着奚法正的影魔若是脱离了肉身,会直奔当年令他心动的女子而去了,结果会怎么样,你不妨想象一下。”
穆长风惊骇莫名的同时,对奚法正的未来担忧起来。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连道德高尚的奚法正也无法逃过美人劫。影魔一旦控制不住,直奔美人儿而去,那美人儿可就倒了大霉。万一被人得知,奚法正的晚节想保也保不住。
薛慕烟饶有兴致地问道:“奚法正看上的美人儿是谁啊,要不我行行好,帮他把美人儿找来,哈哈。”
穆长风沉声道:“胡说八道,如此严重的一件事,在你眼里竟如儿戏一般。你最好少说话,别给我添乱。”
白衣女子道:“这个忙薛姑娘还真能帮上。那美人儿和你渊源深厚,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接筋呢。”
薛慕烟愣了一下,半天才醒悟过来,道:“我母后”
白衣女子道:“你以为我说的是谁,芳名远播的绝世美人儿,可不正是你的母后。啧啧啧,不愧是千年的九尾狐狸,总是能将人迷得神魂颠倒。幸好你父王当年不知晓此事,否则早将奚法正一刀给宰了。”
薛慕烟勃然大怒,撸起袖子冲出房门,要找奚法正拼命。
穆长风跟着冲了出去,费了好大的力气把薛慕烟拽了回来,道:“姑娘莫要信口雌黄,奚老伯声誉卓著,岂是你能诋毁的”
白衣女子道:“结发之妻带着独子远走他乡,数十年不肯回来见上一面,这到底是为什么,你当面一问就知道了。”
“这、这、这……”穆长风不由地变成了结巴,关于奚法正夫妻的种种传言回响在耳中。
“奚法正为人正直,看不得受苦之人,散尽家财救济穷人,妻子一怒之下带着儿子改嫁。”
“奚法正的结发之妻猪油蒙了心,不肯跟着丈夫过苦日子,却在肃州城嫁给了一位穷困潦倒的农夫,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每天乐呵呵的,也不知她在乐什么。”
“十几年的夫妻情分说断就断,这女子心肠够狠的,也只有一穷二白的农夫肯要她。”
穆长风曾数次去过肃州城,见过传言中狠心弃夫改嫁的奚夫人。
还记得奚夫人长得又黑又瘦,穿着满是补丁的衣衫,挥舞着生锈的锄头在田地里干活。
当时正值酷暑时节,天气又闷又热。奚夫人面朝黄土背朝天,满脸尘土,大汗淋漓,眉梢眼角却带着幸福而满足的笑容。
穆长风当时还在纳闷,奚夫人不像过不了苦日子的女人,既然肯改嫁农夫在田地里劳作,为何不能跟着奚法正同甘共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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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同病相怜诉衷肠(一)
白衣女子轻轻地拍了拍狐鬼的肩,道:“走吧。”
狐鬼大仇未报哪里肯走,目不转睛杀气腾腾地盯着薛慕烟。
薛慕烟也恶狠狠地盯着狐鬼,握紧了紫雪锥,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穆长风伸手拦住,向狐鬼道:“你罪孽深重,双手沾满无辜之人的鲜血。劝你悔过的话我不会说,因为我知道你根本没有悔意。”
狐鬼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穆长风道:“我一直有心将你彻底除去,不过念你有亲人在世,想给你一次机会。日后再敢作恶,我定会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狐鬼柳眉一竖,正待破口怒骂,白衣女子抢先一步道:“放心,我会看着她。有道是冤有头债有主,和谁有仇找谁去。不会连累不相干的无辜之人。”
穆长风道:“自作孽不可活,她当年作恶多端自寻死路,怎能怪到红莲圣母的头上”
白衣女子“哟”了一声,用黑玉箫拍着穆长风的脸,嘴角带着猫戏老鼠般的笑意。
穆长风心底寒气直冒,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封印血魔之前,那具白骨骷髅的嘴角就是带着这种笑意。
