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风:双面宰相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狄青阳
第69章 送信
朝云听了这番质问,心里有点发虚,面上却做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说道,“范大人当然提起了这个规矩,而且特意要我检查一下你们是不是能守规矩。今天看来,还不错。以后更是要记着,把嘴把严实点。”
众人心里虽然有点犯嘀咕,还是老老实实地接受了这番训示。可笑朝云一个冒牌使者,仗着“那边的范大人”派来的身份,在这个秘密接头点里,居然充起了“钦差”,颇有些吆五喝六的感觉。
朝云见自己勉强糊弄过去,便想道,要打探的情报已经到手,该回去准备准备。如果待久了,搞不好他们问七问八,自己还要露馅。于是,她便站起身来,给他们留下了特殊的联络方式,方便他们去找自己。
贺怀远一看朝云留的地址,她居然住在达勒的将军府里,惊讶地嘴巴都合不上,问道,“你住在达勒那里”朝云咧开嘴,笑道,“现在只是暂住在那里。此事说来话长。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当然不会提起,自己偷爬马车,被达勒当场抓住,带回府里做杂役的事情。
众人一听她这番胡搅蛮缠的解释,纷纷觉得有理,更对这个“使者”高看一眼。他们都想着,敢只身深入虎穴,而且就在达勒的眼皮底下待着,这是多么地艺高人胆大啊!真不愧是范大人的特使,出手就是如此不凡。
朝云见他们一脸崇拜又敬仰的表情,心里不禁觉得好笑。她向众人拱拱手,推开门,一个轻巧的翻身,便消失在院子外的夜色中。贺怀远叹道,“好功夫!”心里不由得多了一股敬佩之情,为自己之前小看了这位使者而感到有点惭愧。
***
其实之前贺怀远驾着马车出去办事,不光是去送玉屏风改装,还顺道办了另一件事。不过他觉得并不是那么重要,而且时间比较紧,就没有一五一十地对朝云讲明。如果朝云知道了此事,一定会惊讶地叫出来。
其实,贺怀远还去送了一封信。一封来自西蜀飞鸽传书,要贺怀远代为递给陆望的私人信件。这封信件的主人是,关若飞。作为刘允中的心腹郎官,贺怀远知道关若飞与陆望不同寻常的兄弟情义而陆望挟持关若飞,自己留在京都的事,更是传的沸沸扬扬。据说关若飞失魂落魄地带兵离开了,私下里还曾痛哭流涕。
所以,贺怀远接到关若飞的手书,要他把一封已经用火泥封缄好的私人信件悄悄递给陆望时,贺怀远还有些犹豫。在这个要执行机密刺杀任务的当口,关若飞来这样一封信,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不舍得兄弟之间曾经的情分,想向陆望通风报信,让他躲过刺杀然而,以他对关若飞的了解,又觉得不至于如此。
正在两难间,二皇子刘允中的飞鸽传书也到了。原来,刘允中早已知道有这一封信,关若飞也曾经把这封信给他看过。因此,在得到刘允中的允许,用飞鸽传书发出后,刘允中又转念想到贺怀远可能的疑虑,因此又火速追加了自己的亲笔手书,让贺怀远按关若飞的命令执行。贺怀远看到二皇子的来信,不由得叹道他心思细密,真是常人所难及。
在贺怀远去送玉屏风改装的那个上午,他便把这封信揣在了身上。怀里揣着那封有温度的信,他心里也有些澎湃。陆望对以前的他而言,是个天神般的存在。童年第一次在沧州的段夫子宅外相见,他难以忘记那个粉妆玉琢,像年画上走下来的漂亮小孩。他还热情地给他起了个正式的名字--怀远。从此,他的小名寄奴就成了历史。
再后来,穷困的贺怀远参了军,凭着勇敢机智和正直,他一个出身低微的乡下小孩做到了二皇子刘允中的郎官。虽然处于军中,也时常关心陆府的动向。他知道了,神童陆望被称为“陆家玉山”,陆望被父亲吏部尚书陆显赶出了京城。他又听说,他回来了,还成为了正式的世子。就在他默默仰望陆望的时候,传来的确实一个令他心碎的消息,他投敌了。
