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塔的星空

    他甚至为了证实两者间的差异，拿了一条砍下有一阵子的胳臂，奋力朝着那灰白尸身一砸，那灰白之物当场化作飞灰。而较早留下的身躯，则依旧坚实。

    “这……”互相残杀，本就是为了累积在梦境中筑塔的材料。假如材料没办法保留，那就没有了互相残杀的理由与借口。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第一百二十四章 第一场梦境
    从g病毒变异体恢复原本模样的肥宅化身，看着最后几次自己死掉后，所留下那没有利用价值的灰白尸身，说“看起来这么做也是有上限的。而且很明显，是我死掉后也派不上用场的机会比较大。所以打个商量，你们多死点好呗。”

    其实只是这家伙喜欢来阴的，所以前期死的次数比较少。后期被有意识地针对，几乎只要他一近身，中二的跟迷地原版的，就第一时间合攻。

    从紧张的战斗中解放，林松懈下来的神经，让疲惫感一口气袭来。他朝着另外两个自己说“既然谁砍谁，大家都一样会痛。不管谁死了，留下的都是差不多的东西。那有必要战成这个样子吗”

    中二化身却是将眼镜往上推了推，说“假如有一天你被关进监狱里，那你是想当捡肥皂的，还是当等着别人捡肥皂的。”

    这个问题问得好对，我竟然无法反驳。

    “不过，”中二化身看着这一地狼藉，说“还是先收拾残局吧。假如因为太过劳累，离开了梦境，再回来搞不好就都不一样了。”

    也就是说，这里会像网游一样，尸体全部刷新的意思嘛。其实林的心中也在担心这点，只是藉由中二的口说出而已。

    三个自己，强打起萎靡的精神，朝着一具具还完整的尸身，肢解，然后施展塑形术。这种一次又一次杀害自己，再肢解自己的感觉，很微妙，就像是在游戏之中。但是死亡之前的感觉，其他个自己被杀时的感觉，还有扑鼻的臭味都那么地鲜明难忘，时时刻刻告诉着自己，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不过这是梦境中，真的真的是真的吗还是真的其实是自己以为是真的

    很绕口，但林也有所感。难怪八种权能中，信仰会是其中一环。因为没有足够坚定的意志，去相信自己的作为，那么这一切就真的是做白工。

    因为太过疲惫，所以在施展塑形术，把自己身体所变成的砖头填进大贤者之塔的虚象中，一步步将这座魔法塔在梦中实体化的过程里，林并没有思考太多。只是放任身体直觉式、机械式的动作。

    而在这当中，也可以看到随着塑形术的一次次施展，有一些原本是正常的遗留躯体，也渐渐变得灰白而不堪使用。看来，这里所留下的一切，都只是自己法力权能的另外一种表现。并不是无限的，也并非毫无代价。至少脑袋瓜子里头传来的刺痛感，一次比一次恼人。

    当总算把所有死掉的自己，化成砖头填进大贤者之塔的预定建筑位置中，其实又消逝了不少能用的躯体。三个自己加起来，总共死了多少次，林根本没意识要去计数。只知道魔法塔最终的完成进度，仅有一小部分的地板，跟大约到膝盖高度的矮墙。距离三层魔法塔的完成，可说是遥遥无期。

    更详细的精算，得要等恢复点精神才行。现在的他只有种快要昏死过去的感觉，根本没办法思考。话说在现实中晕倒，会进入梦里；那在梦里晕倒，是会醒来还是进入到下一层的梦境

    林觉得，他快要知道答案了。另外两个化身，早就消失无踪。所以在这片虚无中，林又恢复了寂寞。只是现在的他既无法品尝这份滋味，也没空闲感受痛苦。在按下最后一块砖后，无法再坚持的他顺势向前扑，挂在了垒得高高低低的矮墙上。

    现实中，坐在树荫下的林突然往旁边一倒。就在那张不算英俊，也不算丑陋的脸蛋将要亲吻大地之前，又被人一把从后衣领捞住，提了起来。

    艰难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中的是那张绝美到让人难忘，甚至不可置信能够亲眼看见，而不是透过电视或电影才能看到的脸庞。