“你要为妖族王后出头吗好得很,咱们这就去玉龙阁,当着阁中上下数千弟子的面,好好说道说道你对红莲圣母的敬重维护之意,说道说道你是如何神勇无比地英雄救美,本姑娘敲锣打鼓为你助威,如何呀”
穆长风暗暗咬着牙,心想若是激怒了白衣女子,她或许真能到玉龙阁大闹一场。
他的母亲许如梅对妖族恨之入骨,一旦得知此事,不抽了他的筋剥了他的皮才怪。
当务之急,是救助奚法正,至于妖族之间的恩恩怨怨自有妖族来解决,只要狐鬼不再害人,他实在没有必要置身其中。
一扭头,看到角落里的乌鸦,两只圆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道:“它怎么办,你也想带走”
白衣女子见那乌鸦的一双眼睛圆溜溜的极有灵气,怜爱之情油然而生,道:“我会让它以兽血为食,绝对不会害人,盼你不要为难它。”
穆长风几步走过去,用衣袖擦去乌鸦头上的脑浆,只觉阵阵尸气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心想毕竟是只不明善恶的牲畜,化为了尸鬼,只想着吸血果腹,不知会害死多少人,我怎能相信她的言语留下一个祸患。
主意一定,穆长风抽出赤霄剑,手起剑落,斩了乌鸦的脑袋。
白衣女子本以为他心生同情,不会为难一只小小的乌鸦,万万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手,眼睁睁地看着小乌鸦身首异处,登时悲从中来。
穆长风还剑入鞘,道:“姑娘是否想为了你的宠物与我大动干戈”
白衣女子忍下满腔怒气,轻轻笑道:“怎么会,留着你还有用呢。”
薛慕烟道:“把死狐狸给我留下。”
白衣女子丝毫不理会薛慕烟,握住狐鬼的手飘出了厢房,在朦胧的月色之中,二女的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几个起落,消失的无影无踪。
薛慕烟大叫着追了过去,穆长风怒喝一声,道:“干什么,作死吗”
“她暗害我母后,就这样一走了之,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你这个混蛋助纣为虐,太不是个东西。”薛慕烟离开隐仙国数日,在寺中数次九死一生,到头来白忙一场,不禁又气又急,索性将穆长风当成了出气筒。
穆长风道:“我暗中在狐鬼身上施了烈火焚身术,她以后无法作恶。得饶人处且饶人,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岂不是好”
薛慕烟道:“不让我杀狐鬼也行,我要去杀了奚法正。给我找一把杀猪刀,我要把他给剁喽!”
“你要用杀猪刀”
“喀喀喀……我要把奚法正大卸八块。”薛慕烟边说边比划,神情认真之极,落在穆长风的眼里,更像一个十足的傻瓜。
穆长风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长没长脑子,她故意当着你的面说出此事,就是为了让你杀奚老伯。”
薛慕烟闻言一愣,道:“她不是为了和你做交易杀方小妹吗”
穆长风道:“逼我做交易是真,想借你的手杀掉奚老伯也是真。”
薛慕烟百思不得其解,道:“她为什么要借我的手杀掉奚法正”
穆长风头疼无比,暗骂薛慕烟是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道:“三大驱魔门派,本以双子门为首。如今双子门今非昔比,你可知为什么”
薛慕烟道:“玉龙阁太厉害
第24章 同病相怜诉衷肠(二)
好一番伤情感怀,穆长风平生第一次有了倾诉心事的愿望,道:“我有一个小妹,叫穆婉莲。若是活着,现在已经是个娇俏可人的大姑娘。”
薛慕烟道:“她怎么会离世”
想起儿时与小妹在一起玩笑打闹的欢乐时光,穆长风好不难过,揉了揉发酸的鼻子,道:“我爹和我娘本来感情甚好,因为观念不同,逐渐离心离德,总是吵得不可开交。我十岁那一年,爹娘为了修复感情,带着我们兄妹到南方的一个小镇游玩。有一天晚上,爹和娘又吵架了,吵得很厉害,摔了很多东西。婉莲很是害怕,哭着跑到了湖边,她……”他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薛慕烟道:“她被水鬼抓了当替身”
