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坏小子

    电话那头的林南轩，突然愣住了。

    收拾好东西的雪梨关上了房门，按下了电梯按键。说来真是惭愧，身为舒雅最好的朋友，她竟然粗心到不知道舒雅喜欢舅舅的事。四年前的冬天，她沉溺在季维安去世的消息中不能自拔，整日魂不守舍，像个游魂一样，并没有注意她最好的朋友正在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网络暴力，直到舒雅自杀未遂住进了他们学校的医院。舅舅像疯了一样的跑来，跪在舒雅的床头紧紧握着她的手。

    那是从小到大，她第一次看到舅舅哭成那个样子，她一直以为她的舅舅是全能的，是个没有眼泪的魔王。

    舒雅绝望的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像是一口枯井，眼泪无声的滑下她的眼角，她虚弱地问林南轩“你还是不要我，是不是”

    她站在旁边，震惊的捂着嘴，眼泪不争气的夺下眼眶，而舅舅，明明那么伤心，却没有反驳！

    舒雅沉沉的闭上了双眼，就像是关上了心的大门。第二天她就拖着沉重的身体，召开了记者会，宣布永远退出娱乐圈。

    她向来是一个说到做到的女孩，所以三年过去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而她这个所谓的最好的朋友，也只能偶尔跟她通几次信息。

    从舒雅的声音中，不难听出，如今的她性子淡漠了，说话不再那么多刺，那个最怕伤害的女孩，在经历了巨大的伤害后，彻底放过了自己。她问舒雅在哪，却都被她茬开话题，不愿多说。

    雪梨知道，舒雅是怕她告诉林南轩，她在躲他。只是那个傻姑娘怎么没有想到呢，凭舅舅的能力，什么查不到。

    直到电梯从28楼降到最底层，林南轩都没有说话。

    “舅舅”

    “嗯。”林南轩回过神“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小丫头，大人的事交给大人自己处理。”

    雪梨轻轻一笑“什么小丫头，我都23了。”

    “你就是32，在我心里也是个小孩子。”

    “呵，我不跟你多说了，安娜姐的车来了。”

    “去吧，记得跟你妈妈问好，让她知道我这个弟弟没忘了她。”

    “知道了。”

    雪梨上了赵安娜白色的轿车，两个人驱车向郊区开去。

    赵安娜看着雪梨正在专心查阅医疗网站，忍不住说“放假了还不让自己休息休息。”

    “习惯了，教授说，他之前有几次重要演讲让我看一下，好为去美……”雪梨愣住了。

    “美什么”

    “没什么。”雪梨淡淡一笑“安娜姐，你上次回家是什么时候。”

    赵安娜想了想“去年秋天。”

    “这么说你过年都没回去喽。”

    “是呀。”如今赵安娜的身上，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波澜不惊“我知道，你是为我违背父母心愿迟迟不结婚的事而担忧，怕我跟家里产生隔阂，才特意邀请我一起回家扫墓的。”

    雪梨单手支着额头，假装很头痛的样子“怎么办，我还是这么爱多管闲事，还被你看穿了。”

    赵安娜温柔看着她“好啦，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哎，怎么说呢，婚姻本来就是自己的事，我觉得开心就好，现在的我，已经不想为任何人而活了。”

    女人的脸上，映着释然的笑容。

    在雪梨眼里看来，简直在闪闪发光，不觉有些痴了“安娜姐，小时候我总觉得你是我们女孩长大后要成为的样子，成熟又美丽，现在看来，我的眼光果然没错，你还是很让人仰慕。”

    “是吗，你还小，着什么急变成我这样，单是看着你长大，我就知道，你有我没有的坚强，全力做着自己喜欢的事的人，才是最令人羡慕的。”赵安娜的笑容中，有一种通透豁达的力量。

    轿车使上高速，雪梨静静看向窗外，看着数年如一日的风景。

    她坚强吗，突然想到美国的学术邀请函，她还没有答应教授要去。选择专注遗传基因，帮助更多的孩子健康的出生，更多的母亲减少生育危险，不一直是她的梦想吗。

    三年前，季氏集团就将工作的重点转移到了国外，如今中途路过的豪生威尔大酒店，不过是遍布全球的其中一家罢了。没有赵安娜的十二年青春，亦没有雪梨心里的那个少年。

    一袭得体的高订西装，将中年男人尊贵的气质衬托到了极致。

    大步流星的季明祖显得有些愤怒，男秘书在他前面推开了办公室室的大门，他一把接过对方手里的文件，烦躁的扯了扯领带。

    简单看了下大概，季明祖合上文件夹，啪的一声摔在桌子上。

    “好他个刘启苫，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他已经不择手段到了这个地步，亏他能想到这个办法，之前我还一直不肯相信，我好好的儿子，凭什么他想洗脑就洗脑！”季明祖一脚踹在了椅子上。