    刚醒来的林，一时间还迷迷糊糊的。头痛欲裂的他，只是对现况直觉式地吐槽，说“大小姐，我知道我矮妳半颗头，妳又穿着高跟鞋。但老是这样像是拎小狗一样，把我提着，这很让人受伤的。”

    “嘴巴还没死，看来是没问题了。”芬拎着某个刚睡醒，却全身无力兼刺痛的男人，往村庄外头走。两个女孩则是一脸担忧地跟在后头。而一路上见到的村民，无不显露慌恐的神色。

    林感到莫名其妙，说“怎么大家一副见鬼的模样。”

    “看来你是不知道自己变成一副什么鬼样子，还说人家见鬼。这可是刚好而已。”

    走到村外的小溪边，再往下游处一些。一路上，众人无语。林也是有气无力地，什么话都不想说。就在潺潺流水旁，芬就一副打算在水中洗猫的模样。不过她可不想亲自来，朝着一旁的两个学徒说“来，给你们老师上一个水中呼吸术。”

    虽然不解用意，但哈露米和卡雅都还是照做了。

    相同的辅助魔法上两回，效果可不会增加多少。也许作用时间会增加一些，但却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迭加形式。事实上，是不是真的有增加，也是众说纷纭。

    不过加不加的，和现在没有关系。芬在确认了某人上了水中呼吸术后，就一把将他甩进水中。

    水不深，成年人踩着河床站起来的话，也就大概到腰部的高度。但是骤然被扔进水里，某人还是吃了好几口水。所幸魔法的作用，让他的肺部像是鱼鳃一样，能够适应靠水来换气的方式。

    没被呛得很难受，林也就干脆不起身，任由自己泡在水中。同时也注意到，红色的血污不断向外散开，也被冲淡。

    自己有外伤

    原本以为身上的刺痛，只是肌肉酸痛所造成。不过现在看来不仅仅是肌肉酸痛而已。林强忍着不适，从水中站起身来，大概地检查了一下全身。发现到大伤没有，小伤不少。

    将双手抱在胸前，芬看着意识到自己惨状的男人，说“原本我在忙我自己的事情，两个丫头突然惊慌失措地跑来，讲话颠三倒四的，反反复覆就是在说你的状况不太妙，硬要把我拉出来。那个时候你坐在树下，全身打颤，不时有血痕从身上冒出来。一开始还以为你被梦魇生物入侵了，但是四周并没有那股来自深渊的臭味，所以就排除了这样的可能性。那么剩下的可能，也就是你自己出问题了，不过看起来问题不大。虽然跟两个丫头说了不用担心，但她们还是没敢让我离开。我说完了，那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嗯……”眼珠子从左边晃到右边，又从右边晃回左边。林干脆坐回水里，扶额说“等等，我要先想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清凉的流水除了洗刷身上的血污外，也让自己恢复了些精神。林才得空，认真想着。

    梦中的事情，大多在醒来后会忘记大半，甚至一点都不记得，但林这回却是清清楚楚。每一个环节、每一次死亡、每一句交谈，都随着自己的回想，清晰地重新上演。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后，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两个女孩没有能力评论，所以对于她们发出的担忧和毫无用处的意见，林也只得勉强自己应和着。这些敷衍，对自己没有任何帮助，也就是让两个女孩安心罢了。

    倒是被寄予厚望，希望能够提出不凡意见的前魔王，也是见多识广的巫妖。她一手摸着那精致的下巴，边用着玩味的眼神看向某人，说“呵呵，还真是有趣的方向。不过你可还有很多问题要克服。”

    很多问题是啊，被这么一提醒，林也意识到原本的主意有多么不靠谱。

    第一道难关，就是当自己再次入梦后，会回到相同的地方吗能够是原本场景的延续吗

    假如一回到梦境，就是一切重来。那在梦中所尝到的痛苦，只会不断上演，那一切就都是白费了。

    除此之外，梦中所看到的一切都还没能仔细探究，就光顾着杀戮了。再者能够变砖的自己会有限制，那么条件是什么、限制是什么，种种无解的问题，就只能重回到梦中才能解答。

    不过林可没想要那么快回去。身体上的创伤和疲惫感都不是骗人的。现在睡眠已经无法作为恢复精神与体力的手段，那么势必要找到替代的方法。而将自己整个人泡在水里，似乎是件不错的主意。

