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年前有神经过

    云程笑:“总之，是用完了。”

    洪开元愣了一下，他还没从这个角度想过，原来在别人眼里，事情是这样的啊他认真想了一下，事情还真是这样。每次任无当提出可以做些什么时，监控会暂停，当她做完了，很快就出现一些奇怪的事，重启监控。

    洪开元内心悚然而惊，原来在别人眼中，事情是这样的原来，是这样

    斗君问:“你听到这话，怎么说的”

    云程道:“我说，我的命是她的，不论她要做什么，我百死无怨。还有，君忧臣辱，君辱臣死！”

    再一次沉默了。

    半晌，多宝艰难地:“监控，你知道……”

    云程道:“我知道，我想，我也不该对师父说谎，这就是我的意思，况且，师父大约早就知道我们的态度，也许，他应该知道我们的态度。我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折磨，一点表示都没有吗你们认为，这样对她公平吗如果没有她，哪来的电哪来的全球网络用什么运行监控系统你们不觉得好笑吗他们本应该耗尽电力，象猴子一样到树上抢果子吃。”

    龟灵轻声:“别说了。”哽咽。

    龙覆海道:“为什么”

    云程道:“我在这世上——”半晌:“我的朋友……我视无当为母亲，云程一向愚笨，也做不了什么，只能说一句，百死无怨。如果师父能怜悯我们，感激不尽，如果不能，这些年来，眼看她受折磨不出一言，深恩负尽，我理当同死。”

    斗君长叹一声:“如果能帮到无当，我愿意做任何事。”她心中只有无数草泥马，完了，师父啥时候开始监控的看到我对无当说的话没特么，我先把这话当众说了吧，等师父问起，我好解释这就是一句感叹啊！我没有结党的意思，我也没参与任无当的任何计划，我只是同情她……

    多宝沉默。

    龟灵哽咽:“我会去求师父……”

    龙覆海慢慢点点头:“懂了，虽然，我觉得没用，可也不能……”龙覆海微笑:“既然，她当初站出来为我们说话，我们理当为她站出来。”

    望君归冷冷地:“她是站出来说句话吗她是为我们挡刀。”

    望君归立刻呼叫任无当。

    无当刚想说有监控，目光一扫，看到有人哭泣，有人激愤，知道云程已经公之于众，但苦笑而矣。

    望君归在众目睽睽之下双膝跪倒:“你是万妖之王，望君归的性命属于你，但有吩咐，万死不辞！”

    龙覆海跟着跪下，只说一句:“百死无怨。”

    多宝同赵公明多少有点尴尬了，平时大家师兄弟啊，忽然间三个师弟向师妹宣誓效忠了，这感觉多少有点怪怪的。

    任无当沉默了很久。

    她的沉默，更让气氛诡异而凝重。

    内心斗争了好久，为了师父的脸面，应该假惺惺怒斥两句吧妖怪的傲慢，让她不喜虚伪，何况，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掩盖不了。

    这三个人，一直同别的师兄弟不一样。

    然而，现在还不是掀桌子的时候。

    任无当终于点点头:“谢谢，我很感激，你们的信任。”

    云程再一次跪下:“如果你再受折辱，云程愿……”

    任无当这回不得不阻止了:“住口。”

    任无当轻声:“师父责




第28章 不道德的决定
    无当微笑，蠢孩子。打乱她的计划，让她措手不及。

    蠢孩子让她觉得没白支撑五百年。

    你们百死无怨，而我，一直在努力。

    我在，我一直守护着。

    李耳与霍紫虚共同观赏了这感人的一幕。

    两人对视一眼，看起来他们有话说，不过当着小师弟的面不好说。

    洪开元沉默一会儿:“要我回避吗”

    所谓左右为难都来自于当初的义无反顾。少年人的勇敢，总是造成伤痕后，才成就老人的保守。

    事到如今，洪开元已经没有两全之策，他又无法辜负任何一边。

    霍紫虚一笑:“别多心，我只是觉得，无当直接表示接受大家的信任了，这象是准备开战啊。”

    洪开元半晌:“她看起来挺意外，不是吗至于准备开战，师兄不是表示过多次了吗”

    霍紫虚“呵呵”一声:“嗯，她是有点意外。”我是吓唬她要开战，但是她一囚徒凭啥这么公开地表示要接招啊

    李耳淡淡地:“你弟子应当忠于你，转而忠于妖王，就是背叛。你觉得不应该开战”

    洪开元看他一会儿:“师兄的意思，是全歼”

    李耳道:“除妖之事已决，你再三犹疑，只会导致更多牵连，开元，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洪开元沉默。