    秘书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冷静问道“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少爷，让他明白刘启苫的真面目。”

    眼珠旋转，男人大脑飞快的运转，“不要了，我之前只是以为他车祸伤了脑子，把之前的事都忘了，现在看来，那场车祸很有可能也是刘启苫动的手脚。而且我的儿子我知道，他鬼心眼多着呢，就算刘启苫再老奸巨滑，也瞒不过他了，哼！他都不认我这个老子，我凭什么还要为他的事操心！他现在不叫季维安，他叫林森史密斯！是个美国人！”嘴硬的男人，说话的声音都像要哭了。

    什么林森史密斯生气的总裁真爱胡说八道。

    秘书表示无语，“对了，还有一件事，之前有个中国的检察官，好像调查过少爷。”

    季明祖一愣“林南轩”

    “没错，要阻止吗。”

    眉头紧蹙，季明祖缓缓坐直了身子，将手肘支在桌子上，双手掩着唇，俨然一副操盘风云的架势，眸底冷酷睿智，“林南轩要出手的话，目的只有一个，随他吧，顺其自然，再说，我们未必阻止的了他。”

    “可是，之前明明是他给我们压力，硬是在中国那边说了少爷去世的消息。”秘书表示担忧。

    季明祖想了想，“林南轩和我的顾虑一样，刘启苫做事向来肮脏，二十几年前，我就差点被他做掉，林南轩是个明白人，他是为了保护雪梨，我可以理解，毕竟维安要是不失忆的话，什么都好说。哼！说到底，还是那个小子先失忆的错！”季明祖再次靠向椅子“天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才押下他爷爷那边的重出江湖！”

    秘书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总裁，莱纳博士说，被洗去的记忆很难再回来了，如果硬来，还有可能造成脑细胞死亡。”

    “什么意思。”

    “死亡，或植物人。”

    季明祖一愣，遥遥看着窗外，突来的沉重，让他觉得好累。




第77章 回家
    温泉园区的上坡道口，那颗百年的龙爪槐依旧苍翠，以张奶奶李奶奶陈奶奶为代表的老年八卦团，以目及所见的规模在扩大着，雪梨在那其中，甚至看到了自己曾经的高中老师蔡雯娣。

    如今通过这个长坂坡道，雪梨甚至觉得有些紧张，不觉呼了口气。

    “张奶奶李奶奶陈奶奶好！蔡老师好！”

    “哟，这不是老昆头家的孙女吗”

    万万没有想到，最先认出她的，竟是没什么交集的花大婶。

    张奶奶李奶奶陈奶奶扒着同款时尚的老花镜“真的，是雪梨回来了呐。”

    “是呀是呀，怎么走路呀，你那个小男朋友呐”

    “哎！”陈奶奶捅了下日渐痴呆的李奶奶，警告她“你呀！不要提人家孩子的伤心事！小维安早就死啦！”

    奶奶的声音太大啦！

    额上滑下豆大的汗滴，雪梨心下一痛，而一众吃瓜群众，有一种瓜从天降的喜悦，开始议论纷纷，“神嘛！老昆头家的孙女，年轻轻轻就成了寡妇呀！”

    “不懂就不要胡说八道，我们雪梨优秀的很，她可是刚从非洲帮助了很多病人才回来的，她可是我培养出来的优秀学生！”暴脾气的蔡老师，推开两个声音最大的女人“躲开，我要回家做饭了！”

    牵着已经三岁多的儿子，蔡老师环着雪梨的腰“走，我送你回家！”

    “嗯！”雪梨吐了口气，向蔡老师投去感激的目光。

    “自己坐车回来的”

    “朋友送的我。”

    师生两人向园区走去，被骂的女人翻了个白眼“神气什么，不就是家里的老公厉害点吗”

    满是心疼望着雪梨离去的背影，张奶奶李奶奶陈奶奶不约而同的眼珠一转“不要议论好孩子，是做长辈最基本的素质，这点事都不懂嘛！”

    女人们瞬间哑了口，左看右看，话说奶奶，刚刚不是您自己丢的瓜吗

    走到家门口，雪梨蹲着身子看着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你多大了呀。”

    孩子一点都不认生，眼睛黑亮纯真，伸出四根“快肆岁了！”

    “真的呀，你好可爱哟，那你什么时候上学。”

    孩子扬着声喊“明天就上！”

    雪梨被孩子的天真逗笑了，她有点意外，风风火火的蔡老师，竟然养出这么乖巧的孩子。

    蔡老师摸了摸自家孩子的头“吴醒，你要记住这个漂亮的姐姐，当初要不是她及时发现了你腿上的筋膜炎，你怕是就要死掉了，也是因为她的及时求助，你才没有截肢。”