    躺在河床上，林细细想着梦中所表现出来的一切，以及肥宅化身和中二化身两个我的事情。

    之前有提过，佛教的一大重点就是破除虚妄。但这些年学习魔法的心得，就是魔法并不追求真实，而是即便为假，也要想办法使其成真。当然，前者比较接近哲学上的探讨，而魔法本身就着重在实用性，所以硬要拿两者做比较，也不甚公平。

    但牵扯到梦境，应该是要用真实的眼光去看待，还是用什么样的角度，林自己现在也有些搞不明白。这一切，都得等待自己略为恢复后，再度进入梦中才会有答案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梦中再战
    梦中，一切看来和上一回离去之时差不了多少。大贤者之塔的虚线轮廓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那处矮墙，和一小个区域的地砖。

    看到前次所留下的成果，林的心情可不算愉悦。因为那唯一垒起的砖，最外围的几块呈现灰白的破败模样，很刺眼。

    “你这个储存点功能太差，是属于瑕疵品，能够退货换新吗”肥宅化身突然现身在自己的左边，开口就是不留情面的吐槽。

    而另外一个国中生年纪的，用刚好处于变声期沙哑嗓音说：“要换新，只能去死一死，重新投胎了。所以说，你是认真的吗”

    “哦，中二的，难得你也会有好主意。话说迷地的，这个主意你有没有打算考虑考虑。”

    对于两个化身的发言，林嗤之以鼻，说：“为了你们这种人去死，多么划不来啊。你以为这种粗浅的霸凌手段，对我有用吗我抵抗力强。”

    “你听，中二的，你家迷地的讲话这么臭屁。来一点黑历史打击他的信心如何。像是你写得那些要死要死的新诗，还是把那几封没有送出去的情书，拿出来吓吓人。”

    对肥宅化身的调侃，中二化身却置若罔闻，说：“尔等贱民，哪有资格瞻仰我的大作。”

    挖哩咧，我怎么不知道国中时期的我，有这么臭屁。那时明明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宝宝。

    这时两个化身齐转头看向自己，矮个儿的瘦子，手扶眼镜，镜片上闪过一道刺眼的亮光；胖的邋遢鬼没有眼镜，但是他的眼睛一样闪过不知名的亮光。还装模作样摸了摸太阳穴的位置，就像是别人在扶眼镜的动作一样。他说：“其实你心里想什么，我们都明白。关于好宝宝的那个发言，你确定吗”

    嗤笑一声，林看着国中生模样的自己，说：“你知道你跟我有什么差别吗”

    “你比我多了十六年份的悔恨”

    ……林忍不住，朝着身边的肥宅化身说：“我怎么不知道国中时候的我，这么讨人厌。”

    “你是认真觉得他太讨人厌，还是因为讲话太老实。不过放心好了，你现在也差不多。”肥宅化身狠狠地吐槽道。

    ……好吧，看来这两个家伙，都一样讨人厌。

    不过今天林不打算动手。能够重复进入到相同的梦境中，对自己未来的道路，就是至关重要的一步。那么踏稳了这第一步后，接着下来可不是赶紧自杀垒砖，而是搞明白这处特殊梦境中的一切。

    怎么做，才能更有效率地进行之后的步骤。这个问题不搞明白，闷着头瞎做，只会像前一回那样，浪费太多不必要的力气，在无意义的‘自杀’上面。

    另外两人看起来也算是赞同林的意见。至少到现在看来，他们还算安分。

    大贤者之塔的虚线轮廓消失了，因为那只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不具备真实存在的特性。想要出现，随时可以出现，甚至变化外型。林接连换了几个造型，包括巴黎的艾菲尔铁塔、埃及的金字塔，复活岛的摩西巨像等等。