穆长风摇着头道:“不慎落水,被水草缠住了脚。”
薛慕烟爱屋及乌,对素昧平生的穆婉莲也心生好感,对她的离世深感痛心,道:“你肯定难过死了。”
穆长风道:“我跳进湖里救妹妹,被水呛了几口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见到的是妹妹冰冷的尸体躺在一具很小的棺材里。我娘又怒又伤心,拿着一根粗木棍不停地打我。”
“什么”薛慕烟愤怒之极,比自己受了委屈还要愤怒。道:“怎么可以这样,你妹妹的死又不怨你。若不是你爹娘吵架,婉莲也不会跑出去,不会溺水身亡。说到底,都是你爹娘的错。”
穆长风抬头望月,将泪水忍了回去,道:“说起对错,哪里能分辨清楚。爹娘也不是神仙,料想不到吵一次架会引发这么严重的后果。我小时候很叛逆,不爱学习法术,整天不务正业,连水性都不懂。若能听话好好学习,定能成功救出妹妹。可我也不是神仙,料想不到婉莲会被水草缠住了脚。婉莲的悲剧是一次意外,不能怪任何人。不是爹娘的错,也不是我的错。”
薛慕烟赞同地道:“没错,这事怪不到你的头上。”
穆长风道:“理是这个理,可我们看待一件事情不能单单论理,还要讲情。失去至亲的痛无法用言语说清楚。我娘人到中年才有了一双儿女,饱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一腔悲楚无处发泄,只能迁怒于我。虽然不可理喻,但也情有可原。十二年过去了,我娘一直活在失去孩子的悲痛中无法自拔。如果没个发泄的对象,恐怕早已疯了。”
薛慕烟道:“你跟她吵啊,凭什么那样对你”
穆长风道:“身为子女的,不要只想到父母应该对我们怎么样,而是要时时刻刻想到我们做为子女应该肩负的责任。体谅他们心中的苦楚。子女与父母是血脉至亲,没有化解不开的疙瘩。”
薛慕烟发了一会呆,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
五岁失去父王,她一直觉得自己很可怜,觉得母后应该给予双倍的疼爱。整整二十年,她从未想过母后失去一生挚爱生不如死的痛。
九尾狐族至情至性,一生只认准一个伴侣,很多狐族失去了挚爱都选择了黄泉路上永世相随,母后也曾想以三尺白绫了结自己,被阿慧和几位长老及时发现救下了性命。
苟延残喘二十年,饱受生不如死之痛,红莲圣母贵为妖族王后,别人只看到她高贵的身份与得天独厚的美貌,看不到她对亡夫日思夜念的深情。
做为女儿,薛慕烟也和那些外人一样,看不到母后早已死去的灵魂,留下的不过是具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她也从未想过,母后二十年来从未真正的开心过。
薛慕烟道:“说到底是我不懂事。”
穆长风道:“你很孝顺,只是表达感情的方式有错。”
薛慕烟道:“我以后再也不和母后硬碰硬,我会学着和母后好好地沟通。”
穆长风点点头,道:“你是个好姑娘,就是脾气不太好。除了对待母亲的方式有错,对几个婢女的方式也不对。虽然你是主子,但是要赢得下属的好感爱戴绝对不能凭借淫威。”
薛慕烟委屈地道:“我不喜欢阿月,她根本不把我当主子看待。嘴上说着恭维我的话,其实心里恨死了我。”
穆长风道:“你要把人家父母抓来拿鞭子抽,任谁都会心寒。”
薛慕烟道:“我不过是吓唬她。”
穆长风道:“可是人家不知道你真正的想法。根据我的判断,你从小到大没少对她们出言恐吓吧”
薛慕烟脸上一红,也不禁佩服穆长风的火眼金睛。她性情焦躁易怒,稍不如意就拿出鞭子摆出要揍人的架势。贴身婢女众多,却没有一个真正把她当成主子看待。
偌大的一个隐仙国,只有性情温柔的长老阿慧还能容忍她的坏脾气。
说到底,这杯苦酒是她自己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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