他迷惘,他疑惑,他愤怒,他伤心。就像一个一直在追逐的彩色的虹,远远地引着他走了很长的路,让他心中一直有个美好的梦。忽然,这彩虹忽然消失在远山的尽头,让奔跑着追逐的他瞬间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路的尽头有什么。他比任何人都痛恨陆望投敌。因此,当刘允中向他下达这个任务指令时,他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这道彩虹,如果是虚妄的,就让我亲手把它粉碎,让它散入虚空吧。起码,让它在我心中留一个永远美好的回忆。贺怀远怀着这样悲痛的心情,亲手接下了这个任务,并且下了必死的决心。他宁愿让那个投敌的陆望死在自己的手中,也不愿意看他活着成为一道耻辱的伤疤。
他也曾当面问过刘允中,为什么让他来执行这个任务。他知道,这本来是刘义谦的旨意,原本想让崔如意去执行。刘允中很花了一番力气,才从崔如意
第70章 上官无妄
“贺卿得高迁!”这几个龙飞凤舞的字映入陆望的眼帘,却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关若飞的脸似乎浮现在眼前,带着若有若无的嘲笑的表情,眼底有深深的愤怒。陆望能想象他写下这几个字的心情。这封信,是羞辱,是嘲笑,还是示威
陆望已经不愿意去想这封信背后的深意。这个童年青梅竹马的伙伴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不仅是远在西蜀,他的心更是被自己刺伤了。是自己把他推得远远的,让他满含悲愤地离开了京都。今后,他们的对抗会越来越多。而他,却不能对他讲明自己的苦衷。
叹了一口气,陆望点起一个火折子,重新把信揉成一团,把这团皱巴巴的纸靠近那红色的火苗。信纸烧着了,燃起红色的火焰。陆望淡淡地看着它化成一片灰烬,面无表情地走出了书房。
***
陆望封爵开府的圣旨下后,新的明国公府就成了京城内最热的话题。作为开国以来历代主人全都位居显宦的夏国名门,明国公府无疑成为京都人人侧目的显要之地。特别是这一代的明国公陆望,更具有传奇色彩。
童年的名头就不用说了,当年曾让满城轰动。而少年的经历就更奇了,被父亲赶出了家门,居然又蒙夏国宗师玄空子收留为徒。青年下山,回府却反戈一击,亲手把陆显献给了新皇刘义豫作为见面礼。
至于陆望怎么从被怀疑的不利地位中翻身,得到信任,进而任命为文渊阁大学士,而后戏剧性的金殿救驾,一跃被提升为内阁次辅,就更是传的神乎其神。而现在,刘义豫下旨让陆望继承明国公爵位,更赐他开府,更是表示了极大的宠幸。看来陆望在刘义豫的朝廷里,也是前途无量啊。
陆望开府的日子就定在初七。御赐的“‘明国公府”的匾额将在开府那天送来,而从赤月以下的王公大臣都将前来恭贺。这可是给足了陆望面子,在刘义豫的朝廷里,也是很高的荣耀。
其实旧的“明国公府”的匾额也是御赐的,只不过是那时的皇帝刘义谦所赐,以前一直挂在陆府的老宅。兵变那夜,这块匾额也被陆望取了下来,付之一炬。这也被很多人视为陆望与陆显决裂,下决心投靠刘义豫的投名状。
这次刘义豫送来新的“明国公府”的匾额,无疑有以新代旧的意思,更隐含深意,拉拢之意明显。陆望自然领会这层意思,居然又邀请赤月在当天为这块新匾额“揭牌”,这可更就意味深长了。赤月也愉快地接受了这个邀请。
李琉璃在听说这个消息后,捋着胡子说道,“这个陆大人真是左右逢源啊。”能让“琉璃蛋”有如此评价,可见陆望着实也是滑不溜手的厉害角色。
这样一位新贵,自然一般人都不愿意得罪,不过,也有对陆望的行为有所诟病,或者看不惯他的人。上官无妄就不是一般人。他是武将,在刘义谦的朝中又曾经是位份最高的上柱国。若不是因为刘义谦纵容崔如意做的太过分,冤杀了他的独子上官渊,他不至于愤而头像刘义豫。
这样的人,对陆望时一千个看不惯。上官无妄素来讲究忠孝之道。就连治军,他也要求兵士以孝为先。他自己以身表率,每日还伺候着八十多岁的老母吃药进食。更有甚者,上官无妄还经常亲自为自己的母亲洗脚,并且乐在其中。这样一位“纯孝”的大将军,又禀性刚直,自然是对陆望卖父的行为唾弃不已了。
正在满城都在闹哄哄地传着陆望封爵开府的消息时,多少人挤破了脑袋要提前去道贺。上官无妄却岿然不动,坐在府中慢悠悠地喝茶,也不去陆府凑这个热闹。
温若兰看着丈夫在厅中静坐,并没有出门的意思,便静静坐在他身边坐下,一言不发。自从独子上官渊被刘义豫賜死后,温若兰一度情绪崩溃,终日以泪洗面。后来,上官无妄愤而投敌,她虽感到不安,也知道爱子冤死对上官无妄打击之大,无力劝阻。