    孩子眨着一双天真的眼睛“截肢”

    “就是切掉一条腿，那样的话，你就是全区唯一的一条腿的小孩了。”

    孩子吓得一冷，忙抱住妈妈的腿。

    “老师，他这么这些他不懂的，你会吓到他的。”雪梨无奈笑了，果然还是她彪悍的老师，什么都跟孩子说。

    “一定要说，有些事就要从的，男子汉嘛，就要承受比别人更重的责任。”

    好吧，那个有着自己一套教育理念的人民老师，已经彻底被老公同化了。

    “吴醒，还不说谢谢。”蔡老师严肃对儿子说。

    小家伙左右看了看，然后对着雪梨深深鞠了一个躬，“谢谢姐姐。”

    “救命之恩。”蔡老师强调。

    “谢谢姐姐的救命之恩！”

    雪梨感动的蹲下身子，抱了抱孩子“不用谢，这都是姐姐应该做的。”

    蔡老师再次对儿子说“姐姐可是非常善良的医生，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帮助着那些和你一样生病的孩子，长大后，你可要向姐姐学习。”

    “嗯！”孩子郑重地点了下脑袋，再抬起的头，看着雪梨的眼睛中，有像火苗一样的星光。

    雪梨挥手送别老师的孩子，蔡老师回头道“有空来家里坐，维安去世后，老吴总是念叨你。”

    “好！”

    该怎么说呢，蔡老师怕是这些年，最敢在她面前提起季维安去世的人，她是一个坚强到有些彪悍的女人，她用她真实不矫情的言语，告诉她，该走出来了，这世界没有什么过不去了。

    她的力量像是会传染，即使自己已经毕业多年，却还是在受她的照拂。

    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吧。

    没错，她的梦想是做一个能帮助更多人的医生，就像她的爸爸一样，她不该心存惧怕，懦弱的不敢迈出脚，甚至连他的名字，甚至是他去世的国家都不敢听到。

    她的人生还有更大的意义，她相信，季维安也在看着她。

    一把推开铁栏门，扫了眼妈妈打理整齐的院子，雪梨扬声唤道“爷爷，妈，小昆，我回来啦！”

    阳台上正在看书的爷爷，即使没有戴着助听器，也听到了孙女的呼唤，露出久违的慈祥笑容。

    在厨房里忙碌的昆妈妈，一把扔掉了手里的菜刀，破门而出，上前一把拥抱住女儿“你可终于回来了，快让我看看，怎么又瘦了。”

    “我什么时候胖过。”雪梨同样打量着妈妈。

    “当然胖过，你生下来的时候就很胖呀，八斤四两，你可是当天出生的孩子当中最胖的。”

    眼里泛着泪水，雪梨忍不住笑了“那也太早了吧。”

    “走，快进屋！我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水煮鱼，辣椒放得很少，你一定喜欢吃。”昆妈妈擦了下激动的眼泪。

    熟悉的玄关，熟悉的客厅，雪梨环视一周，上前搀扶住杵着拐杖的爷爷，凝着老人越发佝偻的背，那是她从小长大的背，雪梨强忍着泪水“爷，我好想你。”

    昆爷爷紧紧握着孙女的手，没有说话，只有重重的点了点头，眼泪砸在爷孙俩的手背。

    房门再次被撞开，穿着一身军装的昆洵已经是十九岁的小伙子了，衣着笔挺，身高挺拔，帅气又开朗，隐隐有几分林南轩的身影。继前年跳级升入国防科技大学后，他的新目标，是将女朋友的数量控制在三位数以内，摆脱以往小渣男的刻板印象。

    “姐！我就说刚才看到的人是你了，嘿嘿，果然是你。”

    有一瞬间，雪梨甚至以为自己看到了季维安。

    “你怎么穿着军装”

    “没办法，谁叫你弟我生得一表人才，风流倜傥，被认命成学校的升旗手，正排着练我就跑出来了，衣服也没来不及换。”

    “你就这么跑掉没关系吗”雪梨可是个老实人。

    “没事没事。”昆洵无所谓的一挥手，“我有很多，老姐你这不是好不容易才回来的吗。”

    昆妈妈从厨房出来“你们姐俩，先别说了，快洗洗手，先吃水果，再吃饭！”

    “好！”

    夕阳西射，在天边酒下一片金色的光，美轮美奂。

    热气蒸腾的昆家，是难得的团聚，席间，着学校的事，逗得全家开怀大笑。

    经过了前两年的僵尸，和十六个月的异国绝地，全家人温暖的爱，终于再次重新照进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