    即使我弟子决定团结起来共同作战，你们的决定也是动手。

    要杀掉我所有弟子吗

    是的，他们要杀掉我所有弟子。

    洪开元点点头:“我听师兄吩咐。”

    霍紫虚看洪开元那个高贵内敛的表情，心里觉得这表情挺冷，虽然不是真的冰冷表情，但隐隐有一种，我同你们不是熟朋友，大家客气点的距离感。

    几千年了，三兄弟跟亲兄弟一样，洪开元这个表情不是精诚合作的意思。

    关键是，洪开元手里要人有人要能量有能量，以一敌二毫无压力。小兄弟只要脸一沉，到时谁歼谁就不一定了。

    霍紫虚不住地使眼色，李耳缓和一下:“你不必担心，即使开战，你那几个人类弟子，你不用担心，不过是抓起来，只要他们表示悔罪，会放他们出来的。”

    霍紫虚和气地:“开元，记得当初你是怎么说的”

    当初洪开元兴奋地跑去同师兄们说，找到最节省能量的建核电站的办法了，只要把这星球上的动物改造一下，十万马力兼有智能的妖怪们可以轻松搬动巨石来做核防护罩，开采矿物之类的也毫无问题。

    师兄们提出的问题就是，造出来的这些妖怪你能控制吗

    年轻气盛的洪开元表示，没问题啊，不管设个终止码还是内置个死亡按钮，用完弄死就行。两位师兄再次表示，这个道德上好象有问题。洪开元急得，都特么要死了，先别管道德问题呗！

    年轻人遇到紧急状态时，肾上腺激素飚高，冲动有行动力，主次问题也分得清，第一是生存，第二才是有道德地生存。不对吗尤其是对整整一个舰队的人来说，正确的解决方式可能确实是这样。所以两位师兄虽然表示不赞同，可也没反对。洪开元自选各种设备，把好东西都划拉到自己手里，他们也不出声。

    核电站建好，还有基地，基地建好了，各种电子设备，千百年就过去了。洪开元就有点忘了自己当初的不道德的处理方式了，慢慢同妖怪们产生了亲情，就算不是我亲儿子，也有点象我亲儿子一样的爱宠。

    现在师兄问他，喂，当初你说建完核电站妖怪要怎么办来着

    洪开元笑了，然后忽然间泪流满面了。

    年少轻狂，只觉得我解决问题了。

    又自以为有无限承受能力，不道德之类的，算个屁啊。

    洪开元想起云程那坦白而困惑的眼睛:“为什么这样对我”

    唯有泪流。

    此时此刻，洪开元觉得，当初当成个屁的道德问题，现在他好象只能以死相报了。

    就象任无当说的:“我是师父造的，父要子亡，子当亡。你要我的命，只需说一声。想要别人的终止密码，我唯有以死相报。”密码没有，要命一条。

    洪开元也想这样回答师兄们，但是他不能。他是神，他得站在自己同胞一边。如果他被同胞流放，他会永远思念家乡与亲人。

    所以，他只能对妖怪们说:“要保护没有，要命一条。”如果你们恨我，来杀了我吧，我欠你们的，我活该。

    霍紫虚看看李耳，两人都不出声了。

    李耳与霍紫虚觉得，当初我们好容易才接受你那为了生存稍稍不道德的解决方式，是吧虽然咱们不杀生多年了，但是当初大家养猪杀来吃时，不就是这样的吗怎么着你现在又坚决要跟妖怪们讲道德了

    妖怪们强大到威胁我们的食物链顶端地位了！

    为了生存，我们还能再不道德一次，你不能吗你不能我们还能拿道德来打败你。你不能干涉异星原始智慧生物的进化！

    洪开元气得，我特么已经干涉了！带领原始人走出混沌状态的三皇五帝，各路英雄，都是我妖怪徒弟造出来的！

    毕竟造妖怪还是慢啊，造出猴王，带领群猴来工作不就得了在所有动物中，只有人类成功接受半神的领导了。那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分工合作首先得有人愿意接受被支配的地位，动物中，狗已经是最有服从性的动物了，依旧不足以组成一个复杂的架构。至于其它物种，看妖怪们的表现就知道了:老子不服，老子死也不服，老子可以死，就是不能服从！当然，任无当确实给人类加料了，而且是区别性加料，部分是狼的凶残，部分是狗的忠诚。任无当勤奋工作时，没想到这是在给自己掘墓。