她是名门闺秀出身,自然深明大义,可是刘义豫与刘义谦为同胞兄弟,皇位之争也只是刘氏家族的家务事。换一个皇帝,未必会更坏些。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也默认了上官无妄的投敌。可是,没想到的是,原本声称借兵的狄人,却来了不走了,就这样在京都驻扎下来。狄人的赤月公主与达勒将军更成了夏国人头上的太上皇。
这让上官无妄愤怒而后悔,又无可奈何,渐渐郁郁寡欢。温若兰知道丈夫无数次在午夜梦回之时长吁短叹,捶胸不已。甚至在上官家的家庙里,上官无妄曾经跪在先祖的牌位前,痛苦地捶着自己的头,痛哭流涕。这个温文的女子既为爱子悲痛,更为丈夫的挣扎纠结而默默流泪。每当上官无妄这样静坐时,她能做的,也只能默默陪着他。
上官无妄放下茶碗,默默地拉起妻子的手,握在掌心,轻轻地摩娑着。这两手交握间,是夫妻几十年来相濡以沫的深情,尽在不言中了。上官无妄问道,“你现在觉得,我是夏国的罪人了吗”温若兰堵住他的嘴,轻轻说道,“不,当初你只是在他们兄弟之间做出选择而已,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夏国卖给狄人。”
他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笑道,“话是这么说,但终究是我错了。你看见这兵乱以来,夏国的百姓死了多少吗”他脸上的表情痛苦而扭曲,咬
第71章 改装
初七很快就到了。陆府上上下下早已忙碌起来。陆宽布置完府中所有家丁和仆人的事务,便又去向陆望禀报设宴的事宜。李三娘更是早早起身,督促指挥着仆人们在后厨干活。
对于这样一场御赐的开府之礼,陆望倒是有点提不起兴致。刘义豫特意要显示他的恩宠,便把此事弄得大张旗鼓,颇有些故意张扬的味道。于陆望本心,却并不愿意这样做刘义豫的玩偶,充当他显示君恩的人形道具。
他的内心,也并不效忠刘义豫。甚至,并不效忠于某一个人。他只忠于自己的心。而他的心,在此时选择了远在西蜀的二皇子刘允中作为实现自己抱负的工具。
陆望默默地想道,我不屑于皇权富贵,更无视于金珠美女,我只要这百姓安乐,不再作瑟瑟发抖的待宰羔羊,在狄人和刘义豫的压榨下生活。
众生恐惧,为作大安。刘允中,我愿意和你一起努力,让夏国的百姓们,脱离这种恐惧。
他意兴阑珊地坐在厅中,听着陆宽的汇报。陆宽说道,“工部尚书刘义恒派人来送信,说工部有要事,他已经出京处理,今日便不能来了。不过,他说已经备了一份厚礼,晚些便派人送来。”
陆望点点头,说道,“前几日李念真已经派人来告知了。刘义恒早就不打算来了,在一个古玩店定了一件玉屏风,今日便会送来作为贺礼。”陆宽问道,“就是那件闻名京都的玉屏风听说价值连城,老板也惜售,能买得起的人不多了。刘义恒也算下了重本了。”
“不错,他作为皇族,自然有这个财力。”陆望说道,“不过这也说明,他虽然不太喜欢我,但也不想得罪我。该做的情面,他还是会做的。”
陆宽说道,“这刘义恒也是算会处事的了。在皇族中也算名声好的。他以为少爷干的是出卖父亲贪慕富贵的事,自然不太喜欢,所以一直比较冷淡,与我们保持着距离。”
陆望笑道,“不妨事。讨厌我的人多了,但我并不在乎别人的误会鄙视。只要能做成事,完成爹的遗愿,就算往我脸上吐唾沫,又怎么样我心甘情愿受着。天下最难,就是甘愿二字。我甘愿。”
听了陆望这番剖白,陆宽心里对这位少主人又多了几分佩服。他动情地说道,“少爷,老仆也甘愿一直陪着少爷,风风雨雨,水里火里,我都跟着。这把老骨头,也可以给少爷当柴烧。”陆望叹道,“宽叔,你有心了。你我之间,还用多说什么吗!只求我们能不愧对在天上的爹罢了。”
陆宽想起一件事,又说道,“我们下帖子请了上官无妄。但是派去送帖子的家人没见着上官无妄的面,管事的只说他们家主人外出不在京里了。我们打探过了,上官无妄就在府里呢。今日肯定也不会来了。”
陆望说道,“是的,李念真那日还在他府里见过他。他躲着不见,装作不知道,倒也不奇怪。念真这段时间去他那儿比较勤,对他的情况也探得比较多了。这个人当初投降刘义豫,也是被丧子之痛激的。他们夫妻,都不是愿意屈居在狄人之下,做亡国奴的。这个人我们要争取。且不要怠慢了他,还是尽到我们的礼数。”
吩咐完各项事宜,陆宽便告退,下去安排了。陆望看着院子里的抽条的新绿树枝发怔,心里却飘到了西蜀,默默想道,若飞,你会来吗如果你来了,我是见,还是不见呢胡乱想了一会儿,陆望摇摇头,心道,他不可能会来的。也许,他只是听到这个消息,想骂骂我出出气罢了。