    不过整一堆徒具外表，实际上没有半点用处的虚象，林在最初的新鲜感一过，就不继续在此处浪费力气。反而转过头来，看着前次垒好的砖。

    最外围几块，变成灰白破败模样的砖没人敢碰。一直到林将注意力放回到矮墙上，这才专心研究到这几块已经不堪使用的砖头。林试着将这些白砖拿起，却在手接触到的剎那，砖头化作飞灰。

    这是什么因素呢

    “练武如逆水行舟，──”中二化身来到身后，用着慷慨激昂的语调说着。“──不进则退。其实世间万物的道理皆然，用进废退。正所谓没有知识也要有常识，没有常识也要看电视。这些事，其实你都明白，只是不承认。但是蒙着眼，摀住耳，看不到、听不到，就不存在了吗。所以。”

    “所以”这个词跟‘但是’一样，都会吸引人听下去。而断句断在这边的，活该生儿子没。不过没有女人愿意帮忙生儿子的可能性比较大，所以就随意了。

    林才想转头，看向话说一半的屁孩。只听那变声期的破锣嗓嘻笑地说：“le“s_ru“n_rk”

    ……不妙。

    才想着要闪，却已经来不及了。宽刃剑从背后透体而出，林嘴里冒着血沫，低头看着那熠熠闪亮，刚穿透心脏而过的剑尖。血槽的合理设计，让自己的鲜血不可遏止地，顺着剑身大量流出。林难受地咳了几声，血沫反而涌进到气管中呛了一下。

    不远处，警觉性较高的肥宅化身，险险地闪过中二化身的第一个杀招。为了闪躲，整个人在地上打了个滚。模样虽然狼狈，却没受到什么大伤。如今正和突然发起攻击的化身，战得如火如荼。

    身上的伤虽然致命，但没有人有空补自己一刀，所以林难得地观战了一小下。只是生命力流失的速度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快速，在梦境中死得很有经验的林──在现实中没死过，所以不知道感觉是不是一样，是故此处语带保留，──，知道自己的结局不远了。

    他缓缓举起了右手，朝向激斗中的两个化身。然后伸出那根伟岸的中指，算是这一段生命中，最后的控诉。

    再睁眼，林已经身处在不同的位置。不远处的战斗，最后是以中二化身胜出作结，只是他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脸上被劈了一刀，右边眼珠子掉一半出来不说，血也还没止住。一条胳臂还完好，但另外一条却是只剩一点皮相连。身上其他大大小小的恐怖伤痕，就不多说了。

    对这样的伤势，之前大家的做法，是相当有默契地死一回，接着就是原地满血复活。中二化身同样，他接受了自己的命运，看向走来的自己，中二化身却是一脸坦然。

    看着这副表情，林忍不住说道：“真没想到那个时期的我，是那么冲动。虽说人不中二枉少年，但小子耶，社会不是那么好混的。现实很丑陋，环境很残酷。这些话，我恨以前没人告诉过我，所以走了不少弯路。虽然现在跟你说也无济于事，但还是听听吧。做人要认清现实，冲动是魔鬼。不要以为世界就是围着你打转，事实上有你或没你，太阳一样东升西落。社会上存在很多因为无奈的妥协，或者说磨去了个性上的棱角，才更像是人与人相处的方式。所以说，做事之前多想想吧。这个世界，不是你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的。”

    “没错，小子耶，你太冲动了。”刚复活的肥宅化身，又来到林的身边。他露出夸张的惋惜表情，朝着被教训之人摇起了脑袋。

    “够啰，你闭嘴。”林忍不住吐槽肥宅化身，说：“他看不清楚现实，你是逃避现实，为什么宅，不就是因为懒得跟人打交道，待在家比较自在。从糟糕程度上，大家半斤八两，就别五十步笑百步的了。”

    “嘿，是呀。我承认我很糟糕，我也认为他很糟糕，那你又算什么”

    我……跟这群人对骂，总觉得每一句都是自爆。

    眼看迷地版的跟肥宅的正在互嘴，中二化身也是决绝，剑抵脖子，横剑一拖，断然结束了这一段生命。