第29章 光与影
    洪开元正看着的，是一段回忆。

    任无当侧卧在榻上，那是一个相当优雅与高贵的姿势。爱人时刻看着呢，想缩成一团时忍不住就高贵地仰起头。这就是监控的可怕之处，谁能忍受无时无刻的紧张防备。

    她正在对比事故发生前与目前的星辰位置。

    整个舰队遭遇不明磁暴，刹那所有外设电子设备失灵，只有在高防护之下的大计算机还活着，不然他们就只能等死了。大计算逐一恢复所有设备的备份设置，定位系统就报警了。 不明地区，他们在所有星图上，都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人工对比校位的事，有人提过。

    坠落之后，大家对科研都不太热心了。总有许多紧急需要解决的日常问题，大家补充自己的知识广度，以全方位地维护各种生活需要时，对需要长时间计算的东西就不太热心。

    星图的问题，只有李耳在做。李耳对于两位收了一堆弟子，却没一个弟子用在研究怎么回家的事上的师弟，真是气愤无奈。

    他老了，想家。

    两位师弟颇有一点，此中乐，不思蜀。

    眼看再不管管，两位兄弟快要在异星上划地盘当正经事长久经营下去了。

    然后唯一对星图感兴趣愿意帮忙的就是任无当。

    李耳的感觉如同吞了一只苍蝇，却不能不对任无当说声谢谢，而且这个研究最无害，可以放心交给任无当去做。最重要的是近千年来，凡是任无当主持的研究，都有结果。以至李耳一见到霍紫虚的弟子就一脸鄙夷，这群猪猡！

    又扯远了……

    大计算机自动运行星图立体对照，正在各角度比较重合度。

    任无当脑子里的回忆区亮了。

    脚下的大地隐约露着红光，滚烫的空气。

    如果洪开元想体会到滚烫的空气，只需戴上全息体验头盔，就可以知道任无当的想法感受，他绝不会戴的，够了，光是画面已经足够了。任无当感情激烈性格偏执，她的感受浓烈得象硫酸一样，试过一次就把洪开元痛怕了。

    任无当狂叫着，冲进火山爆发一样的红热地区。

    “朱厌！朱——厌！”嘶心裂肺的痛叫，她的长发卷曲，衣角被滚热的飞灰烧出一个个洞。

    她好象已经不觉痛，疯狂地往火堆里冲。

    地上一个巨大的毛团，忽然动了一下，朱厌那张可怕的肿胀面孔，忽然露出狂怒表情。

    任无当扑过去:“朱厌！”

    朱厌猛地挣开，抡起巴掌把任无当抽飞，嘶吼:“滚！”

    爬起来的任无当狂叫着:“我绝不独自离开！”

    朱厌踉跄地往前走，往前爬，往前摔，任无当每次靠近，他立刻会发狂攻击。他整个人已经变成一个巨大的幅射源，他坚决不准任无当接近，任无当坚决不肯独自逃生。

    已经全身肿胀，无力挣扎的朱厌，只得拼命挣扎，爬也要自己爬回去。

    洪开元知道，朱厌最后是自己爬上治疗仪的，治疗仪立刻就把整间房铅封了。

    他是从核泄漏警报中知道朱厌已到医院的。

    洪开元当时看过数据后认为，连大脑都不能留了，最人道的处理方式就是让他立刻无痛死亡。

    任无当拒绝了。

    拒绝的结果是任无当自己陷入生命中最可怕的煎熬中。

    她面对的是漫长的地狱一样的景象，地狱一样的煎熬。

    朱厌在缓慢地崩溃。

    刚回到治疗仪里的朱厌看上去只是表皮烫伤。

    几天之后，全身的皮肤开始脱落。

    一碰一块皮肤就掉下为，后来不碰也会掉。

    在回忆的画面上，起治疗仪上血淋淋的人形，整个人都是红的，血，肌肉，没有皮肤的人体，象个噩梦。连肌肉也在溶解，手指脚掌已经只余白骨。

    体液不断渗出，大小便都是血红色。

    边上的输液器，日夜开着，血液，营养液，消炎药，止痛药，依旧有些表皮需要清理，强效止痛药一直开着，换药时，朱厌的肌肉仍会颤动。

    在表示过求死被拒后，他就不再出声。

    叶青玄从来不制造妖怪，这一次为救妖怪的命，同任无当一起日以继夜地寻找各种办法。

    他们曾经无言相对，曾经相拥而泣，曾经产生了深厚的友谊。

    最后肌肉都脱落了，支棱着的白骨能直接看到微弱博动着的心肺。到最后，所有器官都衰竭了，只有循环系统勉强支撑大脑存活。他痛不痛反正他无法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