而此时,古玩店里的人也同时忙碌起来。贺怀远与朝云起了个大早,但也不打开店门,只单单在后院里守着。贺怀远之前送去改装的玉屏风还没有送回。按照约定,今天早饭前,对方就会派人将玉屏风送到古玩店来。而之前约好的刘义恒府上的管事,也会派人在中午前来取玉屏风,直接送往陆望府上,作为贺礼。而这,就是他们执行刺杀计划的大好机会。
店主矮胖子已经把后院的小门打开,等着送还玉屏风的马车到来。他焦急地问贺怀远,“你们那天是约好,在早饭前送来的吗怎么现在还不见人影呢”
贺怀远站在院子里,看着发芽的树枝,沉稳地说道,“时间不会错。因为这个改装很费工夫,还不能被人瞧出来,所以工期很赶。这已经是我费了多少口舌,催着工匠们能赶出来的最快时间了。”
朝云说道,“对方也是我们的人吗”贺怀远说道,“是的,也是听二殿下指派的。我与他们也是单线联系。但他们绝不敢欺骗我们。否则,二殿下这边也饶不了他们的。”矮胖子擦擦头上的汗,说道,“这就好,这就好!二殿下的人,那是错不了的。”
不过,贺怀远也知道事关重大,时间非常紧。一旦误了刘义恒这边来取屏风的时间,大事就干不成了。他也站在院子里等候,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朝云盯着外面,一点点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让她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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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刘府来人
上午辰牌时分,工部尚书刘义恒府里的家人果然来古玩店取那件价值连城的玉屏风了。刘义恒的管家带着杂役,从马车上下来,进了店里。在柜台等候多时的伙计眼明心亮,一看来人穿着考究,便迎了出来。刚走出柜台,便迎面碰上刘义恒的管家,伙计便认出他的工部尚书府上管事的,堆出满面笑容。
刘义恒的管家急着要早些取到玉屏风,便有些不耐烦,对伙计说道,“你们掌柜的呢我们说好今天取货的。”伙计满面笑容地说道,“早就侯着府上来取了。我哦们可忙活了好几天。您请这边走。”说着,便把刘义恒的管家往后院里带。
早已等候多时的矮胖子听见声音,便一把迎了出来,拉着刘义恒的管家的手说道,“可把你们等来了。”管家说道,“我们能不来吗今天是明国公陆望的开府设宴的日子,我们主子说了,人不能到,这礼是万万缺不得的。缺了一点,他要我脑袋。我这脑袋值几个钱,能赔得起吗”
矮胖子笑道,“这倒是实话。我们店里这玉屏风,别说您老的脑袋,就是我自己有一百个脑袋,也赔不起。这玉屏风在京都可是名声在外,今日能被您府上瞧中买去,也是宝剑赠英雄,香花配美人了。也就是刘尚书这样的家世,这样的学识,也真正配得上这屏风的好来。”
刘义恒的管家笑道,“你这卖古玩倒卖成猴精了,嘴上跟抹了油似的。谁不知道我们主子买这玉屏风,是为了送给明国公陆望的。你倒好,一口一个吹捧,让我们主子听到,可别啐你一口。”
矮胖子陪笑道,“您老可真是埋汰我了。明国公配这件玉屏风当然就是更绰绰有余了。刘尚书的眼光那还用说吗这件玉屏风我们保证给您安安全全送到明国公府上,屏风的一个角落也不会碰到,就跟在我们店里一模一样。”
刘义恒的管家收了笑容,严肃地说道,“这送货就不用你们了。我们府里带了马车和杂役来,亲自去送,确保万无一失。”矮胖子吃了一惊,问道,“哎哟喂,我的爷,不是说好让小店送货到明国公府上吗怎么这会儿又变卦了。我们这人手都准备好了,就等您一声令下,就马上动手干活了。”
听了矮胖子的抱怨,刘义恒的管家倒有些惊异,说道,“这也是我们主子的意思,要慎重些。毕竟这玉屏风价值连城,可不是闹着玩的。按说我们自个送,不用你们店里再派人手跟送,你们倒是乐得轻松,也不会减你们的价钱,你怎么倒还着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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